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簡雍久經(jīng)商場,大風大浪是見慣了的,但此時也對胤祚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樣子有些敬佩,加上想要親眼見證隆昌通的倒閉,也抱拳答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罷就走進櫃檯裡,胤祚讓人搬了桌椅來,又讓人泡了一壺鐵觀音,親手給常簡雍和自己都倒了一杯。
“常老先生,請!”胤祚端起茶杯道,此時在他身後,那四大箱子的古董奇珍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而來提銀子的儲戶們隊伍絲毫不見縮短。
常簡雍端起茶杯,微微抿了幾口,問道:“龍公子難道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一旦錢莊當鋪倒閉,聶志遠和錢莊的唐掌櫃恐怕都免不了一個抄家的下場。”
“這我自是知道的,不勞常老先生提醒了。”胤祚淡淡道。
常簡雍心裡驚疑不定,把整件事情從頭到尾又細細想了一遍,確認毫無遺漏,隆昌通和銀座絕對已經(jīng)被逼入死路,就算是大羅金仙都救不回來了,這六阿哥不過是故作鎮(zhèn)定而已。想到這裡他又譏諷道:“龍公子得失不掛於心,著實讓老夫敬佩啊。”
胤祚只是淡淡一笑道:“常老先生無知無畏,在下也敬佩的緊啊。”
常簡雍嗤笑一聲,道:“龍公子,多說無益,你我靜待此事的結(jié)局吧。”說罷轉(zhuǎn)過頭,也不理胤祚,只盯著那四箱子奇珍,眼見一點點減少,隆昌通的倒閉似是已經(jīng)近在眼前了。
此時唐掌櫃正蹲坐在櫃檯角落裡,身體一直在微微顫抖,他明白再過片刻,就要被枷鎖加身了,偏偏此時他又聽到胤祚叫他,雖不情願,但還是起身,走到胤祚身後侍立。
“當鋪那邊如何了?”胤祚問道。
唐掌櫃看了一眼常簡雍,此時他也不顧忌有外人聽見了:“回東家,當鋪昨晚不過剩下了區(qū)區(qū)數(shù)十兩銀子,恐怕今日一開門,就要倒閉了……聶掌櫃……聶掌櫃他此時恐怕已被官差拿下了……”說罷竟然又要哭出淚來。
胤祚不耐煩的道:“行了!別哭了!這事還沒完呢!”唐掌櫃到了聲“是”,卻也沒能忍住淚水,胤祚看的心煩就揮揮手讓他退下了。
此時恰好胤祚帶來的那四大箱珍寶只被賣的剩下了一串珍珠項鍊。
“珍珠項鍊一串,珍珠共計二十五顆,要價四十兩銀子,可有要買的嗎?”夥計哭喪著臉道。那些儲戶也知道這已經(jīng)是最後一件東西了,哪有不買的道理,於是衆(zhòng)人紛紛哄搶,最終被一個儲戶用一百兩銀票買走了。
儲戶們見沒東西可買了,頓時不幹了,紛紛叫嚷起來,吵的人耳朵生疼,錢莊中的夥計人人變色,紛紛離開了櫃檯,有些膽小的已經(jīng)開始了哭喊,場面頓時混亂不堪。
而官差這次出奇的有效率,鬨鬧聲剛一起就頓時衝了起來,二十多個官差衝了進來,控制住了人羣,其中一個明顯是捕頭的官差走到櫃檯後,對著蜷縮在地萎頓成一團的唐掌櫃道:“唐掌櫃,跟我們走吧。”
唐掌櫃只是一味抖,並未出聲。那官差頓時眉頭緊皺,朝身後吩咐道:“來人啊,拿枷鎖來。”
“慢著!”胤祚話了,“我是這錢莊的東家,要拿人不應該先拿我嗎?”
那捕頭頓時換上了一副諂媚笑臉,弓著身子道:“公子您身份尊貴,小的們是萬不敢拿的,只是這錢莊倒閉,掌櫃的卻是跑不了的,請公子行個方便,也好讓小的們交差啊。”那捕頭是常簡雍早就安排好的,自然是知道胤祚身份的,而且在錢莊外已等候多時了,一聽喧鬧聲起就衝了進來。
“誰說這錢莊倒閉了啊?”胤祚豁然站起道。
常簡雍此時也從位置上站起,笑著拱手道:“龍公子,事情業(yè)已塵埃落定了,請您就別難爲他們當差的了。”
沒想到胤祚卻笑道:“此時說塵埃落定還言之尚早吧。”
wωω? тt kān? c o 常簡雍原本還有些敬佩胤祚臨危不亂,但沒想到胤祚原來是不肯接受現(xiàn)實,還以自己的身份來拖時間,頓時冷冷道:“龍公子,勝敗乃事常事,安心接受失敗卻也不失爲英雄啊。”
胤祚只是冷冷的看著常簡雍並不言語。常簡雍心頭鄙夷更盛道:“龍公子,僵持下去對你我都沒好處,你的錢莊已經(jīng)拿不出一兩銀子了,承認吧,隆昌通已經(jīng)倒閉了!”
聽到這句話,唐掌櫃和店裡的夥計都不免失聲痛哭起來。就在此時錢莊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誰道隆昌通再無銀兩?”那聲音極大,簡直振聾聵,如平地驚雷,衆(zhòng)人的神智都是一陣恍惚,隨後就見店外的儲戶們都被推開,五六輛牛車停在店門口,每輛牛車山上都託著四口大箱子,並用麻繩緊緊的綁住。
一個壯碩如同鐵塔一般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隨後快步走到胤祚身前,半跪下道:“公子,一萬兩銀子現(xiàn)已運到!請您示下!”
像是要印證那壯漢的話似的,幾個小廝把牛車上的麻繩解開,把箱子擡到錢莊內(nèi),一共二十口大箱子,讓原本擁擠不堪的大廳空出了老大一片地方,小廝們把箱子全都掀開,頓時一片銀光閃爍,箱子中赫然是碼的整整齊齊的銀錠!
那大漢甕聲甕氣道:“公子,每箱五百兩銀子,一共萬兩,請您查收!”
大廳頓時陷入了一陣寂靜,唐掌櫃和錢莊的夥計們也不哭了,臉上滿是迷茫,而拿人的官差臉上寫滿了尷尬,儲戶們臉上掛滿喜色,畢竟他們的銀子能拿回來了。而最精彩的是常簡雍,他的臉色被明晃晃的銀子晃得一陣泛白,身體不由顫了幾顫,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這怎麼可能?哪來的銀子?哪來的銀子?”
“鐵鏢頭,你來得正是時候,差人把銀子看好吧。”胤祚拍拍眼前大漢的肩膀,那大漢憨憨的笑著應了聲是,然後朝外面一揮手,頓時走進來十幾個兇神惡煞的鏢師,護在銀子周圍。那大漢正是接手了義威鏢局的鐵凝,他現(xiàn)在是義威鏢局的總鏢頭,早在十幾天前之前就奉胤祚的命去揚州走這一趟鏢,一路上緊趕慢趕,終於算沒誤了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