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機聽得若渡大師之言,心中卻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若辣鹹一齊涌上心頭,暗自尋思道:“砍球屌哩!唉,老華料不得當年阿妍失蹤竟有如此複雜的原委,還當她嫌老華配她不上,與人‘私’奔了。呸,呸,呸,當真該打,竟將阿妍當成什麼人了?!”伸出手來,在自己面上狠狠打了幾下,又尋思道:“原來岳丈等人是中了石鴆與崔烈的‘奸’計,死於皇宮大內了。咦,怪哉,此事老華怎的竟是半點也識不得?”想至此,他眼珠飛快地轉動了幾圈,高聲道:“砍球屌哩!老和尚,不對頭,不對頭!此事大有蹊蹺!”
“阿彌陀佛,華施主,此事有何不對麼?”苦渡大師詫異道。
“砍球屌哩!老和尚,當年,阿妍不將此事告於老華,卻一個人躲進母和尚窩中當了母和尚,事情不是大有蹊蹺麼?”
“哈哈,華施主,建法道友正是怕華施主曉得此事,才遁入空‘門’的。”
“砍球屌哩!老和尚,你瘋了麼,怎的如此說話?”華機身子蹦了起來。
“阿彌陀佛,華施主聰明一世,怎的今日竟有些糊塗了?華施主想過麼,以華施主當日之勢,比湘‘陰’派如何?”苦渡大師輕笑道。
“砍球屌哩!老和尚,還用說麼,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了!”華機叫嚷道。他“了”字纔出口,旋又雙掌相拍,大叫道:“啊,是了,老華明白了!當年,阿妍見岳丈亡故、岳母下落不明、鄂派分崩離析,識得老華一人勢單力孤,遠非湘‘陰’派的對手,怕老華曉得了真情,尋敵復仇,枉自送了‘性’命,是以纔不願將此事告於老華,自己躲進母和尚庵中當了母和尚。老和尚,老華說的,可對麼?”
“阿彌陀佛,華施主‘迷’惘十數年,今日終於頓悟了。”苦渡大師合掌道。他所以如此說話,原是他本是禪宗南宗弟子,禪宗南宗主張頓悟,是以今日他才如是對華機道。
禪宗自北魏梁武帝時傳入中國,至唐高宗上元年間五祖宏忍歸西后,便分爲南北兩宗。南宗以慧能爲六祖,北宗以神秀爲六祖。兩宗皆以“識心見‘性’”爲本,認爲一切衆生皆有佛‘性’,但對“心”的理解卻有所不同。北宗主張漸悟,將“心”分爲“淨心”與“染心”,必須通過坐禪苦修、誦經禮佛,纔可去“染”入“淨”,然後漸悟成佛。神秀寫有一詩,道:“身是菩提樹,心是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便體現了此種宗旨。南宗主張頓悟,認爲“心”本是淨的,佛便在心中,只有悟與‘迷’之分,因此無須苦修,亦不須背誦佛經與拜佛禮像,一旦豁然自悟,便可立地成佛。慧能亦寫有一詩,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無臺,佛‘性’常青淨,何處有塵埃。”便道明瞭此種主張。
苦渡大師道罷“華施主……頓悟了”之言,又指了黑衣少年道:“華施主,此子便是建法道友當年寄於懸空寺的小孩兒,亦便是令公子華武了。”推了華武一把,笑道:“武兒,還不快去拜見你父華大俠?”
華武扮了個鬼臉,大笑道:“師父,這個小老子,武兒早已識得了。”卻也走到華機面前,對了他跪了下去,叩頭道:“砍球屌哩!好老子,武兒給您老人家磕頭了!”以頭觸地,“砰砰”地磕了幾個響頭。
華機十數年來,孤身一人,四處漂泊流‘浪’,歸無定著,飽嘗顛沛之苦,今見得由天上掉下個寶貝兒子來,心中的欣喜之情,自非言語所能表達。見得他抖抖地伸出手來,扶住兒子的身子,顫聲道:“砍球屌哩!好兒子,起來,快起來!”雙臂用力,卻是託他不起。他在兒子屁股上輕輕拍了一巴掌,笑罵道:“砍球屌哩!好小子,跟老子玩這樣的鬼把戲兒,真是‘面盆裡扎猛子——不知深淺’,‘禿子打傘——無法(發)無天‘了!看老子不把你的熊腚揍兩半兒!哈哈,功夫倒也不錯,比起老子當年來,亦差不了多少,快他孃的起來吧!”
