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機腹疑雲
十四章機腹疑雲
彷彿靜室裡扯破了一顆炸雷!
隨著張玄天的吼聲,客艙內的局面豁然開朗。十幾個已經昏昏暗暗的應急燈就好像從睡眠中猛然驚醒一般同時發出耀眼的強光,凡是燈光所及的地方,都好像一道火焰燃燒了過去,空氣中頓時響起一陣劇烈的“滋滋”聲。
“破!”張玄天雙手環抱,忽然用力扣住手中了那個東西,擋住它朝外散發的光芒。
就在一明一暗之間,十幾盞應急燈應聲而碎。而它們已經射出的光芒卻凝而不散,就好像被釘在了客艙中一樣。
“破!破!破!”張玄天口中喝聲不斷,雙手一開一合,讓光線按照某種奇異的韻律閃動著。同時,一聲刺耳的哀嚎從虛空中響起,一陣爆豆子般的急促炸音響徹了整個機艙。沒有人能夠找到聲音的來源,就好像自己的身體也隨著那陣急促爆炸聲一起炸響般。飛機的機身再次劇震了一下,電力供應在一瞬間恢復,燈火通明!所有的異聲煙消雲散,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緩緩坐在椅子上,這才發現自己僅僅是看著張玄天除妖,就已經在不知何時出了一身的冷汗。再看楊欣茹與辛德拉等人則更是悽慘,全都好像被水洗過一樣汗透衣襟,很多人更是臉色蒼白如紙,眼睛下方掛著厚重的黑眼圈,就好像連續幾日幾夜沒有休息一樣。
君蘭見到燈光亮起,立刻跑過來挽著我的手緊緊握住。她和我一樣久經異險,已經到了見怪不怪的程度,臉色雖然也有些難看,卻沒有顯得十分疲憊。
張玄天手一抖,那件發光的東西憑空消失,不知被他收到了什麼地方。他凝立在機艙中默然片刻,這才咧嘴一笑,喝道:“沒事了。剛纔只是兩個小妖怪溜進來想要吸食一點精氣,已經都被我打發掉了……大家不用慌亂,該做什麼還做什麼。有覺得特別疲憊的就躺下休息一會,等兩位祖師解決了外面的妖怪,咱們就可以安全降落了。”
有了這番交待,衆人的情緒才被慢慢安撫下來。畢竟早在登機之初我就已經一再強調,這次探險非同以往,可能會遇到一些超自然的力量。楊欣茹與辛德拉也都反覆肯定自己能夠自保,就算遇到危險也決計不會拖累我。現在辛德拉的幾名手下雖然情緒很不穩定,不過只是顯得緊張過頭,卻沒有失控的徵兆,也讓我放心不少。
張玄天走到我身邊坐下,徑自把一物塞到我手裡說道:“李大哥,你身具異能,就算不是這些靈體類妖物的天然剋星,遇到它們也不應該束手束腳纔對!怎麼剛纔我看你呆愣愣的站著,一點攻擊手段也不用?”
我微微一怔,看著手中的東西,卻是用幾塊玉佩拼湊成一個方不方、圓不圓的掛件。一時不明其意,問道:“這是什麼?”
張玄天答道:“我看你身具異能卻不會用,剛纔給你特意制了一塊玉器。你再遇到這種妖怪時候就把你的異能灌進其中砸過去,多少能起到一些作用。”
我握住手中的玉器試著輸入一點異能,頓時發現異能就好像奔流的江水遇到了無數岔路,被分成一股股細碎的脈絡覆蓋到整個玉器表面。緊接著手中的玉器就好像被加熱的烙鐵一樣,產生一種燙手的感覺。我連忙停止輸入異能,做了個丟出去的手勢,問道:“就這麼扔出去?”
張玄天笑道:“你要是不心疼,丟出去也無妨。”
他這樣一說,我就明白這玉器是要我拿在手裡當成兵器一樣擊打妖魔,忍不住曬道:“原來就是個拳套,卻讓你做得這般難看!”
