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到了二月初一,朝廷規定每逢初一十五官員們可休一天沐假。
而胤祚也可以趁著一天去見一批在未來可能影響整個大清金融界的人。
秋華園此時已經完全準備妥當了,連府門前的牌子都換成了“榮貝勒府”,但是胤祚為湊一個“三喜臨門”而遲遲沒有住進去。
胤祚一大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拿起小算盤劈了啪啦一陣亂算,自己身為貝勒每年俸祿為25oo兩銀子和25oo斛祿米。清朝的俸祿一般都是在每年春秋兩季給,因胤祚是在立春不久后被封為的貝勒,所以宗人府昨天把胤祚半年的俸祿都送到了他的府上。
胤祚現在總共有165o兩銀子,按照清朝的購買力來講大概能在京城周圍能買上千畝好地,再找上佃戶,隨便種點什么,絕對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可是胤祚并不想這樣做,一者他對當地主的沒什么好感,二者這樣回本太慢,周轉期過長,不符合胤祚的效率原則。
其實胤祚心中早就對要投資什么行業有了自己的打算,但是他之前一直沒有放開手腳去做主要是因為自己的資本不夠,而與別人合作又覺得不大穩妥,所以一直擱置著。
不過胤祚經過了月余的思想斗爭,已經想通了,風險越大收益越大,只要自己能參與進這個行業中,必定能有所斬獲。
胤祚要做的營生其實也是他非常熟悉的一個領域——金融,在這個時代大清的金融力量表現為當鋪、錢莊和票號,而提到這三項,實力最雄厚的非晉商莫屬。
早在十幾天前,胤祚就打探到了各地的晉商腦要來京開會的消息,胤祚早早的就讓小吳子去收集了關于本次會議的方方面面的信息,而且早就在腦海中背的滾瓜爛熟,準備不可謂不充分。
然而即使如此,胤祚也只有三成的勝算。
“算了,盡人事聽天命吧。”胤祚穿帶整齊后,自言自語道。
胤祚今天穿了自己的貝勒補服,石青色,前后各繡了兩團行蟒,看起來氣派非凡,商業談判往往都講究一個氣勢,胤祚今天穿這件衣服一是想壯壯氣勢,二是為了提醒那些晉商巨頭們自己的身份價值。
為壯氣勢,胤祚今天特意坐的轎子出門,一路上胤祚不停的回想腦海中的信息。
晉商興于明代,盛于清代,晉商最早是做鹽茶貿易起家,后來因為幫助清軍墊支匯兌軍餉逐漸的掌握了大清的金融業,到康熙年間晉商的錢莊票號已經分布在了全國的各個大城市,儼然成為了實力第一雄厚的大商幫。
可以說此時的晉商正處于展的黃金時期,比較有名的晉商有:榆次的常家、聶家、太谷的曹家,平遙的李家,介休的侯家、冀家,臨汾的亢家,萬榮的潘家,陽城的楊家等等。他們既是大商人、大高利貸者,又是大地主,都擁有極為雄厚的資本。
而胤祚的本次談判就要從正在擔任著晉商行的喬家領袖——常簡庸,身上尋找突破口。
“貝勒爺,咱們到常府門口了。”轎子停了下來,小吳子的聲音傳來。
這常簡雍老家雖在榆林,但是主要的產業都在京城附近,在大清入關的時候為清朝提供過不少軍餉,后來頗受朝廷器重,也借此獲利頗豐,常家的正廳中還有這順治爺御筆親題的上書“商賈典范”的匾額。因為在晉商中資歷最老、輩分最高,遂在康熙二十一年被推舉為行。
胤祚深吸口氣,沉聲道:“遞名貼吧。”
“嗻。”小吳子說完便去敲常府的大門,并遞上名帖。
大約一柱香的功夫,常府中門大開,以常簡雍為的晉商商人們已經府中家眷奴仆跪了一地,高聲道:“恭迎貝勒爺!”
胤祚于是下了轎子,讓眾人起身,又客套了兩句,然后雖常簡雍等人一同走進了常府。
常府的是典型的西北晉商大院式的風格,占地極廣,府中奴仆丫鬟無數,比他的那個榮貝勒府可是氣派多了。但清朝并無規定不同社會地位的人住什么樣的宅子,所以這也不算逾制。
常簡雍是個須花白的老人,不過身子骨倒也硬朗,一路上不停的為胤祚講解常府,完全不像是與胤祚初次見面,反而像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本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胤祚一路上也與常簡雍談笑風生,對自己的來意絕口不提,就這樣,兩個人你來我往、客客氣氣、熱熱鬧鬧的進了常家的正廳。
“六阿哥請上座。”常簡雍對胤祚說道。
胤祚畢竟是來談判的不能輸了氣勢,推脫再三,也就坐了上去,道:“諸位也請落座吧。”
那些商賈們又是客套半天,說什不合規矩啦云云,最終在胤祚的執意要求下,也都落了座。
一時,雙方無話,胤祚坐著仔細的品著上來的茶,道:“嘖嘖……極品鐵觀音,味道極澀,喝下去卻讓人回味無窮啊。”
那些晉商們立刻拍了一陣什么“六阿哥真乃茶道圣手”什么“老朽敬佩不已”之類的馬屁,然后又陷入沉默了。
終于,常簡雍覺得氣氛過于尷尬了,于是干咳了兩聲道:“咳咳……請問六阿哥今日來有何吩咐啊?”