“謝爹爹恩典!”華武嘻皮笑臉地道。他口中說話,身子站了起來。
他才站起,便聽苦渡大師笑問道:“武兒離懸空寺已二十數日,怎的尚未到池州去過?”
“師父,徒兒自離了懸空寺,一路之上,所經之處,盡遇些武兒從未見過的新鮮事兒,確是好玩得緊,且是風景秀麗,又吸引人得很,是以徒兒玩玩走走,走走看看,不覺便過了二十餘時的時光。此時,徒兒纔有些心急,便也不再賞景,只是一心走路,終於於前日,到了江北。當時,武兒尋思:‘武兒若不‘露’上兩手給我老子瞧上一瞧,他能瞧得起武兒麼?再說,武兒與老子十多年不曾謀面,也該給他個見面禮,讓他驚喜一回纔是!’武兒思來想去,卻想不出一個新鮮招兒。正感無計可施,卻見這個老和尚在江邊走來走去,眼睛卻在不住地東張西望,便猜想他定是‘欲’尋舟渡江;又見他背一黃綾布袋,便想起昔日師父曾說起過黃綾乃皇家御用之物,於是便猜想這老和尚的布袋內定是貴重之物了,說不定還是個價值連城的寶貝呢。於是徒兒心中尋思道:‘嘻嘻,真是天上掉餑餑,該當不捱餓;人若走運,屎克螂也釀蜜!武兒正愁無進見之禮,料不得這老和尚給送來了,真是天遂人願!’想至此,徒兒便運功變成一箇中年人模樣,在江邊尋起船來。徒兒尋來尋去,終尋到了個船伕,賞他一個大元寶,將他的小船兒買了。昔日,武兒便學過劃船,是以徒兒買到船後,便先飛快地劃到南岸,爾後,又慢慢地向北‘蕩’去。這個……這個大師……”華武本想說“這個老禿和尚”,但一想到自己的師父亦是個“老禿和尚”,是以話至口邊,又咽了回去,換成了“這個大師”了。華武捂嘴笑了笑,又道:“這位大師見了小船兒,卻似餓了數天的‘乳’兒見了‘奶’子一般,急不可待。武兒見他拼命招手不休,又聽他口中發出大叫之聲,心中暗覺好笑,便引他上了船。徒兒見這老和尚入我彀中,卻也似餓了數天的野狗猛然間見了塊‘肥’‘肉’似的,歡喜不盡了,便於適當時機,施展空空妙手,來了個俞樑換柱,將他的口袋裡的小匣兒掉了包。徒兒見老和尚去遠,便尋一僻靜之處,將小匣兒打了開來。徒兒原以爲小匣裡定是稀世之寶,打開一看,才曉得是個爛人頭!當時,徒兒尋思道:‘這老和尚大概是個瘋子吧,背了個破人頭,還當成寶貝似的!’當時,徒兒便想將這人頭扔入江中去,但轉念一想:‘這老和莊而重之地揹著一個人頭風塵僕僕而來,定是大有用途的,不如暫且留它一留,再作道理。’便也未將人頭拋入江去。唉,師父,徒兒原以爲‘屎克螂釀蜜’,眼下卻成了‘鹹鹽也生蛆’了!”他神情沮喪,腦袋連搖不止。
“砍球屌哩!小祖宗,虧你沒把人頭扔到江中喂王八,否則,便要誤事不淺了!”苦渡大師尚未開口,華機便頓足道。他感慨一回,又笑罵道:“好小子,你偷乾坤子老和尚的小匣兒,原來是做樣給老子看的,看老子不揍你!“他心中喜極,“撲通”一聲,對了苦渡大師跪下了身子,叩頭道:“砍球屌哩!老和尚成全老華之德,勝造七級浮屠!老華祝老和尚早日成仙!”他爲人玩世不恭,且是與世無爭,從不輕易與人施禮,今對苦渡大師執此大禮,顯見他當真感‘激’至極了。
苦渡大師見他施此大禮,心中一驚,雙手合十,還了一禮,輕笑道:“阿彌陀佛,華施主施此重禮,豈不折殺老衲了?”華機頓覺一股大力涌來,身子登時便被託了起來。苦渡大師轉過身子,對了黃浩施一禮,笑道:“黃少俠,老衲若未看走眼的話,黃少俠方纔所施功夫,便是空明大師所創的天罡掌與虔州鄭家的玄黃步了?”
