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小黃‘門’怒喝道:“誰人如此不識死活,驚了圣駕,便不怕落個身首異處么?”
“小黃‘門’,誤了軍情,你能但當得起么?”‘門’外聲音又起。。
小黃‘門’再不出聲,任憑宮外呼聲震天,只是不理,想是躲入‘門’房之中去了。
“他娘的小黃‘門’,老子們成日腦袋系于腰帶上,誰要隨時給誰,還怕身首異處么?再不與老子開‘門’,老子便打進去了!”
聽得“哐當”一聲巨響傳將過來,想是二扇宮‘門’被撞了開來,又聽得足步聲紛雜響亮,顯是多人闖進宮來。
卻聽小黃‘門’口中發出“咦”的一聲驚叫,旋又聽他喝罵道:“夜闖皇宮禁地,驚了圣駕,乃彌天大罪,形同造反,還不快與咱家滾了出去!”
“哈哈,形同造反?老子不是形同造反,而是真的造起他娘的反來了!李曄是甚東西,能把老子怎么樣?小黃‘門’,你他娘的不與老子開‘門’,還狐假虎威地唬老子,也是該死!”聽得“哎啊”一聲慘呼聲傳將過來,隨之便是“撲騰”一聲聲響發出,想是小黃‘門’尸體摔倒于地了。
忽聽一陣吶喊聲傳將過來,緊接,便是鏗鏗鏘鏘的兵刃相撞之聲,兵擊人身之聲,顯是宮中武士聞聲而來,與闖宮之人‘交’起手來。
昭宗皇帝聽得寢宮外震天價聲響,龍腦卻也全然清醒過來,睜開龍目,向了身旁瞧了瞧,龍口抖抖地道:“愛、愛、愛妃,看、看、看何人喧嘩?”
“愛妃”見得皇上惶恐之態,芳心之中暗嘆一聲,柔聲道:“皇上不必驚慌,幾個草寇入宮搗‘亂’,片刻便會被大內武士平息的。”櫻口說話,鳳目隔了窗欞,向了寢宮外面望將過去。
“愛妃”一望之下,芳心之中著實吃了一驚,但見一群外兵披甲執刃立于朗朗的月光下,地上躺滿了大內武士的尸身。
“愛妃”壯了壯鳳膽,對了外面嬌聲喝道:“史太大膽,竟敢深夜帶兵入宮,擅殺大內衛士,你想造反不成?史太,爾身為朝廷龍武衙官,謀大逆者,該當何罪,便是哀家不說,大概你心中亦是清楚的緊的了!”目光一轉,又盯了一人嬌斥道:“大休禪師,爾一個出家人,六根清凈,凡心盡死,怎的竟然墜入紅塵之中,沒來由的隨了史太胡鬧,做出佛祖不容的荒唐事來?昔日,先皇待你何等恩義,你不思先皇浩‘蕩’之恩,反‘欲’加害當今圣上,便是一介凡夫俗子,亦恥于如此而為,何況你一佛‘門’弟子?你如此制造罪孽,日后如何去見佛主?大休禪師,你若能‘迷’途知返,退出宮去,皇上亦是不會怪罪于你的!”
卻聽史太“咕”的一笑,斥罵道:“‘騷’‘女’人、破爛貨,休得狐假虎威地唬人了,老子們不吃這一套!哼哼,李曄又算個毬?他能為你作得主么?此時,他亦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爾等驕奢‘淫’逸,作惡多端,已然惡貫滿盈,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無以謝天下!”口中說話,手中大戟一揮,便要向寢宮闖將過來。
卻見一人奔出寢宮‘門’來,身子擋于史太面前,以手指了他,怒喝道:“史太,你如此窮兇極惡,真想死心塌地地為朱溫報仇么?殺君弒父,便不怕五雷擊頂么?”
史太卻不搭話,口中獰笑一聲,身子旋得旋,沖前一步,手中鐵戟一‘挺’,向了此人捅了過來,聽得“噗”的聲,見得此人前‘胸’正著,戟尖由后背穿出。史太鐵戟‘抽’出,此人前‘胸’,后背血箭噴‘射’而出,身子卻不倒地。
大休飛身躍上寢宮‘門’前臺階,厲聲呼叫道:“皇上何在?”便要向寢宮內闖去。
便在此時,卻見寢宮中又飄出一人來,擋于‘門’前,笑問道:“請問大休禪師,尋皇上何事?”
