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故事,是從一則雜誌上的奇聞拾趣開始的。
雖說現在已經是網絡時代,各種資訊刷新的速度幾乎做到了與事實同步的程度,可是我還是喜歡從報紙與雜誌中瞭解時事。一方面是因爲報紙和雜誌比起電腦來,似乎更有人情味、也更有真實感;另一方面報紙和雜誌上的訊息畢竟是經過審驗覈對的,不會出現太過於誇張離譜的新聞。
例如前段時間就有一家門戶網站,號稱在第一手時間掌握了國內衛星發射的內部數據。並且煞有聲勢地公佈出發射時間、步驟、機組人員等等訊息,頓時引起了萬人矚目。結果卻鬧了個大烏龍,數條訊息竟然沒有一個能對上號的……
只不過我雖然看書讀報,但是對於報紙上所刊登的花邊新聞與各種奇聞異事卻一向不太注重——這其中固然是因爲我本身已經有過太多稀奇古怪的經歷,另一方面也是由於雜誌報刊上的奇聞過於老舊。真正重要的各種靈異訊息,都有專門的團隊和內部渠道去整理流通,是絕對不會通過這種媒體去傳播首發的!
而我會看到這則奇聞,完全是因爲這條消息所附帶的照片,這條新聞的主角赫然是我的一位朋友——曾經在《時光之心》中出場的偵探社小高,他的另一個身份同時也是北方林業大亨的養子,高泰安!
這條奇聞的標題和內容如下:收養二十九年,竟是親生子!
林業大亨高鵬夫婦今日公佈了財產繼承人名單,其中位居榜首的並非盛傳的親生子高泰邦,而是二人的義子高泰安!同時,高鵬夫婦公佈了一份親子鑑定證明,宣稱高泰安就是二人失散了二十九年的親生子!
據稱,二十九年前,高鵬夫婦曾經產有一子,後被偷走。於是二人在當地收養了義子高泰安。沒想到時隔二十九年,居然發現高泰安就是當年被盜走的親生子!如此巧合,實在讓人驚訝不已……
後面的內容多是一些驚訝感嘆,以及各方面的人證物證表明確有其事,我也懶得抄錄,諸位讀者知道其中的意思就好。
事實上小高雖是養子,但是高鵬夫婦一直都拿他當親生骨肉一般對待。就算在遺產繼承方面不排在首位,高峰夫婦也絕對不會虧待了他。只不過小高本人生性活撥,愛好冒險、尋寶,乃至各種極限運動,這才放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不過,獨自跑出來開了一家偵探社。
這幾年來,小高仗著雄厚的財力以及龐大的社會關係把偵探社搞的有聲有色,就算是不繼承遺產,也足夠他的生活開銷。更是屢次拒絕養父母召他回去打理生意的要求,如是幾次,高鵬夫婦也就打消了念頭,把注意力轉移到後來的孩子高泰邦身上……
如今高鵬夫婦忽然把他推上了前臺,還一下子整出親子鑑定這樣的戲碼,不知玩的又是什麼把戲?
要知道所謂的科學證明、尖端認證,在這些有錢人眼裡,也只不過是用金錢買通科學家的遊戲罷了。以高鵬夫婦的財力,要炮製出一張權威機構的鑑定證明可謂是易如反掌。
就算是這張親子鑑定是真,小高也的確是他們當年被盜走的兒子,高鵬夫婦的做法也完全是多此一舉。一方面以我對小高的瞭解,他是絕對不會同意接掌家族的產業,老老實實地做他的大少爺!另一方面除了繼承家族外,小高對高鵬夫婦可謂是孝順之極,絕對比他們那個親兒子要強的多!
有沒有這一紙鑑定,對高鵬夫婦和小高來說,都不具備任何實質性意義……這其中究竟有什麼內幕,我這個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凡事一涉及到這些鉅富之家的財產權勢,必然花樣繁多,搞得人頭痛無比。我對這種事情的態度一向是敬而遠之,所以看罷這條新聞立刻就將其扔的遠遠的,心中暗想小高千萬不要來找我訴苦纔好。
可惜天不遂人願!剛放下雜誌,小高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一開口就叫道:“老李。這次無論如何,你也得幫我!”
我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剛巧看到一則關於你的新聞,卻不知道那上面所說的事情是真是假?”
小高急促的答道:“是真是假,我現在也整不明白!此刻正在派人徹查此事,不過遇到了一些麻煩,需要你的幫忙。”
我哦了一聲,奇道:“以你的人脈,還有什麼麻煩事能難住你的?”
小高大聲說道:“這事古怪的很,我派出的五名手下只回來了三個。兩個受了重傷,剩下一個還邪裡邪氣的,成天就知道翻來覆去的唸叨幾個人名……”
我想了想,說道:“大概是精神受了什麼刺激,你怎麼不找醫生看看?”
小高罵道:“那些狗屁醫生沒有一個能看出結果來,不然我還找你做什麼!”
我忍不住笑罵道:“我又不是醫生,你找我又有什麼用?”
