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楚辭明白慕容無垢此刻或許會怒不可解。很多事情不是溝通就可以解決的，很多事情也是說不清楚的。

她繼續頑抗，然身邊的敵人越來越多，她揚身而起時看見影子和霍清堯正費力趕來，她不敢看慕容無垢，即使知道那么遠，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刀光劍雨之下，楚辭的手突然被割了一刀。她看見飛濺出的鮮血，繼而才是疼痛，她咬了咬牙，把手中的飛鏢一撒，又見幾人倒地。她往楚明顯的方向沖去，仿佛已經不顧一切。

忽而一把刀抵在楚辭的脖子上。楚辭一手捂著傷口處，見那刀離她只有微不可查的距離。

“你可得小心點，如果你現在殺了我，或許楚明顯會株連你全家。把我送過去，你會記大功的。”

見那人有些遲疑，而周圍的人越圍越多，所有人都把刀劍對著她。直至被反手扣住，她感覺整個戰場都安靜了那么一會，她這一方停了手，擒賊先擒王，沒想到她也當了一次王。

楚辭緩慢的拖著腳步，離楚明顯越來越近。她的雙手被綁了起來。今日她穿了白衣，衣袖上已經是鮮血滿布。

慕容無垢不喜歡她穿白衣的，說太素寡，說太清冷，說他還沒有死沒必要那么早為他守寡……可是楚辭有時候還是一意孤行，有時候是為了氣他，有時候只是順手拿了而已。

楚辭突然意識到這個時候她不該想慕容無垢的。她抬頭，看見了幾十階臺階上的楚明顯。楚明顯滿臉疲態，沒有多少喜悅，而她也疲了，耳邊已經無多少刀劍相向的冷聲。

她以失敗者的姿態，來到了楚明顯的面前。

“是你的野心，還是慕容無垢的？”楚明顯開口，他留了胡須，不短了，楚辭覺得很丑，還未等楚辭回答，就聽見了一陣騷亂，“慕容無垢不在乎你的嗎？就不怕我把你殺了？”

“看起來他比我更有野心。”楚辭笑道，嘴角帶著一絲血跡，這笑容便顯得殘忍和詭異起來。

“你若在他們保護之下，我們沒那么快能抓住你，為什么冒險？”

“姬幽冥在你手上，我在乎他。反正若你看見局勢往我們這邊倒的時候，你也會用他們來威脅我們。我來和你談個條件。”

“喔？你有什么籌碼？朕這有你在乎的人，你那，我可不想要任何東西。”

“你不是想要玉石嗎？你不是想要陣法嗎？”楚辭輕蔑一笑。

楚明顯臉色一變，“把她押進來，隨便去給慕容無垢傳個話，若他不打算停手，我有一百種方法折磨這個女人，如果他不在乎，也沒關系，楚卿家的姿色也算上乘，會有很多人想要的。”

影子和霍清堯很快回到了慕容無垢的身邊，慕容無垢臉色陰沉，坐在椅子上什么話也不說。他偏頭看向另一邊，剛才楚明顯的人已經來過了，他下了撤退令。

“楚樓主……”

“我明白她的想法的，真的，但我絕對不原諒她。這個仇一日不報，她便不會安心的和我在一起。每個人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執著，也不算莫名其妙，畢竟我一開始就是孤兒，我沒有所謂的父母之仇，也不知道要去報什么仇。我對我是孤兒一點意見都沒有，我不想知道他們是怎么死的，或許很沒有良心……”

霍清堯倒是一臉冷靜的看著慕容無垢，見他強作鎮靜卻又紅了眼眶，霍清堯只好問道，“那我們下一步要做什么？”

“按兵不動唄，不然能做什么”人未見，聲先來。后卿緩步而入，慕容沖和夏諾緊隨其后。

慕容無垢望了后卿一眼，沒有說什么。

夏諾看了看慕容無垢，神色有些閃爍，慕容沖見了，“你想說什么？”夏諾搖了搖頭，也沒

有說什么。

楚辭被押進殿中，殿內除了她和楚明顯，還有幾個銀甲戰士。

“樓主他們呢？”楚辭問道。

“你明知我不會殺他們的。”楚明顯說。

“但你有辦法讓他們沉睡不醒。”楚辭冷然道。

楚明顯意外的看著楚辭，她的雙手被捆住，身子被銀甲戰士控制，“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你不會殺她們，因為你還沒有滅絕人性，但你也絕不可能看著自己愛的人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都失去意識。”楚辭頓了頓，繼續道，“眼不見為凈。”

楚明顯不置可否，“你的條件是什么？”

“你放了他們，我把我有的玉石都給你。”

“我憑什么相信你有我要的東西。”

楚辭用眼神看了看周圍的銀甲戰士，“讓他們出去。”

“你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楚明顯冷漠的說道。

楚辭大笑道：“你在怕我嗎？我雙手被綁著，又受了傷，還被封了內力，你的武功應該不差吧，竟然怕我一個女人？”

楚明顯踱步到楚辭面前，“朕不會再對你掉以輕心。是朕疏忽了，一直以為野心最大的是褚俊非。”

“我對你的皇位沒有興趣。”楚辭狠然道，“我不想再和你瞎扯下去，我覺得和你講話很費勁，一句話，讓他們出去，我把玉石給你，你把樓主他們給放了。”

楚明顯想了想，突然笑了，“你們出去。”等銀甲戰士出了殿，“下一步是不是要朕把綁著你的繩子也解了？”

楚辭對楚明顯態度的突然轉變有些狐疑，她沒有接話，而楚明顯抽出劍狠狠的把她手上的繩給斬斷了，并未觸及到楚辭分毫。

“玉石。”楚明顯干脆利落的說道。

楚辭也不含糊，直接解開了一顆扣子，取下脖子上的項鏈，她站起身，拿著項鏈，并沒有給楚明顯，“定情信物呢，連這都給你了，說不定他會不要我了。”

