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阿修羅界

我和君蘭專射狗，不殺人，轉眼之間就把第二批來襲的大狗殺了個乾淨。只見那批人立刻就地一跪，跟前一批敵人一樣五體投地的哇哇大叫起來。表情動作，全部如出一轍，看得我的君蘭相對苦笑。

君蘭朝那些野人面前的土地上射了幾槍，嚇得那些人更加大聲的哭叫起來。君蘭示意他們走開，結果那些人轉身退開幾步，又重新回過身朝我們跪下來，繼續磕頭。任憑君蘭再怎麼恐嚇，死活也不肯再走！

苦茶大師嘆了一聲，輕輕說道：“他們是不會走的。一但上了競技臺，除非殺死你們或者被你們殺死，根本就沒有其他選擇！”

巫妃聽了冷冷說道：“既然這樣，就讓他們死吧！”說著信手一揮，一道無形的氣勁狂飆而去，頓時將跪著的一羣野人斬成一地碎屍！

眼看著鮮活的生命轉眼變成了不住抽搐蠕動的肉塊，我忍不住怒道：“他們還沒有攻擊咱們，何必下此毒手！”

巫妃淡淡掃了我一眼，目光中的嚴寒彷彿可以凝結空氣一樣。冷漠地搖了搖頭，顯然在殺與不殺的問題上，根本就懶得回答我。

苦茶大師唸了一聲佛號，朝君蘭合什一禮，緩緩說道：“李夫人算無遺策，居然想到把老衲帶進這片阿修羅之地來充作嚮導，真是讓我佩服。”這一番話，顯然是苦茶已經猜到擒獲自己的主意應該是君蘭所出。並且主動把“我們強行抓他進來”，說成了“帶進來當嚮導”——可謂配合之極，給足了君蘭的面子！

君蘭自然照單全收，嘻嘻一笑答道：“既然如此，還請苦茶大師給我們講講，這裡到底是個什麼地方？等咱們成功出去之後，君蘭有什麼得罪的地方，再一併跟大師賠禮認錯就是！”

苦茶微微點頭，算是默認了君蘭出去後再賠禮的說法，宣佛道：“阿彌陀佛，好叫李夫人得知，這裡就是佛經中常常提起的六道之一的阿修羅道，它們所專屬的阿修羅界！”

稍微有一些佛學基礎的朋友都知道，在佛教的基礎學說中將人死後轉世的方式分成六種，稱爲六道輪迴，簡稱六道！而阿修羅道，就是六道當中排名在第二位的，還排名在人道之上，僅次於天道！剩餘的五道分別是天道第一，人道第三，畜生道第四，餓鬼道第五，地域道第六。

之所以佔據這樣的位置，是因爲阿修羅這種生物具有神的威力神通。但是要說它是天神，卻沒有天神的善行，和鬼蜮有相似之處。說它是鬼蜮，可它具有神的威力神通。說它是人，雖有人的七情六慾，但又具有天神、鬼蜮的威力惡性。因此，它是一種非神、非鬼、非人，介於神、鬼、人之間的怪物。

但是六道之說，只是指六種生物的形態。事實上阿修羅這種生物由於其神通廣大，常常出沒在天界、人界和鬼界之中。而在佛教的典籍記載中，從未提到過有一個單獨存在的阿修羅界！

可是苦茶大師卻開口就說，我們所來到的這個空間叫做“阿修羅界”，讓人不由有些迷糊。

君蘭立刻插口問道：“大師，你說的是阿修羅道？還是阿修羅界？”

“老衲所說的，的確是阿修羅界，並非阿修羅道！”苦茶大師正色說道：“李夫人既然知道阿修羅，就應該知道這一道生靈的強大，難道就不覺得奇怪麼？”

君蘭問道：“什麼事情奇怪？”

苦茶淡淡說道：“既然天道、人道和鬼道都可以自成一界。爲什麼同樣位居六道頂端的阿修羅道衆生，卻散落在其他各界當中，沒有自己的世界呢？”

