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白衣男子低聲吟唱著。
華錦看著他,一種來自心底的疲憊慢慢張開。
為什么?他為什么會在這里出現?難道知道我一定會走這條路?還是他一直盯著我的行蹤?華錦的心頭一顫。
那張完美如仙的俊臉,深深凝望著華錦,黑色的發絲映襯著他漆黑的眼瞳,愈發的深邃,帶著致命的吸引力,讓人不可抗拒的深陷。
“華錦,天地之大,你可愿意與我同行?我們前往一處無人認識的的地方,從此男耕女織,忘記這煩擾的紅塵,如何?”軒轅慕白凝視著華錦問道。
第一次覺得時間那樣漫長,每一刻都是煎熬。
那一向被他引以自傲的沉著冷靜在這一刻變得不堪一擊。他從未嘗試過這樣患得患失,一顆心隨著時間而一點點變冷,她送來玉時為他帶來的巨大溫暖和喜悅,也在這焦急的等待中全部冷了下來。
華錦皺眉看著前方幾步遠的軒轅慕白,他滿身散發著強烈的氣息,與他平時的溫和完全不一樣。
“慕白……”,她眉頭微皺,好聽的聲音自喉間輕輕而出。
就這么輕輕的一聲喚,讓軒轅慕白的心緩緩暖了過來,他的嘴唇蠕動,“華錦”,他一聲低吼,一個箭步上前,將眼前這個人兒猛地抱在了懷中,一點也不在乎她身上的血會弄臟自己白色的袍。
他抱的好緊,兩條臂膀好像用上了全身的力氣,箍的的她快要喘不上氣了。
他似乎要把全身的力氣都用盡,他不愿放開她。
“對不起……”,在他的懷中,華錦輕輕地說,說的好像不帶一絲情感。
抱著自己的手,一下子失去了力量,軒轅慕白臉色慘然泛白,后退幾步,他的憤怒,他的痛苦,他的絕望,在這天色的黑暗中隨著涼風緊緊籠罩在華錦周身,緩緩滲入心中。
他自嘲地一笑,那笑容幾分凄慘,他抬頭,直直的望向她,似要望進她的心里。
華錦默默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壓下心中惆悵,兩人都不再言語。
過了好一會兒,軒轅慕白似是喃喃自語,聲音很輕,帶著幾許自嘲,幾分茫然,“我終是抵不過他,還是他贏了。”
聲音飄渺,像是風的嘆息,一點一點飄進華錦的心中。
這么自信的一個男人,自己虧欠了他太多太多,但是,感情這個東西,不是虧欠了就能還的,只希望他能遇見一個叫他再次傾心的人,希望那個人對他也同樣。
“唉——”,華錦心中不由得一聲嘆息,只怪我們兩個無緣。
華錦寬大的袖袍被鮮血染盡,那刺眼的猩紅提醒著她夕陽的囑托。
陡坡上,華錦迎風而立,空氣中的血腥味久久散不去。
軒轅慕白緩緩走進華錦,修長的手拂在在華錦的面上,褪去那些堅韌的力道,他的手顯得那么蒼白,風揚起他的長發,微微掃過她略顯蒼白的臉。
華錦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她是真的不知道該對這個男人說些什么,心,已被司徒青桓帶走,容不下另一個人,
“慕白,對不起”,輕聲地到了一聲歉,華錦轉過身子,毅然地朝著前面的樹林走去。
良久,聽見身后一聲凄慘的喊聲,“華錦——,你真的這么忍心?我——我——我終究還是抵不過他。”
“嘩啦啦”,巨大的吼叫驚起樹上一片飛鳥,四處逃散。
華錦的心咯噔一下,隱隱有些疼痛,但是她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堅定地邁著步子走著,耳邊似乎還飄散著那句“我終是不抵他。”
不用回頭,她也能想象到軒轅慕白那絕望的眼神和一臉的淚水,如今,她已不能回頭,不能去想,只能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天已經開始發亮,初亮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被罩上了一層濃霧。
兩旁的樹木掛著清冷的霜珠,在華錦經過時,恰逢迎風一晃,滴落下來,打在她的臉上,讓她瞬間清醒了不少。
地上的枯草趟濕了她的衣衫,沾滿了血跡的羅裙皺巴巴地黏在一起,吹落臉上的黑發也被血跡粘在一起,臉上黑一道紅一道,甚是狼狽。
華錦抬手抹了一把,繼續急急的前行,想著夕陽,想著慕白,想著……心里不由得空落寂寥。
她使勁晃了晃頭,唉,還是什么都不想罷了,不對,是什么都不敢想。
四周靜悄悄的,除了自己沉重的心跳,再也聽不到其他半點聲音。
華錦咬了咬嘴唇,手緩緩地握成了拳頭,眉心緊鎖,南宮華錦,如今你要怎么辦?她在心里暗暗地問自己。
太陽漸漸升起,暖融融的橙黃光線籠罩著整個無人的樹林,投下星星點點的斑駁,好像給這個寒冷的冬季帶來了新的希望。
華錦在這無人樹林中走著,連夜的奔跑讓華錦深感疲憊,她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
冬季的森林顯得這么了無生氣,動物們的身影也都消失不見了,偶爾有幾只覓食的鳥雀發出嘰嘰喳喳的叫聲。
寒冷在空氣中彌漫,華錦看向自己的身子,上會好像也是在這里,自己也是這樣血跡斑斑,不同的是上回還帶著一顆受傷的心,而現在自己確實帶著對未來的希望。
想到這,華錦在這無人的地方終于釋放了自己的恐懼,她的心情也慢慢放松下來。
