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無邊的噩夢中醒來,汗流浹背。
眼前依舊是那片沒有盡頭的血紅,流淌著、嬌豔欲滴,彷彿置身於一片血海,看不到半分其他的顏色。我甚至可以聞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道,還有某種夾雜著焦糊的、腐朽的、潰爛的東西聚集在一起散發出的氣息,中人慾醉。讓我一時無法分清自己究竟是已經醒來,還是依舊在那場噩夢裡。
“老公,你做噩夢了?”君蘭溫柔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彷彿一汪寧靜的湖水,將我緩緩帶回現實的世界裡。
我扭過頭,正迎上君蘭那關切的目光,還有月光下白玉一般無限美好的**,頓時心中一暖。剛一張口,這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居然沙啞的嚇人:“我做了一個夢……有些奇怪。”
君蘭嫣然一笑,輕撫著我額頭上的汗水,露出一絲狡獪的神色問道:“怎麼,你又揹著我做了什麼虧心事?”
我苦笑一聲,自然知道她這種問法只不過是爲了轉移我的注意力罷了。然而心中那份悸動卻始終揮之不去,不由皺起眉頭緩緩說道:“以我現在的精神力,雖然不敢說是外魔不侵的程度,也不應該做這種噩夢纔對……”
君蘭微微一愣,問道:“你夢到什麼東西了?”
我閉上眼睛,沙啞著嗓子沉聲答道:“一片血海,一羣古古怪怪的生物……似乎是個戰場,又似乎是個墓地,總之不是什麼好地方。”
君蘭淡淡笑道:“很多戰場,最後都變成了天然的墓地,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看見的古怪生物,又是什麼樣子?”
我微微一顫,眼前彷彿又浮現出夢境裡的情境,低聲說道:“是人……是一羣,沒有了頭的人……”
君蘭皺眉問道:“被砍了頭?你夢見了某個古代刑場不成?”
我沉吟了一下,不知該怎樣形容,伸出手來劃了半個圓,立刻覺得十分噁心。只得勉強解釋道:“根據我所見分析,那應該是兩種生物,其中一種是沒有頭部的人型生物。還有一種,則是隻剩下人頭的生物,有點類似苗疆的人頭蠱!”
君蘭點點頭,接著我的話說道:“我聽說過,那是一種蠱術。具體過程是培育出一種像人頭一樣的蠱蟲來,還是把人頭弄成另一種生物就不太清楚了!”
我苦笑道:“我夢到的差不多就是這種東西,一羣沒有了頭的人形生物,和一羣只剩下頭的東西。兩者的關係應該不是主僕關係,就是某種寄生關係。它們在一片汪洋血海里不住遊動,那些無頭人和浮在海面上的人頭密密麻麻,隨著海水一漾一漾地,形態各異,簡直都快把海填滿了!它們似乎想要爬上岸去,可是被某種力量限制住了,所以始終不能成功……”
君蘭巧笑倩兮地捶了我一把,笑罵道:“閉嘴,只不過是個噩夢罷了,你還真打算把這些噁心東西仔仔細細地跟我說一遍啊?也真難爲你——做夢居然也能做的這樣細緻詳盡!”
我也覺得這個夢境實在有些噁心,以至於僅僅是回想起來都覺得十分難受。那一尊尊無頭的軀體,全都好像古羅馬雕塑一般健美,身上的每一寸肌肉裡都蘊含著無窮無盡的爆發力。而那些呲牙咧嘴的頭顱,卻好像蒙在一層迷霧當中,顯得模糊不清。唯有一雙雙突起的眼睛,冷冷的注視著前方,讓人胃裡一陣陣收縮……我自然不希望君蘭也和我一起遭罪,苦笑一聲自嘲道:“精神力過高就是這點不好,連做夢都做得好像身臨其境一樣。”
君蘭輕輕哼了一聲,顯然對我這種明貶暗誇的說法有些不滿。
恰在這時,牀邊的手機忽然急聲響了起來,高亢的鈴聲頓時將我們二人都嚇了一跳。
我拿起電話看了一眼,卻發現號碼並不熟悉,而且還是個國際長途。只不過我現在號碼乃是君蘭特意設置的專線,一向只給過極少數的幾位朋友。衆人也知道我的脾氣,如果沒有急事,斷然不會在半夜響起來,當下拿起電話說道:“我是李斯衛!”
