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復升爲後宮主位側一品妃嬪不過幾日後,宮中就要開始準備招待匈奴使臣的宴會了。這次宴會,不僅是後宮妃嬪要參加,就是宗室和有資格的大臣也要參加,實在是大寧一場盛宴。
佈置奢華的寢宮中,在靡靡繚繞的燃香中,端坐在梳妝鏡前的女子正在宮人的伺候下梳妝打扮,在香氣甜膩靡靡的薰香中,淑妃眉眼寡淡,神情漠然。
ωωω¤ ttκд n¤ ℃o “本宮好似又多了些皺紋,終究是年華不在,老了啊。”看著磨得發亮的銅鏡中映照出來的面容,淑妃輕輕嘆息一聲,語氣幽幽,“這宮裡寂寞的日子真是難熬,明明只是一個多月罷了,本宮卻像是過了十幾年一般。”
站在淑妃身後正拿著一把質地溫潤的檀木梳爲淑妃順著長髮的宮女動作一頓,繼而手下的動作更輕了,似是在怕惹怒了娘娘。
她一下一下的輕輕梳理著淑妃如瀑的青絲,動作輕緩規律,她低聲勸道:“娘娘您可千萬不要這麼想,您依舊年輕著呢!奴婢眼睛仔細著,您連一根白髮都沒生呢!”
淑妃勾了勾紅脣,莞爾一笑,眉宇間卻寡淡下來,淡淡道:“你就會說些好聽的話來哄本宮,這老不老啊,只看陛下就知道了。”
素白纖細的手輕輕撫摸著自己光滑的面容,淑妃目光淡漠:“要是本宮未曾老去,陛下爲何這麼久以來,都不曾踏足和熙宮呢?云溪,你說本宮有多久沒有見過陛下了?”
名爲云溪的宮女低下頭,低垂著眼簾不敢回答這個問題。多長時間?即使是在嘉妃入宮之前,陛下也已經是許久不到和熙宮了。
不過淑妃娘娘在陛下面前倒是還有幾分體面,雖然不曾聖駕親自,但往日裡總有賞賜的,可比賢妃娘娘要好得多,這後宮裡的老人哪個不知道賢妃娘娘的性子,這個賢字可真是嘲諷。
“今晚的宴會,嘉妃也會參加的吧?”淑妃略過了之前的話題,突然開口問道,她注視著銅鏡中的自己,目光淡漠,微帶陌生,好似在看一個已經變了模樣的陌生人。
云溪手下動作不停,依舊是輕手輕腳的爲淑妃梳通著長髮聞言語氣恭敬小心的回話道:“是的,娘娘。今日的宴會嘉妃娘娘也是要參加的。”
淑妃低聲笑了起來:“呵,陛下對這位嘉妃可真是護得緊啊,她入宮這麼長時間,滿後宮卻有幾人見過她?本宮倒是想要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本宮吩咐下去的事情,你可有安排好了?”淑妃拿起梳妝檯上的一盒胭脂,旋開蓋子後湊到鼻端輕輕嗅了一下,脂粉的香氣甜膩極了,讓淑妃不由蹙了眉頭。
云溪抿了抿脣,聲音低了下去:“娘娘吩咐的事情,奴婢自然是早早就安排好了。只是……”她眉宇間泄出幾分擔憂來,“娘娘真要冒險一博嗎?”
她嘆了口氣,帶著幾分憂慮和猶豫:“要對付嘉妃娘娘,日後也還有機會,娘娘何必選擇這個日子,這個日子多麼重大,娘娘的謀劃未必會成功。”
“日後?日後就更沒有機會了。”淑妃眉眼間寡淡極了,她低聲道,“你看嘉妃,入宮纔多久,已經爬到跟本宮一樣高的位置了。”
怔怔的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淑妃低嘆:“誰知道再過一段時間,她又能走到哪一步?本宮不敢輕視這個敵人,所以如今有機會,不能錯過。”
“本宮自陛下潛邸時就是側妃,一直以來都小心伺候著陛下。本宮爲陛下生兒育女,兢兢業業的打理宮中事務,卻比不得年輕妃子溫柔小意,陛下他對我們……何其無情,呵。”
淑妃精緻秀美的面容上染上幾分嘲諷和疲憊,後宮分位最高的妃子中,只有她爲陛下生下來兒子,正是如今的二皇子,可就是這樣,她也只是個淑妃,和嘉妃一樣的分位。
至於當初她在潛邸誕下,卻夭折了的那個女兒,陛下怕是早就給忘了,登基後甚至沒有給那個可憐的女兒追封。
見云溪還有幾分擔憂,淑妃勾了勾紅脣微帶嘲諷和篤定的說道:“你別擔心,又不只是本宮一人出手,到時候自然有人配合我們,與我們合作的。”
云溪渾身一顫,感覺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不解和惶恐:“娘娘的意思是說,宮中還有其他人會一起出手嗎?”