張玄天詳怒道:“你就先將就著用吧,總比雙手空空的好。”
我笑了兩聲,將玉器收進口袋裡。
張玄天又探頭朝著窗外望了一眼,忍不住低聲罵道:“這兩位祖師爺不知在搞什麼鬼!明明說是出去迎敵,怎麼卻把這些不乾不淨的東西放進來也不管?”
我微微一怔,問道:“剛纔飛機好像掉進海里一樣,不是他們搞得?”
張玄天搖頭答道:“那是你們的幻覺,其實飛機一直飛得很平穩,是兩隻幻妖作祟。”
我剛纔也一直在覺得事有蹊蹺,沒想到張玄天也發出同樣的疑問,忍不住問道:“是不是二位祖師已經與人鬥上法了?”
張玄天曬道:“半空之中又架不了法壇,怎麼鬥法?他們兩個這樣站著不動,除非是元神出竅去與人爭鬥。先不說外面狂風肆虐,冒然出竅有多危險——那些妖魔全都是靈體結成!用元神去跟它們打,豈不是以己之短,攻敵之所長?”
君蘭插口問道:“我知道你們道士有了法壇再去開壇作法,能夠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不過就算沒有法壇也不能站著幹捱打吧?”
張玄天忍俊不禁,笑了一聲答道:“沒有法壇,直接拿劍劈過去就是!所謂的鬥法大多隻在一些特殊的環境下發生,需要很多準備……正常打起仗來,誰會給你那些時間唸咒做符?除了幾個保命的法術,我們道士降妖除魔也都是用劍的。有時候用劍都來不及,乾脆用拳頭肉搏也屬常見。”
君蘭俏臉一紅,笑道:“受教受教,長見識了……這樣說來,二位祖師除非元神出竅了,否則就是一隻飛在外面沒有動?”
張玄天點頭恨恨說道:“非但沒動,還放了兩頭妖魔進來……真不知他們遇到了什麼,竟然連出手攔截都沒有!”
我心中一動,問道:“莫非是外面有什麼更大的妖魔在伺機欲動,兩位祖師不得已之下,只好震懾住幾頭更厲害的妖物?”
張玄天苦笑著答道:“有可能,就在咱們正前方始終有一團妖氣。開始的時候我還感覺不到,現在就連我都能察覺它們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凝實了……簡直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破碎虛空,要從另一個世界裡爬出來一樣!”
我動容問道:“這股妖氣比起實體的妖魔如何?”
張玄天皺眉答道:“我又沒見過凝結成實體的妖魔,怎知它厲害到什麼程度?不過這股妖氣的強大,絕對不在我之下……估計怎麼也應該是那個檔次的妖魔了!”言外之意,就是按照實力換算,結成實體的妖魔應該與自己相當。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象著數百萬擁有等同於張玄天這樣力量的妖魔鬼怪在城市中肆虐殺戮,不禁升起一種不寒而顫的感覺——原來我雖然知道凝結成實體的妖魔很強,但是一直沒有太直觀的比較。此刻聽到張玄天說出的評價,心裡愈發不安起來。
君蘭望著墨染的天空,憂慮地說道:“飛機掉進海里雖然是幻覺,可是現在外面伸手不見五指,這總不是幻覺吧?”
張玄天不以爲然地應道:“些許障眼法罷了,對人體無法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你們只要見怪不怪,當它外面晴空萬里就好!”
君蘭悠悠嘆了一聲,沒有答話。
就在這時,楊欣茹忽然急匆匆地走了過來。面沉似水地說道:“三位,可否跟我去駕駛艙看看?”
