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重間諜又稱“逆用間諜”、“兩面間諜”,即具有雙重間諜身份,假裝爲一政府充當間諜而實際上是爲另一政府充當間諜的人。背叛了原來爲之工作的情報機關轉而爲其他情報機構服務,同時又使原來的情報機關相信他的忠誠。他們這樣做可能是出於信仰動搖,可能是出於個人利益,也可能是被捕之後爲了活命。
所以我的第一個猜想,就是這名會說南非土語的歐洲人,其實是一位雙面間諜。不過話一問出口,我就已經想到了其中的不對。
君蘭已經搖著頭像看白癡一樣看著我答道:“絕無可能!就算他是雙面間諜,也只會是D國的間諜,又怎會和南非的土族扯上關係……你不會認爲那些連飛機都造不起的國家,會需要這種技術吧?”
我苦笑一聲,故意板起臉肅容說道:“也許那個南非小國的國王吃飽了蹭的也說不定。你應該知道,那些獨裁的國家都十分有錢,而且總是不懂得應該怎樣去花……”
君蘭翻了個白眼,狠狠往我嘴裡塞了一粒葡萄,嗔道:“不如你去那個國家試試,看看他們的國王肯不肯用鑽石來跟你交換這樣的科技情報!”
我只好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態,沉吟了一下,問道:“會不會是催眠術?”
君蘭眼前亮了亮,反問道:“憑什麼這樣猜測?”
我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沉聲答道:“人類的大腦,究竟具有多少未知的能力,時至今日也沒有人能夠說清……既然你確認這個人不可能學會南非土語,那麼比較合理的解釋其實已經不多!綜合比較的話,還是催眠術更加可信一點,至少我就曾經見過一位催眠大師,讓受術者在催眠狀態下想起了自己上一輩子的記憶……從這個角度論證,讓一個人學會某種語言,也不是沒有可能?!?
君蘭點點頭,說道:“我也考慮過這個可能。但是從時間上推斷,死者一直都處於D國和我國的雙層嚴密監視下,就連與陌生人說上幾句話都會被記錄在案,想要抽出時間去接受一場催眠,似乎很難!”
“而且,你看他的眼睛……”君蘭拿起遙控器將畫面回放,定格在這個歐洲人的臉部特寫上。沉聲說道:“他在叫喊的時候雖然情緒激動,但是目光清明,並沒有任何接受暗示或者失去意識的徵兆!”
我思索著淡淡說道:“有一些高級的催眠大師,可以再受術者的思想中建立起一個完全獨立的人格,在特定環境、或者某些特殊刺激下使這個獨立的人格覺醒!這樣的催眠手段雖然也叫做催眠,但是受術者其實神智清醒,只不過等於是身體被另一個靈魂接管了一樣,絕對不會被檢查出任何問題來?!?
君蘭將畫面快進少許,重新定格在那幅七孔流血的圖片上,緩緩說道:“你說的這種催眠術,我也有耳聞。不過……似乎做不到這種讓人忽然之間暴斃的程度!”
我攤了攤手,曬道:“如果不是催眠術,那就很難找到更合理的解釋了。其他不太靠譜的假設,還有孿生兄弟、克隆人、記憶替換、洗腦等等這些外星高科技的玩意……你不會認爲,這又是一起第三類接觸事件吧?”
君蘭似笑非笑地反問道:“有何不可?”
我只得哀嘆一聲,一口氣喝乾了杯中的紅酒,說道:“當然沒什麼不可,只不過咱們夫妻二人好像和第三類接觸太有緣了,不知怎麼隨處都能碰上這些尋常人一輩子也遇不到的事情……你既然會提出這種可能,想來還有一些我不知道的線索吧?何不說來聽聽,也讓爲夫這個第三類事件專家來給你鑑別一下!”
君蘭也隨著我嘆了一聲,擡手幫我重新倒滿酒杯,這才說道:“這起事件,的確有很多怪異之處,現在得出的結論也讓人覺得簡直是匪夷所思!所以我纔想讓你幫我,從你的角度上重新思考一下這個事情,看看是否會得出和我一樣的結論來。”
我看著君蘭雙眉緊鎖的樣子,心知她一定已經在這起事件上花掉不少的力氣,結果卻得出了一個無法讓人信服的說法——以君蘭的性情,不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無論於人於己,都會心有不甘,只怕這幾天連覺都睡不好。想到這裡,我微笑著握住君蘭的手,看著她柔聲說道:“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咱們既然是一家人,我就應該幫你分擔一些事情纔對。有什麼線索,快點說出來吧……”
君蘭反手握住我,先是微微瞇起眼睛婉然一笑,這纔拿起遙控器沉聲說道:“你還是先看看這個吧……我最近調查了很多情報,才發現了這段錄像之中還隱藏著一件十分特異的地方,以前的那些調查員都忽略掉了。”
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多分屏的界面,赫然是隱藏在深正大禮堂中各個角落的攝像頭。我大略數了一下,僅僅是禮堂大廳中,就不下七十個,不由暗自咋舌,對這裡的安全設施有了進一步的瞭解。
君蘭按了幾下,用篩選框選中幾個聚焦在演講臺附近的攝像頭拉近到屏幕上將鏡頭不斷放大。僅僅是演講臺周圍,就佈置了八個攝像頭,在歐洲人和演講者說悄悄話的時候,雖然用一隻手擋住了面向觀衆的一側,但是講臺後方的攝像頭還是把他們對話的表情錄了下來。
我本來以爲君蘭是要我看一看那人的口型,能不能用口語的方式猜出他說了什麼,可是等錄像播放出來,我猜發現根本就不是那回事——這裡的監控設備非常高檔,即便是把圖像放大了十幾倍,依然沒有失幀的現象發生,還是清清楚楚地將兩人悄悄密談的情景拍了下來。
看完一遍之後,君蘭不等我開口,就將錄像回調,用慢動作重新播放起來。一邊淡淡問道:“你發現了麼?”
