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清晨花草都還沾差些涼涼的露水,皇帝今日并未上朝,將他這一切都交給了九王去處理,所以當大臣們看見那高坐上九五之位旁的九王蘇澈時個個情緒都很激動,一個十五歲的黃口小兒,如何配坐上那九五之位,更何況這個九王除了身世坎坷之外并未參加任何大型的帝位爭奪活動,若讓他這么平白的坐上去,那么他們這些拿命在賭的人,情何以堪!
蘇澈這一次上朝上得并不愉快,他悶悶的回了御書房,卻見蘇恒醒坐在黃金大椅上,他閉著眼,一旁的谷雨正在讀折子:“皇上,這是戶部孫大人的折子,說是近年來人貧戶的人口頗…九王爺。”谷雨抬頭喚了蘇澈一聲。
蘇澈點了點頭,來到蘇恒醒的身旁很不解:“三哥,你為什么要讓我去上朝啊?”
蘇恒醒理了理明黃色的衣袍,淡道:“老九,朕的眼睛看不見了,腿腳多有不便,日后這家國的大擔便要交到你手里了,你放心,朕會替你將前路鋪平,你只需要做一個…賢明之君即可。”
他語氣很平靜,就好像在談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可,蘇澈瞪大了眼,眼眶有些紅,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見他那雙曾經充滿了威懾的眼睛如今四散無光心便疼了起來,他曾經在年幼之時承蒙他出手相助,那個時候正是先皇太后,他的母后去世之時,新后即位,對他一點也不好,可是他還是幫了蘇澈,蘇澈好不容易長到這么大,沒想到在那三王府的時候,他又第二次救他,如今,這一次要給他的,是這一整個天下嗎?
“不會的,三哥你不會有事的,你這么好,你不會有事的,我去找太醫來救你,我可以去請遍整個天下的能人異士,我就不信他們救不了你,對了,紅十字會,那個叫做紅十字會的地方不是很厲害的嗎?三哥…”
蘇恒醒摸索著他的手將他拽到身旁,力道很大的扣著他的肩膀:“幕之,若能生,誰又想死?朕私心里只有一個請求。”他說的是,請求。
蘇澈很慌:“三哥,不會有事的,你…你不是很喜歡云大人的嗎?”
“替我照顧好他,無論他要如何,你都隨她去,必要的時候幫她一把就好了。幕之,這一生,朕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蘇恒醒嘆了嘆氣,壓抑著心口的疼痛,面色很安靜。
蘇澈抿著唇,點了點頭:“三哥的人,我都會替三哥守護好,三哥,咱們還是發通告吧…”
“不可,南晉這些年來一直居心叵測,若是發出去只怕會再起戰亂,朕會在登基那日將你扶上大位,幕之,不要讓朕失望。”蘇恒醒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樣的平靜更讓人心疼。
顧空梨站在門口,默了一會轉身跑去了那華夙的住處,華夙正在煉藥,見顧空梨沖了過來,忙扶了她一把,心都快被她嚇得跳出來了:“姑奶奶,你走路的時候能不能慢一點兒!你這肚子里還有兩條命呢,你要是真出了事,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屋
里面的阿職沖了出來,搬了個椅子讓顧空梨坐下:“恩人,你坐,恩人你渴不渴?”
“蘇恒醒…還有沒有別的辦法?”顧空梨緊握著拳頭,她這個時候哪里還有心情坐,一定有的是不是?一定有的,難怪蘇恒醒要趕她走,難怪!
“沒有。”華夙別過臉去,望著那叢生的雜草,心想著,那個地方那塊地要不要僻出來種些什么。
阿職是個心直口快的,一張嘴攔都攔不住:“恩人,其實還有一個法子,就是你…唔唔!”
華夙忙捂了她的嘴,望向顧空梨那張陰沉的臉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果然,下一刻顧空梨就奪了隨后跟上來的白霜手里那把劍,殺氣騰騰的要砍他。
華夙沒出版的躲到了阿職的身后:“不是我不說,是他不讓我們說的這件事情牽涉重大!”
顧空梨垂眸,瞧著手中的那把劍,曲指彈了彈,手中的長劍一指,砰的一聲,華夙身后的那顆樹暴成了兩半,轟的一聲倒在了地上,華夙心時抹了一把汗,乖乖,這小妮子怎么懷了孩子還這么強悍,也就只有蘇恒醒那貨能夠消瘦住了。
“我不想問第二遍。”顧空梨點了瞇眼,眼中騰升了出一抹急切,沒有什么比你明知道有辦法救人卻不救來得更痛苦的了。
“我說我說,這世間還有一種解毒圣藥,那就是你的血,經過我的研究,你的血可以解開所有的毒,很奇怪吧?但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只是你的傷口痛感應該是一般的十倍,甚至更高,而且你的傷口愈合得太快了所以取血不是一刀兩刀就能夠完成的,再加上你肚子里這兩個,貿然取血,你這肚子里這兩個只怕是保不住了。”所以這才是為什么不能取的原因。
兩個孩子與蘇恒醒之間,只能選擇一個。
顧空梨的心一瞬間就涼了,她下意識摸了摸肚子:“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他為什么會這樣?”