我從她不容拒絕的口氣知道駕駛室內肯定出了什麼大問題,只是不好當著衆人講出來。難道剛纔妖怪來襲,將兩名機師的精力吸掉了太多,現在沒有餘力駕駛飛機?現在當下拉著君蘭站起來,和張玄天一起跟著楊欣茹走去。
我和君蘭雖然都受過操縱飛機的訓練,對這種大型的民航飛機還是接觸的很少,不過臨時應應急卻也問題不大。等到進了駕駛艙,我就發現事情並非如我想象中那樣。兩位駕駛員的精神雖然有些萎靡,不過肢體動作還是非常穩定,只是看向儀表盤的眼神中不時掠過一縷慌亂的神色。
我和君蘭同時朝著星羅密佈的儀表盤看去,幾乎立刻發現了其中的不妥。指示方向的錶盤的指針好像電風扇一樣轉個不停,而顯示高度的柱狀表則不停在做俯臥撐,其他幾個重要的儀表雖然沒有動個不停,但是其所表示出的數據匪夷所思——如果按照現在的儀表顯示,我們時而在地底兩萬米,時而已經突破了大氣層,飛機的左側發動機已經處於絕對零度,而右側發動機早就應該燒成鐵水。
好在兩名駕駛員都算是經驗豐富,並非那種只知道依靠儀表數據的新手。加上已經經過楊欣茹的提醒,知道自己處於某種超自然的環境之下,所以心態倒也平穩,乾脆以不變應萬變,就當這些儀表不存在般將自動駕駛改換成手動駕駛。
只不過這樣雖然能夠解一時之危,卻不是長久的辦法。飛機在天上飛,終究是要降落的,可是現在不辨方向,沒有儀表指示,想要安全落地可以說是千難萬難。
君蘭已經沉聲建議到:“這樣下去不行,通訊設施還能用嗎?”
副駕駛員搖了搖頭,指著窗外的一片漆黑說道:“一半以上的儀器失靈,所有通信訊號都發不出去。最重要的是……我們無法攀升或者下降!”
君蘭微微一怔,問道:“什麼意思?”
主駕駛員回身朝我們苦笑了一下,然後猛地一拉操縱桿。這是一個標準的急速拉昇動作,我們頓時覺得腳下一晃,飛機幾乎是以大頭朝上立起來的姿勢朝上空飆射,巨大的壓力讓人覺得彷彿心臟都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一般。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駕駛員這才一推操縱桿,讓飛機進入滑翔狀態,然後回頭朝我們問道:“明白了?”
我看著窗外依舊黑漆漆的夜空,沉著臉答道:“明白了。”急速攀升五分鐘,以我們這架客機的飛行能力如果不中途散架的話,起碼應該攀升到兩萬米的高度。任何一團烏雲都不可能在這樣的高度下凝聚不散,而我們從攀升開始,窗外的景物就幾乎沒有變過。這說明飛機現在根本就不是在正常的天空之中,而是處於某種奇異的環境之下。
君蘭沉吟著問道:“有沒有試過下降?”
“試過,不過不敢降太多。”駕駛員老老實實地答道:“上升是沒有極限的,而下降不是。”這個道理,我們自然也明白。飛機一直上升,大不了突破大氣層,存在一定危險罷了。可是如果無休止的降下去,**到地面上卻只有機毀人亡的下場。
我扭頭朝張玄天問道:“咱們似乎陷入了某個異空間,或者某種陣法當中……你怎麼看?”
“我也不知道!”張玄天凝視著窗外的黑暗,咧嘴罵道:“如果說是到了異空間,剛纔卻沒有感應到破碎虛空的力量。要說是陣法,我還真沒聽說有什麼陣法能建在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半空之中!要不……我也出去看看?”
我一咬牙,毅然說道:“好,咱們一起出去看看!如果有什麼情況,我也好回來報個信。”
君蘭聽到我要和張玄天一起出去冒險,露出十分關切的神色。可是最終什麼也沒說,只從掛壁上摘下一隻跳傘員用的風鏡遞到我手裡,輕聲說道:“你小心一點。”
張玄天朗聲笑道:“嫂子放心,我們只是出去看看就回來,我一定保得李大哥周全!”