“這個么……”大休被突如其來的一問‘弄’得張口結舌,且是老臉通紅。他見得此人笑靨如‘花’,卻也不便即刻發作,只是沉聲道:“爾是何人,怎的阻住本禪師的去路?”
“哀家是何人,無關要緊,只是宮中乃哀家之家,哀家自是可隨意走動的;禪師一個出家人,進宮有何貴干?且是……”
此人“且是”才出‘唇’,便被史太大聲打斷:“禪師,與她啰嗦什么?她便是李曄的昭儀李漸容。方才,便是她裝神‘弄’鬼地唬咱們的!”又以戟指了李漸容,大喝道:“臭娘們兒,快滾開,休得誤了老子的正事!”
李漸容斂了面上的笑容,正‘色’道:“史太,爾身受皇恩,吃朝廷俸祿,怎的助紂為虐、為虎作倀,做出傷天害理之事?便不怕天誅地滅么?”
史太大怒,喝道:“臭娘們兒,再不滾開,老子連你也一塊宰了!”大步如飛,‘挺’戟闖上前來。
李漸容身子跪倒于地,堵住寢宮‘門’,伸出‘玉’臂,抱住史太雙‘腿’,哀求道:“史衙官積些‘陰’德,高抬貴手,留皇上一命,哀家愿替皇上一死!”
“‘陰’德?哼哼,‘陰’德又頂個屁用?倒不如陽德實在些!臭娘們兒,替皇上一死?皇上乃真龍天子,你一個‘陰’人之命,能值幾錢,也配替皇上一死么?老子只想找李曄一人算賬,你若不識時務,非要替他還債,老子便連你也捎著了!”史太兇神惡煞似的,雙‘腿’用力一抖,將李漸容身體踢翻于地,又‘挺’戟向寢宮直闖過去。
李漸容聽史太如此說話,識得再求無益,便聽她嬌呼一聲,見得她身軀‘挺’起,以‘玉’手指了史太的鼻子,櫻口中大罵道:“史太,你這無君無父的惡賊,作此天理難容之事,必死無葬身之地!賊子既不肯放過皇上,哀家便先走皇上一步,也免得哀家看著皇上遭難,心中難受!史太惡賊,哀家變成厲鬼,亦是不會放過你的!”身子向前猛然一撲,一頭向了史太撞了過來。
史太冷笑道:“妖狐、‘淫’‘婦’、‘蕩’‘女’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進來!老子原想饒你一命,料不得你卻非要尋死不可!既然你活膩歪了,老子便積些‘陰’德,成全你,打發你回歸極樂世界便了!”鐵戟一‘挺’,對了李漸容當‘胸’刺了過來。
李漸容口中發出一聲長笑一聲,身體不退反進,徑向戟頭撞了過來。聽得“噗”的一聲聲響發出,見得鐵戟透穿李漸容‘胸’膛,雖是傷處血流如注,尸身卻似前人一般,并不倒地。
史太見得李漸容尸身亦不摔倒,心中大吃一驚,且是惱怒,聽得他大喝道:“甚么東西,竟然如此硬氣!”一把將李漸容的身子推倒,又遙發一掌,將前一人的身子掃到于地,一步闖進寢宮來。
此時,昭宗皇帝雖是醉意全消,但龍體卻是半點動彈不得,只是軟綿綿地仰臥龍‘床’。他見得史太手中持兵、渾身是血地立于面前,直驚得魂飛魄散。昭宗皇帝強自鎮靜了一下,大喝道:“史太,在孤家面前,使刀‘弄’杖的,意‘欲’何為?”
史太以帶血的鐵戟在昭宗皇帝面前晃了晃,大笑道:“意‘欲’何為?皇上,別裝模作樣了地唬人了,這一套不頂用了!皇上快起來準備上路吧。”
“上路?史太,寡人在宮中好好的,你要寡人到那里去?”李曄龍心之中吃了一驚,急問道。
“哈哈,皇上以為上什么路?史某說的可是黃泉路啊!”
