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生性奸猾, 即便是化成了人形,在滄黎眼裡也一樣是賊頭賊腦的,那眼珠咕嚕咕嚕轉(zhuǎn)著就讓滄黎覺得他又在盤算什麼。
狐六兒臉上掛著笑, 見了滄黎就連忙的行禮, 對著蔣仲谷都是一揖到地:“仙君好, 蔣道長好, 別來無恙啊!”
蔣仲谷忙抽回被滄黎還握著的手還禮:“狐兄也別來無恙。”
狐六嘆了一聲, 臉上立刻愁容滿面:“我是有恙的很……”
“額……”
“我家小媳婦兒跑了,你說,我是不是有恙的很?”
蔣仲谷一時不是該如何反應(yīng), 吶吶一會兒才道:“你……是想我?guī)湍阏胰藛幔俊?
狐六又笑了,道:“那倒是不用, 我自己來找了, 就是還得請道長幫忙勸一勸, 不然內(nèi)子真是不願意就跟著我回去。”
蔣仲谷被他說得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臉的迷惑。
狐六兒鼻子拱了一拱, 順著石子路就去了廚房旁邊的倉房,將躲在裡面的辛元提著衣服領(lǐng)子揪了出來。
“內(nèi)子找到了!”
狐六兒一臉的笑容,辛元一臉的彆扭,蔣仲谷是一臉的驚訝。
在他的印象裡,這兩個一隻狐一隻鼠, 即便修成了人形終究也還是兩個種族, 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成了這樣的關(guān)係。
狐六兒笑呵呵對蔣仲穀道:“這就是內(nèi)子, 不過, 他總是惦念道長你, 聽說你在這裡就偷偷離家出走非要來看你!”說完轉(zhuǎn)頭對辛元道:“看也看過了,跟相公回家吧!”
辛元不說話, 委屈的看著蔣仲谷。
“啊……”蔣仲谷從小跟著師傅學(xué)的都是怎麼規(guī)勸精怪從善之類,哪裡知道給小夫夫兩個勸架該說什麼,張了嘴卻沒有詞。
滄黎支著下巴看著,淡淡說道:“人妖疏途,本君看你跟著狐六兒就挺好的,回去吧。”
“對對,是呀,挺好的,別吵架,好好回去吧!”蔣仲谷連忙附和道。
辛元低頭不做聲,狐六兒笑著哄他:“好了,你看,道長明日還有重要的事做,你又幫不上忙,跟我回去吧!”
“是呀!是呀!明天還有事呢,不能帶你去!”蔣仲谷又是附和。
辛元頭一扭,看著狐六兒的眼神簡直是就要呲牙咬人似的:“幫不上忙我也喜歡跟著,要你管!要你管!我就喜歡!”
“你喜歡也沒有用啊!媳婦,你看,人家也是別人媳婦啊!”
蔣仲谷這時纔是終於聽明白了兩人的話,臉上羞得通紅。
他一直把辛元當(dāng)是個小孩兒,哪想過他居然會對自己有什麼心思?如今又被狐六兒眼尖的一語道破他和滄黎的關(guān)係,當(dāng)下真是隻想找個地縫鑽進(jìn)去。
滄黎早就知道辛元的心思,雖不至於嫉妒、生氣,但也沒有歡迎的道理,不過被狐六兒剛纔說了一句“別人媳婦”倒是真心挺喜歡,笑微微的轉(zhuǎn)頭去看身邊羞得只差腦頂沒冒白煙的蔣仲谷。
“什……什麼……”
滄黎伸手入懷,拿出四顆養(yǎng)元丹來給了狐六兒,又一擺手:“回去吧,難得能相伴,有什麼好吵的!”
狐六兒當(dāng)下笑著收了,而後雙臂一撈,抱起兀自掙扎的辛元就走了。
“難得相伴。”滄黎一笑,回手也將身邊的人摟進(jìn)懷裡。
狐六兒辛元這一鬧,倒是讓滄黎想起了青巖,趁著蔣仲谷去辦事的時候,正好去土地神那裡走走。
他現(xiàn)在沒有法力,幸而玄儉還抵得上一陣子。
雖然滄黎現(xiàn)在實在有點慘,但終究是火神後人,那土地神萬萬是不敢怠慢的,見了面,先就是行了一個大禮一揖到地。
滄黎看著這土地神倒是有些意外。
他從前見過不少的土地神,雖說不全都是白鬍子老頭,可也都差不多了,這樣只是中年面相的土地神還真是第一次見,忍不住就多看了幾眼,居然還有些面熟似的。
“多禮多禮了!我說……”滄黎皺眉又想想,真是想不來哪裡見過,便也就直接問了:“本君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那土地神連忙拱手行禮回答:“仙君貴人多忘事,千年前小仙曾在月老的酒宴上與仙君有過一面之緣。”
“哦……”
月老自來最愛熱鬧,沒事總喜歡找各種由頭請人來喝酒,自己也去過幾次,只不過每次看見都是些白鬍子老頭就不愛去了。
想來是哪一次裡見過面,可惜千年多了他不記得也沒什麼,但這也算是半個熟人,話自然也好說,便直接問他:“本君找你來,是想請大仙幫個忙的。”
土地神忙道:“不敢,但請仙君吩咐就是。”
“倒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來問問土地神,這百多年裡有沒有上界仙奴被貶到此地。”
土地神安靜想了想,點頭道:“這百多年裡的確是有五個仙奴因爲(wèi)犯錯被貶到小神的地界,只不知仙君要問的是哪一個。”
“是太上老君的仙奴,我也記不得名字了。”
土地神點頭道:“這仙奴投胎到此處整好一百年,本來早就應(yīng)該再轉(zhuǎn)世投胎去的,不過他因爲(wèi)天分不錯,居然自己修煉得有點樣子了,是此處山上一隻兔妖。”
滄黎點點頭,沒想到那小仙奴竟然能繼續(xù)修煉,也難怪青巖找他不到。
但凡被貶下界投胎的,多數(shù)都會失去先天靈性,只剩元神裡的一絲氣息,但也有例外能繼續(xù)修煉的,因此也使得原來的氣息被完全遮掩。
“洞府在哪裡?”
