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王宮之中,一聲鷹啼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內侍宮女湊在一起,小聲的對空中指指點點,一只潔白老鷹盤旋在王宮上空,久久不去。
軍營之中,韓將軍正在訓斥一隊站崗打盹的士兵,講到激動時恰逢一聲響徹長空的鷹啼,將他話語襯托的聲勢非凡,韓將軍借坡下驢,氣勢更壯:“三韓子孫們,打起精神來!光復國家!剿滅叛賊!”
下面的士兵響應寥寥。
韓將軍又道:“人人皆有封賞!”
頓時歡聲雷動!
平壤城東,城墻根上,耗子正拿著洛陽鏟,不斷打坑,他的身后已經有十來個孔洞,邊上有一隊士兵正往洞里插棍子,綁鈴鐺。
一聲鷹啼之后,耗子站起身,手搭涼棚朝王宮眺望,另一只手捶著腰道:“呦!這是鷹神格格的使者啊!”
他身后的李朝士兵并不懂漢化,但也一臉崇敬的看著王宮方向。
平壤府衙,崔忠在走到府衙門口,望向王宮方向,激動的道:“仙鶴長鳴,這是吉兆?。√煊邮雷?!天佑李朝!”
在他身后,平壤府衙的大小官吏無不點頭,街上寥寥的百姓也紛紛側過頭,甚至有人還跪下叩拜,滿臉興奮神色。
李朝人崇敬仙鶴,視仙鶴為圖騰一般,有仙鶴在王宮飛舞,自然被看做是天神顯靈。
這時,他的參尹,湊上來小聲道:“大人,那是只鷹,不是仙鶴……”
崔忠在低聲罵道:“蠢貨!住嘴!”
王宮正殿中,世子被鷹啼驚醒,昨夜他隨著母妃一同在平壤城內視察,回宮時天色已經蒙蒙亮了,剛沾枕頭,便被驚醒,心情惡劣之極,隨手便打掀翻了桌上的杯子。
好在杯子已經從白瓷換成了漆器,沒有摔碎,洗洗干凈,還能接著用。
“來人!”李昀大叫。
宮女慌忙的跑了進來。
“何物在宮外鳴叫?”
“稟殿下,是一只神鷹?!睂m女身子顫抖,小聲回道。
“叫侍衛們射下來!”李昀惡狠狠的道。
“是……”侍女面色猶豫,還是答應下來,出門找侍衛去了。
張玉貞也被鷹叫聲吵醒了,只是問清了原由便道:“去叫六皇子福晉起身吧?!?
“是。”她的侍女采櫻答應一聲,就往外走。
“慢著?!睆堄褙懹值?,“還是我親自去吧。”
一番梳洗打扮之后,張玉貞來到阿依慕房間,侍女敲門許久之后,將房門輕推開,阿依慕還在床上抱著枕頭大睡,張玉貞上前,將阿依慕喚醒。
“怎么了?”阿依慕睡眼惺忪的問道,同時窗外又是一聲鷹鳴。
“呀!是白羽!”阿依慕叫了一聲,然后奔到窗前,侍女們驚呼,“福晉,請先梳洗……”
然而,阿依慕已將窗子打開,然后吹了一聲尖利哨音,白羽在空中有感,猛地鉆進阿依慕房中,引起宮女們齊聲驚呼。
等人們回過神來,無論是鷹神也好仙鶴也好,都已消失不見……
阿依慕穿上鹿皮手套,滿屋子亂飛的白羽,才穩穩停在了阿依慕手上。
此時宮女們手中衣物散亂,毛巾、臉盆之類也全都砸到地上,一片雞飛狗跳后的情景。
宮女們都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再為福晉準備來?!睆堄褙懨畹?,宮女們如蒙大赦,一個個去了。
阿依慕將白羽爪上的竹筒取下來,拆開書信。而張玉貞則打量它道:“這是白羽,那昨晚那只定是黑羽了?”
“也是薩布素爺爺送的,我和王爺一人一只,只是黑羽脾氣大,白羽脾氣好些?!卑⒁滥秸f著,從桌上拿起一只野兔丟給白羽,白羽得了野兔不瞞的“咯咯”兩聲,開始進食。
這野兔還是昨晚黑羽丟在她房里的,血還沒干,尸體溫熱,正愁不知如何處置。
張玉貞輕笑道:“飛在天上時叫的那般英武,為何落在地上,叫的卻……”
“像雞叫是吧?”阿依慕展開信,同時漫不經心的接口道,白羽振振翅膀,又咯咯了兩聲,以示抗議。
“海東青,果然凡品,這般通人性?!睆堄褙懶χ潎@道。
而阿依慕眉頭緊皺。
“怎么,福晉可是有什么難事?”
阿依慕道:“夫君的這個回信……”
“王爺遇到何事了?”張玉貞驚恐的道,話一出口,就后悔暴露心意了,偷瞄阿依慕臉色,好似沒有察覺,才放下心來。
“……這個回信……”阿依慕眉頭越皺越緊,隨即嘆口氣道,“我看不懂啊……”
阿依慕將信遞給了張玉貞,張玉貞也沒矯情,拿過信一看,頓時也臉色犯難。
只見信上只寫了兩個大字“十九”。
“這是何意?”張玉貞道,“是陰符一類的密信嗎?”
阿依慕搖搖頭道:“我和夫君之間,沒有什么密語之類,夫君的性子我知道,如有要事,他不會寫的如此隱晦,既然我看不懂,八成是可有可無的消息,罷了,不用去想了。”
張玉貞:“……”
此時,宮女們將衣物及洗漱水都拿來。
阿依慕一番打扮,又換上女裝,看起來柔美許多。
張玉貞還拿著那張“十九”反復研究,就差浸水、烤火了。
阿依慕道:“夫君不是會用密信的人,王妃姐姐不用費心了。”
張玉貞道:“兩軍交戰,情形危機,王爺怎會發些無用消息?還是琢磨妥當為宜?!?
“罷了,那我回信一封,問問他什么意思就是?!卑⒁滥秸f著,拿起筆就在紙上寫了三個大字“啥意思”。
然后將信卷好,放回白羽腳上,然后將吃的正歡的白羽拎起來,丟出窗外了……
張玉貞看到這一幕,久久無言。
十日后,耗子的探洞已遍及東城,為保險起見,又往西城打了十數個探洞,同天,東城探洞鈴鐺作響,韓將軍如臨大敵,要派人殺入地洞。
而耗子卻在洞口燃起一堆篝火,同時放上濕牛糞,濕木頭等物,頓時火光被壓下,濃煙滾滾,耗子拿著蒲扇,將濃煙扇去洞口。
一炷香后,城墻有人來報,城外多處冒出淡淡濃煙。
耗子得意的道:“那些便是地道氣孔了,將軍以騎兵出城,背負沙土,沿著氣孔將地道填埋,這地道便廢了?!?
說完,探洞突然鈴聲大作,地面鼓起一個土包,周圍李朝士兵將其團團圍住,過了許久,土包越來越大,竟伸出一只手來。
之后是一條胳膊,接著一個泥人從土里艱難的鉆了出來。面對周圍的刀槍他毫無懼色,手足并用爬到一邊,然后猛烈咳嗽。
“抓活的!”韓將軍下令,手下一擁而上,將那泥人捆了起來。之后從洞中,接二連三的有人爬出,毫無反抗,都一一成了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