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如當初暗九突然冒出來時一樣,神出鬼沒一般的,從前廳角落裡鑽出來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蒙面男子,他很快落在階下,單膝跪了下來,沉聲開口,聲音沉悶:“見過教主。”
玄淵修長的手指輕輕捻了捻眉心,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輕輕嗯了一聲後,方纔語氣淡漠的問道:“之前讓你們調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這個黑衣男子低頭肅聲回答:“回教主的話,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滄州城外一共有二十三個鎮子,一百七十四個村莊。而在這些村落與鎮子裡,所有門口掛著一對綠色燈籠的亭子都已經被我們找到。
“我們也派人去盯著這些掛著一對綠色燈籠的亭子,只是暗衛人手不足,目前沒有辦法將每個亭子都盯牢。還請教主恕罪。”
玄淵忍不住微微搖頭,心中微帶幾分啼笑皆非,他好像發現玄冥教教衆一個特點了,他們總是動不動就請罪,亓官凜吩咐下去的事情有一點兒沒辦好,他們就分外自責,恨不得引劍自刎。
也不知道亓官凜在這些玄冥教教衆心裡是什麼形象,竟是讓他們這麼惶恐,只是一點兒事情沒辦好,就讓他們這麼惶恐,不,不僅僅是惶恐,更讓人驚訝的反而是那些他們從心底裡的浮現出來的自責。
會出現這樣的情緒,會覺得事情沒辦好是自己不夠努力、辦事不利,會產生這樣的情緒,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他們對於亓官凜是發自內心的尊重,即使事情沒辦好,他們也是在自己身上找問題。
但這件事真的不是暗衛辦事不利,而是條件所限。暗衛的人手有限,這一股力量是玄冥教暗中的力量,是玄冥教一柄極爲鋒利的暗刀,藏得極深,極爲隱秘,但鋒利無匹,無可抵擋。
每一個暗衛都是武功高強的好手,這種高手並不是那麼好培養出來的,所以暗衛人數並不多,想要將滄州內每一個復活點都堵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玄淵也並不打算讓暗衛這把黑暗中的刀去做這樣的事情,殺雞焉用宰牛刀,像暗衛這樣的高手去做這樣的事情,卻是大材小用了。他只是想先把復活點的位置調查清楚罷了,所以他只是淡淡應了一聲,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略微沉默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玄淵又饒有興致的問道:“之前被煙舞關在玄冥教中的那個人死後,你們可有在名叫青山村的村落中發現他的身影?”仗劍走天涯的新手村,似乎就是青山村來著。
玄淵的話讓跪在地上的黑衣蒙面人渾身一顫,以暗衛的鎮定和沉穩,此時竟然也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顯然,他所知道的部分內情,讓這個暗衛心中無比震驚、驚惶。
他垂著頭,嘴脣輕顫著,似乎花了些時間才平靜下來,他最終沉聲道:“是的,教主。我們在青山村盯著那懸掛著一對綠色燈籠的亭子的暗衛傳回了消息,他確實看到了被教主關在教中的那個人從亭子中走了出來。”
“而我們跟收拾那個人屍體的兄弟探問過,那個人在死後一盞茶的功夫後,屍體……突然消失了。”這個暗衛垂著頭聲音暗啞極了,帶著幾分難以抑制和掩蓋的驚惶。
玄淵薄脣扯了扯,露出一抹嘲諷的表情來,現在玩家剛剛進入遊戲中,死亡的次數還不多,如果這些暗衛繼續盯著那些懸掛著綠色燈籠的亭子,只怕能夠看到根本就不大的亭子裡能夠不斷的走出來一個又一個的玩家了,那場面才更讓人毛骨悚然呢。
這暗衛繼續沉聲說道:“煙舞姑娘急著來通知您,這個被關押的人自殺的事情,只怕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所以沒來得及把他屍體消失的事情告訴你。”
自殺的人屍體突然消失,又突然在距離他死亡之處上百里的地方復活,這件事情對於暗衛而言簡直就是駭人聽聞,怎麼可能有人在死後還能復活,而屍體竟然會突然消失?
這,還是人類嗎?莫非是妖怪麼?