“什麼?天罡掌?僧兄所言可是絕跡兩百餘年的天罡掌麼?”苦渡大師“天罡掌”三字纔出口,一人便驚叫道。
“阿彌陀佛,乾坤子僧兄,世上還有第二種天罡掌麼?”苦渡大師神情肅然道。他笑了笑,又道:“僧兄,除了天罡掌,當今之世,只怕再無第二種功夫能如此輕易地便勝了老衲的苦渡神功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天罡掌重現江湖,定能平息武林浩劫,‘蕩’盡世間邪惡,維護天下太平,造福蒼生,實是當今一大幸事,當真可喜可賀!”乾坤子面現欣喜之‘色’,以手加額,大聲道。
“師父,天罡掌是甚?怎的如此令這老和尚欣喜若狂?”
“武兒,這天罡掌乃是一‘門’至高無上的武學絕技,乃是兩百年前一代奇人空明大師所創,是爲了專‘門’對付一個叫白彰的大魔頭的。”苦渡大師語聲中充滿了欽佩與歡欣之情。
“師父,這空明大師是何人?那大魔頭白彰怎的如此了得,令人專‘門’創出一種武功來對付他?”
“武兒,你就是喜歡追根問底。”苦渡大師嗔道。他面‘色’一肅,又道:“兩百年前,江湖上出現了大魔頭白彰,這白彰不擄不掠、不‘奸’不‘淫’,卻專以殺人,尤以殺名人爲快,官民人等,黑白兩道,不論與他有無樑子,但凡稍有名氣者,均成了他誅殺的對象。他武功奇高,殺個人如同殺‘雞’一般,是以一時之間,武林中及民間的知名人士幾被誅殺殆盡。武林人物對他恨之入骨,但懾於其武功蓋世,卻又畏之如虎,不敢輕犯於他。後來,雖是聯手圍攻過他數次,但不是鎩羽而歸,便是讓他漏網而去。其後,便無人再敢捋他虎鬚了。黃山雲谷寺方丈空明大師爲除此巨獠,苦思冥想,耗費數年之時,終練成一種空前絕後的武功絕技天罡掌,以此掌纔將白彰除掉。自空明大師以天罡掌誅殺白彰後,天罡掌此功夫便再未在江湖上出現過,空明大師亦不識所終。”
“如此說來,師父是會使用這種功夫的了,怎的不將此功傳於徒兒?”華武抱怨道。
“阿彌陀佛,武兒,爲師哪有這種福氣修練此種神功?也便是今日,爲師有幸見識了天罡掌的招數,昔日卻是連見識的機緣都未曾有過!”苦渡大師苦笑道。
“師父騙人,武兒不信!”華武大叫道。他苦苦一笑,又憤聲道:“師父既未練過此功,昔日又未見過它的招式,怎的今日認出它的招數來了?”
“哈哈,武兒,師父還打逛語麼?”苦渡大師笑道。他斂了笑容,又肅聲道:“武兒,師父昔日雖未見識過天罡掌的路數,卻聽你師爺說起過天罡掌之事,是以便能識出一些招式來了。”
“聽說過天罡掌之事,便能識出天罡掌的招式來,這未免有些太神奇了吧?”華武腦袋搖得似貨郎鼓一般。
“哈哈,武兒好鑽牛角尖的‘毛’病又犯了!”苦渡大師大笑一聲,又道:“兩百年前,空明大師與白彰搏鬥之時,爲師的五代祖師元享大師亦在場,是以元享大師雖是解不得天罡掌的奧秘,不會使用此功,卻是能識出一些招式的。此後,經本‘門’一代代掌‘門’人口述,至老衲時,雖是時過兩百餘年,加之描述有誤,聽者謬記,但老衲亦是能識得出一些招式的。”
“哈哈,這便好了,這便好了!師父既然能識得一些招式,何不將此招式傳於武兒?”華武大笑道。他‘性’情當真有如其名,卻是好武成癖了。
“阿彌陀佛,人心不足蛇吞象,武兒休生貪心!”苦渡大師肅聲道:“武兒,連爲師都是隻識一些招式,卻不敢修練,何況你乎?”
