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之眸光一閃,蕭疏修長的鳳眸中掠過一抹若有所思的眸光,他沉默著從玄淵手中接過了這枚巴掌大小、由羊脂玉製作而成的玉簡,修長有力的右手將玉簡牢牢抓住,動作認真仔細,絕不散漫。
雖然玄淵並沒有多說什麼,更沒有特意向楊玄之說起這麼玉簡對他而言的重要性,但楊玄之還是敏銳的察覺到對於玄淵而言,這枚玉簡的不尋常性,故而並沒有輕忽對待,反而頗爲鄭重和嚴肅,不打算讓這枚保留時間長久的陳舊玉簡在他手中被毀壞。
從玄淵手中接過玉簡後,按照玄淵所說的方法,楊玄之將這枚玉簡貼在了自己額心,玉石溫潤細膩的表面貼在額心上,一股獨屬於玉石的冰涼頓時從肌膚於玉石相貼合的地方傳遞開來。
而隨著玉簡貼在楊玄之額心,玉簡中所記載著的信息頓時猶如小溪涌入寬闊的河川中一般,以迅捷無比的速度朝著楊玄之的識海沖刷而來,無數(shù)信息像水流一般洶涌澎湃的直接衝入到楊玄之的腦海中,以一種頗爲霸道和強制性的方式強行將這些信息灌輸給楊玄之。
大腦中突然被一股腦的塞進了衆(zhòng)多複雜繁瑣的信息,這些陌生的消息不斷的沖刷進來,一股腦的將全部的信息全部塞進來,就算是楊玄之如今已是大宗師修爲,卻也是憑空第一遭經(jīng)歷這種事情,頓時頗爲有些不適,很有些頭暈?zāi)X脹,不由發(fā)出一聲悶哼來:“唔……”
玉簡中所記載的信息毫無保留的傳輸?shù)綏钚X海中,沒有一絲遺漏。
這些記載著修真界一些常識和基本情況的信息有些是以文字的形式出現(xiàn),有些是以畫面的形式記載,信息龐大豐富,當這些信息全部灌輸?shù)饺四X子中後,難免就會讓人覺得頭暈?zāi)X脹,一時間無法完全接受這些信息,甚至可能會被龐大的信息和數(shù)據(jù)給衝擊得暈厥過去。
不過好在,楊玄之雖然是第一次接受玉簡灌輸信息,但他終究是大宗師的修爲,換算到修真界怎麼也有金丹期的實力,故而就算沒有像修士那樣專門鍛鍊過神魂,神魂的強度也不會太弱。
他貿(mào)然之間突然接受這麼龐大的信息,確實會有些不適,但卻絕對不會出現(xiàn)任何問題,頂多花費點時間也就可以適應(yīng)了,不可能會出現(xiàn)什麼問題——沒道理當初還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少年的玄淵都毫髮無傷的成功接受了玉簡中記載的信息,而大宗師境界的楊玄之不可以。
果然,雖然一開始楊玄之把玉簡貼在額心後,確實被像突然開了閘洶涌流淌而出的水流一般龐大的數(shù)據(jù)給衝擊得頭暈?zāi)X脹,甚至不由發(fā)出一聲微啞的悶哼,但很快他的眉頭就舒展開來,再不見一分痛苦之色,神情的平靜的繼續(xù)接收著玉簡中所記載的消息。
見楊玄之情況穩(wěn)定下來,玄淵就不再一直盯著楊玄之,時刻關(guān)注他的情況,擔憂他在接受玉簡中記載的信息時出現(xiàn)什麼意外,造成什麼不好的後果來。既然楊玄之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玉簡,玄淵也就任由他自己坐在那裡翻閱查看玉簡中所記錄的修真界所傳承的修真文明。
因爲他們兩人是直接在飯桌上開始討論接下來送楊玄之去哪個世界的話題,所以不管是楊玄之認認真真做出來的一桌子飯菜,開始玄淵精心烹飪的烤肉,其實都處於無人問津的狀態(tài)中,白白的擱在桌上漸漸放涼,卻沒有人動筷子真的去嘗一口。
而此時楊玄之正在閉目靜心接受玉簡中所記載的消息,玄淵也不打算乾等著他看完這些龐大繁複的修真文明,故而他一伸手,直接就拿起了一罈剛剛從野松樹下挖出來的美酒。
這是楊玄之剛來清寒山所釀製的烈酒,只在樹下埋了五年,但因爲釀酒所用的材料很是出色,再加上楊玄之的手藝,即使只存了五年,卻依舊十分醇厚甘美。在玄淵將紅布軟塞拔出來後,濃郁香甜的酒香頓時瀰漫擴散開來。
鼻尖輕動,玄淵嗅著這馥郁至極的酒香,低頭看著酒罈中清冽純澈的酒液,眼中不由掠過一抹笑意和期待來,他還記得當初在國師府把楊玄之的酒窖翻了個遍後所品嚐到的美酒的滋味,自然此刻對這一罈烈酒也充滿了期待和嚮往。