“除了那些新入宮的妃嬪,大家都是潛邸的老人了,誰不知道誰的手段。”淑妃丟開手中的胭脂盒,淡淡冷笑,“到時候,除了賢妃那個傻的,有能力的都會插一腳。”
在云溪的沉默中,淑妃面無表情的冷笑道:“嘉妃獨寵,冠絕後宮,又哪裡只是本宮一人覺得礙眼?想除去她的,可真是不少。”
在淑妃眼中,嘉妃實在是太有威脅了。入宮一月有餘就爬到這個位置也就罷了,後宮中沒有太后皇后,這分位升遷自然是陛下一言決之。
可之前嘉妃明明已經惹怒了陛下,甚至就連位份都降了還被禁足,可是結果如何呢?不過兩三天她又爬了起來,位份甚至更高了。這足以說明陛下心中有她的地位,這對於淑妃而言,實在是太過刺眼,也太過礙眼了。
云溪沒有說話,作爲淑妃身邊的貼身宮女,她當然知道娘娘每日裡等待陛下來卻總是失望和蒼涼,和熙宮冷冷清清的,就如娘娘的心一樣。
她不想娘娘繼續深想下去了,連忙說道:“聽娘娘的意思,賢妃娘娘好似不會出手?這是爲什麼,難道是因爲嘉妃出自寶慶宮,所以賢妃娘娘自覺和她是一邊的?”
淑妃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來,她淡淡道:“你不會以爲陛下給賢妃子‘賢‘這個稱號,只是想諷刺她吧?賢妃雖然愛捻酸吃醋,但是從來不屑於在背後耍手段,也從來不曾針對過後宮中的其他女子。”
“陛下心中對這些事情門兒清,所以雖然賢妃無寵,也不討陛下的歡心,甚至從來沒爲生過兒女,但她依舊是賢妃,在宮中也有些地位。”淑妃神情淡漠,眼中卻有著別樣的深意。
其實她是羨慕賢妃的,這個女人一直不討陛下的喜歡,性子也是捻酸吃醋不賢惠愛張揚的,可即使如此,她依舊活得很是自在。賢妃是驕傲的,她不屑與其他妃子們計較,因爲她知道,得寵不得寵全是看陛下。
可她沒有賢妃的這份驕傲,所以面對盛寵的嘉妃,面對這個霸佔了陛下所有寵愛的女人時,淑妃真的沒有辦法不去在意。所以纔有了她這段時間的佈置,有了今日宴會的計劃。
在淑妃沉思間,云溪已經爲淑妃順了一百次頭髮了,側頭問道:“娘娘今日要梳什麼髮鬢?前幾日送來了一副碧玉點翠頭面,不如娘娘今日就用那副?”
淑妃淡淡一笑,神情寡淡:“那就那副頭面吧,用不著太費心打扮。”她低了頭,微帶嘲諷的低聲笑了起來,“反正陛下也不會注意到,何必費這個心呢?”
等淑妃梳妝打扮完,乘著微微搖晃的步攆趕往今日大宴舉行的宮殿。正穿過一條側邊的宮道來到主道上,淑妃卻聽到了步攆後面有些動靜,不由回頭看了過去。
只見在淑妃的步攆後,也跟著一個規格儀仗與她一模一樣的隊列,很明顯這也是宮中側一品妃位的步攆。微微挑眉,淑妃仔細打量了幾眼後,方纔不怎麼確定的問道:“這是嘉妃的步攆?”
跟在步攆旁的云溪點頭道:“回娘娘的話,正是嘉妃娘娘的步攆呢。”
淑妃紅脣微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此時步攆也到了舉行大宴的宮殿,淑妃先行下了步攆後沒有急著進去,反而淡淡笑道:“本宮從未見過嘉妃,今日有幸碰到也是喜事,不如等一等嘉妃。”
在宮門口站了片刻,嘉妃的步攆便到了,淑妃微瞇著眼睛看著身後停下的步攆,看著那位寵冠後宮的嘉妃從步攆上走了下來。
說來也是諷刺,她們把嘉妃當成恐怖無比的敵人,可這位嘉妃只怕……根本沒有把她們看進眼中不?不然也不至於,她入宮這麼久,卻連一個妃嬪也沒見過。
淑妃終於完全看清楚嘉妃的容貌和打扮,她穿著一身簡單低調的青色素面長裙,一頭青絲梳成無甚特點的髮鬢,只插了一根質地上乘的白玉髮簪,她未施粉黛,整個人看上去簡單得跟清湯寡水一般,半點不見奢靡。
嘉妃下了步攆後,似是身邊伺候的宮女說了什麼,她側頭看了過來,精緻完美,清豔秀美的面容上沒有半絲表情,顯得冷淡極了。片刻後,嘉妃微一蹙眉,終於朝著淑妃走了過來。
可淑妃卻愣住了,她心中驚疑極了,什麼時候陛下喜歡的是這樣氣質清冷孤絕,冷漠疏離的美人了?這嘉妃竟然是這種性子和做派,當真是叫淑妃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