羅蘋冷笑了一下,說了一聲:“你不是我親哥哥,那就恕我不義了。”說著就要扣動扳機。突然間一個人沖進來,砰地一槍擊中了羅蘋拿槍的手腕。羅蘋啊呀一聲,撲在床上。
杜明前一看,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羅剛武。在他身后進來的,是葉香珍。
屋子里一陣死一般的靜寂。一個個都呆若木雞。少頃,羅蘋醒過神來,哇地一聲大哭,叫著:“爸,我哥做了叛徒,要偷你的城防圖。我正要大義滅親,替你主持公道,你為什么要用槍打我呀。”
羅蘋的右手腕中了槍,血染紅了白色的床單。這時羅剛武向后一招手,葉香珍跑過來,將一份地圖扔在羅蘋面前的床單上。
很快,白色的圖紙上濺滿了殷紅的鮮血。
羅蘋和羅冠文都吃驚地望著羅剛武。
羅剛武痛心地開口了:“你們倆,都不是我親生的孩子。昔日我確實有過惡行,欺侮過冠文的親娘,害她撞石而死;我也曾想強娶羅蘋的姑姑,她是你唯一的親人,結果她也投河自殺。我先后負罪收留了你們,當成親兒女。可是到頭來,你們還是記我仇,這也算了,情有可原,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要盜走那個城防圖。身為中國人,你們難道不知道日本人正要進攻中國嗎?中國面臨著生死存亡,大家本該放棄一切恩怨,同仇敵愾,一致對外,可是冠文卻聽從軍統頭子的指使,要使釜底抽薪的伎倆,害死我。我死了沒大事,可城防圖被你們拿走就害大了,整個集團軍的作戰部署暴露,戰則必敗。至于你羅蘋,還在我面前裝腔作勢指責你哥,你自己干的那些事,不覺得可恥嗎?”
“你說我到底干了什么事?”羅蘋還嘴硬。
羅剛武一指杜明前:“你可以問他。”
葉香珍走過去,解開杜明前的捆綁。
杜明前指著羅蘋的鼻子斥道:“你才是真正的日本奸細。告訴你,我離開大學到青浦,正是為了揭露你。”
羅蘋大叫:“你有什么證據?”
“你在大學時,就被日本特務盯上了,他們許諾侵略中國后,給你厚祿巨資。你一來貪圖富貴,二來也想報你的私仇,就加入了日本特務組織。你們來青浦后,我就跟著你來了。其實那個假圖,就是你放在桌上的。你假意把真圖放到羅將軍的抽屜里。這蒙過了你哥哥嫂子和父親,更蒙過了金嬸,使她偷了假圖讓兒子帶走。但你沒有蒙過我。我知道你已經把真圖的資料留下來了。”
“什么真圖資料,我又怎么留?你在說笑話吧。”
“呵呵,這是什么?”羅剛武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盒子,正是羅蘋那個首飾盒。羅蘋一見,頓時大驚失色,張口結舌。杜明前從羅剛武手上接過盒子打開,掏出里面的一個寶石戒指,用力一按,戒指上的寶石塊裂開,他小心地抽出一顆黃豆大的東西,揚在手上說:“這不是微型膠卷嗎?那天晚上你去樓下給我倒水,我進了你房間,從衣柜的一件衣服里摸到了它。你已經把城防圖拍下來,只是苦于沒機會送出去。有個準備來接頭的日本奸細,被你父親派人抓了去,他什么都供述了。”
羅剛武把手搭在杜明前肩上,氣憤地望著一對兒女說:“小杜才是真正的愛國者,他嫉惡如仇,尤其憎恨賣國者。剛才黃昏時我們在書房談話,就是他把你們兄妹的罪行告訴我的。我真沒想到我這個家庭出了兩個叛逆之徒,倒是這個本來要做我女婿的外人,救了我,也救了我們集團軍。還有香珍是韓師長的女兒,本來也恨我,但國家大義面前,她幡然醒悟,及時收手,主動和我和解。”
說到這里他一臉悲憤,指著羅冠文和羅蘋下了結論:“現在大仗在即,懲處叛徒奸細刻不容緩。我不忍下手,還是讓你們自絕吧。”
羅剛武分別把一把匕首扔到羅冠文和羅蘋的面前。可憐的兄妹都臉如死灰。
“好了,這個故事夠長吧?”我講到這里問道,“是不是聽著很過癮?”
遠甜拍著手贊道:“的確不錯,我都聽得一愣一愣了,這樣的故事聽起來叫人精神高度緊張,才過癮呢。”
“那現在怎么辦呢?我總不能再一個勁地往下講吧?是不是有點不夠公平?”我裝著委屈的樣子問。
遠甜知道我話里的意思,只好說道:“你想讓我講了吧?”
“對呀,按照我們的協定,好像確實應該輪到你了。君子一言……”
“算了算了,你別再說駟馬難追了,我講就是了嘛。”
“那你想講一個什么類型?”