淚一滴一滴滴落在雪地上,陽光的折射讓這顆顆淚珠顯得晶瑩剔透。
風輕拂華錦的秀發,似乎有人在她耳邊輕聲呼喚,“錦兒……錦兒……”,這記憶里的聲聲呼喚,讓華錦的眼淚滴落的更厲害。
地上的白雪被這淚水低落成了一個個小小的雪窩,好像要將華錦心中的那無限的哀痛與思念埋沒。
“桓……”,華錦無聲呼喚,身子一軟,癱坐到了雪地上,冰涼的地面刺到了華錦的神經,她的身子不由猛地一震。
眼淚,不管是對于男人還是女人,如果流的過多,就顯得懦弱和多余,但是現在的華錦,是需要完全放縱下心中的悲傷的,壓抑在心底的無助,傍徨,已經讓這個驕傲的女子喘不過氣了,眼淚就是最好的宣泄。
她匍伏在地上,將頭埋在雪堆中,嗚嗚地痛哭起來,悲慟的哭聲在林間回蕩,讓人不忍卒聞。
一邊哭,華錦一邊在心中告訴自己,在眼淚流盡后,自己就要堅強的繼續前行。
她一定要找到司徒青桓,要親口告訴他,自己是多么愛他。
命運是個多么奇怪的東西,上一次在這里,自己悲傷流淚是為了自己最愛的男人殺死了自己的爹娘,這一次同樣在這里流淚,卻是因為自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是她誤會了他,徹頭徹尾地誤會了他。
如今,可笑的命運又將自己帶到這里,華錦不由得發出一絲苦笑。
命運啊,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繼而,她又想起了司徒青桓在看著她將防御圖親手交給軒轅慕白的一幕,他的眼神是那么無助,雖然他沒有流淚,但是華錦知道他的心底在流血。
當時她是那么決絕,她為傷了自己的仇人而感到快慰,為什么?青桓,你明明沒有做,為什么不解釋?這究竟是為什么?
華錦在心中無聲地喊著。
青桓,如果你肯解釋一句,唉,如果我肯當面質問于你,我們或許就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這是何苦呢?明明兩個相愛的人卻時時處處在彼此折磨。
華錦一邊哭一邊想,記憶的閘門和淚水的閘門同時打開,充斥著她早就已經傷痕累累的心靈。
苦澀的淚水將地上的白雪化了一片,哭累了的華錦慢慢站起身子,踱到了一株樹下,雙手扶住了樹干。
樹干透出的冰冷讓華錦猛然清醒過來,一下子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自己現在待在荒無人煙的樹林之中,寒冷的天氣使食物更難覓得,如果持續不進食,身體是沒辦法抵御這寒冷的。
想到這里,她不由得覺得自己嗓子一陣陣發干,一陣好久了,滴水未沾,不過,這冰天雪地倒也解決了水源問題。
華錦捧起一團雪送入口中,一陣冰涼在口中滑開,順著喉嚨滑入腹中,寒冷的愜意平復了華錦現在慌亂的心情,她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
冰冷流入華錦的腹中,瞬間平復了華錦的慌亂,整一整思緒,華錦繼續前行。
這個無人的樹林自己上回能走的出去,這回一樣可以,華錦在心中不斷給自己打氣。
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吃的,食不果腹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況且連續的奔走也已經叫華錦疲憊不堪。
此刻,找到食物和適時的休息是她最需要的,不然自己的身體會不堪重負的。
華錦站起身子,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四周,整個樹林全部被一層白雪覆蓋,白茫茫的一片,為覓食帶來了難處。
華錦慢慢的走著,邊走邊觀察,希望能發現什么。
忽然她發現雪地上有一條條的小溝,不禁眼前一亮,其實覓食也沒那么困難。
這一條條看似淺淺的雪溝,實際上是那些不冬眠的小動物覓食的痕跡,只要跟著走就能找到他們的洞穴,就算不抓住一只,他們洞穴里也會藏有食物,可以暫時的填飽肚子。想到這里,華錦的嘴角不禁展開了一絲微笑。
要是再能找到那條河,便也能找到走出這邊森林的路了,華錦在心中暗暗盤算。
跟著一條不知是什么動物留下的印記,華錦果然發現了一個小洞,用樹枝扒開,里面竟有幾個果子,華錦趕忙抓了起來。
在這天然的冷藏環境中,果子看似還新鮮欲滴,華錦輕輕咬了一口,微微泛酸的果香便在華錦口中散開,帶著一絲冰涼滑入華錦腹中,讓一天未進食的胃稍感舒服。
真不知道這冰天雪地的,這小動物是從何處覓來的這鮮果?吃著新鮮的果子,華錦在心底暗暗奇怪。
吱吱吱——,遠處突然傳來幾聲動物的叫聲。
華錦趕忙抬頭尋找。
只見一只毛色純白的雪狐貍此時正在華錦不遠的地方吱吱叫著,前腿高高舉起,似乎在抗議華錦偷了它的食物。
華錦汗顏,和一只狐貍搶吃的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是如今身在外面,能屈能伸。你再叫囂,我就連你也一起吃了。想到這里,華錦不由得露出一絲調皮的笑容。