楚明顯眼神中多了幾分厲色，“那你如此輕易的給我？”

“這石頭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知道哪個比較值。”她輕拋給楚明顯，“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楚明顯接住項鏈，但有些意外，“你不怕我拿了，但不放人嗎？”

“我還有。”楚辭冷冷的說道。

楚辭走到楚明顯面前，“是你要的嗎？”

“如果我有了這陣法，這天下，依舊是我的，你就算把他們都救走了，又怎樣？我還是會把你和慕容無垢都殺了的。”

“解藥。”楚辭面無表情的說道。

楚明顯說指了指不遠處的柜子，“黑色那瓶。”

楚辭笑了笑，“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只能相信我。楚辭，如果你叫慕容無垢退了，我不會牽連別人，我只要你和他的命。還能成全你們做對亡命鴛鴦。”

“看起來建議不錯。你會放了他們的對吧？”楚辭笑道，她靠在桌子旁，支撐著身體，眼神中帶著幾分期待。

“當然。”

“我不信你。”楚辭搖搖頭，“你看看梁上的人露出馬腳了，你說讓所有人出去的。”

楚明顯抬頭看了一眼梁上，“那又如何？”

楚辭遠遠的看著楚明顯，“下來吧，你在上面怎么保護他。”

楚明顯點點頭，“既然楚樓主讓你下來，你就下來。”

那人站到楚明顯身旁，楚辭突然從懷里又掏出一塊玉牌，對楚明顯說道，“我沒力氣了，你自己過來拿。”楚辭看見楚明顯的遲疑，“他

拿也行。”

那人走到楚辭面前，見她氣色虛弱，直接的拿了那玉牌，遞給了楚明顯。

“對了，楚明顯，你知道嗎？我爹娘是你殺的。所以我才來到了這里。”楚辭撐著桌子，似笑非笑的說道。

“什么？”

“你殺的人那么多，怕是早就忘了吧，只是我本姓辭，這個姓那么少見，你不會沒有一點印象了吧。”

楚明顯臉色一變，“不可能。明明辭家已經滅門，你不可能是辭家后人。”

楚辭大笑起來，“世上沒什么不可能。一個連是否存在都不知道的破陣法，讓你殺了那么多人，你竟然還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樣！”

“成王敗寇。”楚明顯冷靜的說道。

楚辭點點頭，她靠近了楚明顯，拿過了楚明顯的劍，楚明顯突然發覺全身無力，他望了一眼身旁的銀甲衛，那人也變了眼色，“陛下……”

楚辭迅速的點了楚明顯和那銀甲衛的穴道，“呼，好險你話多。”楚辭轉身背對著楚明顯，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吞咽了下去。

那項鏈和玉牌都并非真的，而是楚辭早些時候去花大價錢古董店仿的，她在項鏈和玉牌上喂了毒，先找夏諾求了解藥，自己事先吃了一顆，但毒性有些強，她佩戴著項鏈有點難以抵擋。此藥能讓人無力，但唯一的缺點是發作太慢。

楚辭知以楚明顯的性格，絕對會謹慎，不會獨自面對她，因此僅僅項鏈并不夠。她一進來就把殿內都觀察了，那銀甲衛藏得很好，但她的聽力從來便很好，她聽見了那人的蓄勢待發的比常人略重的呼吸。

她做了很多種猜測，預防萬一，沒想到楚明顯聽見她說那是定情信物便沒有懷疑的接過了。

而此刻，楚明顯大呼一聲：“來人。”

她轉過身，“如果門外有人可能響應你，我第一個點的應該是你的啞穴。”

“楚明顯，你應該為你做的事付出代價。”楚辭舉起劍，徑直的刺向了楚明顯。

楚明顯卻突然說道：“當年，是有人讓我滅辭家的。”楚辭一個劍轉偏鋒，在楚明顯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條血痕。

“誰？”

“當年有個算命的，說顧泠沅有皇后之命，說辭家有皇脈，但是只要把辭家的人殺了，就沒有所謂的皇脈了，得陣法者，得天下。”

“所以你就把辭家的人都殺了。”楚辭把劍鋒推進了一分，鮮血不斷涌出，“那又怎么樣，你還是得死。”

楚明顯哈哈大笑，“我沒想到會還留有余孽，我剛還一直以為是慕容無垢想殺我，畢竟那算命的也是我殺的，這陣法越少人知道越好。”他臉色扭曲的看著楚辭，“李景峰告訴我了，慕容無垢就是那算命的種。這樣看來或許他還不知道是我把他爹殺了。不過，楚辭，如果不是他爹，我怎么會滅辭家全家呢，你還要和他在一起嗎？真夠惡心的。”

楚辭舉著劍的手微微的顫抖著，楚明顯繼續說道：“不信嗎？去問李景峰啊，反正你計劃了那么久，我覺得我活下去的幾率不是很大，但，你要不要把慕容無垢也給殺了？”

楚辭看著楚明顯瘋狂的臉，腦里是混沌的撞擊，她無法維持表面的鎮靜，咬著牙說：“去死。”

楚辭狠狠的把劍鋒推進，楚明顯的臉色陷入了無盡的痛苦，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斷斷續續的說道：“沒想到……費盡心思……竟然……咳……楚辭，你也別想好過！”

楚辭看著楚明顯倒地，本以為這是解脫的開始，結果……她順勢了結了那銀甲衛的性命。癱倒在地上，眼淚流了下來。

度日如年般，心里全空，最后索求的真相，引向了不可控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