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從諫斂了笑容,身子一躬,腦袋低垂,口中發出肅穆之聲:“父親大人,今日,孩兒爲您老人家報仇雪恨了,您老人家也該含笑於九泉之下了吧!”
前時,郭從諫見得李存勖取寶劍在手,蓄勢以待,又識得李存勖功力不弱,自己手中只有一把鐵弓與三支箭作兵,只怕不是李存勖的對手,是以郭從諫才道出了“開玩笑”之言,以使李存勖消除戒備之心,散氣收功;郭從諫見得李存勖收劍於鞘,便乘機‘射’出連珠三箭來,向了李存勖的面‘門’及‘胸’、腹之上招呼過來。郭從諫見得李存勖倒地身亡,是以才道出“上了老子的大當”之言。這李存勖功力原是不弱的,但他數年來,只知做戲,他事一概不問,功夫早已擱下了,加之他被李嗣源氣昏了頭腦在先,被郭從諫戲耍得‘迷’失了神志於後,哪裡又能避得過郭從諫訊雷不及掩耳之勢的一擊?竟然被利箭穿了個“透腦涼”、“透心涼”、“透腹涼”了。
郭從諫見得李存勖絕氣身亡,哪裡還敢再停留?便見他身子飛起,躍下城牆,便想溜之乎也。郭從諫才起步,卻見數十把明晃晃的寶劍已然橫於面前。
此些劍,才真正算得上是“寶劍”!劍身之上,燦燦地放‘射’出七彩光芒,映著日光,炫人二目;劍把上,鑲滿了貓眼大的寶石;懸掛於寶劍上的一串串以金絲竄著了的‘玉’佩、珍珠,隨微風晃動,發出一陣陣清脆悅耳的“丁當”聲。劍身只一顫,便發出一片龍‘吟’虎嘯之聲。
執寶劍者,均是些貌若天仙、身如柔柳的嫋嫋娜娜的嬌娃兒。此些嬌娃兒,均值十七、八歲妙齡,一個個氣宇軒昂,俊秀清麗中透出英武之氣;向吹彈得破的粉面上仔細瞧將過去,卻見掛了一層厚厚的嚴霜,然而這種重重的煞氣亦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媚態。
衆美人身旁,立了一個二十餘歲的錦衣漢子,倒剪雙手,‘胸’膊高高‘挺’起,英俊的面孔上毫無表情,二隻眼睛只管呆呆地望著天空,身子卻似石雕泥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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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從諫見得錦衣漢子,心中一驚,身子一抖,慌忙跪倒於地,叩頭道:“臣郭從諫恭請太子殿下金安!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錦衣漢子自是李嗣源了。李嗣源聽得郭從諫之言,揮了揮手,啓動朱‘脣’,冷冷地道:“郭皇兄,免禮平身吧!”
郭從諫又磕了個頭,站起身子來,垂手立於一旁。
李嗣源二目依然定定地望著天空,口中不急不緩地道:“郭皇兄,本太子要恭喜郭皇兄了!”
“恭喜?臣何喜之有?太子殿下何出此言?”郭從諫心中大感詫異,躬身道。
“郭皇兄真乃天大之福!”李嗣源一字一頓地道。李嗣源輕輕一笑,又柔聲道:“郭皇兄今日能在此些美人兒‘玉’手之中、此些寶劍劍鋒之下昇天爲仙,不是天大的福氣麼?本太子不該恭喜郭皇兄麼?郭皇兄,便是令尊大人、本太子的師傅郭崇韜大人,亦未有郭皇兄如此大的福氣,當年,令尊大人也只是被劊子手以屠刀送上了西天的,且是身、首異處,死後不得安葬,屍、首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讓野狗撕扯咀嚼了!郭皇兄與令尊大人相較,不覺榮幸千倍萬倍麼?”
“太子殿下,你……”郭從諫大驚失‘色’,顫聲道。
“哈哈,郭皇兄,人生於世,爭名奪利,忙忙碌碌,拼命流血,到頭來卻不免是一場空,只落得個憂愁煩惱,只有一死才能得到解脫,如此說來,人又生而何歡,死而何懼?且是人活百歲,終有一死的嘛,又何在乎早一時、遲一日?”李嗣源猛然大笑一聲,截住了郭從諫的話頭,高聲道。李嗣源斂了笑容,揮了揮手,又厲喝道:“郭從諫,弒君之罪,當滅九族,掘祖墳,本太子爺只送你一人身歸極樂世界,亦算是、亦算是本太子爺大慈大悲、大仁大義了!”李嗣源本想說“亦算是皇恩浩‘蕩’”了,想想不妥,話至口邊,又咽了下肚去,換成了“亦算是大慈大悲、大仁大義”了。
郭從諫聞得李嗣源之言,大叫道:“太子殿下,臣誅殺李存勖,雖是爲了給先父報仇,卻也爲太子殿下您出了一口冤氣,太子殿下怎的如此待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