華錦將吃剩的果核沖著那只雪狐貍扔了過去,小家伙趕忙閃身躲開,見華錦竟然襲擊自己,雪狐貍疵著牙弓起身子,便向華錦沖了過來。
華錦趕忙向上一躍,躲過了雪狐貍的攻擊,反手一把將雪狐貍后頸提起抓在手中。
吱吱吱——,雪狐貍被華錦提在手中,四腿不停地抖動,好像在抗議。
這時,一陣悠揚的笛聲響起,笛聲里帶著幾許歡快,幾許惆悵,好似懷才不遇的郁結,忽而一轉,又好似山澗流過的甘泉,為這冰天雪地帶來一絲春的氣息。
華錦不由得聽的入神,腳下的步子也情不自禁地向著笛聲之處走去。
轉過一處矮叢,眼前出現了一個修長的人影,身著一襲湖藍色的長衫,玉帶束發,陽光透過樹枝灑在他清瘦的臉上。
一張臉細膩而蒼白,有一絲病態的疲軟,此時,他雙眼微閉,周身籠罩著祥和的光澤,整個人沉浸在悠揚的笛聲中,笛音反復婉轉。
望著眼前的藍衣人,聽著那讓人癡迷的笛音,華錦再次愣住了。
她手中的白狐猛然用力一掙,掙脫了華錦的手,一竄便鉆入了那人的懷中,只露出一個小腦袋,瞪著面前的華錦,目光里隱隱含著一絲憤恨。
那人面色蒼白,似乎病體纏身,舉止雖顯優雅,但看上去略略有些遲緩。
華錦愕然的愣了一會兒,她確實沒想到在這里還有人,本以為是無人森林的。
那人見有人前來也是驚訝,但隨后便臉上泛起了片柔和的笑容,他將玉笛交到左手,沖著華錦一抱拳:“小姐,讓你見笑了!”
“你怎么在這無人森林?”華錦也不客氣,直接問道,“那白狐是你的寵物?”
那人睫毛細長,隨著他說話的動作微微煽動,平添了幾分風流倜儻,再配上陽光般的笑臉,竟讓華錦覺得是自己打擾了人家,她臉不由一紅,“不好意思,我的語氣有些生硬了,還請公子擔待。”
“哦,沒什么,小姐,你是說雪兒嗎?呵呵,它常年與我為伴。”說完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輕輕摸了摸懷中小東西的腦袋,而那白狐吱吱叫著似是在附和。
藍山人歪著頭,“請教姑娘芳名?”
華錦募然發現,那人的眉宇間倒和司徒青桓有幾分相似,讓她不自然的覺得親近。
華錦難得褪去一臉冷漠,換上柔和的面容,淡淡地回答,“南宮華錦。”
那人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微微一愣,似是驚訝,唇角一勾,“在下司徒青忻,見過南宮姑娘”
聽到這個名字,華錦猛然愣住,司徒青忻,司徒青桓,眼前的這個人是誰?為什么他們如此的想象。
“敢問閣下與青桓……”華錦問道
“吾弟”,不待華錦的華錦的話問完,司徒青忻薄唇輕輕吐出二字,便也道破了與司徒青桓的關系。
“
原來是司徒公子”,華錦俯身拜見。
“不用”,司徒青忻微一抬手,掌風便托著華錦起身。
“南宮姑娘從何而來,準備去往何處?”司徒青忻面色微冷,聲音沒有任何的溫度的問道。
“我從邊境而來,準備去秦洛”,華錦老實的回答。
司徒青忻聽見她說要前往秦洛,微冷的面上更要冷上了幾分,“所謂何事”
“尋他”,華錦怔怔的看著司徒青忻,對于他的清冷似是不見,只說出了兩個字,他知道他一定明白。
果然,慢慢地,司徒青忻的面色緩和了很多,臉上的線條也柔了下來。
“不知尋他所謂何事?”他輕撫著懷中的雪狐,并沒有抬頭。
“陪著他,刀山火海永不離,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華錦堅定的回答。
司徒青忻盯著華錦看了半晌,似在觀察她話里的真假。
華錦就這樣直直與他對視,不躲不懼。
“好,你隨我來”,說罷司徒青忻一轉身,慢慢的轉過一支粗壯的樹枝。
華錦一路跟著司徒青忻,轉過幾棵高大的松樹,來到一片沼澤跟前,那沼澤邊上食人花輕輕顫抖著,不停搖擺,似乎要捕捉路過的一切。
“跟緊了”,前面的人淡淡一句,便只身向前。閃過一棵食人花,腳下步子似有跡可循的按著一定的位子走,華錦暗暗記下,左三右四退一。
繞過那食人花,不遠處便見到一座獨立的小屋,炊煙繚繞,雪狐貍自司徒青忻懷中跳出,一溜煙便沖進了小屋。
華錦走近才看到半敞開的窗戶后面有一個女子,正手腳利索的忙碌著,那動作優雅至極,不時的切菜,添火,陣陣香味從屋內飄出,讓華錦也有了咽口水的沖動,很久沒聞過這么香的菜了,肚子也不合時宜的發出一聲咕嚕,似在向自己的主人抗議。
看見雪狐貍的女子抬頭,望見屋外的司徒青忻,面上露出嬌羞,輕聲喚,“忻”,便迎了出來。
司徒青忻抬手將那女子揉入懷中,輕彈她的額頭,她呼一聲疼,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往司徒青忻的懷中鉆入。
眼前的甜蜜與滿足刺的華錦的眼生疼。這種甜蜜恩愛,嬉笑打鬧,藏于山嶺之間,一直是自己所期盼的。
“呀,有人”,司徒青忻懷中的女子發現華錦,詫異的跳開懷抱。
似是不滿她的逃離,司徒青忻伸手將佳人重新鎖入懷中,瞥眉望了華錦一眼。
“不是外人,青桓的娘子”。司徒青忻對懷中佳人說道。
“青桓?是你那個未見過面的弟弟么?”佳人問道。
司徒青忻指尖在佳人鼻尖輕輕一點,眉眼之中含著寵愛,沖她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就你知道,飯做好了么?”