聽他這樣一問，我和君蘭也頓時好奇起來。在我的印象中，阿修羅同樣屬於古印度教的遠古諸神之一，是兇猛好鬥的鬼神，經常與帝釋天爭鬥不休。後來被佛教吸收進佛經當中，也佔據了極其重要的位置！

按理說這樣一種歷史悠久、神通廣大的種族，的確有能力自建一界。沒有理由分散到各地，在三界內打混！如果按照苦茶的說法，這裡就是阿修羅衆生專屬的世界……那麼，這其中就一定有很多不爲人知的秘密了！

就在說話間，已經有第三批土族爬上了蓮臺，呼呼喝喝地驅趕著大狗朝我們前仆後繼地涌了上來。

這一次君蘭也不再心慈手軟，直接端起槍來就是一個無差別橫掃，對面的土族頓時人仰馬翻，血花片片！

我也只好擡槍補射了幾條大狗，口中問道：“請問苦茶大師，我記得佛經上說，阿修羅衆生裡，男的阿修羅，相貌非常醜陋；女的阿修羅，相貌又非常地美麗……怎麼這一批人無論男女老少，全都好像一個模子做出來的一樣？”

苦茶合什答道：“阿彌陀佛！李施主既然都已經說了‘這批人’，怎麼又將‘人’當作阿修羅來問我？須知種族不同，皮相上的特徵自然也就不會相同了！”

我手一顫，射出的子彈頓時打了個空，朝苦茶喝道：“大師明明知道這是人，怎麼竟然叫我殺個乾淨？”

“阿彌陀佛，人也好，阿修羅也罷，皆是生靈。憑什麼阿修羅殺得，人就殺不得？”苦茶若無其事地淡淡說道：“何況這些人，究竟還能不能算是‘人’？現在已經很難說的清楚了！”

我不由怒道：“那你說說，這些究竟是什麼東西？到底屬於什麼種族？”

苦茶略一沉吟，緩緩說道：“這裡的生物沒有名字，如果要說種族的話，應該是屬於人與阿修羅、鬼與阿修羅，甚至畜牲與阿修羅的合體之物！”

我忍不住奇道：“這又算是什麼物種？還請大師詳細解釋一下！”

苦茶淡淡答道：“要解釋這個世界以及這些生物的具體由來，就得從一個故事開始了。李施主稍安勿躁，且聽我從頭說起吧……”

我們一邊應付襲來的野人，一邊聽苦茶說起了這片世界的由來。他所講述的很多典故都是取材於佛經典籍當中，我在這裡按照慣例改爲白話文，以第三人稱重新整理出來。故事的大致內容如下：

在世界剛剛形成山海大地時，有一位天上貪玩的仙人便到人間遊戲，在大海洗浴時，因“水精”入身而生一肉卵。這肉卵經八千年後，終於生出一個女怪，身長有如須彌山，具一千支眼睛、二十四隻腳，頭、口與手數皆爲九百九十九，樣貌好不駭人，即爲阿修羅始祖。女怪後又產下一男怪名“毗摩質多”，有無比威力，可自由來去天上人間！

後來“毗摩質多”與乾達婆女成婚，阿修羅一族日漸繁盛，很快就擁有了自己本族的世界。毗摩質多又將自己風情萬種的女兒嫁給了當時統治天界的“帝釋天”，兩家聯姻與其他另外的種族分庭抗禮，並漸漸取得了統治地位！

這個時期的阿修羅一族，可謂強極一時，風光無量……但是好景不長，帝釋天不甘與毗摩質多分享自己的權利，於是兩家展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戰。阿修羅一族戰力卓絕，將帝釋天所居的須彌山團團圍住，打得帝釋天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就在這個時候，佛族出現了。它們展現出讓人難以置信的強大實力，從天空中運來比山峰還要巨大的刀輪，輕而易舉重傷了毗摩質多。幫助帝釋天擊退阿修羅一族，保住了須彌山。

毗摩質多雖然元氣大傷難以再戰，可是阿修羅一族畢竟樹大根深，就算帝釋天也難以將其徹底拔除。而阿修羅一族雖然有心復仇，苦於沒有應付佛族的辦法，只得在阿修羅界中休養生息，等待報復的機會……

