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言,還是讓我來吧。”
莫長安輕聲說出一句,脣角噙著淺淺的笑意已經走了上去。
沈伯言聽到這聲身體一僵,轉頭看她,就看到這個漂亮的女人挽起袖子,動作自如地帶上橡膠手套,就像是這種事情已經做了很多遍一樣。
莫長安沒有注意到沈伯言的目光,走到水槽邊將盤子碎片都撿到垃圾桶裡頭,再將其他盤子從水槽裡頭拿出來,沈伯言是沈家的嫡孫,長這麼大都是少爺一樣寶寶貝貝養大的,自然從來沒做過這些事情,所以水槽裡頭一塌糊塗的,連剩菜都還沒倒掉,就都堆在了水槽裡。
莫長安伸手進去將剩菜都掏出來,原本都還好的,可是剩菜被水衝過之後黏糊糊亂七八糟的視覺感,一瞬間讓莫長安有些反胃。
她孕吐原本就挺嚴重的,於是反胃感纔剛剛冒出些苗頭很快就來勢洶洶地衝上來,甚至忍都忍不住就直接趴在水槽邊緣吐了起來。
看著莫長安上一秒還好好地動作熟練地收拾碗盤,下一秒就直接吐了起來,沈伯言眉頭一皺。
懷孕……這麼辛苦麼?
他默默擡起手來,手掌遲疑了片刻,就落在了莫長安的背上,輕輕的一下一下拍著。
在家裡,她就只穿了薄薄的一件打底衫,她脊背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到他的手掌,而他手掌的溫暖也一樣透過衣料傳到她的背上。
莫長安眼中有眼淚滴落下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嘔吐所造成的淚腺條件反射,但是另一部分小小的原因……
他的手掌好溫暖。
“別做了,人這麼難受,休息吧。”沈伯言低沉的聲音傳入耳中,長安沒有說話,側目就看到了他遞過來的紙巾,開了水龍頭輕輕洗了把臉,就接過了紙巾。
她擡起臉來,頰邊的髮絲還有著水滴,“謝謝。”
客氣的,甚至有些謹慎,沈伯言沒有做聲,目光又落在了她臉頰的紅腫和破掉的脣角,眼底有了些許不忍,眉頭輕皺,溫暖的大掌就搭上了她單薄的肩膀。
扶著她的身體,“進去休息。”
他的語氣,帶了幾分命令。
兩人都是身居高位的人,發號施令慣了,應該都是聽不慣命令的語氣的,可是莫長安卻是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聽懂了他話語中的關切,沒有劍拔弩張,沒有不甘示弱,只是乖巧地輕輕點了點頭。
也沒有拒絕他的攙扶,走進了臥室去。
這是他們的臥室,莫長安這才細細打量了一眼,這個原本是他一個男人獨居的房子,無論從裝潢還是擺設看起來,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冷硬,冷硬的色調,黑色地地磚灰色的窗簾,白色的傢俱和牀品。
整潔並且一絲不茍,牀鋪得很整齊,櫃子上桌子上,都是乾乾淨淨的。
乾淨得不像是男人的房子。
掀開被子讓她躺了上去,沈伯言站在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伸手給她拉上了被子,就轉身出去。
臥室裡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長安不知道他去做什麼了,只聽著外頭似乎有些什麼動靜。
沒過一會兒,就聽到了他穿著拖鞋的明顯腳步聲,從門口的走廊傳來。
頎長的身影走進了臥室裡頭,他單手端著一隻托盤,上頭放著一個冰袋和一個裝了溫水的透明玻璃杯,另一隻手拿著一隻四四方方的白色小箱子,小箱子外頭印著紅色的十字。
莫長安沒有作聲,下意識地想到了自己臉頰上的傷痕,原本都已經沒有察覺到什麼了,一下子似乎臉頰又火辣辣地疼起來了。
沈伯言將東西都放在牀頭櫃,拿了枕頭讓她靠著半坐起來,端了水杯給她喝水,然後就打開藥箱,從裡頭拿出藥膏和棉籤來。
很少做這些事情,所以動作有些笨拙,但是很細緻。
“別動。”他只發出了這樣短短兩個音節,然後就輕輕地給她破掉的脣角塗上藥膏,小心地沒有碰痛她的傷口,然後就遞了冰袋給她讓她敷臉。
莫長安接過冰袋,輕輕抿了抿嘴脣,擡眸看他,“我沒事的,也不是什麼要緊的傷。”
似乎是想要開解一下,但是沈伯言的眉頭輕輕皺著,目光掃向她臉頰的紅腫,似乎有了幾分不悅,“一個女人臉上傷了,還不是什麼要緊的傷?莫長安,你的心還真寬。”
這話,似乎並不是惡意,她微微垂頭下去,感覺著冰袋在臉上的溫度,脣角的弧度柔軟幾分,就連目光,都溫和了下來。
沈伯言原本以爲她會不甘示弱地反駁的,可是她卻是不答,垂頭的模樣倒是更顯得柔弱了幾分,他眉頭又皺起來幾分。
他本就不是什麼心硬的人,而此刻的她,只是個柔弱的女人。
柔弱的漂亮女人,總會讓人忍不住想要溫柔以待。
“我媽……”沈伯言啓脣開了個話頭,吸了口氣才繼續說道,“她性子偏激,對你成見又大,以後,你不要單獨見她了,免得她,像今天這樣對你動手。”
動手又如何呢,有他這句話似乎什麼都夠了。
莫長安擡了眸子看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脣角已經微微彎出了溫婉的弧度,不是敷衍的微笑,那種真誠柔軟的笑意,讓沈伯言一瞬間有些怔忪,目光就那麼停留在她的臉上。
“她是長輩,專程到公司來找我,我總不能拒之門外的。”
因爲一直知道尹清沐心中的怨,對喬薇的怨,牽連著對莫長安一起怨了,所以他甚至不難想象母親今天會對莫長安說怎樣難聽的話。
但是聽著莫長安此刻善解人意說得不無道理的話,一時之間又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沉默了片刻後也就說道,“你先休息吧,我去書房了。”
他說完這句,已經站起身來準備拿了牀頭櫃上的藥箱出去,只是卻感覺到手指被溫熱的柔軟包覆了,垂眸就看到她輕輕握著他的手指,兩人無名指上同款的婚戒交相輝映。
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就聽到了莫長安躊躇片刻之後說出來的話,“伯言,你要是覺得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去睡客房的,你不用特意去書房。”
她抿脣停頓片刻,補充道,“我沒有想過要霸佔你的臥室。”
霸佔臥室?沈伯言微皺的眉頭漸漸鬆開來,淡淡地看著她,“你的確也不能霸佔我的臥室,我從沒打算和你分房,我們是合法的婚姻關係,無論是不是出於自願,但該享受的待遇和權利我一樣都不會放棄,我只是去書房辦公而已,你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