胤祚一笑,放下茶杯道:“吩咐不敢,我今日前來是來跟各位前輩談一筆生意!”
一聽要談生意,常簡雍立刻狡猾的笑道:“六阿哥,生意是和商賈之人談的,您身份何等尊貴,我等是萬萬不敢與您談生意的,不過您若有吩咐直說便是,我等畢竭盡全力。”
胤祚道:“生意也有不同的談法,與商賈之人的是明談;與朝廷諸公的卻是暗談,從大清入關以來,每每吩咐讓晉商籌備糧草軍械或是匯兌軍餉,總少不了事后給些行商的特權,如說晉商是大清的第一大商幫,我大清朝廷可算得上是晉商第一大主顧了。所以這生意,我看還是要談的,您說是吧?”
常簡雍一聽這話,頓覺胤祚不好對付,與那些朝廷大員完全不同,不像個十六歲的皇子反而像個老謀深算的商人。
常簡雍起身給胤祚拱手道:“六阿哥此言甚是精辟犀利,說的老朽無地自容啊……那敢問六阿哥想談的是什么生意啊?”
胤祚微微一笑道:“在談生意之前本阿哥想先問列為前輩一個問題,晉商能成就今天的事業靠的是什么?”
常簡雍拱手道:“自然是靠皇上隆恩,朝廷器重,沒有大清也沒有我晉商今日啊。”
胤祚搖頭道:“常老,我胤祚是個直來直去的人,有些場面話您也不必多講了,大家心中有就行了。”
“呵呵……六阿哥快人快語,老朽慚愧。不過老朽斗膽直言之前,也有個問題請教六阿哥,不知您今天來是代表朝廷呢還是代表榮貝勒呢?”
胤祚哈哈一笑道:“哈哈哈……原來常老顧慮在此啊,常老,您放心我今天來既不代表朝廷,也不代表榮貝勒,而是代表胤祚而來的,列為把我當作商界的一個末學后進即可。今日我與諸位前輩所言,也只會在你我之間,出了這個大廳絕不會流傳到他人之耳中。”
那常簡雍聞言沉思片刻,道:“好,既然六阿哥有如此誠意,那老朽就斗膽直言了,老朽認為晉商能成今日之局面主要是依靠著祖上的三條組訓:誠信為本、勤勉持家、中庸為人。”
“哈哈哈……常老說的極是啊!不過我卻有些不同的見解。”
“哦?愿聞其詳。”
“我認為晉商之所以能稱今日之局面,最重要的卻是:創新、團結、進取。晉商興于前明,明朝皇帝的"開中制"政策的實施,為晉商的展提供了契機,最初不過經受一些制造業手工業,后來又創新出了“駝幫”和“海幫”等經商方式,在外經商免不了要受到別地商販的排擠,晉商們又團結在了一起,形成晉商團體維護彼此利益,隨這漸漸的壯大,許多商賈都會安于現狀、停滯不前,唯有晉商進取不息,馳騁商海,才有了今天的輝煌局面,我這一番話不知各位前輩是否認同?”
常簡雍陷入沉思。坐在他身側的一個中年晉商卻坐不住了,他站起來說道:“六阿哥所言我等敬佩萬分,只是不知道六阿哥這一番話用意何在,還請明示!”
胤祚一看說話的那人,他身材短小,看樣子不過四十來歲,留著撇八字胡,雖然長相平平,但眼中卻滿是精光,一看就是個狡猾至極的商人。
胤祚知道此人名叫聶志遠,是榆次聶家的當家人,手底下掌握著十多只駝隊,主要做鹽鐵生意,經商路線一般是從山西到蒙古,每運一趟都獲利巨豐,不過去年因為大清和準格爾開戰,他的生意也頗受打擊。
“好,既然如此那我也直話直說了,我這個生意就是——銀行!”胤祚說罷向小吳子使了個眼色,小吳子心領神會,從懷里拿出了一打資料分給了在場的晉商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