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浪就這樣提前出了國,來到D國的索拉城。他剛在旅館落下腳就接到阿龍發來的郵件,叫他密切留意恩維爾公司,是否有中國人進去。如果有的話,就設法打聽清楚他們采購了何種設備。
于是王浪就來到了恩維爾公司外面。果然他看到一輛車停下,下來六七個中國人。王浪認出里面有他哥哥,十分驚訝。他想跑上去打招呼,又擔心哥哥會生氣,因為自己謊稱到Y國正常留學的,卻出現在這里,不是欺騙了哥哥和父親嗎?遲疑間,哥哥他們進了恩維爾公司。王浪向門口跑去,被一個人攔住。那人問他是什么人,找誰?王浪知道此人是跟哥哥他們一起來的,就直言自己是王滔的弟弟。
那人是秦飛。他問王浪,既然你是王滔弟弟,怎么不跟你哥哥一起來D國?現在又從哪里冒出來的?王浪一時不知如何說清。秦飛提醒說:“你哥哥他們此次來,任務很特別。你如果跟你哥見面,對你們倆可能都不利。”王浪問為什么?秦飛說:“你哥他們此來的目的是保密的,你還是不要打聽了。你從哪里來,還是回哪兒吧。”說著秦飛拿出一個證件晃一晃。王浪聽得秦飛是縣公安局的警察,此行就是為了專門保護哥哥他們的,只好聽從秦飛的勸,離開了。
當天夜里回旅館,王浪上了網,發郵件給阿龍,說了這個情況。阿龍馬上回信說,你不要管這個秦飛,馬上搞清你哥哥他們的行蹤,問清你哥哥準備購置何種設備。王浪回信問:“為什么你不問,偏要叫我來到D國問我哥呢?”阿龍回信說:“關于這個問題,過后我再跟你說。到時你會明白我是什么意思。現在照我吩咐的做吧。”
王浪覺得莫名其妙。但他又不得不四面出擊,到各個賓館里打聽。最后打聽到了哥哥他們就住在這里……
事情就這么個過程。
王浪說完后,王滔問道:“那個阿龍,到底是誰?”
王浪說,阿龍,就是龍建良呀。
咦,是龍建良?王滔十分詫異,龍建良為什么要摻和進來?他有什么目的?
真的怪事連連,從一開始到現在,王滔他們幾乎都被怪事給裹著——廠長奇怪的選人,交給他們的奇怪的任務,飛機上奇怪的秦飛,現在又出現奇怪的弟弟,奇怪的龍建良。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王滔還沒理清頭緒,王浪就催問道:“哥,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選定了哪一種設備?”
王滔說:“龍建良花了幾萬塊錢,特地叫你跑到D國來,就為了問這個?那他為什么不自己直接問我呢?就算我告訴了他,他又有什么用呢?他既然是廠長的小舅子,應該知道廠長對這件事很保密,為什么要打聽呢?”
王浪說:“這個我也想過,他一定有什么特別的目的。但我想,我們何必管他是什么用意呢,你告訴我了,我再回復了他,也算我完成了任務。”
“不行,”王滔晃晃腦袋說,“先不說我們還不能確定究竟采購哪種設備,就是有了結論,我也不會向任何人透露。這是我的原則。”
此時王滔想到姚芳曾嘴快,把一段內情跟秦飛說了,當時自己也沒有阻止,看來是個錯誤。不管他們接受的任務怪不怪,反正廠長是這么交代的,他們就得嚴格遵守。王滔下了決心,對王浪說:“你不要跟著我們了,我也不管你,你自己處理你的事吧。”說著就掉頭離去。
背后傳來王浪的叫聲:“你叫我怎么回答他?”