唐昭宗心膽俱裂,抖聲道:“如此說來,貞一夫人與李昭儀均被你害死了么?!”
史太以手指了寢宮外,冷笑道:“皇上,她們自己撞到史某的戟尖上來了!”
皇上順了史太的手指望將過去,才見貞一夫人與李漸容的身軀倒于血泊之中。他龍心一陣顫動,龍顏登時便變得似死人面一般,半點血‘色’也無。皇上壯了壯龍膽,龍口之中發出抖抖喝聲:“史太,犯上作‘亂’,可是要萬剮凌遲的!”
史太大笑道:“皇上便莫要裝腔作勢了,留點‘精’神與力氣也好從從容容的上路!皇上真龍天子,一朝人王帝主,怎的竟然不如貞一夫人與李昭儀二個‘女’人有血‘性’、視死如歸?”口中說話,手中鐵戟一抖,倏然出手,對了龍‘床’凌空刺了下來。
便見皇上龍體在龍‘床’上一滾,避過戟頭,龍口發出一陣冷笑聲:“史太,朱溫老賊已然作鬼,爾還替何人賣命,怎的不做猢猻散?”
“李曄,別做他娘的清秋大夢了!梁王千歲洪福齊天,怎會身遭不測?”史太大笑出聲。
“你、你、你說什么?史太,朱溫不曾死么?那、那、那被大內武士擊殺的又是何人?”唐昭宗如遭雷擊,身子顫顫地抖個不住,龍顏失‘色’,龍口之中發出驚疑之聲。
“哼哼,李曄,便讓你做個明白鬼吧!梁王千歲雖是免罹慘禍,但替梁王千歲入宮的蔣去暉大人與梁王千歲之侄、龍武統軍朱友恭大人卻喪命于你的手中!爾擅殺大臣,草菅人命,真真死有余辜!”史太心頭怒起,手中鐵戟一‘挺’,又對皇上刺了下來。
皇上龍體又滾了開去,澀聲道:“史太,替朱溫送命者可是樞密使蔣去暉么?”皇上見得史太冷笑著點了點頭,又嘆聲道:“這蔣去暉原為普通一將,先皇見他忠勇,便一再破格擢升于他,朕又用他為樞密使,參贊軍機。蔣去暉不思報效朝廷,怎的反投了朱溫,且是死心塌地地為朱溫賣命?”
“嘿嘿,李曄,發他娘的甚么感慨?你竟然忘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之理了么?梁王千歲大仁大義,眾望所歸,天下豪杰無不競相趨附,且是無不愿為之肝腦涂地!蔣樞密使甘愿為梁王就義,不在情理之中么?”史太冷笑道,他口中說話,手中鐵戟作勢‘欲’刺。
此時,昭宗皇帝龍心之中倒也平靜下來,擺了擺龍爪,從容道:“史太,朱溫命你取朕之命,朕大不了給你便是了,只是朕有一事不明,你須說與朕知道:便是朱溫如何便識得朕乃是設計除他?”