華夙將顧空梨曾經出的那些事,將蘇恒醒為她做的那些都說了出來,顧空梨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從樹葉間透了下來,樹葉隨風搖曳,她身上那斑斕的樹影也在搖曳,顧空梨的心很亂,她抱著肚子緩緩的站了起來,真想罵一罵這個破社會,什么毒不毒的?事兒怎么那么多!還不如現代來得干脆。
“要多少血?”顧空梨摸著手腕,心里仿佛在下一個很大的決定。
華夙有些猶豫,默了一會才道:“一日三次藥,每一次需要個三兩。”三兩血…
顧空梨大手一揮,朝華夙道:“把那裝血的器皿拿來,不就是三兩血嗎?難道在你們的眼里,一個皇帝還沒有三兩血重要?”
華夙有些猶豫:“你可想好了,此藥要持續兩個月,你這肚子如今已經六個多月了,若是腹中子因此受了陰影…”
“那也是他們的命數!”若是她死在了這里,那也是她的命數,顧空梨想,如果她真的死了,說不定她就真的可以復
活了,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嗎?
“你…”
“不要告訴他,我只有這一個要求,你是大夫,肯定知道吃什么最能造血,給我多做一點不就行了?不就是一點兒血嗎?多大的事兒,我還以為你們這是要我命呢。”顧空梨故作輕松,可是華夙卻清楚的看得出來,她在緊張。
站在身后的白霜沉默著,以前一直覺得她不夠愛她,可是如今看來,事實卻并非是那樣。
只是有些人的愛,似水,看似平淡無奇,實在百匯成海,水滴石穿。
華夙將顧空梨領進了屋子內,顧空梨躺在躺椅上,那把削鐵如泥的刀緩緩的劃破了她的手腕,一滴血還沒滴出來呢,傷口迅速愈合了,顧空梨疼得冷汗直冒,她嘴里咬著一塊布,秀眉緊緊的擰作一團,她朝阿職點了點頭,繼續。
白霜在一旁瞧著都覺得疼,阿職的速度很慢,她也是第一次劃人家的手啊,她的手也在抖啊,抖到最后白霜看不下去了,她接過阿職的匕首,小聲道:“大人,讓我來吧。”
顧空梨冷汗直冒,那血卻還一滴都沒有滴上,顧空梨咬著牙點了點頭,白霜到底殺人殺得多了,知道哪個地方流血最多,那一刀下去那叫一個痛快。
顧空梨的布都咬出了血來,一嘴的鐵繡味,阿職拿了血去稱,稱夠了三兩便沖了回來大聲道:“夠了夠了,不用了。”
顧空梨見那傷口迅速恢復了才松了一口氣,白霜取了被子蓋在她的身上咬了咬牙氣道:“若不是那毒邪子下的那個六月雪,又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只是如今那毒邪子已經不知去向!”
“去查,一定要把他給我查到,這筆帳若是不加倍還給他,姑奶奶我就不姓顧。”她瞇了瞇眼,躺在軟塌上緩氣,這個血真可怕,顧空梨才丟了三兩,這會就已經開始頭暈眼花了,看什么都在轉,肚子也很不舒服,肚子里面那兩孩子的動靜少了很多,顧空梨摸了摸肚子,將心里的火氣壓了下來。
華夙去制藥去了,阿職去做藥膳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了顧空梨與白霜,白霜擰著眉,有些擔憂:“那毒邪子頗善易容,有可能今日是個乞丐,明日便是個富商,沒有人見過毒邪子原本的模樣,甚至有時候毒邪子還喜歡化身女人四處浪蕩勾搭男人,直白些來說,連圣醫閣閣主都不曾見過真正的毒邪子,那個人,藏得太深了。根本難以挖出來,加上人家善毒,所以知道的估計都掛了。
顧空梨盯著帳頂,緩和腦袋里的暈炫感,這樣的痛苦還要忍受兩個月,就算三十天一個月,一天三次,就是六十次每一次都要那么多刀才有效果,顧空梨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天網恢恢,他還能逃一輩子不成?去找,讓閻羅閣的人也去找,誰若是能找到,高價酬謝。”顧空梨一只手撐在頭上,聲音微弱卻透著一股子固執的味道,毒邪子是顧嫣然的師父,這么一來這些恩恩怨怨的也就說得清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