“愛咋咋的。”王滔憤憤地說。
王滔回到賓館。其他四人見到他,一齊對他說,他們收到廠長的郵件了。王滔連忙上網察看,果然,廠長發來了信,告訴他們,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啟程回國了。
“這……這是怎么回事?”王滔呆若木雞。
七
王滔他們乘上了回國的飛機。
一切恍然如夢,讓五個人頭腦昏昏。在飛機上,王滔經常瞻前顧后,生怕秦飛突然從哪里冒出來,或者又出現個莫名其妙的人,跟他們搭上關系。好在到了下飛機時,秦飛沒有出現。
但剛出大廳,迎面就遇上了怪人怪事。有個人把他們擋住。王滔一看,是廠長朱培勇的哥哥朱健。朱健說:“培勇叫我來接你們。”五個人坐上車后,朱健又對他們說:“這幾天你們得住在廠里,不要回家,也不要露面。如果家里人打電話來,你們就說還沒從國外回來。”
這又是為什么呢?廠長不是說任務已經完成了嗎?為什么還不讓他們回家,要住廠里?他們問要住幾天?朱健說可能一個星期。
王滔問道:“朱健大哥,這幾天,我們幾個人都搞糊涂了。你能告訴我們到底是怎么回事嗎?”朱健苦笑著搖搖頭說:“你們知道培勇做事的風格,許多事他作出的決定,是不會隨便跟人說的。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也不清楚啊。”
汽車進了大門,停在職工宿舍區。王滔他們平時是不住宿舍的,但朱健說一切都安排好了,各種生活用品都備著,你們直接可以住進去。
王滔他們走上樓。當他們推開一扇門時,迎面站著一個人,正是朱廠長。
“歡迎歡迎。你們回來了。辛苦你們了。”朱廠長伸出手,一個一個地握手。
五個人都很機械,被動地跟廠長握了手。大家的眼睛里充滿問號,等著廠長來個徹底解釋。然而沒有,朱廠長指指屋里的陳設,簡單說這里可以住你們四個男性,姚芳就住隔壁那個單人房間。然后說:“明天你們先休息一天,后天照常上班。只是平時不要跟任何人說起出國之事。”說完就走了。
等廠長的背影消失,其他四人紛紛發出一些議論。王滔噓了一聲,忠告大家:“咱們還是不要多說什么,廠長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休息一天后他們照常上班。大家仍像沒事一樣。但王滔心里存著幾個疙瘩,首先是弟弟王浪怎么樣了,在被哥哥訓了一頓后,有沒有去Y國了?王浪從哥哥那里沒有問出什么來,龍建良對他又會怎樣?是不是把王浪歸為失約,要求歸還那幾萬塊錢?如果龍建良要*,王浪肯定還不了的,他還有心情去留學嗎?
至于那個秦飛,王滔倒也不在意了,此人不知來歷匆匆而過,也沒有對他們造成什么不利后果,不去管他了。
一個星期很快過去了。這天王滔接到通知,叫他到廠長室開會。
王滔到了廠長室一看,參加會議的,正是他們五個人。
又是廠長室,又是五個人。他們又相互用眼神交流,心里在說:“廠長又要拿我們做什么棋子了?”
朱培勇當然理解他們的心思。他招手叫大家落坐。然后笑呵呵地開口了:“各位,上次讓你們去了一趟外國,由于來去匆匆,你們心里一定很疑惑,以為沒辦什么正事,是我廠長在開什么玩笑。其實,你們還是很好地完成了我交給你們的任務。還記得嗎,我當時說過,新流水線上馬后,是要用到你們這幾個人的。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這一天終于到來了。明天,你們就去新廠,正式走馬上任。”
什么?大家都愣住了。王滔脫口而出:“新廠,在哪里?”“在西郊,虎口山腳下。”“可那邊造的,不是熱電廠嗎?”
朱培勇嗯了一聲說:“打出的廣告確實是建造熱電廠,但造好了,其實是咱們的新廠。”
王滔明白了,原來廠長在造房時就虛晃一槍,對外宣稱是造熱電廠,這樣做當然是麻痹那些競爭對手。再一想關于他們出國的問題,也就豁然開朗了。王滔忙問道:“廠長,你讓我們出國,也是一個……計策吧?”
朱培勇發出一陣大笑,一拍王滔的肩說:“我就知道你聰明。是的,這也是我的一個幌子,讓你們幾個人到D國去,進恩維爾的公司去看貨,裝出要購買他們的設備的樣子。怎么樣,你們有沒有碰上什么奇怪的人和事?”
他們五個人異口同聲說:“有,就是那個秦飛……”
當然還有王浪,但其他人不知道王浪與王滔說了什么,只有王滔清楚這一點。王滔忙問廠長,那個秦飛是什么人,什么來歷?廠長搖搖手說:“這個我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是我們的競爭對手派來的,目的就是想摸清我們上這條新流水線,究竟引進什么設備。”王滔猜道:“這是不是說,如果我們采購了W08型,那么他們也會選擇這一型?如果我們預訂W09型,他們是不是同樣選擇這一種?”
朱培勇說:“你分析得完全對,因為我們的競爭對手普遍資金不足,他們都不希望我們采購最貴的09型。如果我們也用08型,他們就可以選擇跟我們相同的平臺來搞競爭。但如果我們搞了09型,他們要搞同樣的規模就相當吃力了。他們派一個秦飛接近你們,就是為了得到第一手信息,從而要及時作出戰略調整。”
五個人頓時長出一口氣,總算明白這一趟怪模怪樣的出差,是廠長放的一個煙幕。那么現在新設備又是怎么引進來的?朱培勇攤了底。原來當王滔他們裝腔作勢在D國與恩維爾公司談判時,廠長的另一班秘密人馬已經在另一國看好貨談好價,將設備裝船,神不知鬼不覺地運往國內了。朱培勇之所以在王滔他們到后,不讓他們直接回家,就是在等這批設備運到新廠安裝好。現在,就等著他們去調試和開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