史太見得唐昭宗如此鎮定,心中倒覺有些詫異,卻也不再急于動手,只是笑道:“李曄,梁王千歲乃忠厚長者,雖是識不得你的鬼‘花’招,但你那微末伎倆,又怎能瞞得蔣樞密使過?當時梁王千歲接得你召他飲宴之旨,才‘欲’動身,便聽蔣大人冷笑道:‘梁王千歲,切莫高興得太早了!’梁王千歲吃得一驚,急問道:‘蔣樞密使何出此言?’蔣大人肅聲道:‘梁王千歲以為皇上設的當真便是慶功宴么?’梁王千歲大笑道:‘蔣大人,皇上設的不是慶功宴,難道還是鴻‘門’宴不成?’蔣大人面上依然冷冷地笑著,只是反問道:‘皇上待梁王千歲如何,便是下官不說,梁王千歲心中還不是明鏡似的清楚么?’梁王千歲尚未說話,便聽一人大叫道:‘李曄既然不懷他娘的好意,梁王便不去赴甚鳥宴,不便是了么?’看時,卻是湘‘陰’派掌‘門’人鄧進忠。梁王千歲聽得‘毒辣子’之言,搖頭道:‘鄧前輩,本王雖是識得宴無好宴,酒無好酒,只是本王卻也不能不去!’‘毒辣子’叫嚷道:‘梁王,這倒奇了,梁王既然識得李曄小兒未安好心,怎的還要入宮赴宴?’梁王千歲苦笑道:‘鄧前輩,為人臣者,焉能不遵君命?違抗皇上圣旨,便是大逆不道了!朝廷叛臣,自是人人盡可得而誅之的!皇上之意,不正是想讓本王擔個抗旨不遵之罪么?’‘毒辣子’當時便吼叫道:‘梁王,李曄小兒如此欺人太甚,咱們便打進宮去,將鳥皇帝一刀宰了,梁王便做個馬上皇帝便了!’見得梁王千歲面容一肅,沉聲道:‘鄧前輩怎出此言?為人臣者,當忠君報國,致死不二,怎可妄生不軌之心?’梁王千歲如此說話,足見他老人家的寬厚仁慈了!蔣樞密使聽得梁王千歲之言,莊重地道:‘王爺既然決意要入宮,下官便替您老人家一行,那便如何?’梁王千歲深情地望了蔣大人一眼,感‘激’道:‘多謝蔣大人為本王費心!只是此次入宮赴宴,雖是比不得入龍潭虎‘穴’,卻也定是兇險無比的,本王怎忍心讓蔣大人涉險?蔣大人高義,本王心領了,還是本王入宮的為是!’當時,蔣大人慷慨‘激’昂地道:‘梁王千歲乃國之棟梁,一身系天下安危,豈可輕入魔窟?蔣某一庸俗之人,無用之軀,留之何益,便是真的身遭不測,又有何惜?還是蔣某去瞧上一瞧的為妥!’梁王千歲聽得蔣大人之言,眼中早已流出淚來,口中卻不容置辯地道:‘蔣大人美意,本王銘記心中,只是損人利己之事,本王無論如何也是不會干的!’蔣大人心中大急,‘挺’身站起,面容一寒,沉聲道‘梁王千歲眾望所歸,普天之下,能救百姓出水火者,唯梁王千歲一人!梁王千歲若是遭遇不測,豈非天下之大不幸么?請梁王千歲以天下蒼生為重,不必拘于小義、小節!’蔣樞密使不待梁王千歲說話,便由懷中取出易容之物,對了銅鏡,向面上涂抹起來。蔣大人身材與梁王千歲一般無二,相貌且是極似梁王千歲,是以蔣大人略一裝扮,更與梁王千歲一模一樣了。
“蔣大人易容畢,對梁王千歲輕輕一笑,拱手道:‘梁王千歲,下官手藝如何?只是瀆犯梁王千歲了!’眾人見蔣大人談笑風生,各個面上盡‘露’凄然且是敬佩之‘色’。又聽蔣大人肅聲道:‘王爺,下官若罹毒手,還請王爺替下官奉養雙親、撫育妻小!’梁王千歲見蔣大人如此模樣,又聽他如此說話,眼中不覺又流出淚來,哽咽道:‘蔣大人深恩,本王沒齒難忘!蔣大人囑托,朱溫銘記心間!蔣大人若是遭遇意外,朱溫將視蔣大人之父母為己父母、令公子為己子!’蔣大人聽得梁王千歲之言,大笑道:‘王爺,如此,蔣某便無后顧之憂了,可安心去赴宴了!’舉步便走。蔣大人才起步,卻聽梁王千歲高聲叫道:‘蔣大人請留步!’蔣大人吃了一驚,愕然道:‘難道梁王千歲又改變主意了不成?’梁王千歲面容一肅,莊重地道:‘蔣大人怎可孤身一人便行?便讓恭兒隨蔣大人同去便了,也好‘侍’候‘侍’候蔣大人。’梁王千歲招了招手,高聲喚道:‘恭兒,陪蔣大人入宮赴宴,好生照料蔣大人,不得有誤!’梁王千歲呼聲才歇,便見由‘門’外走進一個青衣漢子來。史某看時,卻是龍武統軍朱友恭大人。便見朱友恭大人來到梁王千歲面前,躬身道:‘侄兒謹遵叔父吩咐!’大踏步地隨了蔣大人出‘門’去了。蔣大人、朱統軍二人義無反顧地離去,其勢之悲壯,大有‘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慷慨赴義的英雄氣慨!皇上,此后之事,史某便不須說了吧?”