多年之後，阿修羅一族中出了位奇才，叫做“羅喉羅”！據說這位羅喉羅擁有比當年的毗摩質多還要強大的力量，能有以手障日月，形成日月食的威力！羅喉羅認爲經過多年的準備，時機已經成熟，於是率領阿修羅一族開始了對帝釋天的報仇之戰！

帝釋天經過多年的經營，再加上掌握了比阿修羅一族更豐富的資源，也同樣今非昔比。這一戰只殺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雙方都付出了慘重的傷亡。羅喉羅依靠強大的實力，再一次包圍了須彌山。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問道：“這一次你們的佛祖，怎麼沒出來幫助帝釋天？”

苦茶宣佛答道：“李施主聽錯了，老衲說的是佛族，而不是佛祖！兩者千萬不可混爲一談。”

君蘭淡淡問道：“有什麼區別麼？難道佛祖不是佛族？”

苦茶默然片刻，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似有若無地輕嘆一聲，繼續說起剛纔的故事……

就在羅喉羅即將攻下須彌山的時候，帝釋天再一次請出了佛族，將阿修羅族殺敗！而且爲了防止阿修羅族死灰復燃，還擄走了全部的阿修羅女！

其後，在佛族的調停下，雙方展開談判。帝釋天承認犯下偷盜戒，歸還阿修羅女，並給阿修羅一族贈送天上甘露；而羅喉羅除將愛女獻與帝釋天外，還自願受持三皈五戒，成爲佛的弟子。

說到這裡，苦茶淡淡補充說道：“方纔老衲所說的故事，大多出於《觀佛三昧經》中的記載，雖然稍有出入，不過大體上還是有據可查的。”

君蘭曬道：“現在看來在這場戰爭中，受益最大的就是你所說的佛族了——不但收服了羅喉羅這麼厲害的打手，而且還乘機把帝釋天的須彌山也改成了你們佛教的老巢！所謂歷史一向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僅僅是明面上被記載的好處就如此之大，暗地裡獲得的東西恐怕更驚人吧……好一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

我看著君蘭連聲諷刺，苦茶大師的臉色已經十分尷尬，連忙插話道：“後來呢？這個空間爲什麼會被典籍記載中掩蓋起來？阿修羅一族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苦茶大師宣了一聲佛號，黯然答道：“後來發生的事情，在史料中全無記載。一直在少數傳承者中口口相傳，這些傳承者就是老衲和你們說過的——山門護法！”

君蘭立刻冷笑道：“這山門護法既然是你們佛家的職業打手兼保鏢的角色，自然需要知道一些你們內部的秘密了！”

苦茶再次嘆了一聲，繼續說道：“事實上，我們知道的也並不多。很多事情都是一代一代根據執行的任務內容，以及對歷史的拼湊中猜測出來的。還是先說說關於這個阿修羅界吧——事實上，阿修羅界就是極樂淨土的前身！也可以說成是一個失敗的實驗地！”

我和君蘭齊聲驚道：“什麼？！”

苦茶繼續說道：“這個秘密，事關我佛的聲譽。很可能是佛祖生平唯一犯下無可挽回的錯誤，所以知道的人極少……”

話說佛族收服了阿修羅一族，又藉機入主須彌山，頓時實力大增，在諸界當中成爲了數一數二的勢力。在這之後，佛族埋頭髮展了若干年，直到佛族之中，產生了一位不世出的領袖——佛祖！

佛祖看見諸界中殺戮不止，衆生陷入六道輪迴不能自拔，於是就產生了想要救助世人的念頭。奈何人界之中，有很多強橫的存在與龐大的勢力，完全能夠與佛族分庭抗禮。根本就無法用武力去征服，帶衆生脫離六道。

無奈之下，佛祖只好循序漸進。將想要歸附佛族，願意脫離六道輪迴之苦的生靈集中起來，統一運送到一個地方安頓起來，再行教化——這個地方，就是當時阿修羅族所居住的阿修羅界！