即使暗衛是玄冥教特意培養出來的,他們從小經歷的殺戮事情不少,是從刀山血海中闖出來的,但這不代表他們面對這種帶著神秘色彩的事情不會驚惶,心中不會惶恐畏懼。
死而復生這種事情也許讓很多人羨慕,畢竟重新活過來、能夠重新延續生命,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不過真正見到別人死而復生,而且還是這種詭異的方式,那就絕對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了。
玄淵勾脣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說道:“你們若是繼續盯著那門口掛著一對綠色燈籠的亭子,必定能夠發現更多有關於死而復生的奇聞異事,在如今的江湖,這可不算什麼出奇的事情。”
不等暗衛對玄淵的話猜測出什麼來,玄淵已經示意他下去了,對於仗劍走天涯自殺逃離玄冥教返回青山村的事情,玄淵並不生氣,也不在意。
他心裡很清楚,這只是一個玩家而已,並不影響什麼大局。而且從本心來說,玄淵清楚的知道他是無辜的,也無意對他做什麼,原本他也只是打算把他關在玄冥教,逼迫他主動退出遊戲罷了。
既然他現在有勇氣死回青山村,那麼任由他去便是,反正等日後他們的計劃施展開來,這些玩家不可能再忍受這個無趣的遊戲,總有一日會離開這《江湖》的。
不著急,他們有的是時間。
玄冥教不愧是邪道三宗之首,玄淵讓煙舞通知另外兩派儘快趕來玄冥教,有重要失去要與他們商量,而那兩派幾乎都沒有任何猶豫,教主在收到消息後就立刻快馬揚鞭趕來滄州。
他們如此行爲,不僅僅是因爲敬畏玄冥教,還因爲他們更敬畏亓官凜這個人,亓官凜登上玄冥教教主的位子雖然才四、五年的時間,但是卻已經把整個玄冥教緊緊的握在掌心,將所有教衆收服,這些教衆對他是不敢有半點違逆。
而在邪派中,本來就一直是以玄冥教爲首。亓官凜登上教主之位後玄冥教更是發展迅速,實力比以前更甚。跟著玄冥教喝湯吃肉,另外兩派也不斷壯大,從原本遜色正派到如今平分秋色,可都是亓官凜的功勞。
如此這般,另外兩派的宗主對亓官凜的命令怎麼可能會去違背,尊崇都來不及。所以當玄淵通知兩派前來開會後,他們纔會如此殷勤,如此積極的趕往玄冥教。
距離煙舞把消息傳出去,吩咐兩派的人儘快趕來玄冥教不過才四五日時間,兩派的教主就已經趕了過來,以兩派距離玄冥教的距離,他們只有日夜兼程才能這麼快趕來。
他們在正式與玄淵見面之前,都遣有人先向煙舞打聽消息——誰都知道,煙舞是亓官凜的心腹,負責照料他日常起居爲他傳遞各種命令,這種打探消息的事情,找煙舞打聽纔可能得到答案。
他們問的都是一樣的問題,就是想知道到底有什麼事情要讓他們兩派同時前來商量,亓官教主到底有什麼安排和暗中計劃,同時他們也小心翼翼的打聽著亓官凜此時的心情狀態——如果心情不錯,那多半就是好事了。
對於這件事情的內因,煙舞其實也不明所以,玄淵既然並沒有告訴她爲什麼要調查滄州內新出現的十二歲到十八歲少年郎的事情,她自然不會私下去打聽什麼,她從來不會做違背教主意願的事情。
對於兩派的詢問,煙舞什麼也沒有回答,只是一直保持沉默,油鹽不進的模樣讓其他兩派頭疼,卻又無可奈何。不管煙舞對於內幕是知道還是一無所知,她都不可能泄露出去半句,想從她這裡打聽到消息,卻是打錯了算盤。
不管兩派心中是如何忐忑不安,又是如何心懷期待……
他們邪道三派向來同氣連枝,亓官凜上位成爲玄冥教教主後,一直都帶著他們兩派吃香喝辣的,萬一這次叫他們來是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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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他們心生期待的事情了,不過他們也不敢太期待,因爲害怕失望嘛。
在收到了渾天閣、無常宗的教主與長老登高層已經到達玄冥教的消息後,玄淵馬上就請他們前往議事的前廳,所以也沒有多少時間給他們打探消息。
渾天閣和無常宗的高層們在前廳中依次坐了下來,在寬闊的前廳中略帶忐忑和迷茫的坐下後,自然有玄冥教的僕人們給他們端上了清茶,頓時,清雅的茶香便氤氳在前廳中。
在前廳中,渾天、無常兩派的人只等了片刻,玄淵便走了進來,他走到最上首的雕花紅木椅子上坐下,質地上乘的衣襬拖在地上,那銀絲繡制而成的暗紋在暗處隱隱折射出光華來。
“今日請你們前來,確實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們商議。”玄淵寬大飄逸的長袖拂過,鳳眸微挑,眸光幽暗莫名的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他的目光平靜,卻似帶著淡淡的威嚴,在場所有人都不敢與他對視,默默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