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府,老爺子本來在府里等人接展墨如回去,結果臨時有急事便出去了。
燕奉畫便讓人將展墨如房間相鄰的內院收拾出來給洛華衣住。
那些下人看見又來了個神仙一樣俊美的洛華衣,自然爭相來看,有幾個早就見過洛華衣的,便說自己早就認識洛神醫(yī)了,引得他人都討好他。
小光聽說展墨如安然無恙回來,高興地涕淚交流,展墨如哄了好半會他才止住。他受了驚嚇,燕老爺子讓他不用做活在另外地方修養(yǎng)。
燕奉劍陪同國公出去辦事,燕鳳鐺回來,順道來拜會了洛華衣。
“洛神醫(yī)切莫拘束,燕府自然沒有小昆山那樣幽雅嫻靜,但是處在城內不比世外仙林的小昆山,洛神醫(yī)不要嫌棄。鳳珰早慕神醫(yī)大名,但是沒有機會深交,四哥又寶貝得很,不舍得引薦,今日大家同一屋檐下了,還請神醫(yī)以后多加指點。”燕鳳鐺對誰都是那樣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洛華衣笑笑,見禮,比他更有禮文雅謙遜,看得幾個小丫頭目不轉睛。
待燕鳳鐺走了, 燕奉畫笑得前仰后合,“華衣,華衣,你還真是個較真要強的人,人家拿捏一點,你定要拿捏上十分,你說遇到什么對手你都比人家厲害幾分,你自己到底是什么樣的?對了,我倒是好奇,這次是誰傷了你?竟然連醫(yī)館都開不下去了?”燕奉畫倚在椅背上,伸手拉著展墨如的發(fā)絲,隨手揉捏著。
洛華衣輕哼了一聲,朝展墨如招手讓他過去,展墨如乖乖地站起來,走到洛華衣旁邊,讓他看自己的手。
“公子泓!”洛華衣輕輕吐出三個字,纖眉輕挑,旋即便恢復如初。
“公子泓?”燕奉畫卻驚訝得多,瞪著洛華衣。
洛華衣白了他一眼,“正是!”
“聽說這公子泓可是和二哥不相上下的人物,不過世人卻都沒有見過他的面目。你說說看,他是不是三頭六臂,是不是面目猙獰,狀如鬼魅?”燕奉畫非常感興趣問道。
洛華衣卻冷眼瞅他不肯相告。
燕奉畫沒轍,那邊小光看他著急便朝展墨如使眼色,展墨如接到小光的眼色,知道這個小光古靈精怪,肯定是想讓自己問,自己也聽白輕侯說過公子泓,所以也很是好奇。
便問道,“華衣,公子泓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他為什么要傷你?”
洛華衣看看他的手腕已經消腫了,白輕侯的藥很管用,心下沒由的不舒服,又將展墨如的手重新吊起來,抬眼看見展墨如淡笑微微地看著自己,明眸瑩澈,膚白如玉,干凈得沒有一點瑕疵,像他那顆心。
“公子泓是金曜國丞相,但是就連金曜國也很少有人會見到他,更不用說南方人了。”洛華衣輕聲道。
“那你見過他嗎?”燕奉畫奇道。
“沒有。”洛華衣?lián)u頭。
“沒有?那你怎么得罪他?”燕奉畫更加好奇。
“得罪人還不簡單?幾年前我四處游歷,恰好救了一個人,結果有人要殺他,我自然不允許便出手了,結果死了一個,傷了七個。本來以為沒什么大不了的,誰知道那些人是公子泓的手下,從此便結了梁子,他派人四處追殺我,北方呆不下去了,我只好逃到南方了,想來真是夠狼狽的簡直――丟人到家了,好多次險些連命都丟了。”洛華衣神色黯然,搖頭長嘆。
展墨如從來沒有見過洛華衣如此頹敗過,看著他難過的樣子便朝他笑笑,“華衣,他怎可如此不講理,你又不知道是他的人,大家也是誤會,他怎能這樣。”
洛華衣神色一滯,看著他,笑了笑,“小墨,若是有一天我再也無法抵擋他的追殺了,你不要管我,知道嗎?”