“哎呀,我忘了”,佳人一聽,不由得驚叫出聲,忽地想起自己做的飯,趕忙從司徒青忻的懷抱中掙脫,一溜煙地跑進屋去。背后,引得司徒青忻一陣輕笑出聲。
華錦聽得出來,這一聲輕笑里面包含著多少司徒青忻對這個女子的寵愛。
她就這樣呆愣愣地看著那雙與司徒青桓極其相似的眸子滿含深情的望著屋內佳人忙碌的身影,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悲涼,身子不由得瑟瑟抖動起來。
曾經也有一對這樣的眼眸深情地望著自己,而自己卻一再誤會他,一再傷害她,眼前又出現了他看到自己和軒轅慕白在一起的情景,華錦的眉頭不由得漸漸擰起。
那是一個大雪飄飄的日子,整個世界都被一片白色所籠罩,一襲白衣的她獨步于這冰天雪地之中,手中緊緊握著那張秦洛的防御圖。
她不知道,就在她的身后,一個身影一直在緊緊地尾隨著,這個身影不相信她真的會背叛他,他希望她只是出去散散心,只是去欣賞一下這無邊的美麗雪景。
“咯吱,咯吱!”潔白的雪踩在腳下發出一陣陣聲響。
走著,走著,華錦突然停下腳步,募地回頭,那個身影趕忙閃身躲在一顆高大的老樹后面,好在華錦并沒有發現他。
她癡癡地望著身后不遠處錯落有致的皇宮,玉軒閣的燈光還依稀在搖曳。
“桓?你還在大殿嗎?”心頭突地跳動了一下,臉上似乎流下了冰涼的液體,她用手一抹,淚水,竟然是淚水。
“南宮華錦,你又在流淚嗎?你又在為了他流淚嗎?父母的仇難道你不想報了嗎?不,這個仇你一定要報,他司徒青桓就是殺你父母的兇手。”
想到這里,華錦使勁甩了一下頭,猛地轉身,快步向著前方走去。
那個身影從樹后閃了出來,望著她決絕的背影,喃喃自語,“錦兒,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難道僅僅因為那一次我做錯嗎?”
“唉”,那個身影重重地嘆了口氣,繼續跟在她的身后。
當她將防御圖交到軒轅慕白手中的時候,她感受到了他眸子中射出的那股烈焰,那一刻,她感覺自己仿佛要被焚燃了。
可是,當她說出父母被害之事時,他為什么不解釋?他只是定定地看著自己,不辨一詞,深深的眸子里藏著的是一抹無盡的憂傷。
那一刻,華錦真想沖進他的懷抱,但是她不能,血淋淋的父母之仇讓她清醒,她決絕地跟著軒轅慕白離去,只留下他一個人站在這漫天的雪地之中。
她沒有回頭,但是她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兩道如電一般的目光,仿佛要將她射穿,她不由得閉了眼睛,這目光中有無奈、有傷感、更有不盡的哀愁。
淚水止不住地從臉上滑落,身邊的軒轅慕白使勁攬了攬她的肩頭,在她耳邊低語,“華錦,放心,你父母的仇我一定會替你報的。”
就這一句,徹底將她拉上了不歸之路。
華錦沉浸在她的回憶之中,臉上的表情異常地悲哀。
“唉——”,似是看出了華錦的悲涼,司徒青忻微微嘆了口氣,望向她的目光中閃過了一絲柔情。
“嗯?”這一身嘆息打斷了華錦的思緒,她從回憶中醒過神來。
“你是桓的哥哥?為何我從未聽他提起”,和司徒青桓相處了這么多時日,他從未與她提過自己還有個哥哥,華錦不由得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非一母所生,估計這個世上知道我的只有我們的爹了”,司徒青忻轉過身去,看著屋內的佳人輕聲說道。
“嗯?”華錦不由一愣,這話他說起來很輕松,但在她聽來也透著無盡的悲傷,這讓華錦對這個男子有了更多的親近感。
“母親不愿留在那個傷心的地方,便將我帶了出來,或許是命運眷顧我吧,竟讓我遇見了月兒,從此天涯海角一同遨游,也不錯啊!”司徒青忻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滿眼都是甜蜜。
拋開紛紛擾擾的塵世,與相愛的人一起,在廣闊的天地間自由翱翔,這樣的灑脫,讓人何等羨慕啊!華錦不由得心生嫉妒。
“青桓,好嗎?”望著她,司徒青忻幽幽地問道,眼中帶了一抹擔憂之情。
嘴上雖然說的是能拋開世間凡事,但是心還是有所牽掛的吧。
“你們兩個真的長得很像,只是氣質不同,給人的感覺便不同”,華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岔開了話題。
“嗯?”司徒青忻微微一愣,兩道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我知道,母親經常派人打探外面的情況”,聽他言外之意,似是早已知道華錦對司徒青桓所做之事。
“我要去找他,司徒大哥可知如何走出這森林?”華錦不知該怎么告訴他自己害了司徒青桓,只得偷偷隱瞞。