李曄聽罷史太之言,嘆聲道:“怪不得朱溫能掌天下權柄,原來手下多為慷慨悲壯之士,此亦是朱溫用人之長處!”李曄嘆惜一回,又嘶聲道:“史太,孤家待朱溫不薄,朱溫為何對孤家一‘逼’再‘逼’,不肯放手?”
“李曄,別他娘的‘擦粉進棺材——死要面子’了!梁王千歲二次救了你的龍駕,恩同再造。你如何對待梁王千歲,自己心中還不清楚么?”史太冷笑道。
“史太,這倒怪了!孤家有何事對梁王不起了?”皇上龍心之中大感詫異。
史太怪眼一翻,冷笑道:“李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傳密旨于李克用,命李克用攻打梁王千歲,還當梁王千歲不識得么?李曄,史某奉勸你別想三想四的了,還是尋思尋思該給閻王爺帶些什么樣的進見之禮的為好!”史太口中說話,手中鐵戟一抖,又刺將過來。
前時,唐昭宗雖是道“取朕之命,朕大不了給你便是了”,但眼下見得史太真要取自己的‘性’命,卻又不愿如此便給了他。昭宗皇帝見得鐵戟刺來,龍口之中發出一聲驚叫之聲,龍體由龍‘床’上一骨碌爬起,躍下地來,赤足撒‘腿’便跑。此時,宮‘門’已被大休牢牢地封死,又哪里能逃出寢宮去?昭宗皇帝只得繞了宮中的龍柱奔跑,邊跑邊大聲呼叫道:“眾武士,快來救駕!”他喚了半天,竟不見一人前來,不覺得由前‘胸’寒透后背。
史太與昭宗皇上二人圍了龍柱,一追一逃,卻似走馬燈一般,史太雖是武功不弱,但宮內龍柱極眾,手中鐵戟長大,轉動自是不便,是以數次出手,看似刺著了皇上,又被皇上龍體一轉,龍柱一擋,避了開去。史太一時‘性’起,身子躍至龍‘床’旁,擲手中鐵戟于龍‘床’之上,取了‘床’頭上的龍劍,又向唐昭宗撲將過來。
史太龍劍在手,于龍柱之間使將起來,較之于前時,雖是靈便了許多,但李曄亦有武功在身,且是為了逃命,將全身潛力盡數發揮了出來,是以劍尖看看將觸昭宗皇帝的龍體,卻被他輕輕一閃,又避了過去。
如此的又過了一時,史太尚是得手不得。
史太心中大怒,口中大喝一聲,身子凌空躍起,施出一招“蛟龍入水”來,手臂一揚,龍劍脫手擲出,疾如流星,向了皇上龍體直飛過來。
此時,昭宗皇帝體力將盡,且是酒后,又哪里能躲閃得及?在呼嘯聲中,便聽得“喀嚓”一聲聲響發出,見得龍劍正著昭宗皇帝的背心,透穿‘胸’膛,余勢未息,龍劍帶著龍體,又釘于龍柱之上,劍柄猶自顫個不住!
可憐唐昭宗皇帝一代帝王,便如此魂歸西天!真龍天子被龍劍釘于龍柱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如此巧之又巧之事,古往今來,卻是再也尋不出第二件來了!是年,唐昭宗皇帝才僅有三十八歲之齡!
