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宮地處天北鍾靈匯聚之地,山高林深,地險天遠。此地靈氣充沛,靈脈深藏,泉流溪涌,樹高茂密,靈草叢生,奇花遍地,乃是不折不扣的仙家洞府之地。
此處南近灕江,北去已是冰原,並不算特別繁華熱鬧的區域,反而十分偏僻,距離中央最爲熱鬧、修士數量最多的中域其實挺遙遠的,至少從天行宮一路前去天傾山就要花費不少時間。
灕江乃是這片大陸上一條流域極爲廣闊的大江,從源頭北地冰原的一座雪山奔騰而下,一路由北往南下而去,途徑數萬裡之遙,一直南入這片大陸邊緣,最後匯入大海之中。
灕江水域寬廣,水面最寬處長達十餘里,最窄處也有四五里的寬度,江水浩浩蕩蕩,清澈透底,寒涼至極,乃是這片大陸上排名前三的一條大江。
因爲灕江連通南北,水域寬廣且水流平靜,故而江上有許多行舟、靈船以做擺渡,載著諸多過路去北地或去南地的修士趕路,灕江上靈舟行速度極快,日夜趕路不輸修士御劍飛行。
灕江自北向南,卻是正好途徑位處於中域的天傾山,玄淵不打算自己一路辛辛苦苦的駕雲或者御使法器趕去天傾山,打算偷個懶乘靈舟一路往下,乘舟於灕江之上,不僅趕路速度極快,而且還可欣賞灕江沿途風景,豈不美哉?
天行宮南近灕江,從天行宮御劍飛行前往灕江,若是正常金丹初期修士,只需五日時間便可抵達。而當玄淵行到無人山野之中時,因爲無人知道他是如何趕路的,故而他選擇了走捷徑——一步咫尺、一步天涯,是爲玄淵所獨有的捷徑。
“這裡還真熱鬧。”抵達最近的一處灕江渡口時,玄淵看著這方足有一個小鎮大小的渡口,不由微挑長眉,輕笑了一聲。別看這裡只是一個渡口,提供給靈舟行船停泊和修士乘坐靈船所用,但麻雀雖小五臟,各種煉器、煉丹、符篆、靈膳之店在這裡都能找到。
渡口中人流熙攘,沿街叫賣、推銷著自己貨物的小販,來往行走時而停步觀察商品的行人,簡直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若非玄淵一眼掃去,深知這些小販、行人皆是修士,所販賣的貨物也是帶著靈氣的靈材,怕是還以爲這裡是凡俗界普通的小鎮。
灕江長達數萬裡,沿途渡口不知凡幾,跨越地域也十分遙遠,並沒有任何一個勢力和門派能夠統領這些渡口,故而每處渡口都分屬於不同的勢力,於灕江這條蒼莽大江之上所有產生的利潤也由各方勢力分潤。
此處靠近天行宮,玄淵所至的這一個渡口,背後倚靠的勢力自然是天行宮。正因爲此,這個渡口才是方圓千里內最爲繁華,也是人流量最大的一個渡口,在此停泊的靈船每日不知道有多少,在這裡下船、上船的修士也不知凡幾。
在來這個渡口之前,玄淵就已經換下了謝行歌往常所穿的丹峰嫡傳弟子的道袍,而是換了一件簡樸平凡的黑色袍子,他混入人羣登時便如一滴水沒入於海水之中,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玄淵於渡口找了一艘今夜便出發,順流一路往南方而去的大型靈船,在花費了些許靈石買了船票後,就於靈船中包下了一間上等靜室。靈船行於灕江之上,可以日夜兼程,連夜趕路,再加上往南行乃順水而行,故而速度極快,不出兩個月便能抵達天傾山。
靈船之上,玄淵站在甲板之上,憑欄而立,身前所望過去便是清透見底、泛著淺淺碧色的江水,這一片灕江水域極寬,十餘里寬闊的江面如同一片極爲廣闊的鏡子一般靜靜鋪在地上,顏色清淺翠碧,清透得驚人,也美得驚人。
就在此時,一隻脖頸長而細,披著潔白翎羽、線條流暢優雅的靈禽姿態曼妙的飛翔而過,它輕輕一振披滿了白羽的寬大翅膀,便於半空中滑翔過極爲遙遠的距離,遊弋於澄澈湛藍的天空與清透翠碧的灕江之間,顯得尤爲美麗驚人。
“道友,你可是看這隻靈禽入了迷?”身旁傳來一個清朗的男生,帶著幾分讚歎與興奮,“這可是天下難得的靈禽白觖鳥,乃是整個修真界最爲美麗的靈禽之一,成年白觖鳥足以媲美元嬰期修士,乃是集美貌與強大於一身的珍貴靈禽。“
玄淵側頭看去,就見一個身著深藍色長袍的男子目露癡迷的凝視著那隻振翅翱翔而過的白羽靈禽,不由微微挑眉露出一抹饒有興味來:“哦,這麼難得麼?”