“這個你不用擔心,等到明日我帶你出去便是”。司徒青忻微微一笑,見屋內之人已將飯菜擺與桌上,便抬腿向著小屋走去,一邊走,滿眼都是笑意。
“弟妹,來”,屋內的月兒沖著華錦熱情地招招手。
弟妹?呵呵,華錦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緩步走入了屋中。
三個人坐在桌邊,看樣子,司徒青忻好像對華錦所做之事全部知曉,華錦在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猜忌。
這一頓飯下來,二人都在想著心事,反倒只有月兒是真心吃的自在。
“我說你們兩個,怎么只見筷子動,不見飯少啊,難道是我這飯做的不好吃嗎?”月兒抬起頭,一臉驚詫地望著兩個人。
“月兒,哪有,你做的飯最好吃了,我大口吃,大口吃。”司徒青忻趕忙端起飯,忙不迭地往嘴里扒著飯。
“這才對嘛!”月兒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弟妹,你也多吃些!”
華錦點點頭,也端起了自己的飯碗。
一頓熱飯掃去了華錦一身的疲憊,也叫她的面色恢復些許紅潤。
飯后,月兒忙著收拾碗筷,司徒青忻叫了華錦去林中散步,華錦裹了裹身上那身臟兮兮的衣服,跟在他的身后。
清冷的月光籠罩著整片森林,樹枝在昏暗的月光下樹立,影子在地上斑斑駁駁,不時晃動著,平添了幾分鬼魅般的妖嬈。
說是散步,二人一路都不言語,華錦是不知道怎么開口,想到自己對司徒青桓所做的種種,不知這位大哥對司徒青桓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
“我只想問一句,如今你去秦洛,是幫他還是害他?”沉默了半天,司徒青忻終于開口了,月光下,他面無表情的看著華錦,目光犀利,看不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幫他”,華錦未加思索,老老實實地回答,眼神很平靜。
司徒青忻眼中夾雜著一種難以明辨的情緒,“我再來問你,你……你愛他嗎?”
說完,眼睛直直地盯在華錦的臉上,似是想要將她看穿一般。
聽到司徒青忻的這句話,華錦的眼眶不由得一陣泛紅,“我……愛……只是……”,溫熱的淚珠兒不爭氣地從眼眶中涌出,順著兩旁的腮邊滑落,冰涼的冷風吹進身體,聽聞身體的某一深處,出現龜裂發出的聲響。
“唉,去吧”,司徒青忻輕嘆一聲,轉過身去,不再出聲。
撲簌簌,樹上掉落的積雪發出一陣響動,南宮華錦跟在司徒青忻身后回到了林中的那座小木屋中。
“外面這么冷,你們出去干什么?忻,弟妹的衣服……唉,你們男人就是粗心,弟妹,跟我來,你換上我的衣服吧!”說著,不由分說拉著華錦走了進去。
一身淺藍色的羅裙,襯得華錦的皮膚更加潔白無瑕。
“弟妹,你真漂亮!”月兒格格笑著,“怪不得青桓對你割舍不下。”
華錦低了頭,復雜的情緒涌上她的心頭。
這一夜,她在輾轉反側中沉沉睡去,耳邊似乎一直響著司徒青桓的喊聲,“錦兒……”,淚水濕透了枕巾。
紅日破曉,東方一片赤紅,白雪在陽光地照耀下爍爍發光,新的一天開始了。
枯枝上銀裝素裹結著透明的冰,偶爾幾只飛鳥展翅飛過震下飛雪片片,如今司徒青桓在邊境上一定是頂著苦寒在戰斗吧,呆呆地看著,華錦心中拂過一絲疼痛。
再望窗外那片雪海,棵棵松樹傲立在雪中,堅韌挺拔,不畏嚴寒,傲霜斗雪。
華錦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司徒青桓的身影,心中不竟一遍一遍地輕喊:“桓,等我,桓,等我,桓……”
突然,窗外出現了一抹紅色的身影,打斷了華錦的思緒。
她定睛細瞧,原來是月兒。今日的月兒身著一身紅衣,襯著她白潤的肌膚,更是相得益彰。彎彎的柳眉如畫,一襲紅似火的衣衫在她身上,艷而不俗,媚兒不妖。
看著她,冬日的陰霾、心中的陰霾竟然通通不復存在了。
明月微微低頭,美目流轉,眼神一直延伸到森林深處,華錦知道,她是在等待著司徒青忻的身影。
果然不多會兒,一陣清幽的笛聲由遠而近的傳來,漸漸地,便看到司徒青忻的身影出現在森林之中,一襲藍衣趁著滿地的皚皚白雪,更顯得玉樹臨風。
那身影一出現,月兒便像一只可愛的鳥兒一般向著那個身影沖了過去,不一會兒,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那笑聲是如此的純凈,如此的清新。
司徒青忻似乎早就知道那抹身影的到來,他一伸手接住了月兒,輕輕地攬在懷中,敲了敲她的額頭,“不乖哦,叫你等我,怎么出來了?凍壞了怎么辦?”