“二代的愛是游戲。”
“二代?是什么二代,富二代吧?”
“窮二代富二代都有。”
“好,那你說吧。”
遠甜就說起來——
牟曉雖然長相有型,但讀書時成績超爛。畢業后,因為工作屢不稱心,一度變得游手好閑。那天他無聊中逛到父親的鎖匠鋪里。正好父親要去替人家開鎖,讓他守一下鋪子。
一個不速之客來到鋪前。是董艷,小學時的同學。
幾年不見,董艷越發誘人,像一塊成色更高的玉了。這使牟曉渾身一熱。
“牟曉,你怎么在這里?這是你的鋪子嗎?”董艷含笑問著。
“噢……是是。”牟曉反應很快,順勢點頭。如果不這樣說,就有無業之嫌。
董艷是來配幾把鑰匙的,差點讓牟曉露了餡。幸好牟曉父親及時回來了,接下這活兒。董艷臨走時對牟曉說,她就在那邊的快餐連鎖店打工,要吃飯就來啊。
董艷的出現讓牟曉受了刺激,他當即決定拜父親為師,學學手藝。他不能讓董艷察覺,他在白吃干飯。
三個月后,牟曉能獨立完成一些工作了。他隔幾天去那家快餐店吃個飯。當然是為了看董艷。董艷對他很有好感,目光很有溫度。愛情的希望在牟曉心頭瘋長。然而一個人的出現,卻潑了他一頭冷水。他叫熊軍,開著輛凱迪拉克。那天牟曉興沖沖去找董艷,親眼見證熊軍開車前來,接走了董艷。
后來牟曉問董艷,你們才認識嗎?董艷輕松地說:“早認識,他爸爸跟我爸爸一樣,都是做生意的。”
原來,董艷在此打工只是好玩。她爸爸,是個資產過億的房地產商。
牟曉品味到什么叫失落。他以為接近了愛情,其實他是局外人,旁觀了兩個富二代的門當戶對。
由于父親身體不好,鋪子不得不由牟曉一人守著。縮在充滿鐵銹味的小鋪子里,牟曉覺得面前從無陽光。他常對著鏡子里面那張臉,恨恨地說,帥有個屁用,你是個窮二代。
但機會,似乎在找他。
那天牟曉走在街頭,忽然一輛踏板摩托車駛來,眼看快要撞上。車手一慌,一頭撞向了路邊的電線桿。
車倒人摔。一個胖胖的女孩躺在地上,啊呀呀叫喚。
女孩的眼神讓他有點惱,又不是我撞的你。但看她疼痛不堪,還是攔了一輛出租車,把她送到醫院去。
牟曉早確定她是皮肉傷,花個幾十塊就行。沒想到麻煩大了。女孩掏出手機通個話,一會兒來了一大幫人。當那幫人爭著要送她回家時,她卻咬定要牟曉送他去。
她腳疼。牟曉只好背她,第一次體驗到與女孩零距離。但他沒有激動。女孩不漂亮。
到了她家,她喜笑顏開,拉著牟曉的胳膊說:“在我家吃晚飯吧。一會我爸爸也會來的。”牟曉趕緊找個借口,倉皇逃走。
她叫黎香。爸爸是個副市長。
自從這場小小的車禍發生后,黎香可就盯上了牟曉。這個160斤塊頭的姑娘同樣有個大嗓門,在鋪外一聲“牟曉”,足以響徹半條街。慌得牟曉連連搖手:“你能不能小點聲?”
“我又不做賊,干嘛細聲細氣?”
牟曉明白了,她是故意在向人宣揚,她跟他,關系不尋常。
黎香確實看中他了。她就像商場上的老手那樣,開出了一系列條件。汽車,房子,婚禮,所費全包。而且,你以后與這個油膩膩的鎖匠鋪拜拜吧,咱們開一家公司,你當老板,我做老板娘。
牟曉苦笑起來:“當老板?我哪有這能耐。”
黎香一撇嘴:“那干脆,你先啥也別干,先玩著。”
就是說,她家養得起他。
牟曉并不想“嫁”給黎香。他對她,并沒有迸發出多少火花。但那個時候,他父親的病已經拖不起了。牟曉需要幫助。他總是不甘心哪,一旦求助成功,就等于拿了她的定金。
可是黎香看透了他的一切,第二天就把一張銀行卡甩給他。又問他,你希望你爸進哪家醫院?
“就去……第二醫院吧。”
父親進了第二醫院,住進設施最好的病房。醫院全護理,不勞牟曉大駕。
晚上,牟曉呆在鎖匠鋪里。他現在,反而留戀這個鋪子了。以后他的命運,要跟一個他不愛的人捆在一起。是喜是悲?
正胡思亂想,響起敲門聲。打開門,竟然是董艷。
董艷問牟曉,你愛這個副市長的女兒嗎?
“愛,還是不愛,有什么區別?”
“有區別。”董艷盯著他。“如果你愛她,那么我就沒機會。如果你不愛她,那我當然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