“沒錯,白觖鳥可是祥瑞的徵兆,傳說它身上藏著飛昇的秘密,乃是無數人追尋的靈禽。白觖鳥天下難尋,我於修真界行走數十年,可從未見過白觖鳥的蹤跡,甚至沒有聽起誰言自己親眼見過它,沒想到今日竟然有幸在灕江之上看到,這可真是洪福齊天!”這深藍色長袍的修士語氣激動,神情不似作僞。
“白觖鳥……”玄淵沉吟了片刻,終於是從謝行歌的記憶裡找出這種幾乎已經是傳說中的靈禽,確實如這個深藍色長袍的修士所言,是一種象徵著祥瑞的靈禽,天下只有此種靈禽的傳說,已經不知多時無人真的親眼見過這種靈禽了。
最讓玄淵覺得玩味的是,這種靈禽出現反而次數不多,但每次出現時必定是伴隨著一名天之驕子般的人物誕生,而這個被白觖鳥青睞的修士,最後必將冠絕天下、會當凌絕頂,日後成功飛昇,留下傳說來。
正是因爲白觖鳥出現時必將伴隨著成功飛昇的修士存在,所以這種靈禽在修真界纔會有它藏著飛昇之秘的佚聞奇談。不過在玄淵開來,這白觖鳥出現的實際未免太巧了,難免給人一種欽定的感覺……嗯?
似是想到了什麼,玄淵不由擡眸看向那隻翩翩飛行於半空的白羽大鳥,薄脣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來,帶著幾分嘲意、幾分瞭然。隔著灕江之上清寒的稀薄水霧,玄淵眸光清淺,宛如有幽暗水波沉浮一般,上挑的桃花眼端的是流光瀲灩、活色生香。
“過來。”他伸出手去,目光似含著些許笑意,又似乎沉浸著泠泠寒意,他看著那隻翩然遊弋翱翔於天際,卻遲遲沒有飛走的白觖鳥,薄脣微勾,似笑非笑的輕聲招呼了一句,語氣輕漫而不走心,好似只是隨口一句,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笑意裡帶著幾分漠然,眸子裡卻彷彿沉澱著幾分篤定,玄淵依舊探著右手,似笑非笑的凝視著那隻翱翔於半空中的白觖鳥,渾然不覺自己這般作爲在旁觀人眼中極爲好笑。
站在玄淵身旁的深藍色衣袍的修士便忍不住失笑,帶著幾分無語和好笑的說道:“這位道友,白觖鳥乃是靈禽,只會擇天下少有的英才認主,這麼多年過來,在修真界的傳聞之中,也只有三隻白觖鳥認過主,像這樣的奇才,怎麼可能會出現這裡。”
頓了頓,這個藍色衣袍的男子終究是沒有說出“你怎麼看也不像是能夠被白觖鳥青睞認主的人啊,雖然你確實姿容出色、氣度高華,但怎麼看也沒有那種天之驕子的意氣風發嘛”。
對於長得好看的人大多數人都是很包容的,這個深藍色衣袍的男子最終還是沒有把這帶著幾分嘲諷和鄙夷的話說出口,只是撫了撫自己的下頜,閉嘴不言了。
然而,就在這個男子微帶嘲諷和無語的目光中,那隻姿態曼妙的飛翔於半空的白觖鳥卻是一振覆滿了白羽的華麗雙翅,以極爲幽雅的姿態朝著玄淵飛了過來,它擡起長而細的脖子,發出一聲清靈悅耳的鳴叫聲,然後雙翅合攏一收,幽雅而輕靈的落在了玄淵身旁。
白觖鳥的眼睛十分漂亮,呈現出一種微微透明的琉璃色,它擡起細長的脖頸,將頭伸到玄淵身旁,它睜著一雙眼眸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打量了玄淵幾眼,似乎終於確認了他的身份,又仰頭髮出幾聲動聽之極的鳴叫聲,極是親暱的用頭抵在玄淵手上蹭了蹭,一副非常歡喜的模樣。
“這、這……他就一招手說一聲過來,白觖鳥竟然、竟然真的飛過來了?”站在玄淵身旁的深藍色道袍的修士滿臉茫然,眼中帶著幾分驚惶和震驚,臉上滿是驚駭之色,隱隱有一種三觀破碎的感覺。
不只是他,這艘龐大的靈船甲板上,凡是發現了白觖鳥蹤跡趕出來圍觀白觖鳥的修士在看到白觖鳥親暱無比的湊在玄淵身旁時,都要一種不敢置信的感覺。白觖鳥早已經是修真界的傳說了,而白觖鳥擇主更是傳說中的傳說,不知道有多久沒有人真的親眼見過了。
“真乖。”玄淵脣角含著幾分淡漠的笑意,動作散漫的摩挲著白觖鳥的頭,那細膩溫暖的觸感讓他忍不住瞇了瞇眼睛,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來。
不知道,這隻白觖鳥前來,是因爲他身上存留的那團氣運,還是天道在背後指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