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高高的山巔上,站著一個頃長瘦削的身影,猛烈的山風將他身上所穿的寬大衣袍鼓盪而起,在高達千丈的山巔上,這個青年卻站得穩如泰山,沒有半分動搖,衣袂紛飛間,飄渺淡漠,宛如謫仙。
在深深呼吸了一口猛烈的山風后,這個身材頃長的青年忍不住出言感慨了一句:“還是這裡舒服,外面的世界太浮躁也太麻煩了?!?
璀璨的金色陽光傾灑下來,落在他俊俏的眉眼上,那雙上挑翻飛的桃花眼越發流光溢彩,閃爍著華美的流光,讓人見之忘俗。
這實在是個太過俊俏的年輕人,說是青年,但其實還是個少年人,俊逸的面容還帶著純真的稚氣和活力,那是獨屬於青春的味道。
他五官俊秀至極,時刻都微微笑著,那笑容如撲面而來的春風,融化了堅冰和冷漠,顯得可親又溫柔。
只是若以爲這樣溫柔微笑的他就是個性格溫柔的人,那就大錯特錯了,因爲在他那雙瀲灩多姿的桃花眼眸深處,分明有著淡淡的冷冽和漠然浮動著,顯然性格並沒有他的笑容那樣溫柔。
這個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他在山巔上站了一會兒,遠遠眺望了遠方的山林和那掩映在幾座大山中央的山谷一眼後,臉上便露出遊子歸家的激動神情,從山巔上跳躍而下,朝那處山谷而去。
他自然便是元啓,而他如今已經十八歲,如今正是他通過了醫仙谷的試煉,從那刀光劍影、紛涌混亂的江湖歸來的時候。如今的他真正有資格繼承醫仙谷了。
元啓輕功卓越,在山間掠過,姿態曼妙閒適,輕鬆寫意,就如同一隻優雅的白鶴舒展著寬大的翅膀掠過這層疊的山林一般。
不過片刻,元啓便回到了闊別近半年的醫仙谷,一種久違的感覺頓時浮上心頭,那是遊者終於返回到家鄉的安定和快樂,這讓他不由笑得一雙桃花眼都瞇了起來。
順利的穿過佈置在醫仙谷外的陣法,元啓輕車熟路的朝著谷內走去,一路高興得都差點哼起小調來。
才進谷沒多久,他就迎面碰上一個身著白衣,看上去二十出頭的絕美女子,她眉宇如畫,眼神如水溫柔,整個人的氣質乾淨有如雪山融水,既溫柔又有著清冷。
迎面碰到元啓,她杏眸微亮,精緻美貌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來:“小師弟,你回來了?”她那雙彷彿沉澱著溫柔水波的眸子在元啓身上四下打量了一番,才鬆了口氣般,“好在沒受傷呢?!?
元啓歪了歪頭,白嫩臉上露出一抹稚氣的笑容來,故意撒嬌道:“師姐這是瞧不起我嗎?我可厲害了,怎麼可能受傷!”
“是,是,小師弟最厲害了。”白衣女子溫柔一笑,又說道,“看來你是成功通過試煉了,快去見師父吧,我看你是等不及了?!?
元啓倒也不反駁,嘿嘿一笑,朝她揮了揮手就一溜煙的朝著醫仙谷深處跑去。留下雲寒瑤眼神稍稍複雜的凝視著他的背影,最後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雖然還留在醫仙谷,甚至谷中大半勢力她都能插手,但她到底是不可能繼承醫仙谷,成醫仙谷真正的主人了,究其原因,無非是因爲當年她性格太過軟弱,行事也有不當。
這些年,師父在培養小師弟元啓時也讓她一直旁聽,雲寒瑤這才知道她到底錯在哪裡,而師父心目中合格的、能夠繼承醫仙谷的弟子又該是什麼模樣。
可惜往事不可追,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沒有重來後悔的機會。雲寒瑤輕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離開了。
這邊元啓卻沒有她這樣複雜的情緒,一路直接就朝著深處的屋子跑了過來,然後遠遠的就看到了趴在一個專門爲它打造的一個臺子曬太陽的0617。
“小七,我回來啦!”看到趴在那裡懶洋洋曬太陽的銀色狐貍後,元啓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這可是他在醫仙谷唯一的玩伴,是他最好的朋友。
興高采烈的蹦躂到了0617身旁,元啓直接撈起胖乎乎的狐貍捧在懷裡轉起了圈圈,無比高興欣喜,甚至他還捧高銀色狐貍,在它毛茸茸的額頭上親了兩下:“小七,我回來了,你高興嗎?”