明月捂著額頭一邊往司徒青忻懷里鉆,一邊撒嬌,“人家最寶貝的東西不見了,當然要出來找了”。
她的模樣引得司徒青忻不由得輕笑出聲,將懷里的人兒摟的更緊了一些,怕清晨的涼風吹壞了她的身子。
華錦望著這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情侶,這是一幅怎樣的畫卷啊!
這雪中的美景刺得華錦的眼眶微微泛紅,她何嘗不想和請換如此。
司徒青忻摟著懷中的月兒,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屋中的華錦,似是看出了華錦的心思,他松開了月兒,徑直走進了屋子。
“早飯后我們啟程,一日便可到秦洛”,司徒青忻輕輕說道,“不用擔心,很快你就能見到他了!”
原來這無人森林竟在三國交界之處,上回自己誤打誤撞走到了北虞,這回在司徒青忻的指點下可以直達秦洛。
司徒青忻抬眼望著華錦說道:“如今,青桓被昶夏大軍圍困在山中。”
他的聲音低沉,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仿佛訴說的對象與自己毫無關系。
華錦怔了怔,看不清埋在他深邃的眼眸下究竟是什么樣的企圖。
“大哥,你同我一起去救他,可好?”華錦頓了頓,略顯焦急地追問。
聽聞司徒青桓被圍困,自己的心陣陣刺痛,她強忍著才沒有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司徒青忻沒有回答,卻淡雅的端起了放在桌上的那只精致的茶杯,嘴角含著一抹嘲諷:“嗯?這個,恐怕用不上吧。”
他喝茶的動作很是別扭,明明早已放涼的茶,他卻吹了又吹,并沒有喝上一口。
“大哥,你是在擔心他吧,只是心中可有什么放不開?”華錦看出他極不自然的舉動下隱藏著擔憂,便直白的問道。
“沒有”,司徒青忻一絲冷笑,斬釘截鐵地回答,轉身將杯子重重的放于桌上,杯中的茶水四溢,濺得桌上潮濕一片。
“弟妹,你別問了,他發過誓,這一生再不去管司徒家的事”,月兒聽見外面的聲響自內屋出來,走到司徒青忻身邊,雙手放于他的肩上,似在安慰,解釋了他的異樣。
咻——
突然,司徒青忻朝著華錦面門飛出一個東西,華錦一怔,趕忙閃身,伸手抓住握于掌心,張開手,原來是枚狼牙。
只是這顆狼牙和一般的狼牙不同,上面用銀絲纏繞出蝴蝶的模樣,在陽光下散著冰冷的光芒,又顯示著一種不可抵擋的全力。
“用這個可以調動司徒家重影門的勢力,他們也以幫助你。”司徒青忻的聲音依舊冰冷,神色也復雜難辨,但華錦聽出來了,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司徒青桓。
兩個人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接著便是不斷地趕路,司徒青桓被圍困,華錦心中說不出的焦急,腳底下如同生了風一般。
司徒青忻嘴上雖說不去幫忙,可還是給了華錦調動重影門的信物,心中的焦急自是不用說的。
“大哥,明明關心他的,為什么還要做出這么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走在司徒青忻的身后,華錦幽幽地問道。
“關心他?我會嗎?司徒家已經和我沒有半點關系。”回頭看了華錦一眼,司徒青忻冷冷地甩出一,不再說話。
一路上二人不再言語什么,只是餓了休息,休息罷了便趕路,終于在次日太陽出來之時趕到了秦洛邊境。
低頭趕路,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司徒青忻的心卻怎么也靜不下來,回憶如潮水般涌來,將他徹頭徹尾地淹沒。
那一年,司徒青忻只有七歲,七歲的孩子還不能明白大人的世界。
每天,他都會看到娘親站在別院大門前望向南方,一站一整天,一直到晚飯才會回來,夜里更是經常以淚洗面。
他很奇怪,為什么娘親每天都那么不開心?為什么自己的爹不像別的孩子的爹那樣每天都回家?偶爾來一次,也是默默無言,用完中飯便走,從來不在這里過夜?