只聽話筒中立刻傳來一陣劇烈的喘息之聲,伴隨著濃重的鼻音,就好像有人在一邊哼哼,一邊喘息一樣。那聲音十分怪異,顯然發聲的人不是似乎處於一種極度的歡娛狀態下,就是極大的痛苦之中。
這兩種環境本來應該是截然相反的,但是人類在神經高度刺激上的反應其實很單一。如果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多數人在**時候的表情,和電椅上的死刑犯是何其相似!
所以我僅從話筒之中的幾聲喘息,一時根本無從判斷對方究竟處於什麼樣的狀況之下。只得提高聲音再次問道:“您找哪位?”
話筒那端的喘息聲突然一頓,一個甕聲甕氣地聲音急切叫道:“李大哥,救我!”
那聲音彷彿透過厚厚的一層紗布傳來一般,我根本聽不出原來的聲調,但是從其語氣中聽來,似乎不像是開玩笑,立刻問道:“閣下是誰?”
只聽對面那人悶哼了一聲,依舊分不出是痛苦還是愉悅。只是說話的聲音卻突然清晰起來,以近乎歇斯底里的瘋狂語調叫道:“李大哥,你一定要幫我!你一定要幫助它們!”
任何人在嘶聲喊話之際,聲音肯定都是要走音的。所以這一次雖然沒有的阻礙,我仍然沒有聽出話筒那邊的人究竟是誰。只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地繼續問道:“閣下究竟是誰?想要我幫助什麼人?”
那聲音嘎然而止,再次急劇的喘息起來,只傳來幾個斷斷續續的單字道:“我是……雨……要小心……頭……”至此變成一片忙音,就這樣掛斷了電話。
我沉吟了一下,指著通話記錄朝君蘭問道:“你認得這個號碼麼?”
君蘭懶洋洋地拉著被角,湊過頭來看了一眼,搖頭答道:“不認得,看區位應該是南邊的某個小國家……需要我查一查麼?”
“似乎有人遇上了什麼麻煩……”我輕輕放下電話,將通話的內容和君蘭複述了一遍,鬱郁說道:“只可惜他那邊的環境太喧雜了,我始終沒有聽出究竟是誰!”
君蘭想了想,說道:“經常叫你李大哥的人一共就那麼幾個,能知道你電話號碼的更是少之又少。我幫你查一下這個來電的位置,也就差不多猜到是誰了……”說著,君蘭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輕聲說了幾句,將我接到的電話號碼報了過去。不一會,結果返了回來,君蘭皺起眉頭朝我問道:“是印度邊境、靠近喜馬拉雅山脈的一個小型補給站,你的哪位小兄弟能跑到那裡去!”
我凝神想了半晌,苦笑道:“好像除了張玄天,剩下那些都有可能!”
君蘭微微一呆,恨恨地說道:“那張玄天也未必肯老老實實地呆在龍虎山上,你這些狐朋狗友就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
我裝作發怒的樣子說道:“那也比某些人曾經每天和子彈打交道要強!”
君蘭若無其事地朝我翻了個白眼,轉開話題問道:“你打算怎麼辦,要不要訂張機票飛過去看看?”
我皺起眉頭沉吟道:“這通電話沒頭沒尾,那邊的情況又一無所知,只怕現在趕去也是白跑一趟。還是等天亮後我挨個打電話找一找,看看究竟是誰去了那邊?跑過去做什麼事情?然後再做計較!”