“師父,這倒奇了!藝多不壓身,師父爲何不練?”
“武兒只識得貪學武功,卻識不得其中利害攸關!”苦渡大師沉聲道。他嘆了口氣,又道:“武兒,修習天罡掌之功須以黃山派內功心法或是黃山派護體真氣爲根基,他派內功,便是再高,也是毫無用途的。若不識黃山派內功心法或體無黃山派護體真氣而強練天罡掌者,定會走火入魔,輕者終身殘疾,重者便要氣絕身亡了。武兒說此功可輕易練得麼?”
華武嘴巴大張,舌頭吐出‘脣’外老長,半天才縮了回去。
苦渡大師淡然一笑,又對了乾坤子道:“僧兄,雖說天罡掌神功輕易修練不得,但大千世界,無所不有,難免有些個亡命之徒不識天高地厚,垂涎天罡掌,觸黃少俠的黴頭,如此,黃少俠日後豈不有些麻煩了麼?僧兄,你、我既遇黃少俠,便是有緣,何不索‘性’將壓箱底的一點微末之技贈與黃少俠,也好讓他日後作護身之用?”
“阿彌陀佛,苦渡和尚,你想做好人便做便是了,怎的又扯了老衲,讓老衲出醜?老衲身無所長,一點微不足道之技,實是拿不出‘門’去,又怎能與你老和尚的苦渡神功相較?”乾坤子大笑道。
“嘿,僧兄倒學會謙虛起來了。”苦渡大師戲謔道。他面容一肅,又道:“僧兄,好,老衲便將苦渡神功的修練之法傳於黃少俠,請僧兄也將靈隱派內功心法授與黃少俠吧。”
二僧相視一笑,當下各以傳音入密之術,將本‘門’派的內功心法傳於黃浩。黃浩默唸數遍,便已熟記於心。他見二僧對己如此看重,心中著實感動,當下對二人謝了又謝。
苦渡大師對了衆人合十道:“阿彌陀佛,武兒之事已了,老衲離寺亦久,也該回去料理一下寺務了。”又笑對乾坤子道:“老和尚,隨老衲到懸空寺盤桓些日子吧?”
“僧兄先行一步,老衲還有一事未了,待老衲處置了此事,定去貴寺叨擾。”乾坤子朗聲笑道。
“如此,老衲告辭了。”苦渡大師又施一禮,舉步便走。他才擡足,忽見一人擋住他的去路,大叫道:“砍球屌哩!老和尚,你此時還不能走!”看時,卻見“爛柿子”華機吹鬍子瞪眼地嚷得正歡。他見得華機阻路,卻似遇了瘟神一般,身子一個勁兒地往後退,口中苦笑道:“阿彌陀佛,華施主看來是纏定老衲不放了!華施主還有見教麼?”
華機見得他狼狽之像,大笑道:“砍球屌哩!老和尚,躲什麼?老華又不是勾魂使者、索命判官,會攝你去‘陰’曹地府?”他大笑一回,又道:“老和尚既離阿妍的母和尚庵不遠,可識得她眼下可在庵中麼?”
“阿彌陀佛,華施主,可嚇死老衲了!”苦渡大師“籲”了口氣,拭了拭額頭上的冷汗,笑道:“華施主可是要去慈悲庵尋建法道友麼?只是老衲在武兒離懸空寺後去過慈悲庵一次,識得建法道友雲遊去了。”
“砍球屌哩!這……”華機一時語塞。他頓了頓足,又恨聲道:“老和尚,是你與阿妍通風報信,讓她跑了麼?”他憤憤地發了一陣狠,卻也無可奈何。
苦渡大師趁他捶‘胸’頓足之機,誦了聲佛,轉過身子,如飛去了。
乾坤子長老送走苦渡大師,對了“鰾鍋”合十道:“阿彌陀佛,王幫主,令尊王老幫主的公案,老衲已然‘交’代清楚,便請王幫主瞧瞧匣子裡的物事吧。”口中說話,又手一伸,將小匣兒遞了過來。
“鰾鍋”接匣在手,打開看時,卻見裡面赫然便有一顆人頭。仔細瞧時,識得正是嚴洪的首級。又見頭顱面‘門’上的小‘洞’果似荸薺狀,識得乃是父親獨‘門’暗器所創。他看了一回,點了點頭,肅聲道:“大師,此事確是無疑了。”“了”字纔出口,身子一矮,便對了乾坤子跪了下去,叩謝道:“大師,若非您鼎力相助,先父之冤必不可伸!前輩恩同再造,請受在下一拜!”便要大禮參拜。“難纏”與“粘窩窩”二人亦跪了下去。
“阿彌陀佛,王幫主言重了!此乃我輩中人應爲之事,老衲怎敢當三位大禮?”乾坤子見“鰾鍋”三人或身爲一幫之主或身爲一幫長老,卻對己施此重禮,心中卻也過意不去,輕笑一聲,袍袖一甩,托起了三人的身子來。
“鰾鍋”站起身來,對了乾坤子拱了拱手,恭聲道:“大師,在下有一不情之請,不識當提不當提?”