昭宗皇帝與其兄僖宗皇帝,雖是同樣于寢宮中被人持劍追趕,但昭宗皇帝卻未有其兄那般好運,被‘雞’兵、鵝將、狗先鋒、豬元帥救下‘性’命來。
史太見得昭宗皇帝被龍劍釘于龍柱之上,不禁仰天發出狂笑之聲。他笑聲甫歇,卻覺琵琶骨被人扣住。史太心中大吃一驚,回頭看時,卻見大休雙手抓住自己肩頭,面上正冷冷地笑個不休。他瞧了一時,口中發出驚疑之聲:“禪師開甚玩笑,按住史某作甚?”
“開玩笑?史太,哪個與你開玩笑?爾膽大包天,竟敢弒殺君王,犯下十惡不赦之罪,今日撞于本禪師之手,本禪師豈能饒得你過?”大休面‘色’一寒,厲喝道。
史太聽大休如此說話,不由大驚失‘色’,疾問道:“禪師何出此言?你、我可是一道奉命行事的啊!”
“大逆不道的賊子,竟然反咬一口!”大休怒斥道:“本禪師偶爾至此,見你作惡,才將你拿下,哪個又與你同道?你休得胡說八道!”
“禪師,如今,史太才真真識得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意了!禪師,史太弒殺君王,罪惡滔天,落此下場,亦算是罪有應得了!史太別無他求,只想求禪師轉告梁王,請梁王好生看視史太的妻小。如此,史太在九泉之下,也是會感‘激’梁王爺與禪師的恩德的!”史太道罷,便要嚼舌自盡。
大休手出如電,點了史太身子上的幾處‘穴’道,大笑道:“史衙官,此時,你還死不得!你若是如此便去了,朝中大臣向老衲索要弒殺君王的兇手,叫老衲如何‘交’待?史衙官,你便多活一時吧,待大臣們驗過皇上尸體,你再去黃泉路上追上皇上他老人家的龍駕去盡忠不遲!”
史太‘穴’道被點,身子半點動彈不得,且是口中亦說不出半個字來,他聽得大休之言,雖是‘胸’中憋悶至極,口中亦只有“呼呼”地喘粗氣的份兒了。
當下大休以手挾了史太,直奔武成殿而來。
此時,天氣正值辰時,眾臣已齊待殿前一時了。眾人見皇上久不升殿,各個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卻已紛紛猜測、議論起來。卻聽一人道:“諸年兄、年弟,時已至此,皇上尚不駕臨,想是今日不上朝了,不如大家各自散去了吧。”
此人“吧”字才出口,卻見大休遠遠地走了過來,心中頓覺愕然,于是詫異道:“那不是大休禪師么?大休禪師一個出家人,入殿作甚?”
大休不搭此人的話,只是徑直走至朱溫面前。他誦了聲佛號,將‘肥’大的僧袍甩開,見得史太的身子滾落于地。
史太使盡吃‘奶’的力氣,才掙扎著站起身子來。
便見大休上前一步,對了朱溫合什道:“阿彌陀佛,梁王千歲,大事不好了!”
“大休禪師一向穩重,怎的今日竟然如此驚慌?”朱溫大笑一聲,又驚疑地道:“大休禪師,史衙官可是遇了強敵,將史衙官打傷了么?”
大休搖了搖頭,肅聲道:“并非梁王千歲所言,而是史太夜闖皇宮,刺殺皇上,被老衲擒了!”
“什么?大休禪師,你說什么?史太刺殺皇上?大休禪師沒有搞錯吧?”朱溫大驚失‘色’。
“王爺,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怎會說謊?”大休莊聲道。
“大休禪師,皇上何在?龍駕無恙么?”朱溫直急的眼圈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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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休又誦了聲佛號,肅然道:“阿彌陀佛,梁王千歲,不幸得緊,老衲晚去了一步,皇上竟慘遭史太賊子毒手,龍駕已然殯天了!”
大休語音才落,便聽一聲慘叫之聲發出,見得一人一頭栽倒于地,昏厥過去。
大休疾忙上前,扶他起來,大聲呼喚道:“梁王千歲醒來,梁王千歲醒來!”點了他身子上的幾處‘穴’道,又拍了幾下他的背心,才總算將他救醒過來。
此人睜開眼來,顫聲道:“大休禪師,皇上真的駕崩了么?!”卻又淚如雨下,泣不成聲了。良久,他止了悲聲,嘶聲道:“大休禪師,如此說來,禪師是未曾親見史太行兇的了,禪師怎敢斷定史太便是刺殺皇上的真兇?”