小高連聲叫道:“有用!有用!你李斯衛對這些降妖伏魔,驅鬼辟邪一類的事情最有研究!這樣的狀況,我不找你找誰?”
我沒好氣地答道:“你說的這些都是道士才擅長的活,龍虎山上的老道和我有些交情,要不要介紹幾個給你?”
小高有些惱怒地說道:“李斯衛,你怎麼唧唧歪歪的像個娘們?兄弟現在就求你辦這麼點事,行不行給個痛快話!”
換了別人這樣說話,我早就把電話掛了。但是我和小高相交多年,知道他就是這一副東北人的火爆脾氣,只得嘆了一聲,問道:“你要我做什麼?去看看你那位受驚的屬下嗎?”
小高立刻高興地答道:“不用,我已經安排人照顧他了。你這兩天不要出門,等我消息……”
我還想再問,小高卻已經把電話掛了。我只好苦笑著放下電話,順手拿起一份報紙繼續看了起來。
剛看了不到兩行,桌上的行動電話又響起來,我一看號碼卻是君蘭。
自從誅仙一役後,君蘭和我始終保持著聯絡,我們兩人基本上確立了彼此的關係。也時常在電話裡淡淡的互相問候一番,關心一下對方的近況,話雖然不多,但是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心裡的情意……
現在可以說只剩下她的身份的問題需要解決了——偏偏這個問題纔是最大的問題!
我們二人很有默契的不去討論這件事情,因爲彼此都清楚這個機緣強求不得,只能等待一個合適的契機出現。
可是感情這種東西並不是靠著忍耐和剋制就可以收服的,這一段時間來我忍的辛苦異常,君蘭更是屢次情動不已。我們猶如在一條危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只是誰也沒有中途退出的勇氣。
拿起電話,君蘭略顯疲憊的聲音傳了過來,開門見山地問道:“李斯衛,你知道永生門麼?”
我知道君蘭開口就問,必然是正事,反問道:“這是一個江湖門派?還是一個地名?”
君蘭輕聲答道:“我也不清楚,目前手中的資料太少了……”
我微一思索,說道:“江湖門派中,沒有聽說這樣的名字……至於地名,你們北京好像就有一個永勝門吧?”
君蘭輕笑一聲,說道:“我知道你說話常常平捲舌不分,怎麼聽力也這樣?我說的永生,是生產的生,不是勝利的勝!”
我頓時老臉一紅,辯解道:“是你的電話有雜音,聽不清楚?!?
君蘭再次嬉笑了幾聲,準確地把握著我惱羞成怒的尺度之前轉移話題道:“你現在哪裡?我有一件東西要給你看看。”
我只好答道:“我在家,等一個朋友的電話。”
君蘭輕聲說道:“那好,你在家等我……”
我本以爲君蘭要從北京前來,怎麼也得等到傍晚時分。沒想到不過兩小時,就見吳叔爽朗的哈哈大笑著引著君蘭走了上來,朝我說道:“李小,這女娃又來找你了?!?
自從上一次君蘭冒用張玄天的拜貼登門後,吳叔雖然嘴上不說,但對君蘭的印象其實並不很好。而此刻卻不知君蘭用了什麼法子,居然哄的吳叔開懷大笑,甚至當著君蘭的面稱呼我爲李小。
我引君蘭落座,只見吳叔下樓的時候尤自笑呵呵的,立刻忍不住問道:“你用什麼法子哄的吳叔這麼開心?”
君蘭嫣然一笑,說道:“這個嘛……秘密!”
我只好跟著她笑了笑,也不以爲甚。
連月不見,君蘭依舊還是那套英姿颯爽的男裝打扮,只是頭髮略微長了些,平添許多嫵媚。見我不斷打量她,立刻甩了個大大的白眼給我。嗔道:“怎麼?李公子可是不認識我了!”
我自然不會笨到迴應這種話題,自自然然地坐在她旁邊微笑著說道:“連月不見,你好像漂亮了不少呢?!?
君蘭頓時眉開眼笑,仰起臉來任我隨意欣賞,口中啐道:“我這段日子一直忙的昏天暗地的,恐怕頭髮都白了幾根呢,可不像某些人這麼清閒?!?
我問道:“怎麼?仙境方面的事實還沒處理完嗎?”
君蘭搖搖頭,輕聲說道:“仙境方面早就移交給其他人處理了,我這些天一直在調查另一件事情……”
我笑道:“可惜你們十二朵花所操心的事情都是軍國大事,我這種小市民就幫不上忙了。”
君蘭呸了一聲,嗔道:“李公子,怎麼人家還沒開口,你就已經開始推三阻四了?”
我連忙舉手苦笑道:“你也知道我,最怕的就是和這些鉅富高官沾上關係。要不是這樣,咱們之間……”我故意沒有把話說完,意思自然就是我和君蘭之間本來郎情妾意,就是因爲她將軍的身份,所以始終不能成其好事。
君蘭也是神色一黯,沉默片刻輕聲說道:“眼前就有一個也許能讓我脫身的機會,你願不願意幫我?”