佛祖以無上神通，封閉了阿修羅界的六道輪迴，讓進入其中的人類可以永生不死，直到可以達到大圓滿、大解脫的境界。他本來以爲這樣一來，就可以達到解救世人的目的，可惜他卻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其他強大的勢力！

其他強大的勢力發現佛祖的舉動後，以爲佛祖想要獨吞諸界中的資源，於是紛紛效仿，瘋狂地收集起三界中的生靈。同時又在暗地裡施展手段，對阿修羅界加以破壞……他們破壞的手段很簡單，就是喚醒並加強了阿修羅們的天生本性！

阿修羅的天性是什麼？幾乎所有人都可以立刻給出很多形容，殘暴、兇惡、好戰……阿修羅是天生的戰士，諸界之中最好戰的種族！

不知是摻雜進來的勢力太多，導致互相影響，還是出其他的意外？被喚醒的阿修羅們像紅了眼的瘋牛一樣互相廝殺起來，就連佛祖也無法壓制住他們。被送進阿修羅界的人類成爲了被驅使的工具，在阿修羅的驅趕下拿起武器，朝著自己的同類砍去……只有在血肉橫飛的場面當中，阿修羅們纔可以得到滿足，恢復片刻的安寧！

嗜殺的空氣就好像會傳播的病菌一樣，散佈到了阿修羅界的每一個角落。就連佛祖派進去的士兵只要在其中呆上一段時間，也會失去理智，紅著眼睛捅向自己的戰友！只有少數極其強大的阿修羅才能控制自己的殺意，勉強在人山人海的包圍之中脫離戰場，尋找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

最後，佛祖只好動用佛族的力量，把脫離控制的阿修羅界強行換了一個位置，從地球上隱藏了起來。其他勢力沒有座標，再也找不到阿修羅界，也只好就此罷休。而由於位置的改變，原本阿修羅界中可以突破空間的強大存在也回不到地球上！

經此一役，殘餘在外的阿修羅一族失去了家園，淪爲諸界中的流浪者。甚至漸漸被人們遺忘，變成了好戰嗜殺生物的代名詞。而佛祖吸取教訓，重新尋找了一個穩定的空間。並修改了空間的許多規則，嚴格隱藏住空間的座標，又以佛門修行的方式，繼續接納願意前往的人類。

聽到這裡，君蘭皺眉問道：“這樣說來，剛纔咱們看到的那些野人，應該就是佛祖最開始接進阿修羅界的人類了！那麼原來生存在這裡的阿修羅都在哪裡？在另外那些蓮臺上嗎？”

苦茶低聲答道：“阿彌陀佛，老衲不知。”

我心中一動，問道：“你還沒有說出，你們這些山門護法的責任到底是什麼呢？爲什麼你們可以打開通往阿修羅界的座標？”

君蘭似笑非笑地接口道：“這還用問麼？自然是把他們這些打手處理不了的邪魔外道送進這裡來送死了！反正這個空間也沒有別的作用，拿來當作處理敵人的垃圾場真是再好不過了……”

苦茶沉聲辯解道：“李夫人言過了……要知道阿修羅界的座標雖然轉變了，可是其中居住的一些阿修羅強橫至極，依舊可以穿越無數層空間，跋山涉水地回到地球之上！這些阿修羅身上的嗜殺之氣已經濃郁到凡是接觸到他們的人類，就可能迷失心性，被其魔化的程度——所以佛祖才專門設立山門護法一職，就是爲了讓我們發現入魔的阿修羅後，及時將其送回故鄉……阿彌陀佛。”

我哼了一聲，說道：“換了是我住在這種地方，也一定會想盡辦法離開這裡！他們也只不過是想離開這個鬼地方罷了，難道就一定就會殺人？”

苦茶大師苦笑一聲，反問道：“剛纔那批野人，李施主也親眼見過了。覺得和他們還有道理可講？有教化從善可言麼？”

我一時語塞，回想到剛纔那羣野人不可理喻，明知送死也要殺人的兇惡眼神，不由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