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死了,你會去娶別的女人嗎?”
姜苗苗說話的時候,想過晏笈會有的很多種的回答。
也許他會說“不會”,他只愛她一個;
也許他會說“會”,因為大齊不可能后宮無人;
也許他吻下來,堵住她的話,告訴她以后不許提這個“死”字。
但姜苗苗絕絕沒有想到的,卻是晏笈聽了,淡淡的笑了。
不過他這個笑十分不正常,先是唇角彎,一分微翹,左側(cè)大于右側(cè),臉頰上肌肉輕輕抽動,蔓延到眉角。
冰冷的角度,而眼眸的眸色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幽暗了下來,是吞沒人無底的深洞,黑沉到?jīng)]有一絲反光,甚至瞳孔間看不到她的倒影,因為已經(jīng)將她吞噬了進(jìn)去。
他輕輕說:“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一口一口吃下去。你不是問過我是不是吃過人么,我當(dāng)然吃過。上一次是北戎太子,下一次,可以是你。”
他不是開玩笑的,他是說真的!
姜苗苗連呼吸都忘了,驚恐地瞪著他,晏笈在笑,笑得冰冷而森然,笑得她全身冰涼,手腳也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你要死嗎,什么時候。”他挺拔的鼻梁鋒銳如刀,黑沉的眼眸深邃無光,薄唇血色淡淡。
指腹粗礪的手撫上她的臉頰,按在她的唇角,他笑,“到時候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先殺了你。你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好啊,”她聽見自己又哭又笑的聲音,“到時候,肯定和你說……”
兩人都沒提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的什么永遠(yuǎn)不死陪著,就算是武功修煉到極致,這是正常的世界,不是不科學(xué)的仙俠玄幻,人哪里能長長久久活個幾百年,只是早死萬死的區(qū)別而已。
晏笈的武功已經(jīng)突破天人,只要他不作死,不被人殺死,他的壽元上限足可以一二百年。
姜苗苗就不行,她天賦不高,固然有著石泉玉髓和明月心、《洛神賦》,這輩子估計先天之境就是極限了,而先天之境的壽元上限,只是一百余年。
何況,還有沐月奚對她說的那些東西。
……
“你以為你的血為什么有奇效?”沐月奚當(dāng)時在冷笑,“拿著血脈痼疾當(dāng)寶貝,還拿血給別人解毒,是嫌自己活著長?”
姜苗苗捂著被打得火辣辣的臉,一時沒聽明白:“什么血脈痼疾?血的效果……不是因為我娘出身名門血脈高貴嗎?”
這可是穿越福利金手指啊,還能有什么原因?
沐月奚看著她的目光說不上是憤怒還是憾恨,她甚至覺得在又一瞬,他看著她,其實透過她在看她娘。
“出身名門,血統(tǒng)高貴?你想的到好,那是因為你們的家族血液遺傳病,中了最毒的詛咒!血能解百毒有奇效,是因為這是透支了整個身體未來的生命力,鳳家的人沒有一個能活過三十歲!”
姜苗苗懵了。
沐月奚低低喘著氣,清秀的臉龐額角有青筋崩起,“聆訫說,自從帝鳳王朝滅亡,皇室后嗣們不知道中了哪里的詛咒,一輩子都只能生一個孩子,更是活不過三十歲。”
“我外祖母是三十歲時去世的,你母親是二十九。”姜苗苗從回憶里打斷思緒,苦笑看晏笈,輕描淡寫的試圖轉(zhuǎn)移話題,“她們壽命都不長,我有點怕。”
其實哪里是有點怕的問題,沐月奚當(dāng)時幾乎要被氣死了,憤怒失望到破口大罵。
罵她不珍惜自己身體,罵她還敢浪費(fèi)血來救了晏笈,甚至冷嘲熱諷問她是不是活夠了想要早死。
晏笈面無表情,盯著她含著水光的眸子,“你祖母死于江湖斗爭,你娘纏綿病榻多年,你不一樣,不會有事。”
姜苗苗只是笑。
她也問沐月奚了,她外祖母可是高手,也是天人之境的修為,難道也抵不過莫名其妙的這血液遺傳病?
“武功越高死的越早,若不是她是天人之境的修為,只怕二十多歲就是極限了。”
“那我母親廢掉了全身內(nèi)力,又怎么會……”
沐月奚那時候冷僵著臉,看起來沒有什么多余的情緒,但是姜苗苗就是覺得,他好像要哭出來了。
“你過了年就十五了,從及笄時候那詛咒就差不多會開始。你自己等著,眉心會出現(xiàn)一顆朱砂痣,初始時色澤淺淡,顏色會一日比一日深,等它深如血艷……”
便是最后的生命力也被透支殆盡,死在最美的年華。
“南秦有一種獨特的藥花,取每天最新鮮的花蜜兌葉上露水服下,可以暫時抑制,緩解身體衰弱的趨勢。”
他啞著嗓子道:“鳳余若二十五歲后,基本就長居南秦君家服用靈藥,可聆訫她固守在京城不走,你說她也活了接近三十歲,那你說說她纏綿病榻多少年?”
聆訫是多么高傲的性子,整日躺在床上難以移動,那對她和死了又有什么區(qū)別!
姜苗苗手指動了動,看著晏笈搖搖頭,輕輕道:“纏綿病榻啊……”
原身記憶里很清楚,母親素來身體就不好,在父親去世以后,更是一病不起常年臥床,如此算來,到她去世,在病榻上躺了十年。
“沐月奚和你說了什么,讓你這個反應(yīng)。”
“沒說什么。”
晏笈越發(fā)覺得她不對勁,如何逼問,姜苗苗都已經(jīng)閉口不言了,他掐緊了她的下巴,力度巨大,姜苗苗覺得自己下巴骨頭都要被捏碎了。
她眨眨眼,忍下像是大手攥緊了心臟的苦澀酸痛,“你不要讓娥媚給我配避孕的藥了,隨緣吧,如果懷了,我就生,如果懷不了……懷不了……”
姜苗苗張了幾下嘴,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說不出來什么讓晏笈去找其他女人的話。
字到了嗓子眼,就被堵著,她每吐出一個字,好像就是在自己心臟上插了一刀!
“不會懷不了。”
眼前黑影突然壓了下來,屬于他特有的涼薄血味的氣息狠狠覆在了她的唇上,狠狠撕咬著。
她的手被他握住,交疊著折在頭頂,窒息一般激烈的吻里,她聽見他在說:“一次懷不了,那就十次,十次懷不了,那就一百次,我不怕死在你身上,你也別做到一半就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