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對胤祚編練新軍的御批終于下來了。
胤祚懷著忐忑的心情,打開折子,看到一長串鮮紅朱批。
康熙大體上同意了胤祚的要求,只是齊齊哈爾八旗仍需保留,胤祚可從地方募集鄉(xiāng)勇,組織團練,軍餉由朝廷直接撥付,并且鄉(xiāng)勇規(guī)模不可超過七千等等。
胤祚一面激動于自己的主張得以實現(xiàn),另一面清楚御批里的諸多限制,是為了不至于讓胤祚擁兵自重。
胤祚為了減輕朝廷的懷疑,特意將新軍大帥之職留給康熙,自己僅作副帥,同時還給了納蘭明珠一個政委職務(wù),但凡涉及軍隊之事,胤祚必帶著納蘭明珠出面。
胤祚從被淘汰者中選拔優(yōu)秀的,組建新八旗,共兩千人上下,負責各城駐防,好歹維系住朝廷的面子。
同時剩下的人繼續(xù)淘汰,并在民間貼出了招募兵員的告示,具體內(nèi)容與上次招募綠營兵相差無幾。
而齊齊哈爾綠營軍的待遇是百姓們有目共睹的,因此此次招兵報名踴躍,僅半個月便湊齊了萬余人。
在軍營緊鑼密鼓的進行淘汰訓練時,胤祚晚上抽時間寫就了新軍的章程和人事任命。
齊齊哈爾新軍共設(shè)立十五個營,其中一營為以前的三百綠營,補足兵員湊齊四百之數(shù),由呂康實做營官,胤祚將此營命名為教導(dǎo)營,負責操練新兵事宜,同時此營也是成立做早,接觸新式戰(zhàn)法最早的一營,在新軍中戰(zhàn)力也是最強。
二營、三營為騎兵營,均為八旗精銳組成的騎兵,由延邊區(qū)的谷行任營官。
四營為炮兵營,此營對兵員要求最高,從新兵中選表現(xiàn)最好者加入,學習一系列的操炮知識,此營營官由胤祚暫代。
其余皆為新兵營,暫由巴海手下將領(lǐng)擔任營官。
同時,每營中兵種也進行細分,每營都配備醫(yī)官隊、炊事隊、工兵隊、傳令隊等,這樣每一個營就是一個小的作戰(zhàn)單位。
夏末秋初,正是秋老虎最厲害之時,軍營校場上黃沙熱量隔著鞋底都能透到腳底板上,讓站軍姿的一群新兵苦不堪言。
軍營四周,新的營寨、屋舍正在緊鑼密鼓的施工,不僅帳篷全部換成有瓦遮頂?shù)奈萆幔車木荞R籬笆也全都換成壕溝和夯土城墻。
農(nóng)工們閑暇時,最愛看校場里新兵的集訓,彼此打賭一上午能昏倒幾個。
點將臺上,胤祚坐在遮陽傘下,神情還算莊重;旁邊邊喝著涼茶,邊扇扇子哼小曲的納蘭政委就顯得隨意太多了。
胤祚有些無奈的看他一眼道:“納蘭師傅,你這樣,臺下的士兵們會恨你的……”
納蘭明珠不在意的笑道:“要恨便恨吧,全大清恨老夫的沒有十萬也有九萬,不在乎多幾個。”
他反正不過是監(jiān)軍,不掌軍權(quán),受將士憎惡,反而比愛戴好得多。
納蘭明珠躺了會道:“明日老夫要換個躺椅來……”
胤祚恨得牙根癢癢,拱手道:“胤祚記住了。”
納蘭明珠滿意的瞇著眼睛道:“這個監(jiān)軍可不是你想叫老夫當老夫就當?shù)玫模€要看你表現(xiàn)。”
胤祚道:“是政委……”
納蘭明珠冷哼一聲,沒搭理胤祚。
過了小半個時辰,日頭升到最高,新兵種又倒下了五六個,都被教導(dǎo)營拖走,送到一旁醫(yī)官處救治。
納蘭明珠冷不丁的問道:“那首詞真是你做的?”
胤祚一愣:“什么詞……”
納蘭明珠道:“自然是那首出塞,這詞做的不一般,胸中有丘壑……”
胤祚聽了不由得意的笑笑,誰知納蘭明珠道:“想來定不是你做的。”
胤祚翻了個白眼,不置可否。
納蘭明珠躺會椅子上,嘬了口茶,將沁園春·出塞念叨了幾遍,又喝了口茶,咂巴了幾下嘴。
軍中午飯還是按照原先綠營的標準,新兵們看到這樣豐盛的午飯都有種劫后余生的欣喜感。
點將臺上,胤祚和納蘭明珠吃過飯后,納蘭明珠又冷不丁問道:“那些洋人現(xiàn)在在齊齊哈爾城里傳教鬧得沸沸揚揚,你打算放任他們?nèi)绱耍俊?
胤祚冷笑道:“佛道傳了上千年,又有多少信徒?”
沒等納蘭明珠舉出三武滅佛的反例來,胤祚就道:“況且憑那群教士的傳教,在大清傳一百年也只能是個西洋景。”
納蘭明珠來了興趣,坐直了身子道:“仔細講講?”
“納蘭師傅聽過那些教士是如何傳教的嗎?”
“這倒是沒有。”
“上來第一句話便是,你有罪,信我主耶穌,將獲得拯救……”
納蘭明珠不由笑了出來,道:“怪不得你對他們?nèi)绱朔湃巍!?
胤祚道:“也是洋人對我們不了解,他們改改說辭,相信很快便能聚集大批信徒了……”
“哦?什么說辭?”
“自然是,‘信我主,能升官發(fā)財,風調(diào)雨順,趨吉避兇,男丁興旺,長命百歲,死了還能去往天堂享福’……”
納蘭明珠開懷大笑,許久后道:“哈哈哈……正是此理……不過,西洋人也不是傻子,他們遲早有天會學會這套說辭。老夫暗想,那時候,洋人已經(jīng)沒什么利用價值了,你就要把他們拋到一邊了,是不是?”
胤祚道:“納蘭師傅高明,不過讓他們滾蛋還是太過狠辣了,我還是會讓他們留在齊齊哈爾,只不過傳教方式、手段、地點都要多加限制罷了。”
此時新兵們午飯結(jié)束,迎來了難得的半個時辰休息時間,眾人紛紛離開校場,跑到周圍搭建的涼棚下避暑休息。
勞累了一上午,很多人片刻便睡著了。
納蘭明珠也瞇著眼睛道:“老夫也要小憩片刻了。”
不久,納蘭明珠又睜眼道:“哦,對了……你們草原上的事情,老夫聽說了,望你看在老夫面上,不要記恨大阿哥。”
胤祚拱手道:“大哥是我兄長,談何記恨?”
納蘭明珠笑笑道:“也罷,老夫買你個乖。萬壽節(jié)那天,明面上,三阿哥派人搗亂,實際上,未必是他搞的鬼。”
胤祚正色道:“此話怎講?”
納蘭明珠道:“朝堂中不可講證據(jù),只能講利益,一件事發(fā),誰得利多,這事便是誰主使的……”
胤祚疑惑道:“那天我的出塞詞出盡了風頭,怎么看起來像是我得利最多呢……”
納蘭明珠打了個哈欠道:“再想想……”隨即一只手支著腦袋,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