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本想說“孩兒無牽無掛的了,自會(huì)追隨爹爹與象哥于地下的了”,但她見得老父愁苦之態(tài),怕他聽了此話,更加傷心,是以話到口邊,又改成了“還能照顧不好自己么”。
青衣老者聽‘女’兒語氣堅(jiān)定,苦笑著搖了搖頭,凄然道:“可憐的孩子,真的便如此決定了么?”
“爹爹,河清海晏,‘女’兒此志不移!”
青衣老者慢慢站起身子,在房中來來回回地踱了起來。終見他停住了足步,聽得他口中嘆了口氣,苦笑道:“煙兒,歇了吧,此事日后再議。”身子踉踉蹌蹌的,走出‘門’去。
白衣少‘女’送走父親,關(guān)好房‘門’,一頭栽倒于‘床’,以被‘蒙’了頭,口中咬了被角,悲泣起來。
不覺又過了十余日。一天日中,白衣少‘女’正于房中悶坐,忽聽‘門’外傳來叩‘門’聲。她連忙起身,開‘門’看時(shí),卻是府衙中的崔師爺。崔師爺從未到她房中來過,今日,白衣少‘女’見他突然到此處來,心中略吃一驚,便也將他讓進(jìn)房來。不待崔師爺開口,她便啟櫻口,笑問道:“崔師爺素不來此,怎的今日有此雅‘性’,到此賜教?”
“小姐如此說話,豈不折殺學(xué)生了?”崔師爺“嘻嘻”一笑,躬了躬身子,又恭聲道:“小姐,老爺命學(xué)生請(qǐng)小姐到客廳里走一趟?!?
“崔師爺,爹爹喚我何事?”白衣少‘女’粉面現(xiàn)出驚疑之‘色’:“崔師爺,爹爹平素有事,都是到后衙吩咐煙兒的,怎的今日倒要煙兒到客廳里去?”
崔師爺眼睛笑成了一條線,小心地道:“小姐,老爺何事喚小姐,學(xué)生哪里敢知道?只是老爺要陪一個(gè)要緊的客人說話,是以不能親到小姐房中來了。”
“什么要緊的客人,竟讓爹爹不敢失陪?”白衣少‘女’心中如是尋思道,櫻口中卻道:“爹爹既然要陪客人說話,煙兒便不過去打擾了吧,請(qǐng)崔師爺代煙兒向爹爹回稟一聲,那便如何?”
“小姐,這個(gè)卻是不妥?!贝迬煚斆娆F(xiàn)為難之‘色’,苦笑道:“老爺讓學(xué)生無論如何也是要請(qǐng)小姐去客廳走上一趟的,小姐若是不去,叫學(xué)生如何向老爺‘交’代?”
白衣少‘女’聽他如此說話,卻也不好再推辭。她站起身子,櫻口啟動(dòng),笑道:“既然如此,便請(qǐng)崔師爺先行一步,煙兒隨后便到?!?
白衣少‘女’待師爺出‘門’而去,尋了件衣服披了,遮了身上的孝衣,便向了前衙飄然而來。她自趙象死后,便是一套孝衣在身,從未換掉過,除非換下洗上一洗,但不待干透便又穿上。今日往客廳而來,才又尋了一衣穿了,罩了孝衣。
她來到客廳‘門’口,向了里邊望將過去,卻見父親正陪了一個(gè)陌生的年輕男人說話。她躊躇了一會(huì)兒,‘花’枝便也飄了進(jìn)去。她與爹爹見過禮,便垂手立于一旁,啟櫻口,恭聲道:“爹爹喚孩兒,有何吩咐?”
青衣老者笑道:“煙兒,先見過武大人。”
白衣少‘女’聽父親如此吩咐,只得身子飄至陌生男人面前,對(duì)了他福了福,口稱“武大人”。
“武大人”自從如‘花’似‘玉’的白衣少‘女’飄進(jìn)‘門’來,鷂鷹似的二目便直直地盯在她的‘花’容與身軀之上,再也不肯移動(dòng)半寸,今見得她瘦梅似的哀哀之態(tài),又聽她吐鶯聲、囀燕語,骨頭早已酥了,魂兒魄兒亦不識(shí)飛到何處去了?見得他狗熊似的笨重身軀一‘挺’,由座上站了起來,火紅的發(fā)、須一抖,鷹鼻之中急促地吸了幾口長氣,咧開那長且尖,‘唇’薄如紙的羊口,發(fā)出敲打破竹竿時(shí)所發(fā)之聲,“嗬嗬”的狂笑不止。
白衣少‘女’自見了“武大人”,便識(shí)得他乃是一個(gè)‘奸’詐兇狠、且是嗜‘色’如命之徒,今見得他虎視眈眈地緊盯著自己不放,又見他嘴巴大張,‘露’出森森的犬齒,芳心之中,頓感厭惡至極。她如劍的目光狠狠地刺了這“武大人”幾下,櫻口之中發(fā)出“呸”的一聲,一頓三寸金蓮,恨恨地離開了客廳。
她識(shí)得今日之事實(shí)是有些蹊蹺,是以身子飄出客廳‘門’外,卻也并不當(dāng)即離去,而是伏身于窗下,傾聽下去。
便聽得青衣老者大聲呼叫道:“武大人,武大人!”
“武大人”被呼聲驚醒,回過神來,以衣袖擦了擦‘唇’下一尺多長的口水,口中“哦”了聲,驚問道:“步太守是對(duì)本官說話么?”
“武大人以為如何?”青衣老者笑得笑,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