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玄淵剛剛動了要把寧修臣在魔修地盤的仇人全部找出來一一對付的念頭時,一個微弱而壓抑著些許鬱悶的聲音突然響起在耳旁,雖然聲音很是虛弱,語氣卻十分堅定。
玄淵微一挑眉,不由露出幾分驚奇之色來,下一刻,他整個人頓時於荒洲最高處的山峰頂上消失,人已經(jīng)來到了他自己的芥子空間中那株高達千丈的生命之樹下。
站在樹冠鬱鬱蔥蔥、猶如龐大華蓋的生命之樹下,玄淵一眼就看到了原本正在樹下沉睡、以生靈之力恢復(fù)自身受到損傷的神魂的寧修臣,他竟是已經(jīng)從沉睡中醒了過來,而剛纔阻止玄淵的人正是寧修臣。
信步朝著寧修臣走了過去,殷紅薄脣微挑,勾出幾分瑰若春花、絕倫清俊的淺笑來,玄淵饒有興味的上下掃了寧修臣一眼,淡淡笑道:“你可比我預(yù)計的要醒得早,我看你的樣子,神魂似乎並沒有完全恢復(fù)吧,何必強行醒來?”
寧修臣的神魂依舊單薄虛無,彷彿隨時可能被風(fēng)吹散,這就是很明顯的神魂受損的狀態(tài)了,寧修臣這樣的模樣讓玄淵不由微一挑眉:“你如此折騰自己的神魂,日後怕是要留下不淺的病根,有這個必要嗎?”
寧修臣滿臉鬱郁,眉宇間都是憂鬱和淡漠,擡起眼眸,他冷冷覷了玄淵一眼,眼如寒星,眸光清冽泠泠,眼尾上挑使得他看人時哪怕眸光毫無感情依舊顯得勾人得緊,只不過現(xiàn)在寧修臣不是要勾人,他是要氣炸了。
“你以爲(wèi)我是自己想醒過來的嗎?”寧修臣盯了玄淵一眼後方纔開口,語氣忿忿帶著惱火,“我是被生生吵醒的。”寧修臣昳麗瑰美的面容上,眼角眉梢都是怒火,十分憤怒。
本來吧,他好生生的躺在生命之樹下沉睡,他一邊以深沉的沉睡恢復(fù)著受損的神魂,一邊汲取著生靈之力恢復(fù)自身受損的神魂,雖然沉睡時渾渾噩噩,但用不著多費心去亂想什麼,也不必憂心多思,對於寧修臣而言其實不算難熬。
然而玄淵偏偏讓他沉睡也沒法子好好睡覺,他把裝了季涵神魂的錮魂蠱丟在生命樹下,季涵的神魂被丟在環(huán)境極致惡劣可怖的錮魂蠱當(dāng)中,那是時時刻刻、日日夜夜都在嚎叫不休,充滿了痛苦,不停的祈求原諒。
玄淵本來就是隨手將錮魂蠱丟在生命樹下,雖然美其名曰讓寧修臣能聽到仇人的嚎叫聲覺得心裡痛苦,其實就是將沒地方放又吵鬧不休的東西丟進芥子空間而已。
季涵遭受錮魂蠱中火海、雷霆、罡風(fēng)和冰雪四重摺磨,神魂一次又一次的受到重傷,接著一次又一次的以極爲(wèi)痛苦的方式復(fù)原,他所承受的痛苦讓他早已經(jīng)沒了任何傲骨,除了呼痛,就只知道求饒。
這下好了,季涵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聲就響徹於寧修臣耳旁,愣是將處於沉睡之中、渾渾噩噩的寧修臣給硬生生煩得完全無法沉睡下去,只想醒來將季涵滅得魂飛魄散,省得他在那裡嚎叫製造噪音。
本來因爲(wèi)寧修臣的吵鬧和不斷的哀嚎懇求,寧修臣已經(jīng)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之中了,剛纔玄淵思及魔尊流宿雲(yún)之事,自言自語著打算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對所有傷害過寧修臣的魔修下手時,寧修臣就直接被驚醒了過來。
稍稍發(fā)泄了被季涵吵得完全無法安心沉睡的事情後,寧修臣就將此事揭過,他一雙細(xì)長好看的眉毛輕輕蹙起,帶著幾分不贊同:“你之前說要對所有與我有過接觸的魔修報復(fù),我不支持,這完全沒有必要。”
微微挑眉,上挑的眼尾勾起,帶著幾分瀲灩,但更多的卻是似笑非笑的饒有興味,玄淵薄脣微翹,悠然笑道:“怎麼沒有必要?那些把你從墜魔崖下?lián)旎厝ィ?dāng)做爐鼎、奴隸有所折辱,並將你賣掉的魔修,你不憎恨?”