“阿彌陀佛,王幫主有話便說便是了,老衲怎敢不遵命?”
“大師能否將王戈‘奸’賊賜於在下弟兄處置?”
“王幫主,此乃貴幫之事,原當貴幫料理。”乾坤子輕笑道。他向華機打一問訊,道:“請華施主將王戈還與王幫主吧?”
“砍球屌哩!如此一個‘三伏天賣不掉的‘肉’——臭貨’,老華要他作甚?‘屎克螂推車——滾蛋’吧!”華機大笑一聲,手掌在王戈背上猛然一推,見得王戈的身子向了“難纏”弟兄直滾過去。
“難纏”搶前一步,手中鐵松樹一抖,見得鐵松針如雨,‘射’向王戈全身大‘穴’。此時,王戈被乾坤子長老封了軟‘穴’,身子哪裡又能動彈得一絲一毫?只得任由鐵針刺來。在“嗤嗤”聲響中,見得他的身子上,霎時之間,使佈滿了松針。他疼痛難忍,張口大呼,一個“啊”字纔出‘脣’,卻被乾坤子凌空一指,點了啞‘穴’,再也出聲不得。如此,直憋得面‘肉’扭曲,身子劇烈地抖動著,喉間發出“吭哧”聲。
“難纏”原是要讓他吃盡苦頭後才死去的,是以松針卻未刺他的死‘穴’。
“鰾鍋”招魂幡揮動,將王戈的身子捲起,猛然拋向天空。聽得“砰”的一聲巨響發出,見得王戈高大的身軀落地,‘激’起一陣塵土。鐵針受力,直入王戈體內,深不‘露’柄。見得王戈身子一陣劇烈抖動,早已昏厥過去。
“粘窩窩”手中鐵筷直出,徑向他合谷‘穴’‘射’了過來。見得他身子一顫,便又甦醒過來。
“貼樹皮”身子躍起,滿面長‘毛’豎起,猶如千萬根鋼針,向王戈面上直扎過來。聽得一聲悶哼,見得長‘毛’過處,王戈面上已是血‘肉’模糊。
“難纏”弟兄輪流施爲,如是數次,方將王戈處死。
“阿彌陀佛,衆位施主,此處已無老衲之事,老衲也該回寺了。”乾坤子“了”字纔出,身子已飛出老遠。
“鰾鍋”送走乾坤子,又對黃浩捧揖道:“黃統領,在下弟兄愚魯,中人‘奸’計,誤會少俠,冒犯虎威,罪該萬死,請少俠治罪!”
“王幫主,人非聖賢,熟能無過?且事出有因,又豈能怪幫主?”黃浩拱了拱手,含笑道:“王幫主,今是非已明,誤會已解,往事切莫再提起。”
“黃統領,我等弟兄犯下如此罪愆,統領卻既往不咎,如此大義,如此宏量,我等弟兄欽佩至極!”“鰾鍋”慚愧地低垂下頭去。良久,他擡起頭來,動情道:“黃統領,在下弟兄雖比統領癡長幾歲,但咱們不必拘俗禮,統領若不嫌我弟兄高攀,咱們便結個忘年弟兄,那又如何?”
“晚輩怎敢託大?”
“黃統領如此說話,便是瞧我等弟兄不起了!黃統領,江湖兒‘女’,熱血男兒,何必囿於陳規舊俗?老哥哥便不可客氣,要稱統領一聲老弟了!”“鰾鍋”未及黃浩啓口,又大聲道:“老弟不必躊躇了,咱們還是速去池州爲是,免得誤了爲吳幫主四人療傷。”率先啓步便走。
黃浩見他如此豪爽,卻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隨了同行。
衆人才近城‘門’,卻見一青衣漢子迎出城來。他見得“難纏”弟兄,拱了拱手,笑容滿面地道:“王兄,看令弟兄神態,大概令尊王老幫主之仇已報了吧?當真可喜可賀!”