我點點頭,沉聲答道:“這人的眼睛,還有他的口型……都有問題!”
因爲拍攝的角度問題,所以我只能看見這個歐洲人的大半張臉,不過這已經足夠讓人分辨出他當時嘴巴的動作和臉上的表情了。在說話的同時,這人的眼睛產生了一種非常奇異的變化——他的瞳孔,爆炸了!
是的,不是擴散、渙散、擴張,而是爆炸!大家都知道在光線的刺激下,人眼睛的瞳孔會像貓科動物一樣產生收放的效果,有時候當一個人受到劇烈刺激的時候,他的瞳孔也會產生相應的變化??墒菦]有人的瞳孔會忽然之間碎成一片一片的,就好像一個氣球忽然炸開了一樣,同時朝四面八方散開……這個過程用爆炸來形容,或者不太貼切。但是我第一眼看見這個過程的時候,得到的印象就是這個人的瞳孔忽然炸開了。從眼仁的中心點開始,分成無數大小不同的部分,向四周擴散。
如果不是我非常注意這個人臉部,又是近距離特寫的話,很難發現這個過程。因爲它發生的範圍極小,只是在這個人眼睛的瞳孔中出現,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就好像這人的瞳孔忽然換了個顏色一般,卻沒有人會發現他的瞳孔已經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另一個怪異的地方,就是這人的口型——自從他將嘴巴對準演講者的耳朵開始,他的嘴脣僅僅閉合了一次!
我們都知道,語言有開口音和閉口音的分別。人類的發聲雖然是依靠喉嚨中的聲帶,但是想要聲音準備地傳遞出來,嘴脣的開合也是必不可缺的步驟。而這個歐洲人在說話期間,嘴巴卻一直保持著一個哈氣的狀態,不但僅僅閉合了一次,甚至在其他時間裡連動都沒有動過——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興趣的朋友不妨試一試,先把嘴巴張開,保持在平常對著鏡子呵氣的程度,然後試圖讀一讀這段話,或者你所能想到的任意一段句子,看看能不能在保持嘴脣不動的情況下將它讀出來。事實證明,這是不可能實現的!
除非這名歐洲人採用某種科技手段,在自己的喉嚨裡安裝一個發聲器,否則按照錄像中的發音方式,他絕對不可能說出一段完整的語言來!按照正常的情況,他能夠發出幾個單獨的音階,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可是這個人卻保持這樣的姿勢將近兩分鐘之久,其中的古怪可想而知。我可以斷言,這人在將近兩分鐘的時間內絕對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語言來——如果換成任何一個人,想要對另一個人說幾句悄悄話,將嘴巴湊上去之後,卻只是不斷的對著那個人哈氣,或者發出幾個沒有任何意義的單音節,都絕對會讓人當成瘋子,或者是認爲在和自己開玩笑。
可是這種場合無疑不是開玩笑的場合,兩位當事人也沒有露出任何開玩笑的表情。
君蘭將錄像放了兩遍,又調出那位演講者的特寫鏡頭,淡淡說道:“這個人,也有古怪!”
我凝神朝屏幕看去,畫面上依舊是兩個人傳遞悄悄話的片段,只不過特別的部分放在了那名演講者臉部。
從那名歐洲人將嘴巴湊近他的耳朵開始,他的表情先是有些迷茫,顯然是對聽到的內容大惑不解。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表情從茫然轉成木然,隱隱還帶著一點憤怒。這讓我已經開始佩服此人的修養了,如果換成是我在臺上,忽然有個人跑過來朝我叫嚷了半天,最後還對著我的耳朵吹氣的話,我只怕已經將這個人整個抓起來扔到擡下去……而這位演講者居然還能保持著彬彬有禮的姿勢,顯然涵養已經好到了極點。
就在這時,只見這個演講者的眼睛忽然一亮,似乎聽懂了什麼,露出一絲非常古怪的表情來。我心中一動,扭頭朝君蘭說道:“能不能同步放映這兩個人的臉部特寫?”