“那怎么行?”展墨如急道,“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的。”
燕奉畫聽他如此說神色一黯,卻見到洛華衣眉梢眼角浮動著一抹得意之色,不禁挑眉輕笑, “我聽人說起過他, 但是一直沒有見過,這人比白輕侯還要神龍見首不見尾,雖然身處鬧市高階,可是竟然比隱身江湖的人更加神秘,真是不可思議。”
從燕奉畫的嘴里聽到白輕侯的名字,展墨如的心不受控制地顫悠了一下。
洛華衣抬眼看了他一眼,“公子泓對于金曜國就如同燕大將軍對于大魏國一樣,不同的是一個是謀士一個是大將軍。”
能與燕大將軍齊名的人,是不是非常了不起,但是他那么小氣竟然將華衣追到這樣的境地,肯定是個壞透了的人,展墨如想著對公子泓沒有半點好感。
又閑聊了一會有人來報三公子回來了,但是國公卻沒一同回來。
過了一會又有人通報三公子到四公子院里來了。
洛華衣瞅瞅燕奉畫道,“四公子還是自己去招待一下吧,我和小墨還有話要說。”說著便下了逐客令。
洛華衣天生有那么一種讓人不由自主遵從的魅力,燕奉畫看看展墨如臉上露出不舒服的神色便笑了笑站起來,“好,你們聊。”然后便領著小廝出去攔住燕奉劍。
過了一會卻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便見藏藍色的人影一閃,燕奉劍如風一樣閃進來。
展墨如立刻站在洛華衣身前,行禮,燕奉劍卻只是哼了一聲,錯開他的身子看向后方的洛華衣。
“洛大夫今日竟然如此賞臉,愿意光臨燕國公府,我可記得當初洛大夫說即使太陽西邊出來都不會踏進燕府的呢!”燕奉劍迷眼冷冷譏諷道。
“三公子如此年輕,記憶力便不濟了!我可記得當初說得是‘不會踏入三公子的家門半步’怎么三公子家門就是燕府大門了么?”洛華衣說著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看著滿臉陰沉的燕奉劍。
“我姓燕是燕家,我三公子的門自然是燕府的門。”燕奉劍哼了一聲道。
“那是不是四公子的門也是三公子的門呢?”洛華衣輕輕一笑轉首看門口的燕奉畫。
燕奉畫知道洛華衣最擅長四兩撥千斤,忙上前道,“三哥,洛大夫來府里,是父親同意的,說他和六弟有救命之恩,若是小昆山事情不忙就來府里住。去留隨意!”
燕奉劍冷冷地看著燕奉畫,似笑非笑道,“那么你們三人的開支就從你的供奉里扣好了。”
“三公子,原來是這點事呀!”洛華生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嘻嘻笑道看著一臉陰沉的燕奉劍,“我們有錢,呶!”說著從懷里抽出一沓子銀票啪的拍在桌子上,“三公子點點,看看需要多少,盡管拿去!”
展墨如目瞪口呆地看著洛華生,他可是天天哭窮,跟洛華衣說沒錢買米了,沒錢買藥材了,沒錢……
“你們以為我燕奉劍是怕你們吃喝嗎?我只是希望有些人知道什么叫禮義廉恥,什么叫禮法道德,不要丟了燕家的臉壞了燕家的門風!”說著恨恨地瞪了展墨如一眼。
“三哥,你放心除了我會丟燕家的臉,壞燕家的門風,沒有別人了!”燕奉畫笑著走到展墨如身邊,“父親可說小墨是最有出息的,為人謙和懂禮,又勤奮好學!”
燕奉劍哼了一聲,“四弟,二哥可要回家了,你還是本份一點,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惹人話柄。”
“三哥,二哥這就要回家了嗎?什么時候?父親呢?”燕奉畫聽說燕鳳慈要回家不禁激動起來。
“父親上京了,二哥進京覲見,回頭就會回家。”燕奉劍說著又看了一眼洛華衣,卻見他臉色淡靜,長睫輕顫,目光所及卻是展墨如。
“太好了,六弟,二哥要回家了!”燕奉畫高興地抓著展墨如的胳膊歡欣雀躍,展墨如受他的影響心頭也很是高興。
“這些日子都不要隨意往外亂跑,在家里準備一下。還有,不要出去亂惹事端讓燕府替你們收拾爛攤子。”燕奉劍說著又看著展墨如吊起的雙臂,唇角微微扯出一絲冷笑。
“三哥,我們知道,你還是趕緊去忙吧,別耽誤你的時間了!”燕奉畫笑道。
燕奉劍聽了哼了一聲又看了洛華衣一眼,便轉身出去。
燕奉劍一走,展墨如便走到洛華衣身邊關切道,“華衣,你別生氣,三公子就喜歡沒事找事。”洛華衣看著他輕笑,“小墨,我哪有那么儍和不相干的人生氣?”