“難纏”弟兄見得青衣漢子,又聽他如此說話,面上均現尷尬之‘色’。見得“鰾鍋”搶前一步,躬身一揖,愧然道:“在下弟兄不明是非,多有冒犯,請吳幫主海涵!”他向青衣漢子面上仔細瞧了一會兒,便見他面‘露’驚疑之‘色’,詫異道:“吳幫主貴體無恙麼?”
“王幫主,在下負傷不重,略一調息,便無大礙了。”青衣漢子大笑道。
“吳幫主,合我弟兄四人之力,藉助寒暑之氣,卻重創吳幫主不得,吳幫主功力之高,當世罕見!”“鰾鍋”由衷讚揚一聲。
當下衆人攜手入城。
“難纏”弟兄不及落座,便隨黃浩走入一室。但見室內三人昏昏沉沉躺身於‘牀’,人事不省。“鰾鍋”三人見得三人如此模樣,心中極感不安。聽得“鰾鍋”急促道:“大哥、四弟,快,扶黃五俠、黃八俠起來,爲他們療傷!”自己上前一步,扶起一人來,以手掌抵於此人背心,運功爲他療傷。“難纏”與“粘窩窩”依法施爲,亦各自扶一人起來,運功療傷。
便見“鰾鍋”弟兄三人六目緊閉,凝神靜氣,六隻手掌伸伸縮縮,各將本身真氣注入所救之人體內。片刻,便見得“難纏”三人頭頂之上,一縷一縷的熱氣直冒出來,卻似蒸籠一般;一忽兒,卻又見三人頭、面之上結了一層厚厚的霜雪,卻似塗了白粉一般,身子亦抖抖地哆嗦成一團。被救治三人在昏昏沉沉中,卻覺一忽兒如入冰窟,奇寒‘逼’人;一忽兒如進沸鼎,酷熱難當。半個時辰的光景,三人終於吐出一口長氣,睜開眼來。
“難纏”弟兄三人將手掌移了,各自蹲坐於地,運功調息。良久,才收功起身。此時,三人尚是面白如紙,鼻口之中,亦“呼呼”地直喘粗氣不止,身子搖搖‘欲’墜。顯見三人方纔真氣消耗過甚了。
稍息片刻,“鰾鍋”感嘆道:“黃老弟,經此一事,你王二哥才瞧清,老弟人品、才智、武功無一不屬上乘,看來日後的武林之中,除魔衛道,便全靠老弟等年輕人了。”
“王二哥謬獎了,黃浩實不敢當。”
“老弟,二哥說的可是肺腑之言。”“鰾鍋”嘆了口氣,感慨道:“老弟,當今天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已成大‘亂’之勢。江湖各‘門’派你爭我鬥、自相殘殺,加之朝廷血腥鎮壓,各派勢力日見衰落。唉,若如此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啊!青龍幫自家嚴謝世,你二哥我接任以來,亦是一蹶不振,這也是你二哥無能所致。看來再如此下去,定有覆幫之險了。老哥哥有個想法,便是‘欲’將青龍幫併入‘‘浪’‘蕩’軍’之中,由老弟統一指揮。二哥之意,老弟又以爲如何?”
“二哥不存‘門’戶之見,不求名逐利,只以天下蒼生利益與江湖道義爲重,著實難能可貴!如此氣概,如此‘胸’襟,實爲我輩楷模!二哥之意,小弟怎敢不遵?只是要委屈老哥哥們與貴幫弟子了!”黃浩見他只爲大局、甘爲人下,心中甚是感動。
“老弟,較之於百姓安危、武林興衰,個人榮辱算得了什麼。”“鰾鍋”宏聲笑道:“老弟,哥哥們回去料理一下,便率全幫弟子前來聽從老弟的驅使。”
“豈敢!老哥哥們請自便。”黃浩躬身施一禮,恭送“難纏”四人離去。他才轉過身子,卻聽一人尖聲笑道:“砍球屌哩!老子,方纔離去的四個老怪物卻是何人,不人不鬼、不三不四、不死不活的,倒是好玩得緊!”