君蘭好像已經猜出了我的心思一樣,在遙控器上操作了一下將屏幕分成兩半,分別播放著從兩個角度拍攝到的特寫鏡頭。
我凝神看了一遍,沉吟著問道:“這兩個人都叫什麼名字?”
君蘭指著傾聽的演講者答道:“這位發表演講的人是英國的克林薩爾博士,他演講的題目是無線電改良……至於旁邊這位,他對外的名字叫戴爾?墨菲特。”既然是特工人員,對外公開的名字當然是假的,所以君蘭也只是一筆帶過。
我點點頭,指著畫面中的“戴爾?墨菲特”說道:“這人根本就不是在說話!”
“是的。”君蘭臉上露出十分古怪的表情,緩緩答道:“我們以前調查的時候忽略了這一點,直到昨天我才把這些錄像調出來放大處理。”
我指著畫面繼續分析道:“當然,他也可能是說了一個短語,或者非常短的句子。在全部的對話時間裡,他只閉了一次嘴,所以我猜測這個句子應該是由一個閉口音,和三到五個開口音組成……而這位演講的克林薩爾先生,無疑聽懂了這個短語。他臉上表情變化的瞬間,恰好是墨菲特發出閉口音的時候……你們有沒有找到這位克林薩爾博士,問問他當時聽到了什麼?”
君蘭的表情愈發奇怪,緩緩說道:“這個問題,我們當然問過了。不過……英國官方顯然不太配合,堅持說上臺的傢伙是個瘋子,克林薩爾沒有聽到任何具有實際意義的東西!”
我忍不住問道:“這位死亡的戴爾?墨菲特,會不會是被英國收買的雙面間諜?”
君蘭搖著頭,緩緩答道:“這種可能極小,根據我們調查,墨菲特從小到大都沒有去過英國!而且英國與我國的關係還算友好,沒有必要在這種場合、這種事情上引起爭端?!?
分享、交換技術,本身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雖然這些高尖端的技術交流,肯定會引起一些國家的不滿,但事實上能拿到明處、在臺面上交換的技術,也不可能是各個國家壓箱底的東西。退一步來講,就算真的有某些人或者某個勢力希望終止這場會議,也沒有必要採用這樣極端的方式,用犧牲掉一名高級科技人員的代價,來達成目的。
難道這真是一起第三類接觸事件?!否則英國方面又怎會在事件調查中給予如此不配合的態度,顯然是打算獨自處理克林薩爾得到的情報了。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看著君蘭問道:“這位克林薩爾現在已經回到英國了?”
君蘭點點頭,鬱郁答道:“判定墨菲特是猝死,咱們當然沒有權利扣留克林薩爾。而且從名義上講,墨菲特還是D國的科學家,就算要追查這件事情,也輪不到咱們來出面?!?
我苦笑一聲,對君蘭的心情表示理解,隨即問道:“不過你們還是查到了很多東西,否則你也不會拉著我一起看這些錄像……你們是怎麼發現這個問題的?”
君蘭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我們在最開始調查錄像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墨菲特的口型有問題。不過我們也認爲這是墨菲特故意弄成這個樣子,來分散別人的注意力。關鍵還在於他說出的那句短語,爲什麼會引起克林薩爾的注意?”
我皺眉說道:“不過克林薩爾已經回國了,而英國方面還拒絕承認克林薩爾聽到任何有意義的句子……調查的線索就此斷了?”
“克林薩爾方面暫時無法追查,不過我們還是可以調查其他人的。也正是在調查其他人的時候,我們才發現這件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君蘭端起一杯紅酒,緩緩抿了一口這才說道:“我們發現,在墨菲特之前,同樣發生過類似的猝死事件!”
我微微一愣,“同樣的猝死事件?”
“是的!”君蘭忍不住又灌了一口酒,這才一字一頓地說道:“就在墨菲特來到中國的前不久,曾經有人同樣趴在他耳朵邊上說了幾句話,然後倒地死亡——死因不明!”
我倒吸了一口氣,緩緩問道:“死者是什麼人?”
君蘭苦笑了一聲,答道:“是一家停車場的保安。墨菲特在休假的時候去一家商場購物,然後就在他去停車場取車的時候,這名保安忽然跑到他身邊,趴在車窗裡面對他說了幾句話……然後就倒在地上,死了?!本m一邊說著,一邊將媒體中心的光盤退了出來,重新換了一張光盤插進去。
這張光盤中的內容,自然就是她所說的停車場猝死事件。以君蘭背後的勢力,想要偷偷盜走一家停車場的監控記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不過他們的調查會細緻到如此地步,也的確說明對這件事情非常用心了。
畫面閃動,這家停車場的監控設置無疑比深正大禮堂差了很多,不過我還是立刻分辨出一輛緩緩駛來的寶馬730中坐著的正是戴爾墨菲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