我微微一愣,問道:“此話當真?”
君蘭俏臉微紅,輕聲說道:“人家爲了脫籍,最近可沒少下功夫呢……不想某些人,嘴裡喊著幫我幫我,結果一轉眼就跑到家裡躲起來,連個面都不露!”
我頓時大感慚愧,再看君蘭果然雙眼微紅,眼圈下也帶著淡淡的黑色,顯然已經操勞了多時,此刻卻還要強打精神淺笑歡顏。不由愧疚地說道:“是我不好,應該去看看你的?!?
君蘭羞紅了臉,低下頭輕聲說道:“如果這件事情真的像我猜測中那樣,以後你就有大把的時間看我了……”
最難消受美人恩,這幾句話配合君蘭難得一見的媚態可謂挑撥之極。我頓時精神一振,油然升起一種責任感來,慨然笑道:“既然如此,李某也唯有‘捨命陪君蘭’一把了?!?
君蘭淡淡一笑,答道:“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記住自己說過的話就好。”
我看她實際疲憊,忍不住說道:“我看你現在的狀況實在是太累了,讓吳叔幫你收拾一下客房,你先休息幾小時再說吧?”
君蘭沉吟了一下,搖搖頭說道:“事不宜遲,我先大概和你說一下再去休息?!?
說著,君蘭從身上掏出一張光盤來,朝著我的書桌走去。
我跟在她身後,眼看她把光盤塞進電腦,心中又是一陣感動。一張光盤的內容用網絡傳輸,最多不過是一小時,而君蘭卻千里迢迢跑來親手送交給我,無非是找個由頭見我一面罷了。只看她滿身疲憊的樣子,就知道爲了擠出這見一面的時間吃了不少苦頭。美人恩重,這份深情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回報她纔好。
君蘭坐進我的椅子中,出神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說道:“這件事情其實不算什麼大事。簡單說來,就是我方軍隊在圍剿西雙版納的一名小毒梟期間遇到了一點麻煩……這名毒梟聲稱,他手中掌握了一名極其重要的人質,並以此要挾我們放棄對他的圍剿……”
我靜靜的聽著,據我瞭解軍方對於這種威脅性質的談判一向不會採取縱容態度,寧可把人質和毒梟一起消滅也不會妥協,而君蘭所要說的重點必然還在後面。
果然,君蘭繼續說道:“如果按照慣例,我們早就用導彈回答他們了!可是這一次人質的身份實在過於重要,而且出現的太過於匪夷所思,所以我方不得不慎重考慮這件事情?!?
我點點頭說道:“這人質想必是你們某位軍方大佬的親人,纔有這麼大的影響了。”
君蘭不屑地笑了笑,答道:“這一次行動的性質不同,就算人質真的是幾大軍區的直系,最多也就是能保住那名毒梟的狗命而已……這個人質的身份反正你遲早也得知道,我不妨告訴你,他是軍方幕後大佬的孫子!”
我輕輕吹了聲口哨,笑道:“果然是非同小可?!?
君蘭苦笑道:“問題在於,那位大佬的孫子現在正好好的呆在北京!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那種地方!”
我微微一愣,問道:“那位毒梟不可能笨到連護身符都弄錯的地步吧?難道是流落在外私生子?”
君蘭斷然答道:“絕對不可能!”
我見君蘭說得如此肯定,必然掌握著十足的證據,於是靜靜等著她把話說完。
君蘭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這位大佬的兒子當年在戰亂之中喪失了生育能力,僅有一名戰前產下的孩子,也就是現在呆在北京那位?!?
我遲疑著問道:“那他喪失生育能力之前,就不可能留下其他的孩子嗎?”
君蘭輕聲說道:“根據調查,似乎沒有這種可能?!?
我大搖其頭,說道:“那可不一定,戰亂之中今天活、明天死,誰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同一戰壕的男女遇到一起及時行樂,轉身各自分開也是常有的事……”
君蘭怒道:“不要說了,我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我把手一攤,說道:“那好吧……你繼續說,這位毒梟肯定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吧?他提供了什麼證據?”
君蘭似乎也感覺自己的怒氣發的突然,深吸了一口氣,用鼠標點開了光盤喟然說道:“照片、毛髮、血液……凡是能用來證明身份的東西都提供了。”
我朝著屏幕看去,首先入目的赫然是一張印著世界權威機構印章的親子鑑定書,再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各個權威機構的印章……然後是幾張照片,一位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被人從各個角度拍攝下來的肖像。眉宇之間,依稀能夠看出某位大佬的樣貌。
我想了想,說道:“以現今的科技,把一個人的相貌化妝僞造成另一個人也不算難。至於毛髮和血液……會不會是他們跑到北京去,直接從那位大佬的孫子身上偷取出來的?”
君蘭笑道:“你的想象力還真是豐富,他們要是有這樣的本事,就不會被我們圍剿在山窩裡逃生不得了?!?
我聳了聳肩,答道:“凡事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