“砍球屌哩!武兒真是孤陋寡聞,苦肚子和尚便未向你說起過‘青龍四雄’麼?”
“砍球屌哩!老子,什麼‘四熊’、‘五熊’的?不便是‘白熊’、‘黑熊’、‘棕熊’、‘‘花’熊’麼?怎的叫如此奇怪的名頭?”
“砍球屌哩!虧你小子想得出,竟說出這樣的話來?‘青龍四雄’乃昔日威震江湖的青龍幫幫主王砥之子,名雕、鵬、鷹、鳩……”
華機言猶未盡,卻被華武截口打斷:“砍球屌哩!原來四個老怪物是四隻大鳥變的,怪不得如此怪模怪樣的!老子,這四個老怪物又何以被人呼作‘難纏’、‘鰾鍋’、‘貼樹皮’,‘粘窩窩’,卻似讓人惹不起似的?”
“砍球屌哩!小子,這回倒說對了。因這四個龍羔子武功極高,又是碰到南牆不回頭的擰種兒,偏偏又愛打抱不平、管別人的閒事,凡遇違背武林道義、無惡不作之人,不論此人勢力多大、武功多高,四個龍羔子便是追他到天涯海角,上刀山、下油鍋,拼了‘性’命也是要索其命的,卻似那勾魂使者、索命判官一般,是以四人使被江湖人士送了個‘難纏’、‘鰾鍋’、‘貼樹皮’、‘粘窩窩’的雅號了。”
“砍球屌哩!老子,方纔那個拿招魂幡的‘招魂使者’口中‘寒’呀‘暑’的,到底是如何回事兒?”
“砍球屌哩!小子,什麼‘招魂使者’?那個怪物兒就是‘鰾鍋’。小子聽說過‘浸暑大功’與‘浸寒大功’麼?”華機見兒子茫然地搖了搖頭,又大笑道:“小子,那‘難纏’與‘貼樹皮’練過三十餘年‘浸暑大功’。練功之時,以一襲皮袍在身子上密密層層地裹了,頭上戴了皮帽,懷中抱了火爐,伏於三伏天的烈日之下,任由赤陽暴曬。與人爭鬥時,放出所練‘陽氣’來,焦人肌膚,毀人肺腑,‘迷’人心志。那‘鰾鍋’與‘粘窩窩’習過三十數年‘浸寒大功’。行功之時,身上一絲不掛,臥於萬年玄冰之上,執扇猛扇。與高手相搏,施出‘‘陰’氣’,侵人骨髓,損人真氣。”
“砍球屌哩!哈哈,怪不得四個龍羔子‘陰’陽怪氣的,原來是專‘門’練‘‘陰’氣’、‘陽氣’!真難爲世上竟有如此的邪‘門’功夫。”華武大笑一回,又問道:“老子當真會念咒咒人麼?”
“砍球屌哩!好小子,竟懷疑起老子來了!老子不會念咒,怎的咒倒了老王老二?”華機呼“鰾鍋”爲“王老二”,是以王戈便成了“老王老二”了。
“哈哈,武兒到底嫩了些!你老子會念咒語倒也是真非假,只是卻是咒人不死的。”一人大笑出聲。
“砍球屌哩!五伯,那老王老二又如何被爹爹咒倒於地?”
“武兒,那王戈倒地,原是你爹口中吹出的毒氣薰倒的,又哪是他咒語咒倒的?我不見你老子選了個上風頭麼?”
“砍球屌哩!五伯,這到奇了,爲何別人不倒,偏偏那老王老二倒了?”
“砍球屌哩!這點道道兒都吃不透,還有臉當老子的兒子!”華機笑罵一聲,又道:“小子,那老王老二雖是功力高強,但他當時‘穴’道被封,內傷又是不淺,是以怎能抗得老子的毒氣住?”
“砍球屌哩!好老子,這倒好玩得緊!武兒也跟您老人家學唸咒兒,也好日後唬唬人兒。”“砍球屌哩!好小子,這纔像老了的好兒子!”華氏父子大笑出聲。
華武笑了一陣,面容一肅,拱手道:“砍球屌哩!浩哥,小弟有一事不明,須請浩哥指教。”
“哈哈,武弟怎的變得周吳鄭王的了?”
“砍球屌哩!浩哥是怎的學得天罡掌的?”(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