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我們回答錯了呢?”蘇萌萌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語氣微帶驚疑。在回答陳文彬的問題之前,她必須得先問清楚這件事情。
轉過身來笑瞇瞇的注視著衆人,陳文彬倚靠在鋼琴上,歪著頭看著幾人,似是沉思一陣後,他嗓音低沉的輕笑起來,慢條斯理道:“回答錯了,當然要付出代價。比如——”
除了玄淵以外,其餘幾人都目光緊張的看向了陳文彬,生怕他說出什麼他們無法接受的條件來。玄淵站在琴房門口並沒有走進來,只是微揚著眉,神情顯出幾分淡漠來,他若有所思的看著陳文彬,似乎想到了什麼,眼角眉梢帶出幾分興味。
“比如和我一樣,永遠被困在這種校園中不得解脫,不得輪迴。”陳文彬笑瞇瞇的,慢條斯理的說出後半句,俊朗的面容上神情溫和平靜,看不到一分惡意,溫文儒雅的模樣。
在陳文彬開口後,蘇萌萌就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而他的回答更是讓蘇萌萌確定了這一點。果然,不管這些鬼魂看上去多麼正常,性格多麼溫和,也都不是什麼善茬。
或者說,這些鬼的想法與三觀從根本上已經和活著的人不一樣了。生死相隔的距離,並不是那麼好跨越的,活著的人永遠也無法理解死去的人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和執念。
陳文彬的回答讓衆人一陣沉默,臉上也不由帶出幾分苦澀來,本來見到陳文彬一副溫和理智的模樣,他們還以爲事情能夠簡單解決,畢竟這裡有三個他的熟人不是麼多少也應該給些面子。
可是活著的人怎麼可能理解鬼魂的想法呢,雖然遲智三人認識陳文彬,但是這種關係陳文彬看來似乎根本就不算什麼,他不可能因爲這種關係對他們網開一面。
"好了,不要說廢話了,你們快點回答我的問題,到底我的鋼琴彈的是好聽呢,還是不好聽回答對了的話就放你們離開,回答錯了就要陪著我留在這裡。"
陳文彬笑瞇瞇的看著衆人追問道,他似乎現在就立刻要獲得答案,根本就不給他們商量的機會。
讓人不由陷入到一陣沉默中,都非常糾結,一時拿不定主意。
如果回答他的鋼琴肯定是彈得非常難聽,那這是實話,可說實話很難保證陳文彬不會惱羞成怒。
如果回答彈得好聽,這除非是聾子不然誰會說這樣的假話啊萬一陳文彬對他們撒謊的事情也很憤怒呢
最重要的是,對於一個並不喜歡彈鋼琴的人來說,誇獎他的鋼琴彈得好,似乎也不算是什麼誇獎。陳文彬五音不全,本來也不喜歡鋼琴,這種鋼琴彈得好的誇讚,他應該並不會喜歡吧
所以……到底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不好聽啊。"陸小柒滿臉茫然的開口,她根本就沒有其他六個人的糾結,直接開口說了實話,她眨巴著杏眸,老老實實的說道,"我覺得你發出的噪音中,夾雜著很多不滿和憎恨。"
"鋼琴聲不好聽,我不喜歡。"陸小柒神情很認真的看著陳文彬,咬字清楚的說著,"你也不喜歡不是嗎?既然如此爲什麼要強迫自己呢?"
見陸小柒直接回答了陳文彬的問題,這麼坦白和直接,不由讓衆人一陣驚惶和焦急,馮亞梅更是朝陸小柒不停的擠眼睛,使著眼色:"喂……"你別瞎說啊!
"唔,不好聽麼?"陳文彬一臉微妙的表情,讓人窺不出他到底懷有怎樣的感情,是高興還是生氣,是欣喜還是憤怒他們什麼情緒都沒有辦法從陳文彬臉上看出來。
蘇萌萌幾人大氣也不敢出的看著陳文斌,就等他說出判決的話,如果他滿意的話,他們就能離開,如果不滿意,只怕這一次試膽大會要到此爲止了。
這種判決的時刻,真的難以述說清楚他們心中的緊張,因爲他們完全不知道什麼是正確答案,根本就不清楚陳文彬會有怎樣的反應。
"哈哈哈哈哈哈哈……"陳文彬突然大笑起來,笑聲爽快極了,好像這麼多年的憋屈和壓抑,都在笑聲中釋放出來了一般。
聽到陳文彬的笑聲,原本還提著一顆心的幾人都鬆了口氣,因爲他們已經才從他的反應猜到了陳文彬的反應,很顯然,他很滿意。
陳文彬一邊笑一邊喘著氣說道:"說得太好了,說得太對了,像我這樣五音不全的人彈鋼琴怎麼可能好聽呢?"