0617當然覺得……不高興??!它原本正好好的曬太陽補眠呢,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舒服,陡然被吵醒還被抱著不停的轉圈圈,0617表示它真的要氣炸了。
忍不住揮舞著軟軟的肉墊使勁給了元啓幾下,0617掙脫他的懷抱,跳到地上一溜煙的朝著臺子後面的房屋跑了過去。
元啓無奈的摸了摸鼻子,桃花眼裡露出無奈來,但他早就習慣了小夥伴的性格,所以微微搖了搖頭,慢吞吞的跟在0617身後也進了屋,然後繞到了書房。
一踏進書房,元啓就看到師父坐在書桌後正在翻看一本古卷,眉目俊逸,出塵雅緻,他的神情極是淡漠平靜,好似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值得他掛心。
而在專心翻看古籍的師父旁邊,他的小夥伴正艱難的立起上身,將軟軟的肉墊搭在他身上,一邊氣呼呼的抖著鬍鬚嗷嗷叫著,一邊還用一個爪子指著他。
0617的動作太明顯了,一看就是在告狀,元啓早就習慣了這一幕,此時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笑瞇瞇的看著小夥伴炸毛,瀲灩的桃花眼中波光澄澈璀璨。
過了許久,師父才似是終於看完一節,騰出時間來理會扒著他告狀的狐貍了。他眸光輕輕淡淡的睨了小七一眼,語氣淡漠:“衣服快被你劃破了,爪子還要不要?”
元啓脣角的笑意加深,果然就見下一刻小七就急忙鬆開了爪子,然後氣呼呼的瞪了師父一眼,自己團成一團不嗷嗷叫著告狀了,倒像是在生悶氣一般。
“回來了?”就在元啓稍稍走神時,師父突然朝他看來,眸光幽暗深沉,卻清淡平靜如雪山皚皚白雪,不帶一分感情,冷情而漠然,內斂而無波。
不敢再分心,元啓肅立,十分認真嚴肅的答道:“是,師父,弟子回來了?!鳖D了頓,他終於是忍不住朝師父露出一個歡欣的微笑來,“弟子沒有辜負師父的期待,已經成功通過考驗了。”
元啓說完,就見師父動作很慢的點了點頭,而那雙他永遠也看不透眼中更是閃爍著些許非常複雜幽深的眸光,似是欣喜,似是悵然,又似是如釋重負。
只是一瞬間,那些情緒又盡數消失不見,就好像只是他的錯覺一般,元啓還來不及分辨出師父眸中神色真意,師父就已經如平時那般清冷淡漠了。
“你做得很好?!睅煾刚Z氣淡淡的說著,但對於元啓而言卻不異於世上最好的獎勵,他忍不住笑彎了一雙桃花眼,心裡高興得不行。
師父向來清冷淡漠,少有如此直白的誇獎的時候,所以元啓是真的高興,這一刻,他連之前師父那複雜的情緒都忘到了腦後,只覺得自己跟心裡喝了蜜一樣高興。
“既然你成功通過了試煉,日後你就是醫仙谷的谷主了?!痹獑欉€在高興,師父已經再次開口說完,他連忙收斂精神,朝著師父看去,神情認真的聆聽教訓。
玄淵從右手拇指上擼下一枚血玉扳指,直接凌空朝著元啓丟了過來,在元啓手忙腳亂的將這個扳指接住後,玄淵就淡淡道:“帶上這個扳指,日後你便是醫仙谷之主?!?
不僅沒有高興,元啓反而忍不住有點猶豫起來,雖然他是通過試煉了,但師父還在,他用得著現在就接下醫仙谷麼?
怎麼他感覺師父的話那麼奇怪,聽上去好像他已經不打算留在醫仙谷了呢?元啓心中有些驚惶,手裡握著血玉扳指訥訥不敢將它戴上去,隻眼巴巴的看著玄淵。
“還愣著做什麼?出去。”玄淵卻不理會他,只是微一擡眸,眸光清冷而漠然,“日後你便是醫仙谷之主了,不要再這副作態,知道嗎?”
元啓默默點了點頭,心中彷彿有生命明悟,又彷彿什麼都沒有,他愣愣的轉身離開,書房的門在他身後無聲闔上,而他卻覺得有什麼,從此以後與他的生命徹底分割開來。
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