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曹明欣端起酒杯,對胤祚示意,而後一飲而盡。
胤祚並未舉杯,待他喝完道:“曹大人,本王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就問你一句話,說了,也許還能留個後。不說,謀反怎麼判罰,想必你心裡清楚。”
曹明欣醉眼惺忪,臉色酡紅,嗤笑道:“曹某九族上下八十五口,砍頭、凌遲,殿下想怎麼殺怎麼殺,謀反……呵呵,誅九族的大罪,這點下官還是曉得的。”
胤祚瞇起眼睛:“虎毒尚不食子,你要眼睜睜看著子女憑白替你送死?”
“哈哈哈……”曹明欣大笑。“下官既走上這條路,就想到會有今天,區(qū)區(qū)家人都無法取捨,還談什麼大業(yè)?”
胤祚正被此人顛覆性的三觀震撼,突然抓住了曹明欣的一個話頭,立刻逼問道:“大業(yè)?你是想反清復(fù)明?你是天地會凌子虛的人?”
五年前,天地會總舵主凌子虛,折戟於關(guān)外黑風(fēng)口,從此在江湖上銷聲匿跡。
胤祚將這個名字說出來,只是想詐一詐曹明欣。
沒想到,曹明欣果然神色微變,而後拿了個空杯子,邊倒酒邊笑道:“往後就早也喝不到山西的汾酒嘍,今晚可要喝個痛快……”
他話還沒說完,便猛地將酒壺端起來,往嘴裡狂灌。
“不好!”胤祚吃了一驚,這個曹明欣萬一死了,那線索就全斷了。
危急時刻,離得最近的十四悍然出手,一把抓住曹明欣的下巴,另一拳死死打在曹明欣小腹。
“嘶——”
曹明欣沒叫出來,只有一聲抽氣入肺的動靜,額頭上的血管根根爆起,雙目圓睜,像是要把眼睛掉出來。
接著他一聲乾嘔,接著口中污物體噴涌不止。
十四連忙躲開,胤祚用袖子捂住口鼻,在那些污物中細看,果然看到一顆指甲蓋大小的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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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酷愛打仗,武學(xué)功夫自然也是極好的,他這一拳下去,曹明欣直接半條命都沒了,倒在自己吐出來的污物中,拼了命的撿那顆藥丸,卻只能像個離了水的大蝦,無力的挪動。
四阿哥朝著外面吩咐道:“帶下去吧。”
穿著皇馬褂的侍衛(wèi)走近來,將已經(jīng)毫無抵抗力的曹明欣拖了出去。
“六哥,這麼說來,曹明欣是天地會的?”十四問道。
“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胤祚沉吟,“不過現(xiàn)在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是什麼?”十四自覺捧哏。
“曹明欣上頭一定還有人。”
四阿哥點點頭:“不錯!從湖南到江寧,一路州府三十六處,關(guān)卡無數(shù),憑他一個江寧知府,絕無可能讓刺客平安通過其餘關(guān)卡。”
胤祚附和:“四哥說的是,剛剛他吃藥自盡,也像是在保護什麼人。”
“曹明欣的府邸……”十四插嘴。
“已經(jīng)派人去搜了。”胤祚打斷道。
四阿哥略一沉吟:“狡兔三窟,謀反這種大事,曹明欣絕不會在自己府邸中留下把柄,他有沒有什麼別院?”
胤祚一愣:“來的匆忙,這個倒是還沒查過。”
“我去吧。”許久未開口的八阿哥說話了,“我去親自審問曹明欣和他的妻女。”
四阿哥看他片刻,點點頭:“也好。”
話音一落,八阿哥拱了拱手,作別離去了,一個侍衛(wèi)打著燈籠,給八阿哥引路。
“既然如此,我便去曹明欣的宅子看看,說不定會有什麼線索。”四阿哥道。
“四哥,那我?guī)质颤N?”胤祚問道。
“今天多虧你了……你也累了,你和十四都早些休息吧。”四阿哥說完,便出門去了。
屋外一聲悶雷,接著噼裡啪啦的下起雨來。
胤祚和十四相顧無言,各自回房。
躺在牀上,回想一天的經(jīng)歷,感覺是像是過了一個月般的漫長,渾身上下無不疲憊至極,昏昏沉沉的便睡了過去。
等再睜眼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放亮。
坐起身來,只覺得頭昏腦漲,迷迷糊糊的下地穿鞋。
門外的侍女聽到聲音,連忙進來服侍胤祚穿衣。
“現(xiàn)在是什麼時辰了?”胤祚睡眼惺忪的問道。
“回主子的話,已經(jīng)是午時初刻了。”侍女嬌聲道。
胤祚一驚:“什麼?我睡了這麼久?怎麼不叫醒我?”
侍女嚇了一跳,委屈的道:“老爺說,皇上看主子勞累,特意讓主子今天休息呢。”
“哦。”胤祚鬆了口氣,對那侍女揮揮手道,“對不起,錯怪你了,下去吧。”
那侍女得了胤祚一句道歉,頓時受寵若驚,臉色飛快的紅了,想說什麼,又不敢說,飛也似的逃掉了。
胤祚笑著搖搖頭,不禁想到京城的阿依慕,不知她現(xiàn)在過得可好。
還有丫丫這個蠢丫頭,不知道自己不在,會不會被彩裳欺負。
接著又想到了坐鎮(zhèn)京城,縱橫捭闔的雲(yún)婉兒,兩行與徽商的商戰(zhàn)不知如何了。
近來,忙著紅衣炮的事情,胤祚根本分不出心思管別的事。
現(xiàn)在紅衣炮已經(jīng)告一段落,接下來砍頭、誅九族,自有人搶著去做,胤祚樂得清閒,也準備忙回自己的事情了。
胤祚坐在桌前,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
侍女又紅著臉推門進來,拿來牙刷、牙粉、臉盆毛巾,伺候胤祚洗漱。
牙刷是用檀木加馬尾制的,與後世的牙刷幾乎完全相同,連稱呼都一模一樣。
而牙粉是一種以鹽爲主,摻雜金銀花、藿香、茯苓等製作而成的中藥牙膏,除了沒有泡沫之外,與正常牙膏別無二致,不僅能有效清潔口腔,還能在嘴裡留下一股好聞的味道。
一番洗漱之後,侍女又紅著臉退了出去。
胤祚走到桌邊,想鋪紙寫信,發(fā)覺房中有些暗,走到窗邊向外一看,只見天色陰沉無比,間雜著濛濛細雨,看起來分外壓抑。
院子中,下人們都趁著雨小,清掃庭院的殘枝落葉,雨水將下人們的衣物微微浸溼,不時傳來小聲說話的聲音和偷笑聲。
這換了別人,可能覺得下人偷懶失禮,但胤祚卻不以爲意。
眼前的景象,寧靜祥和,倒是讓胤祚的心情好上不少。
可好景不長,破壞氛圍的人很快就到了。
十四快步走進園中,邊走還邊嚷道:“六哥,六哥,好消息!八哥審出幕後主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