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府上的晚餐比較簡單,基本每天都是兩葷兩素一湯,但對於二丫來說已經是難得的美味了。
在吃完晚飯之後,二丫很懂事的幫忙收拾好碗筷,和胤祚道別之後,便回家了,說起來,每天回家,也是這小丫頭的要求之一。
胤祚看這孩子也不過七八歲的樣子,也不忍心讓她和母親分別,就隨她去了。
二丫母親的房子就在齊齊哈爾城外不遠,這邊就在嫩江邊上,建了一大片房屋田地,是給難民們準備的,眼下難民們都還沒到,自然也就他們娘倆住著。
想來二丫的母親選擇來這片住著,可能也是躲開城裡的流言蜚語吧,畢竟她有委身鬍匪的經歷。
走到這一片空蕩蕩的村落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晚風從房屋間吹過,出嗚嗚的風聲,城裡的小孩哪怕白天也不敢到這邊玩,覺得太嚇人,但是二丫完全不害怕。
從小時候起,她就和別的孩子表現的不一樣,究竟爲什麼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可能就是性格使然吧。
遠處亮起了暖黃色的燈火,二丫知道那是他母親點亮了燈,頓時加快了腳步,突然耳邊傳來一聲低沉的呻吟,像是什麼東西瀕死之際從喉嚨裡出的聲音。
饒是二丫膽子極大,也不由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朝家裡走,然而剛走沒兩步,又是一聲呻吟響起,而且這次更清楚,二丫知道自己絕沒有聽錯,於是壯著膽子回頭一看。
身後什麼也沒有,一片空蕩蕩的房屋和無處不在的風聲。房屋旁是大片大片新開墾出來的田地,在田地的那頭依稀可見粼粼的波光,那裡便是嫩江。
那聲若有若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二丫分辨的了一下,現是從江岸邊傳來的。
二丫略一猶豫,片刻後調轉方向,向江邊走去,周圍的田地上還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種,有的地方連雜草都沒有除掉。
許久之後,二丫到了江邊。那個呻吟聲又響了起來,而且明顯近了不少,隱隱約約能聽出來喊的是“救……我……”兩個字。
二丫順著聲音找去,不一會便在一堆荒草中,找到一個躺在著的男人,一身深藍色長袍溼漉漉的,像是剛從水裡上來,身上沒什麼傷口,但臉色煞白,氣若游絲,看起來命不久矣的樣子。
二丫打量了那人一陣,便跑回家去,不一會便把她母親領來,兩個人一起合力,才把這人拖到家中。
她的母親姓張,被混江龍稱作張家妹子,據說以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知書達理,溫文爾雅,頗受混江龍愛慕,也因此受了別的女人的嫉恨。
張氏是個心善的人,聽女兒講河灘上躺了個快死的人,就趕忙把人救了回來,再怎麼樣也是條性命,不能見死不救。
可惜這周圍就他們一戶人家,她山上的那幾個姐妹,都被安排到別的地方去了,也不能找人幫忙,便只好先拖回自己家,待明天再送到醫館去。
好在那人身上並沒什麼傷,只是身體虛弱而已,喝了張氏煮的粥面色漸漸紅潤起來,第二天便清醒了過來。
“我這是……”那人醒來後看著周陌生的環境自言自語道。
“你在我家,在齊齊哈爾邊上,我和我娘昨天上救了你,現在要帶你去醫館,要是你有什麼異動的話,我就不客氣了。”身邊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來,那男人這時才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綁了起來,喉嚨上還抵著一把刀。
那人艱難的望了身邊一眼,讓他頗爲詫異的的是,拿著刀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生的頗爲俊俏,一雙眼睛頗爲有神,但是表情卻是冷冷的,沒有尋常孩子那種天真浪漫勁。
“多謝救命之恩……在下姓冷,關內逃難來的,沒想到遇到了鬍匪追殺,不得已才跳進河裡保命,沒想到被二位救了……咳咳……別擔心,我不是壞人。”那人解釋道,同時手上暗暗用力,嘗試掙脫開這繩子,可眼下他內傷極重,稍一用內力,便氣血不平,往常隨意一掙就斷了的繩索,也掙脫不開了。
二丫狐疑的盯著那姓冷的來回打量,張氏這時忍不住了道:“二丫,別胡鬧了,這冷公子一看就不是鬍匪,娘在山上待了九年,是不是鬍匪娘還看不出來嗎?快給這位公子鬆綁吧!”說著就動手把這人的繩索全解開了。
那姓冷的,其實便是凌子虛,黑風口受傷之後,便到了混江龍山寨養傷,待黑旋風強攻山寨的時候,逃了出來,但是身上受傷行動不快,只得往山間的一處小河一跳,之後便陷入昏迷,醒來之後,便到了這裡。
因爲凌子虛兩次去山寨皆是蒙面而行,而且少與人碰面,張氏和二丫倒也沒見過他。
“跟我去醫館吧!我一會還上課呢!”二丫見凌子虛被鬆綁之後,沒做什麼不利於他們的事,臉色也好了些。
“咳……醫館就不必去了,我這是內傷,郎中瞧不好的,走動多了反而容易加重,調養一陣也就罷了!”凌子虛忙道,畢竟他襲擊過胤祚的車隊,萬一城裡有他的通緝令,被認出來就麻煩了。
二丫點點頭道:“也好。”想了想又把張氏拉倒一旁,把那柄小匕給了張氏,又囑咐了幾句,張氏聽了頓時面紅耳赤,揪著二丫的耳朵,把她攆出門了。
凌子虛在一旁看的搖頭苦笑,暗想這小丫頭倒挺有意思。
待二丫出門之後,兩人一時無話,氣氛有些尷尬,張氏看了凌子虛一眼,紅著臉道:“冷公子,既然您受了傷,在此安心調養便是……”
凌子虛笑了笑,瞧出了張氏有些羞赧,便開口道:“多謝夫人收留,但同處一室對夫人名聲有損,救命之恩在下銘記心間,改日必報,只是現在不敢多加叨擾,就此告辭了!”
張氏聞言急道:“公子留步……公子您傷得這麼重,還是在此養傷吧,這周圍沒什麼人居住,倒也清淨,況且妾身……也不怕別人傳閒話了……”
聽張氏這麼說,凌子虛頓時心中瞭然,便道:“既然如次,那冷某就打擾了。”
張氏聞言大喜,忙要去給凌子虛準備午飯,而凌子虛卻叫住了她,閒聊了片刻,話題繞來繞去,終於說道:“沒想到您還給二丫請了私塾先生啊!真是頗有遠見。”
“哪是什麼私塾先生啊……是……”張氏頓時覺自己失言了,忙閉口不談,起身做飯去了。而凌子虛眼中寒光一閃,已然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