如果說要品鑑一罈酒是不是好酒,那可以從色、香、味三個方面進行評估,而從目前玄淵的觀察來看,這壇烈酒香氣濃郁撲鼻,卻只給人醇厚幽深的感覺,並不刺鼻,在香這一點上可稱爲一品。而這壇酒酒液清澈透明,乾淨清冽,著實也稱的上是不可多得的良品,同樣可以稱得上是一絕。
最後就只剩下味了,而要品鑑這一點,那當然是要好好的痛飲一番方纔能真正品鑑得出來這是不是好酒,是不是烈酒——好吧,說了這麼多,玄淵其實就只是單純的想要痛飲美酒而已。
玄淵單手抓住酒罈,將這盛滿了清冽酒水的酒罈高高舉了起來,直接側(cè)斜著壇口,讓酒罈中清冽甘美的琥珀色酒水嘩嘩往下流淌,直接灌進了仰著頭的玄淵口中,因他這豪放隨性的動作,清澈甘冽的酒水有些許潑灑開來,濺在他身上所著的衣襟上,沾溼了領(lǐng)口,露出玄底長袍的暗紋來。
在仰頭咕嚕嚕的直接把這一罈子美酒灌下肚子以後,玄淵這才徹底開懷起來,說來也是曲折,他來找楊玄之,原本就只是爲了找個朋友一起共飲美酒,一起分享他決定離開主神空間,結(jié)束這一段旅程的喜事而已,沒想到無端拖延了那麼長的時間,到現(xiàn)在才真正喝到了他想喝的酒。
也不管依舊還在苦逼不已的接受玉簡中所記載信息的楊玄之,玄淵直接用灌的解決了一罈美酒,而他將這壇烈酒喝完後,半點醉意和感覺也沒有,覺得自己腹中的酒蟲只是囫圇嚐了個鮮,完全不夠痛快,並沒有盡興的意思。
右手食指和中指勾著酒罈,當這一罈烈酒被玄淵痛飲殆盡,只剩下空空如也的酒罈後,他右手往上一揚,直接把手中的酒罈往外一摔,在咔擦一聲脆響後,酒罈被重重摔在了地上,碎成了一片片褐色的瓷器散在地面上。
喝完一罈烈酒後不覺得盡興,那應(yīng)該怎麼辦?還用得著說嘛,那肯定是要再開一罈烈酒,繼續(xù)痛飲下去。於是並沒有滿足的玄淵又一探右手,隨手攝取過來了一罈美酒,繼續(xù)開壇放肆且縱性的灌起了第二壇烈酒,酒落肚中,只剩下一片快慰和說不出的痛快。
於是等到楊玄之終於將玉簡中所記載的信息全部看完並且從入定的狀態(tài)中醒來時時,他擡眸一看,就看到坐在他對面的玄淵正笑吟吟的灌著烈酒,不知道他已經(jīng)喝了多少,面上帶著快慰肆意的笑容,眼尾染上了淺淺的醉色,泛著猶如三月桃花一般的淡粉。
目光在往玄淵身旁轉(zhuǎn)了一圈,楊玄之頓時就在飯桌旁的地面上發(fā)現(xiàn)了一片被摔碎後跌得滿地都是碎瓷片和紅布軟塞。看著這一片狼藉,他不由挑了挑眉,很顯然在他入定接受玉簡中所記載的信息時,已經(jīng)有不知道多少隻酒罈陣亡在了玄淵手下。
似乎已經(jīng)頗有醉意的玄淵輕而易舉的就發(fā)現(xiàn)了楊玄之已經(jīng)從入定中清醒過來,他不由擡起眼眸來看向楊玄之,在醉眼朦朧的凝視了楊玄之一眼後,他勾脣微微一笑,沾上了清冽琥珀色酒液的微粉脣瓣上有淺淺的酒痕殘留,他歪了歪頭,啓脣問道:“你接收完玉簡中所記載的信息了?”
“嗯。”楊玄之神情依舊清淡,他從容頷首,認真說道,“萬千世界,果然是無奇不有。原來在武道之外還有修真,原來在大宗師以上,還有那麼多層次,原來在先天境界時,如果朝著另一個方向前行,會抵達不一樣的終點,達成不一樣的目標。”
修長濃黑的長眉微揚,玄淵薄脣微勾,露出三分笑意來,他衝楊玄之輕輕點了點頭,眸光瀲灩彷彿帶著醉意,又彷彿依舊清明一片,他輕笑著說道:“我原本就出自修真界,走的是修真的路子。”
“而在我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時,我就不由爲你們這個世界別出心裁的道路而感到驚歎,自先天境界以後,你們所走的道路都是前人所沒有走過的,而這全部都由你們的先輩一點點探索得來。”
“不得不說,這樣開創(chuàng)全新道路的世界非常少見,也非常難得。”玄淵勾脣笑了起來,帶著幾分讚歎,“生在這樣的世界,其實你也很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