大休語聲擲地有聲:“梁王爺,皇上乃是被一招‘蛟龍入水’斃命的,此招乃是武當派的獨‘門’功夫。當時,在皇上身邊者,便只有史太一人出自武當,是以刺殺皇上的兇手定是史太無疑了!”
朱溫切齒道:“史太弒殺君王,罪不容誅,先將他凌遲了,再滅他九族,掘他祖墳!”
朱溫話音才落,卻聽一人高聲道:“梁王且慢,盧某有話說!”
朱溫點頭道:“盧尚書有話請說便是了!”
“盧尚書”沉聲道:“梁王千歲,史太乃一介有勇無謀的武夫,他刺殺皇上,必有主謀。下官之意,不如將史太‘交’于刑部審理,待查個水落石出后,再處刑不遲。梁王又以為如何?”
朱溫尚未開口,卻聽大休吼叫道:“盧尚書,史太乃朝廷叛逆,罪大惡極,死有余辜,便是此時便剮了他,亦難消眾人心頭之恨!盧尚書怎的竟然包庇于他?”
“盧尚書”面‘色’一沉,大聲呵斥道:“朝廷之上,焉有出家人說話的份兒?”
大休大怒,厲喝道:“盧龍,爾身為吏部尚書,掌管天下官員升遷,位高權重至此,亦該滿足了,怎的還要犯上作‘亂’,指使史太刺殺皇上,存不軌之心?”
盧龍冷笑道:“大休,賊咬一口,入骨三分,忠、‘奸’、善、惡,世人自有公論,還用得你一個出家人氣急敗壞地叫喊么?”
大休大叫道:“盧龍,爾百般阻止處置弒殺圣上的兇手,定是主謀無疑了!老衲雖是一個出家人,不得妄開殺戒,但老衲嫉惡如仇,為了主持正義,為皇上復仇,便是被打入阿鼻地獄,也是要懲處叛逆的了!”手出如電,徑向盧龍的腦袋抓了過來。
盧龍一介文弱官員,哪里又能避開大休勢如雷霆的一擊?便聽得“噗”的一聲,見得盧龍的腦袋正著,登時便變成個爛葫蘆了。
忽聽一人贊嘆道:“壯哉!盧氏滿‘門’忠義,當真可敬、可贊!當年,盧攜宰相自盡殉國,今日,盧尚書又壯烈報君,父子二人壯烈至此,令人怎不欽佩?”又指了大休大喝道:“賊禿、番狗,爾擅殺朝廷大臣,當真是狗膽包天!本大人問你:史太弒君之時,爾怎的便在宮中?”
大休冷笑道:“謝柏,爾身為朝廷左仆‘射’,怎的亦為反賊說話?想來亦是逆賊同黨了!爾既然羨佩盧氏父子,便尋他們去吧!”身子一‘挺’,倏忽一掌,向了謝柏當頭拍下。眼見得謝柏亦變成‘肉’餅了!
眾臣雖是識得史太弒君,其中定然大有蹊蹺,但見得盧龍、謝柏如此模樣,誰還敢再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說半個字出來?各個繃緊臉皮,身子抖個不住。
朱溫見得眾臣噤若寒蟬,心中亦覺尷尬。他對眾人拱了拱手,肅聲道:“諸年兄、年弟,如此呆立此處,終非了局,還是去寢宮瞧上一瞧皇上龍體的為是。本王之意,年兄、年弟們以為又如何?”
眾臣穩了穩神,各自點頭道:“梁王千歲所言極是。”
當下朱溫起得身來,率先向宮內走去。眾臣跟隨其后。
眾臣到得寢宮,見得皇上慘死之狀,心中盡覺凄惻。眾臣之中,自是不乏武功高手,見得皇上悲慘之態,識得確如大休之言,原是因一招“蛟龍入水”斃命的,卻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暗自嘆息,且又憤慨不已。
當下眾臣又返回武成殿來。卻聽朱溫大聲道:“諸年兄、年弟、史太弒君是實非虛了!如此罪該萬死之徒,剮之憂難抵其罪愆之萬一!先將此賊凌遲處死了,再抄其全家,誅其九族,掘其祖墳!本王之意,諸位以為那又如何?”