“將你買回去以後當(dāng)做禮物送給魔尊當(dāng)做賀禮的合歡宗你不憎惡?你被魔尊逐出師門時落井下石、險些害得你喪命的魔修們不可恨?你竟是不打算向他們報復(fù)?”殷紅薄脣微勾,玄淵似笑非笑的羅列出來了一堆與寧修臣有著仇恨的傢伙。
寧修臣抿緊薄脣,眉宇間的陰鬱之色更甚,他低低道:“自然是有所憎恨的。”垂下眼簾,他的語氣有些飄渺和朦朧,“但是,修真界你爭我奪,不能要求旁人對我全是善意。”
“當(dāng)初那羣魔修雖是欲將我賣出大價錢,但確實帶我離開了墜魔崖,合歡宗雖然拿我當(dāng)禮物上奉魔尊,但一路對我還算照顧,還、還……”說到此處,寧修臣微微紅了臉頰,“還教了我一門功法,雖然是雙修功法,但他們也沒欺辱我。”
寧修臣語氣微微沉重:“他們本來就沒有理由要對我好,就算確實與我有些許小仇,但也用不著付出性命的代價。所以你要是把這些人全殺掉的話,就算你是說替我報仇,但我也不肯判定你的任務(wù)圓滿完成的。”
輕輕嘆了口氣,玄淵一副完全不明白你在想什麼的語氣:“確實,沒誰規(guī)定旁人一定要待你好,但這些人不僅僅是沒有對你好,而是切切實實的做了傷害你的事情,他們是你的仇人,不是什麼無辜者。”
“不說修真界本就爭鬥頗多,就單說魔修的地盤,那更是血雨腥風(fēng),每日都有數(shù)不清的爭鬥。魔修肆意妄爲(wèi),若有仇恨,定當(dāng)大肆報復(fù),就算如此報仇,也沒有人能說出什麼不對的。到處多的是一言不合就要殺人的魔修,你去報他們?nèi)枘銈阒穑泻尾豢桑俊?
寧修臣沉默了下來,許久後方才微帶自嘲的說道:“雖然如今我丹田中盡是魔氣,但我根本不想做什麼魔修。我知道對於魔修而言,因一句話,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動手殺人是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於我而言,我不願做這樣的事情。”
他不是沒有殺過人的,懲處叛門而出的弟子,在歷練時斬殺與他爭鬥的修士,反殺那些埋伏著打算謀財害命的修士,這些他都是做過的。但是隻爲(wèi)了一些無關(guān)的微末之事殺人,與寧修臣的心性不符。
若有人說了冒犯他的話,他要麼一笑置之,要麼懲處一番,要他爲(wèi)了一句話就殺人性命,那是不可能的,寧修臣不想讓自己變成魔修那樣的恣意妄爲(wèi)的存在。
自始至終,他心頭總是有一道線限制著自己的行爲(wèi),這條線是他自己劃下,並且一直不曾逾越。即使他如今深感人心險惡,也不願意讓自己也變成和那些人一樣的心中有惡之人一樣。
玄淵唔了一聲,頗顯無趣的眨了眨眼睛,慢吞吞的問道:“所以說你不打算報復(fù)他們,打算就這樣放過他們了?那你可真是好心,真是讓人驚訝。”至少玄淵表示,他嚇得瓜都掉了。(真的嗎?)
寧修臣認(rèn)認(rèn)真真的想了想,然後態(tài)度十分堅定,十分果決的說道:“不是。”他擡頭看向玄淵,很認(rèn)真也很無辜的說道,“我只是說他們與我之仇不至死生大事而已,不是不報復(fù)他們。”
眉眼清麗、目光認(rèn)真的看著玄淵,寧修臣不由開口道:“我剛剛看了你怎麼對付凝朱的,既然你能給詛咒凝朱,也能詛咒那些人吧?我確實覺得殺了他們太過,但是我與他們也確實有仇,還是要報復(fù)回去的。”
玄淵:…………
蜜汁沉默片刻後,玄淵維持著無語的情緒和麪無表情的面容,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行吧,那你要我給他們加什麼buff?難道要讓他們跟凝朱一樣,遇上一堆找她以身相許的(長得不太好看)的修士?”
“不,不跟凝朱一樣。”寧修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低頭沉吟一陣,然後這般那般的嘀嘀咕咕說了一番,把他的要求和對那些人的處罰都說了出來,很是認(rèn)真仔細(xì),也不知道這些想法在心裡憋了多久了。
也是,寧修臣要不是碰上玄淵,也未必有這個運氣在任務(wù)開始後依舊可以和替他完成任務(wù)的人對話,甚至還能得到生靈之力的裨益恢復(fù)自身神魂。最開始,他可沒想到能這麼輕鬆就能處置了季涵他們。
於是,最後寧修臣請求玄淵給那些人下的buff分別如下:
撿走寧修臣將他當(dāng)奴隸和爐鼎賣掉的修士們將再也做不了這門生意,一沾手就破財,身上留不住靈石變窮鬼。
合歡宗修士若強行欺壓、迫害不願者成爲(wèi)爐鼎,那就會按事情嚴(yán)重性受到不同的處罰,比如破財,比如倒黴,比如採補不成反被採補,比如……不舉。
玄淵:你把buff當(dāng)成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