他曾經問過娘,但是娘留給他的只是一臉的淚水和無奈。
從那以后,他不再追問,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他不想讓娘親傷心。
慢慢的,司徒青忻知道了,原來自己的爹在別處還有一個家。
司徒青忻偷偷地跑去看過,那個院落比自己和娘親住的院子大好多倍,里面有個愛穿紅衣服的女子,每日早晨會微笑著送爹出門,爹的眼角滿是笑意,這是在娘親那從來沒有的。
終于有一天,司徒青忻忍不住偷偷地溜進了那個院子,只為了能更接近爹一點。
可是那個女人出現了,在他一聲“爹”的呼喚聲中,迎接他的是那個女人的淚水和爹爹毫不留情地一記耳光。
他痛苦地捂著發燙的面頰,而爹爹卻毫不留情地像拎小雞一般將他拎回了別院,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
爹和娘在房間里大吵,小小的司徒青忻靠著緊閉的房門,聽見里面爹的怒吼:“為什么叫他過去,當初咱們不是說好的么?”
隔著門縫,司徒青忻看見娘的眼淚一顆顆啪嗒嗒地落下,無力的聲音響起,:“他……他還是只是個孩子,他也需要爹啊!”
說罷,已經泣不成聲,整個身子癱軟在床上。
“那你就告訴他,他沒有爹,他爹早就死了”。說罷便甩了衣袖,猛地一扯房門,“吱嘎”一聲,門開了,失去依靠的司徒青忻一下子跌落在他的腳下,瞪著一雙驚愕的眼神望著這個所謂的父親。
可是,這個男人連看都沒有看司徒青忻一眼,只是抬腳從他身上跨了過去。
瞬間,一股巨大的仇恨慢慢將司徒青忻包裹了起來。
是那個女人,都是因為那個女人,如果沒有她,爹會回來的,娘就不會整日以淚洗面,別人也不會笑話自己是沒有爹的野孩子。
那一刻,他的一雙小小的拳頭握得緊緊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忻兒”,看到倒在地上的兒子,娘驚呼了一聲,趕忙將兒子拉了起來。
司徒青忻眼中的仇恨讓娘不由得一驚,將他緊緊地摟在懷中,輕輕地撫摸著他僵直的后背。
“孩子,是該讓你知道的時候了,我本想等你長大一些再告訴你的。”娘輕輕地嘆了口氣,眼中閃現出了一抹晶瑩的淚花。
那一天,娘給他講了一個故事,一個關于爹和娘的故事。
原來,司徒青忻的娘名叫莫子悠,是君山無憂谷谷主的女兒。
無憂谷谷主懷著一身絕技,機緣巧合之下收下了一個徒弟,就是司徒青忻的爹——叫司徒宗玉,他是無憂谷主唯一的弟子。
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練武、一起玩耍,青梅竹馬,感情好的不得了。看著兩個孩子的親昵勁,谷主說不出的高興。
后來,無憂老人身患惡疾,隨遍請名醫,但是終究未能留住性命。
他在彌留之際,將自己唯一的的女兒托付給了唯一的徒兒,讓他好好照顧她。
跪在師傅的床前,司徒宗玉高舉右手,對天發誓,“師傅,請您放心,我這一生一定會對悠兒好的,如果我做不到,天打五雷轟。”
那一刻,莫子悠哭了,既有對爹的不舍,也有對司徒宗玉真情表露的感覺。
那個時候,司徒宗玉對莫子悠是很體貼的,他也在踐行著自己對師傅的承諾。
后來,莫子悠懷了身孕,并生下了司徒青忻。
每當看到兒子和丈夫的身影,莫子悠的心中充滿了幸福的滿足感。
可是好景不長,后來司徒宗玉考取了功名,進了皇城做了官,從那時開始,仕途便顯得比娘倆重要了。
說到這里,娘親的聲音哽咽了,無聲的淚水從腮邊滑落,司徒青忻懂事地伸手替母親將淚水抹去。
母親抓住他的手,露出了一絲苦笑。
“忻兒,那個院內住的是當朝丞相容蕭的女兒容思雨,這是君上親自賜的婚,效仿娥皇女英,可是你爹為了鞏固朝中帝位,自是有意專寵丞相之女。其實你爹也是為了娘好,所以分了別院給我們,不想娘看見她之后心中難受,這些娘都是明白的,但是可憐我忻兒,陪著娘在別院中卻見不到爹。”
說到此處,莫子悠已經泣不成聲,眼淚像絕了堤的黃河水一般肆意橫流,她將司徒青忻緊緊地抱在懷里,司徒青忻似乎感受到了母親心底的那份疼痛。
外面的風很大,呼呼地刮著,狂風夾雜著沙粒灌進了屋內,也灌進了小小的司徒青忻的心里。
從那天之后,司徒青忻驚奇地發現,家里開始不斷地有外人前來,但來的最多的是個自稱明中玉的男子,他隨身帶著一個藥箱,后面背著一個小姑娘。
每次來都會塞一顆藥丸到司徒青忻口中,娘并不答話,只是微笑著看他服下,便叫他出去和那個叫月兒的小姑娘玩。
月兒軟軟的,糯糯的,臉上總是帶著好看的笑容。司徒青忻很是喜歡,總是將她抱在懷中,偷偷地親她軟軟的面。
想到這里,司徒青忻的嘴角不有的泛起微笑,是啊,月兒還在小屋等著呢,要快一點。于是腳下的步子邁的更大了一些。華錦心中也是焦急,自是希望走的快點,見司徒青忻走的更快,便也快步跟上。
走在路上,司徒青忻的思緒繼續回憶著往事。
終于有一日,娘對他說:“忻兒,這個地方原本不屬于我們,我們走吧。”