"終於有人在我面前說的是實話,而不是爲了討好我的父母而騙我,說一些我彈得很好聽的假話。那種話聽著就讓人噁心,真以爲我是傻子不知道那都是騙人的嗎?!"
陳文彬笑聲漸停,但是眼角眉梢依舊帶著幾分笑意:“真的謝謝你,我想聽這一句真話,已經很久了。因爲我就不適合學習鋼琴,但是父母非要強逼,還總有一些攀附的讓,自以爲討好我而誇獎我的鋼琴彈的好聽。"
似是心中堵著的鬱氣全部消散了,陳文彬雖然還是那副溫和的模樣,但是眼角眉梢都充斥著真切的喜悅與歡喜,他微微笑道:"你們的回答我很滿意,現在你們可以離開了。"
"耶!"
"太好了!"
不用跑一萬米,只是回答正確一個問題就能離開,這實在是太好了,幾個人都不由歡呼起來。甚至馮亞梅還特意走到陸小柒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謝謝你。"
陸小柒一臉反應不過來的懵逼模樣,等到她終於接受到了馮亞梅和其他衆人的感謝後,她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她,她好像明白了,爲什麼她一直以來都想要成爲真實活著的人的原因了。
"謝謝你!謝謝!"蘇萌萌、郝明俊幾人的歡喜一點兒也不比陳文彬少,他們滿含喜悅的朝著陳文斌連連鞠躬,似乎是在感激他願意放他們離開。
遲智卻不僅僅是喜悅,他們三人對視幾眼後,由孟陽波問陳文斌:"你有什麼話想要帶給你的家人嗎?如果我們三個能出去的話,一定會幫你將你要說的話轉達的。"
陳文彬微微一怔,然後緩慢而堅定的搖了搖頭:"沒有了,我沒有想和他們說的話。很久以前我和他們之間就只剩下爭吵,再也沒有話可說了。"
見陳文斌拒絕,遲智三人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就要與蘇萌萌幾人一起離開。
他們都迫不及待的要前往下一個鬼魂所在的地方,反倒是之前一直顯得有些置身事外的玄淵往前踏了一步,走到了陳文彬面前,他目光清透,嗓音清冽:"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達成了夙願後的陳文彬心情很好,直接就擺了擺手說:"你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都可以如實回答你。"
玄淵微微頷首,眉如遠山、鳳眸清淡的俊朗面容上露出一抹淡淡的不解,有一些事情他一直想不通關鍵,此時從陳文彬身上,似乎抓住了什麼線索。
"你之前說,你是被困在這座校園,也就是說你並不是因爲自殺後懷有不甘而徘徊於世。"玄淵俊眉微挑,語氣清清淡淡。
陳文彬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不好看,他咬牙切齒一陣後,語氣惡狠狠的說道:"我當時自殺也就是一時衝動,而且當時我就是爲了擺脫一直要彈鋼琴的生活,我怎麼可能會願意徘徊在這個琴房中,整天無聊到除了砸鋼琴,沒有其他的事情能幹!"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反正我死後再有意識時就已經被困在了這間琴房中。"陳文彬咬牙切齒,非常痛恨的模樣,"絕對是這個校園有問題,不然我怎麼會這麼倒黴,要被困在世上,我想去輪迴啊!"
玄淵微挑的鳳眸中眸光一閃,已經是敏銳地想到了什麼,他沉吟片刻,突然又問:"這個校園中一共有多少個鬼魂,他們都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十三個還是十四個吧,我一直沒有辦法離開琴房,我也不清楚。"陳文彬蹙了蹙眉,帶著幾分不確定,"至於他們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嗯,時間最長的一個就是你們在梧桐大道上遇見的那個鬼啊。"
瞇了瞇眼,玄淵深邃的眼眸中頓時掠過一抹不可測度的眸光,他脣角微勾,似笑非笑:"哦,二十年前死的那個,是第一個化作地縛靈的嗎?"
在這之前沒有,而在這之後,凡是死在這裡的人,都變成地縛靈了這可真有意思呀。
"果然如此……看來這座舊校園中,還隱藏著很多、很多秘密呢。"玄淵脣角的笑意加深,似乎終於提起了一點興致來。
他朝陳文彬微微一笑,深邃漆黑的眼眸中似乎有什麼深沉的情緒在流淌著,他淡淡道:"多謝你,解開了我的一個疑問,讓我對很多事情有了更深入的瞭解。"
"作爲回報——"玄淵勾起脣角,清淡平靜的笑了起來,風輕雲淡一般的說道,"不是想去輪迴嗎?那我就送你去輪迴吧,給你一個轉世重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