“石爐山南,山腰上有棵歪脖的杏樹,下面就是了。”
得了這消息也就可以了,剩下的就是青巖自己的功夫了,別人也幫不上什麼。
滄黎於是領(lǐng)著玄儉轉(zhuǎn)頭往回走,見天上烏雲(yún)漸漸重下來,算算時間,蔣仲谷這時候應(yīng)該也差不多能到張二家,應(yīng)是不會淋雨。
這樣想著,他自己也加快了腳步,不想被這秋雨淋著。
天公倒也還給面子,滄黎前腳進(jìn)了屋,外面就狂風(fēng)大作,夾著大滴的秋雨毫不留情的下了起來。
玄儉連忙點了火盆送進(jìn)屋裡來。
滄黎怕冷,但今日心情好,似乎連身上的疼也沒那麼厲害,坐在屋裡捧著手爐想著蔣仲谷和昨夜的一切,心裡總是有股暖意升起來,忍不住臉上還能露出些溫暖的笑容。
玄儉很久都沒見過滄黎在這樣的天氣裡還能有這樣的表情了,心中忍不住驚歎,連連的傳天音給玄青,感嘆情之一字居然還能有療傷的效果。
可惜滄黎也不算有多舒服,剛剛和蔣仲谷有了突破的進(jìn)展就要分開幾天時間,獨守空房的感覺……真是讓他心酸難忍。
禁不住就鑽到被子裡,躺在昨夜蔣仲谷躺過的地方,蓋著昨天蔣仲谷蓋過的被子,聞著枕頭上淡淡的蔣仲谷的味道。
滄黎笑著嘆了口氣。
怎麼說他也是火神後人,居然會抱著這樣小媳婦的心情實在讓他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但那思念裡甜蜜又讓他很是受用。
閉上眼睛的時候甚至覺得那人就躺在自己懷裡,連溫度都能摸到。
滄黎在這百年裡,第一次沒有冰冷的入睡。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外面的風(fēng)雨已經(jīng)停了,秋高氣爽,讓人心情也格外的好,滄黎簡單吃了點早飯,就讓玄儉將那仙奴投胎成兔精的消息告訴給青巖去了。
他現(xiàn)在心情好,看見什麼都覺得順眼,連帶的也願意成人之美,希望青巖也同他一般好運氣,甚至還讓玄儉帶去了幾顆養(yǎng)元丹。
青巖雖是老君的看門神獸,但按照他的性格,定是不會在下界的時候還偷著帶點仙藥的。
他的住處有點遠(yuǎn),玄儉一來一去總也要一天的時間,滄黎覺得無聊,心裡又實在想念蔣仲谷,索性留了字條自己往城西去尋他。
一路上問了不少人,正午時才總算是找到了屠戶張二家,但卻是木門緊鎖。
滄黎站在門口望了望,不見裡面有任何的動靜,似乎也沒什麼人的氣息,便轉(zhuǎn)身往旁邊的鄰居家去問。
得到了的答案卻是張二半夜的時候就鎖了大門出去了,至於滄黎說的道士,只在下午看見了一次,半夜裡張二回來的時候卻是沒再見到了。
滄黎愣了一下。
這答案讓他隱隱的有些不安。
蔣仲谷是來收妖的,若是完成了連夜回去,今天一早他就應(yīng)該在自己院子見到人了,若是還沒有完,那現(xiàn)在蔣仲谷的人就應(yīng)該是還在這裡,即便不用張二幫忙,也不應(yīng)該是半夜出走。
滄黎皺眉在那木門前面站了一會兒,沒看出什麼來,但那不安卻不知怎麼的越來越是嚴(yán)重,竟讓他有些發(fā)慌。
滄黎又在附近問了問,除了他知道的那些,再就沒有多的。
這樣等著自不是辦法,滄黎決定在這附近多找找看。
他現(xiàn)在沒有法力,與普通人無異,玄儉又去了青巖那裡,他想找土地神出來問問都做不到,控制不住的就覺得心浮氣躁,手腳發(fā)涼。
他盲目的往東走,直到出了村子也沒打聽到什麼消息,正想著是不是要折回去的時候,後背上突然一痛,像是被人在後面狠狠砸上了一拳一樣。
他身後自然是沒人的。
這痛來自那件他送給蔣仲谷的天衣。
滄黎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蔣仲谷現(xiàn)在正受著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