“那他怎么不停地看你?”展墨如不解道。
“ 他有毛病,不理他!”洛華衣輕笑,抬手拉住他的衣衫讓他坐在旁邊。
晚上洛華衣燕奉畫又陪著展墨如去了展府,安慰擔心了兩天的展氏夫婦。夫婦二人看見展墨如雙手斷了,心疼地了不得,但是知道洛華衣是神醫(yī)便又寬了心,千恩萬謝,又對燕奉畫表達了萬分謝意,弄得燕奉畫份外不自在,倒是洛華衣輕松自若沒有半點拘謹。
本來以為老爺子會和燕鳳慈一起回家,沒想到第二天就回來了。
府里上上下下莫不為大將軍要回家而歡欣鼓舞,每張臉上都洋溢著歡樂的笑容,四處收拾地干干凈凈,掛上紅綢輕紗,又將亭臺樓閣都粉刷一新,修補缺處,忙得不亦樂乎。
花園的八角攢尖綠色琉璃瓦鋪頂?shù)闹亻芡ぃb飾著華貴優(yōu)美的金玉器物,輕紗漫漫,淡香渺渺。
幾個人坐在亭子里聽樂師彈琴。
府里有不少樂師歌妓,但是燕國公不喜歡聽那些風花雪月的溫婉曲調,總是讓他們演奏那些雄渾壯闊之曲,那些樂師雖然不喜,但是也只能奉命聽從,今次演奏這些哀感頑艷的曲子倒是得心應手。
“公子,老爺朝這里過來了!”小光疾步跑上來,匯報。
“快,換老爺愛聽的《挽天河》”燕奉畫喊著,只會那些樂師們趕緊換。
挽天河是首雄渾壯麗的曲子,氣吞山河,跑馬挽弓,戰(zhàn)馬嘶鳴,是老爺子最喜歡的曲子。
大老遠就聽見老爺子洪亮的笑聲,“老四,你少給老子裝模作樣,好好的糟蹋了老子的這首好曲子!”亭內諸人即刻站起,恭候老爺子。
看見高大健壯的身影出現(xiàn)在涼亭外圍的花木處,燕鳳鐺立刻上前迎上去,“父親,怎么沒去祠堂!”
燕國公嗯了聲,快步走上來,看著雙臂吊起的展墨如心疼道,“這是誰這么大膽?老子剛收個順心的兒子就被人給打了,這事沒完!”說著轉身對跟隨的燕小岱大聲道,“你,派人去查,是誰這么大膽,查到了讓守備派人去拿,絕不能姑息。”
展墨如感動不已,忙道,“爹,那些人早就跑了,抓不到的,我沒什么大事,過幾天就好了,四哥在排練曲子呢,專門歡迎二哥的。”
“你少替老四遮掩,他那么有心?只要你二哥回家還能找到他的人就不錯了!”老爺子扭頭瞪了燕奉畫一眼,目光卻落在站在展墨如后面的相貌清俊,身材秀頎的洛華衣身上。
洛華衣連忙上前見禮,“晚輩見過國公。”
燕國公哈哈大笑,“客氣啦,客氣啦,洛神醫(yī)能到我們燕府來做客那可是給我們面子,我可是聽說萬丞相多次邀請,神醫(yī)都沒上門呢!而且我們老四那次生病,還多虧了你,只不過一直沒得見,今天大家算是認識了,你也別客氣!啊,隨意,隨意!”
“晚輩真是慚愧!”洛華衣忙畢恭畢敬行禮。
“華衣呀,別拘束,就和你自己家一樣,別拘束,來來來,大家都坐,讓我也欣賞也欣賞一下你們的曲子。”老爺子一臉興奮,卻又回頭將展墨如叫道身側,“華衣你可是神醫(yī),可要給小墨好好看看,別讓他落下什么病根,那些兔崽子,老子一定要拿了他們將他們下大獄!”說著又一臉憤色。
展墨如聽小光說過,那天他和車夫狼狽不堪的回家,四公子燕奉畫和老爺子都急壞了,將所有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尋找,而且守備府也出動了人不停搜索。現(xiàn)在看燕國公對自己真切的關懷流露更是感動莫名。
“爹,為那些壞人生氣不值得,我已經斷了胳膊,您要是再生氣那我們不是虧大了?”展墨如笑嘻嘻道,大眼亮晶晶地忽閃著,一副精靈模樣。
燕國公哈哈大笑了兩聲,抬手摸摸展墨如的頭頂,“你小子倒是和別人不一樣。”說著歪頭卻看到燕奉畫木呆呆地看著笑得燦爛的展墨如,不禁用力地哼了一聲。
燕鳳鐺連忙伸手拉了拉燕奉畫,笑道,“父親,二哥要回來了,四哥經常高興地發(fā)呆,哈哈!”說著拍拍燕奉畫,他也只得傻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