眾人大叫道:“梁王千歲之意是極,便依梁王千歲之意便了!”
朱溫揮了揮手,高聲傳令道:“眾武士,按令行事!”見得涌進一群武士來,架起史太,拖了便走。
史太見朱溫如此歹毒,心中氣憤至極,張口便罵,但他被大休點了啞‘穴’,又焉能迸出半個字來?他發聲不出,直急得額上青筋粗如豆角,且是又跳個不停,目眥盡裂,氣喘如牛,渾身顫顫地抖個不住。
武士拖了史太,才行幾步,忽見由武成殿上躍下一人來,飛身阻住眾人去路,手中寶劍只一揮,聽得“喀嚓”一聲聲響發出,便見一顆斗大的頭顱滾落于地。
眾人吃了一驚,看時,卻見史太脖頸之上空空如也,一物也無,只是向外噴‘射’著血箭;再看時,卻見一個十余歲的小小孩童,雄赳赳、氣昂昂地立身于史太尸身旁,正以史太的身子拭著劍上的污血。
朱溫口中喝一聲采,高聲道:“好,輝王殿下小小年紀,便如此英雄了得,誅殺逆賊,為皇上報了大仇!皇上地下有知,亦是深感欣慰的!”眾臣亦隨之稱贊不已。
便見朱溫身子上前一步,對了孩童跪了下去,叩頭道:“輝王殿下天生神武,英明無比,古今一人!如此高才,皇帝之位,非輝王殿下不能繼承!”站起身來,又對眾臣拱手道:“諸年兄、年弟,輝王殿下具經天緯地之才,非他王可比萬一,咱們便擁輝王殿下為帝,那便如何?”
眾臣齊聲道:“梁王千歲英明,正該如此!”
朱溫輕輕一笑,對了“輝王殿下”躬身道:“輝王殿下繼承大統,眾年兄、年弟均無異議,請輝王殿下準備登基吧。”
朱溫“吧”字才出口,卻聽“哇”的一聲大哭聲傳將過來,見得一人擲手中寶劍于地,口中哭喊道:“不嘛,不嘛!朱皇伯,拀兒一個小孩子家家的,當那勞什子皇上作甚,又不好玩?還是朱皇伯當了吧!”
朱溫直驚得面如土‘色’,疾忙跪身于地,誠惶誠恐地道:“九殿下如此說話,老臣便罪該萬死了!”他放松了一下語氣,又道:“九殿下,江山是你們李家的,皇上便該你們李家人來做,他人若存不臣之心,便是大逆不道了,是要被誅滅九族的!”
“拀兒”吐了吐舌頭,抹了抹面上的淚水,破涕為笑道:“哎啊,朱皇伯,原來做皇上還有如此多道道兒?反正父皇又不止拀兒一個皇子,讓別的皇兄、皇弟做皇上又有何不可?且是若是拀兒自愿將皇上讓與朱皇伯來當,朱皇伯不是便沒有罪了么?”
“輝王”、“九殿下”、“拀兒”、“皇子”顯見便是昭宗皇帝之九皇子李拀了。
朱溫聞得李拀之言,哭笑不得地道:“輝王殿下已然是十多歲的年紀了,怎的還如此頑皮,竟然信口開河?”又對眾臣大聲道:“諸位年兄、年弟以為輝王殿下當得皇上么?”
朱溫話音才落,便聽一人大叫道:“輝王殿下,梁王爺說輝王殿下當得,輝王殿下便定能當得!”一人高聲道:“輝王殿下盡管放心,有梁王千歲輔佐輝王殿下,凡事還用得輝王殿下處置么?輝王殿下還怕未有功夫玩耍么?”一人大笑道:“輝王殿下當了皇上便識得了,做皇上卻比眼下好玩得緊了!”眾臣亦紛紛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