司徒青忻沒有問為什么,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娘便帶著他離開了那個永遠傷心的別院,回了君山無憂谷。
無憂谷真的是個世外桃源,山清水秀、鳥語花香,流連在這山水之間,娘不再終日以淚洗面,笑容也漸漸多了起來。
只是每月都會帶著司徒青忻偷偷的去看爹,只在墻角偷偷的看一眼便走。
司徒青忻問娘為什么還要來看他,娘說是為了不讓青忻忘記爹的模樣。
雖然來到無憂谷之中娘的笑容多了,但是身子骨卻一天天地差了起來,他終于明白為什么那個帶著小姑娘的男子會經常來家里,原來是為娘治病的。
娘的身子越來越差,月兒的爹雖然尋了很多藥,方子也是換了一個又一個,但還是止不住娘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終于,娘不能陪司徒青忻去看爹了,司徒青忻便獨自去了爹的將軍府。
那天正直臘月,梅花傲雪,迎寒怒放,寒風中四處暗香浮動,沁人心脾。
司徒青忻走在這一片梅林之中,望著這漫天飛舞的花瓣,心中不由得想到娘親,對爹的那份怨恨油然而生。
穿過這片梅林,前面就是爹的將軍府了。
司徒青忻,你今日一定要問個明白。他暗暗地下定決心。
那個府比似乎以前住的更大了,守衛也比以前的更多了,是啊,爹現在已經是威武的大將軍了。
司徒青忻站在將軍府門前,正趕上爹準備出府早朝,容思雨還和以前一樣送爹出門。
司徒青忻就這樣站在將軍府門前,周身寒氣帶著淡淡梅花香,十二年來第一次站在自己的爹面前,卻是看見爹微笑著對其他女子噓寒問暖,仿佛又回到了七歲那年,自己偷偷溜進院子時的情景。
司徒青忻的身體不由得微微顫抖,指甲一驚嵌入掌心而不自知,血順著潔白的肌膚流了出來。
“忻兒”,猛一抬頭,司徒宗玉看見站在了眼前的這個年輕男子,雖然眼中滿是詫異,但是依然脫口而出。
十幾年過去了,自己都忘了還有一個兒子,要不是他的面容和自己如此相似,自己是斷不敢認的。
他看到了,站在門前的容思雨面容瞬間失去了血色,身體也在微微顫抖,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般。不知為何,司徒青忻的心底猛然升騰起一股報復的快感。
“隨我走”。說著,他一伸手拉了司徒宗玉便走,以司徒宗玉的武功,躲過司徒青忻是沒有問題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很想和這個兒子說說話。
被司徒青忻扯著,二人來到了前面的梅林,司徒青忻松開了他,站在他的對面,兩人靜靜地站立著,沉默不語。
溫暖的陽光,照在二人身上,眼見梅花林花瓣飛舞,眼不見的是暗流涌動。
司徒宗玉看著眼前的男子,著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自他七歲以后便沒有再見過了。
對于他們母子,他始終是滿懷愧疚的,這不禁讓司徒宗玉看向司徒青忻的眼神也不覺的溫熱了起來。
“忻兒,可好?”他緩緩地出聲,看著眼前的兒子。
然而半晌得不到回答,這不由得讓司徒宗玉的心漸漸涼了下來,終究,他還是不肯原諒他。
司徒青忻冷冷地盯著眼前的這個人,似乎歲月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過多的印記,他還和十二年前一樣。
司徒青忻很想撲過去叫一聲爹,可是十二年沒叫過的爹這個字怎么也叫不出口。
“你可曾想過我和娘親?”司徒青忻的聲音略顯沙啞,似乎用盡了渾身力氣才將這句話問出口。
“忻兒,我知道你恨爹,知道你娘恨爹,可是爹真的是不得已啊!這世上成大事者不可拘于兒女私情,你娘明白的。”司徒宗玉為自己解釋。
“可是我不明白,為什么別人有爹我沒有,為什么娘要天天以淚洗面”,司徒青忻的聲音不知不覺打了起來,放在身后的手攥的格格作響。
“忻兒,再等段時間,再等段時間爹就能將你娘接回來了,咱們就能一家團圓了。”
司徒宗玉向前一步,想要抓住司徒青忻的肩膀,司徒青忻身子微微向后一閃躲開了,司徒宗玉的手抓了個空,只得輕輕落下。
“唉,忻兒,你真的不肯原諒爹嗎?”司徒青忻一聲嘆息,眉頭擰在了一起。
“不會,永遠都不會,我今天來見你,本想你會給我答案,但是我依然失望了!”司徒青忻決絕地轉過身去,只留背影給他。
他的背影這么倔強,像極了那日說出離去的莫子悠,母子二人如此相像。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這是莫子悠臨走時對司徒宗玉說的。
留下這句話,她走的堅定,她決然地回了無憂谷,可是他卻不能放下眼前的榮華隨她而去。
司徒青忻踏著積雪,慢慢向前走去,看著兒子酷似自己的背影,司徒宗玉眼中的溫熱卻漸漸褪去,失望的神色漸漸爬上眼角。
“忻兒……”,心底默默地喚出這個名字,一絲幽怨涌上了他的心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