經過接連兩次的驚擾,君蘭也沒了睡意,眼珠一轉,嫵媚地笑道:“人家嫁給你,好不容易開始習慣深度睡眠,結果還是被你這些瑣事吵得不得安生……不知老公大人肯不肯藉著月色,陪你的新婚妻子喝上兩杯美酒來壓壓驚?”
我看著月光下美麗的好像一朵盛開鮮花般的君蘭,心中暖意頓生。一邊拉開酒櫃,一邊柔聲答道:“老婆既然有命,我豈敢不從……”
第二天一早,我就來到書房給幾位熟識的朋友挨個打了一遍電話,卻發現這些平日裡調皮搗蛋的傢伙居然不是老老實實窩在家中,就是行蹤明確、環境安全,沒有一個聯繫不上的。
就連長年在外面東奔西走的小高,也剛好在公司休養。接到我的電話後,小高一連氣地問我是不是有什麼案子要他幫忙,看來是最近閒的不輕!我只好一再保證,如果有事情一定首先通知他,這才掛斷了電話。
看著PDA裡被從頭撥到尾的通訊部,我不由一陣頭昏腦脹。昨天那聲情真意切的“李大哥救我”言猶在耳,只是這一羣兄弟裡卻偏偏沒有一個遭災的——究竟是有人故意那我開涮?還是我做夢做糊塗了?
房門一響,君蘭晨練完畢,穿著身運動服一邊擦著汗,一邊走進屋來。看見我臉上的表情不由一愣,問道:“怎麼,沒找到昨天晚上的人?”
一股清新空氣隨著君蘭那凹凸有致的身體飄到身前,我大力嗅了一下,苦笑道:“我剛剛打了一圈電話,這些人連在國外的都沒有!”
君蘭坐在椅背上,輕輕靠著我的肩膀,拿起PDA翻看了一圈,淡淡說道:“你這裡還少了一個人。”
我連忙問道:“是誰?”
君蘭眨了眨眼睛,卻不肯直接說出來,悠然笑道:“一個咱們剛剛認識不久的小朋友,當時你和他雖然交換了電話,但是還沒有來得及輸入進去……”
經她一提醒,我頓時也想起了這個剛認識的朋友,一拍腦袋叫道:“聶宇峰!難道是他?”
這位聶宇峰不久之前剛剛來過我家,並且爲我帶來了一條“關乎人類生死存亡”的重大消息!後來我們爲了分頭追尋這條消息的有關線索,就匆匆分開。其後我和君蘭在追查的過程中經歷了一連串的變故,幾乎忙得焦頭爛額,倒把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忘在了腦後……
說起來我和這位聶宇峰可算是一見如故,不僅僅是因爲他年紀雖小,卻是“非人協會”的正式會員之一。更主要的是這個孩子待人誠懇,十足的性情中人,在現在的年輕人中可以算是出類拔萃。(詳情可參考拙作《李斯衛傳奇之諸神之戰》)
按照我的猜想,他應該還在武當山上翻閱道藏,查找有關“時空之戒”的下落纔對,所以一時並沒有想到昨晚來電話的人可能是他。經過君蘭這麼一提醒,我纔想起的確漏下了這麼一位小朋友還沒問過。
君蘭見我恍然,滿意地指著桌子上的名片盒說道:“是不是他,問一問就知道了!”
我立刻從名片盒中找出聶宇峰的名片來,一看之下,不由啼笑皆非地嘆道:“現在這些孩子,真是讓人沒辦法……”
只見聶宇峰的名片上一共只印了三行字,其中第一行是他的名字,第二行卻是一個網站的地址,第三行用英文寫道:“Igiveyouacard!Takeyoutomyheart!”翻譯過來的大意是,我給你的名片,帶你進入我的心!
三行字的顏色各異,字體也不相同,名片之上還散發著一種淡淡的香味。讓人拿在手裡感覺不像是名片,反而更像一張精緻的請柬。
君蘭探頭瞄了一眼,啞然失笑道:“看來這聶宇峰在泡妞上肯定有一手!連一張名片都要下這麼大的心思!”
