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鮮血,從潔白的山丘上,緩緩流下。
李昀舔了舔嘴脣,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崔尚宮神情虛弱,額頭佈滿了冷汗。
李昀看向另一側的山丘,一個咬痕破壞了渾圓的美感,李昀皺眉,指著那咬痕道:“這個好醜,何時才能復原?”
崔尚宮面色慘白,眼中已滿是淚水,強撐著道:“婢子……身體醜陋,望世子恕罪。”
李昀大方的揮揮手,將山頭含在口中,含糊不清的道:“現在清軍已經和叛軍打起來了吧?你說誰會勝?”
崔尚宮勉強笑道:“自然是兩敗俱傷。”
李昀吐出山頭,站起身來,滿臉興奮的道:“你說的不錯!待其兩敗俱傷之後,就是本世子一展宏圖之時!”
李昀看了看殿內的陽光,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大約是未時了。”崔尚宮悄悄的取出金瘡藥,一邊咬牙止血,一邊道。
李昀一拍桌子,怒氣衝衝的道:“這些內侍,竟還不將午膳送來,越發不像話了,定是進來懲治的輕了,本世子一定要下重手!”
崔尚宮道:“許是戰事緊急,耽誤了時辰。”
李昀一揮袖怒道:“你不用給他們求情!本世子心意已定。”
崔尚宮還待再講話,門外突然突然響起個內侍的聲音:“殿下,大事不妙啊……”
李昀道:“滾進來!”
“是!”那內侍推門而入,崔尚宮吃了一驚,趕忙穿上衣物,遮住胸前。
那內侍跪在地上低著頭道:“殿下,六皇子他……他在兩軍陣前……遭了趙世錫暗算,已然殞命了。”
“什麼?六皇子死了?”李昀狐疑道。
“是,六皇子身受萬炮加身,已然薨逝……”
“死了?”李昀面色古怪,驟而大笑:“哈哈哈……痛快!死得好!”
崔尚宮吃了一驚,慌忙去捂李昀的嘴,口中道:“殿下不可……”
李昀怒極,一把推到她胸前,崔尚宮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賤婢,你不知自己身份嗎,怎敢如此?”李昀怒道,隨即恍然,“是本世子對你太縱容了嗎?來人!將崔尚宮帶下去……杖斃!”
這次無人求情打岔,李昀接連叫了幾聲,宮殿侍衛猶豫著走了進來。
崔尚宮面露驚懼,流淚求饒道:“殿下,婢子知錯,殿下饒命啊……”
李昀面露不忍,走到她耳畔低聲道:“崔尚宮,你知道了我母妃和六皇子的事情,就要死。本世子……對你不住了。”
崔尚宮面色慘然。
李昀轉過頭,冷聲道:“拖下去!”
“是!”侍衛抱拳,將崔尚宮拖出殿外。
那報信的內侍跪倒在地,身子抖若篩糠。
“你也滾吧!”李昀道,那內侍如蒙大赦,退出殿外。
李昀失魂落魄的坐在殿上,面色忽喜忽憂。
不知過了多久,殿外傳來一女子的哀嚎和庭杖落在身上的悶響,過了片刻,哀嚎聲漸漸有氣無力,終於漸漸消失。
李昀眼中流出淚水,終於伏案哭了起來。
此時,門外傳來聲響:“殿下……好消息,清軍將李柟打的大敗,叛軍已撤圍,退至遂安一帶。”
李昀怒道:“滾!”
門外聲響停住,許久後聲音顫抖的道:“殿下,清軍擊退叛軍後,恐怕會進城中來……”
“什麼?”李昀起身,擦乾了淚痕,有些驚恐的道,“誰讓他們入城的?傳我命令,各城門緊閉,不許清軍進城。”
那內侍道:“殿下……王妃殿下,已準許爲清軍打開城門。”
李昀驚道:“母妃?她在何處?帶我去見她!”
……
平壤南門。
李柟軍潰敗的消息傳來,守軍臉上滿是喜色,韓將軍也露出了笑意。
阿依慕坐在塔樓一角,滿臉淚痕,癡癡的看向南方,她的親兵拿刀守在四周,不讓李朝人接近。
而張玉貞在另一邊,也捂著心口,望向南方,臉上滿是憂色。
“有人接近!”城牆上守軍大喊,同時響起了一陣拉絃聲。
“別放箭,是清軍信使!”韓將軍沉聲道。
那信使快馬奔到城牆之下喊道:“在下奉巴海將軍之命,請求大軍入平壤城修整。”
阿依慕從城牆上探出身去,大喊道:“爲何是奉巴海之命?王爺呢?胤祚他如何了?”
那信使是認得阿依慕的,聞言面色一暗,低著頭道:“軍中現在聽巴海將軍號令……王爺如何……小的不知。”
“放屁!主將如何,你怎麼會不知?”阿依慕大怒道,說罷張弓搭箭,“你不說我一箭射死你!”
“福晉,不可!”周圍親兵大驚,連忙上來勸阻。
阿依慕厲聲道:“都滾開!”
這時一隻手搭在了阿依慕肩上,“福晉妹妹,冷靜些。王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阿依慕轉身,見張玉貞眼睛發紅,自己心中一酸,也落下淚來,手中弓箭鬆了下去。
張玉貞一邊安慰安撫阿依慕,一邊對韓將軍道:“告訴信使,我軍願讓清軍入城。”
韓將軍抱拳道:“遵命。”
隨即派人向信使傳話,信使得了允許,打馬去了。
阿依慕靠在張玉貞肩頭,不住流淚,張玉貞輕拍她後背安撫,但漸漸自己的眼眶也溼潤起來。
許久後,清軍出現了地平線上,阿依慕和張玉貞都站起身來,朝著遠方眺望。
韓將軍確認了清軍身份,下令道:“準備打開城門!”
就在這時,城樓下響起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不許開門!”
聽到這聲音,城樓上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張玉貞皺眉道:“昀兒,他怎麼來了?”
衆人轉身,只見,李昀在內侍的簇擁下,快步走上城樓,掃視一圈,對韓將軍道:“韓將軍,不許打開城門!”
張玉貞斥道:“昀兒,休得胡鬧!”
李昀轉頭,對張玉貞拱手道:“母妃,兒臣今日杖斃了崔尚宮……”
張玉貞一窒。
“兒臣受此妖婦蠱惑,行止不端。今日兒臣終於明白,不可因對一人之好惡,而李朝百姓於不顧,母妃說兒臣做的對嗎?”
李昀明著是說他受了崔尚宮蠱惑,實際上是在指責張玉貞和胤祚的關係,而對清軍偏袒。
朝臣指責,張玉貞尚可辯駁,但現在她的兒子也指責於她,如若辯駁,則李昀從此將背上不孝的罵名。況且張玉貞現在雖有參政之實,卻無垂簾之名,李昀決定的事情,她也無可奈何。
張玉貞流淚道:“我兒長進了。”
李昀笑著道:“謝母妃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