其實我和張玄天的心思都是一樣,與其在飛機裡坐以待斃,看兩位祖師爺才搞什麼鬼?不如直接飛出去看個究竟,那怕真的要死,也好過死得不明不白。
打開跳傘口,機艙外界依舊是黑漆漆的猶如墨染,那無窮無盡的黑暗彷彿一張擇人待嗜的大口,吞沒了一切的光線。我和張玄天對視一眼,輕車熟路地踩在他放出的飛劍之上,二人化作一道匹練,投入了漆黑的夜空。
藉著衝力飛出數米,張玄天立刻“咦”了一聲,同時我也發現身周的空氣極其粘稠,就好像真是一團團漂浮在空中的墨汁一樣。刮在衣服上,就產生一種糾纏不清、揮之不去的感覺;吸進身體裡就好像吸進了某種液體,讓人從喉嚨涼到氣管。
張玄天沉聲說道:“這外面的空氣有些古怪,儘量少呼吸。”
我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示意聽到了他的警告,同時左右搖了搖,讓他御劍四處探查。
張玄天先朝飛機的兩翼轉去,卻見一青一紅兩道光芒仍然停在原處靜止不動。忍不住嗔道:“兩位師祖連有人從飛機裡出來了都沒看見,莫非是睡著了不成?”
就在這時,我下意識的一低頭,卻忽然看見了一幕讓我畢生難忘的場面:
就在飛機的正下方數百米處,赫然存在著一團璀璨的光亮。因爲這團光的面積基本上與飛機等同,而且又始終墜在飛機下面,所以除非有人打開飛機底部的起落架,趴在那個位置去看,否則根本不可能看到這一團光芒。
這團光芒還不是最奇怪的地方,最奇怪的是光芒之中鬼影重重,竟然有無數妖魔正在虛空中捉對廝殺著——狼頭怪、蛇頭怪、虎頭怪、雞頭怪,還有一些連我也叫不上名字的古怪生物,羣頭攢攢,好像過江之鯽一樣擠在那團光芒之中,不要命一樣廝殺著。
一隻長著三個雞頭,卻有著蜘蛛一樣腿部的怪物剛剛一口咬掉另一隻怪物的胳膊,就已經被臨近是另一匹兩怪撕斷了爪子。而那那匹狼怪剛剛把過來的蜘蛛腿咬了兩口,又被不知何處飛來的一道綠光轟掉了腦袋……
這個光團之中的場面亂到無法形容,沒有組織、沒有黨派,身邊的一切都是敵人!只有殺!殺!殺!不停的殺戮,殺光所有人才有可能活下去。各種斷肢殘臂好像下雨一樣在光團之內飛舞著,紅色、綠色、金色,五顏六色的血液像噴泉一樣四處奔涌,所有妖魔全都殺紅了眼,不顧一切地攻擊任何能夠活動的物體。
而且這些怪物就好像不知道逃脫一樣,明明是離開那團光圈就可以逃得性命,卻偏偏沒有任何一頭妖魔做出這樣的舉動,反而是拼命朝著光圈的中心點聚集。越是靠近光圈的正中,殺戮就越是激烈,整個光圈竟好像一個無底的漩渦一樣,不斷吞噬著這些妖魔!
張玄天被我接連拍了幾下,這纔看見下方的殺場!一望之下也不由直了眼,喃喃說道:“難道是二位祖師使出了什麼迷魂的陣法,讓這些妖魔全都瘋了?可是這等邪術,不應該是我道中人所爲啊!”
我這時也猜到了二位祖師爲何守護在機翼兩側沒有出手,只要讓這羣妖魔繼續自相殘殺下去,遲早會將彼此殺個精光。二位祖師只需要守株待兔,靜待最後的漏網之魚就好!
只是這個推論雖然簡單,我的心中卻隱隱升起一陣不安的感覺,就好像忘記了某件非常不妥的事情一樣。只好朝張玄天問道:“剛纔你說飛機前方有強烈的妖氣,現在還有嗎?”
張玄天微微一愣,閉目感應了片刻,奇道:“怪了,那團妖氣本來在飛機前面。可是現在卻到了飛機的機腹下方,就在那團古古怪怪的光圈裡面!”
我心中一凜,大聲問道:“你看光圈裡那些妖魔,是否都是凝結成實體的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