我嘿了一聲,板著臉說道:“我看他是忙中出錯,把送給女朋友的卡片當成名片給我了!”
君蘭嫣然一笑,拿過名片說道:“咱們上這個網站看一看就知道了。如果我猜的不錯,只怕這個網站還會帶給咱們其他的驚喜呢……”
我和君蘭打開電腦,輸入了聶宇峰名片上的網址,屏幕上閃現的內容讓我們不約而同地一愣。從名片上的暗示推斷,我以爲這個網站多半是聶宇峰的個人博客,或者是某種才藝展示的平臺,甚至看到一封熱情火辣的求愛信也不足爲奇。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網站居然是一個非常專業的駭客網站!
簡單明瞭的首頁上用十二種語言標註了這個網站的名稱、歷史,以及成員名單。我雖然對駭客事蹟並不熟悉,也還是一眼就在其中找到了幾件曾經轟動世界的案例,以及好幾個被衆多國家政府列在不歡迎名單內名字。讓我不由微微皺眉。
在網頁下方還掛著一個十分顯眼的密碼輸入框,旁邊畫了一個笑容可掬的英國管家,伸手做出歡迎入內的姿勢。手指的方向,正好是那個密碼框的位置。
我忍不住微怒道:“這聶宇峰真是胡鬧,他難道把我和這些國際頂級破壞王劃成一路貨色了嗎?”
君蘭淡淡笑道:“黑客也並不是只會破壞,事實上他們對網絡建設所做出的貢獻,要遠遠高於他們所破壞的……還是讓我來試試吧,其實我早就聽說過這個組織,只是沒想到小宇也是其中一員!”
我讓出座位給君蘭,一邊指著屏幕怒道:“何止是其中一員,他的名字就派在第二位,根本就是這個組織的核心人物纔對!”
君蘭一邊在鍵盤上敲打著,一邊說道:“真奇怪,排在後面的這幾個人都是在國際上赫赫有名,不過前面這五個人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按理說我方的情報組織不應該錯過這麼重要的消息纔對……只怕小宇的這個網站有些蹊蹺!”
我沉吟道:“前面這幾個人,不會是他爲了好玩捏造出來的吧?”
君蘭搖搖頭,臉色有些凝重地緩緩說道:“這個網站的加密方式非常高明,僅僅是入口的位置就包含不下十層跳板!只憑這種手段來看,也絕對是國際頂級駭客才能做到的手法!”
我奇道:“我聽說他們的網站不是非常隱秘嗎?怎麼會這樣堂而皇之的印在名片上!”
君蘭曬道:“先不說小宇把他的名片給過多少人!單隻這個頁面入口就足以把很多國家級的電腦專家攔在門外了,你以爲還要做到怎樣纔算隱秘?”
我吸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如果是這樣,小宇爲什麼要給我這張名片?難道他就確認我能夠進得去!”
君蘭苦笑道:“我怎麼知道?或者,他認爲你李斯衛無所不能,就算是你本人進不去,隨便叫幾個外星朋友來攻下這個網站還不是輕而易舉!”
我忍不住恨恨說道:“我要是有這樣的朋友,一定先把他抓過來好好教訓一頓!”
君蘭又在電腦前敲打了一陣,憤憤一推鍵盤,嘆道:“不行,我進不去……”
我看著屏幕上咧著嘴巴的英國管家,哭笑不得地問道:“是不是咱們的電腦該升級了?”
君蘭擺了擺手,喟然答道:“我剛纔已經登陸到國防部的超級主機上對這個網站進行掃描了……要我看,想進入這個網站,只怕最少得從軍部調一組人。而且沒有十天半月的時間,根本連想都不要想!”
我只得嘆道:“既然這樣,還是再想其他辦法吧。非人協會那邊應該能有聶宇峰的其他聯繫方式,我去找人問一問好了……沒想到小宇居然還是個頂級黑客!”
君蘭有些喪氣地說道:“也好,這個網站我會聯繫其他人繼續破解……我想裡面的內容和資料會對國家有些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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