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章 烈火然城

火球自然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變成一條火蛇，我雖然看不清遠處的火焰中究竟有什麼古怪，但是直升機的受襲隕落和那種沉悶而壓抑的感覺卻已經證明了——魔音者未死！

３１號原來得志滿滿的表情在瞬間呆滯了。

曾瑟月吐了一口血之後，神色惶急，大聲叫道：“他們利用聲音在空氣中傳播的力量控制火焰，這手功夫已經是我們音派祖師爺傳說中的境界了，不可力敵，快走！”

我自然知道眼前所見的一切早已超出了人力所能及的範圍，只不過對於我這樣已經經歷過無數異常事態的人而言也只能說是見慣不怪，越到緊要關頭，越是沉得住氣。當下伸手一拉３１號，喝道：“你帶這位女士上車，我去地下接應他們……”

話音才落，只聽“轟——”又是一聲巨響，卻是天空中的第二架直升機再次掉了下來，看來魔音者被一顆導彈嚇破了膽，決意要把三駕飛機都打下來才肯罷休了。第三架直升機見勢不妙，已經飛快地朝上拉昇起來。而剛剛席捲的火舌再次一漲一縮，猶如在天空中復活的洪荒巨獸一般朝上捲去。

一衆戰士早就忘記了近在咫尺的敵人，紛紛瞪大眼睛看著天空，更有很多Ｄ國士兵已經雙膝一軟跪在地上，不住朝著火舌飛舞的方向劃著十字架。

第三架直升機的駕駛員一邊急速升空，一邊不住做著各種規避動作，居然險之又險地躲過了一次火蛇的突襲。這個時候他已經拔生到近千米的高度，偏偏那細細的火焰卻好像也可以無窮無盡的延伸，每次一張一縮之後，都能像離弦的利箭一樣朝天空衝去。

我知道這第三架直升機隕落的時候，就是魔音者放心大膽地衝殺過來的時候，當下顧不得再看，彎腰就朝陵墓內衝去。

按理說從華家父女進入陵墓到現在，已經足有六、七分鐘，早就應該順利返回纔對。可是現在外面炮火隆隆，他們兩個卻毫無動靜，實在讓人意外之極。所以我衝下陵墓的時候運息提氣，讓整個人都處於戒備狀態之下，隨時都準備應付突如其來的變故。

果然，就在我雙腳剛一落地，只聽腦後“呼”地一聲，一陣腥風撲面而來。從風聲判斷，竟是有人拿銳器朝我的後腦打來。

陵墓入口的過道十分狹窄，我面前是牆壁，身後又驟然遇襲，竟然已經沒有了退路！心中頓時又驚又怒，不知華家父女遇到了什麼危險。我已經從對方出手的勁道中看出此人的力量雖大，兵器上還很可能塗抹著劇毒之物，但是招式卻只是稀鬆平常，當下彎腰錯步，低頭閃過對方的一擊，頭也不回地屈肘朝對方懷中撞去。

“呯”地一聲，對方硬生生吃了我一肘，連退數步。我卻覺得胳膊一麻，就好像一肘打在了厚厚的鋼板上，被反震之力震得差一點站不穩腳。想不到此人的招數雖弱，一身橫練的功夫竟然達到如此地步！

如果他還有其他同黨，也是這樣身手的話，就難怪華家父女出不來了。一想到外有強敵，華家父女有可能落在這人手上，我不由心急如焚，拼著受一點傷也要立刻擒下此人，儘快解決戰鬥。於是連身也顧不得轉過來，只是聽聲辯位，腳下“踏！踏！踏！”連著後退三步，身子一矮，反手就朝著那人的下陰掏去。

這一手“猴子偷桃”雖然不雅，但是用在破除“金鐘罩”一類橫練功夫的身上卻是行之有效的不二法門，此刻我自然也顧不得什麼江湖禁忌，出手就使了出來。沒想到一抓之下，竟然抓了個空——難道女人也能練出這樣一身鋼筋鐵骨來？

驚訝之下，我卻絲毫沒有懼意。立刻五指一收，改抓爲錘——會陰穴乃人體要穴，以我的掌力，無論男人女人，只要捱上一下，都起碼丟掉半條命！

“呯——”這一拳應聲而中，依舊是硬的好像一塊鋼板。只是對方卻沒有像我想象中一樣疼著彎著腰跳起來，反而若無其事地上身一探，兩道腥風朝著我的後背捅來。

我驚駭之下，只得就地朝前一滾，避開了對方的手掌。同時持槍在手，只等拉開一點距離，乾乾脆脆地一槍結果了對方。

“住手！”就在我剛剛準備轉身開槍的時候，華世生的聲音傳了過來：“李小侄，外面的情況如何了？”

我微微一愣，回身看了一眼，卻見華世生和華蓉並肩而立，正站在過道的盡頭處。而攔在我們之間的那人白綾裹身、青色長袍的胸口處還繡著一隻仙鶴，卻正是他密室中的一具殭屍……難怪身體硬到如此程度，而且還不懼“偷桃”的陰招！（從科學角度分析，殭屍的小雞雞應該早就爛掉了，囧！）

那青衣殭屍聽到華世生的聲音，就始終呆呆站在過道上。華世生見我看著那殭屍發愣，於是說道：“這是我門派傳下來的護法，你不用害怕。”

我吁了一聲，有些抱怨地苦笑道：“華師伯，外面的魔音者馬上就要殺到了，咱們每耽誤幾秒鐘，外面可能就要多死幾個人……您還有心思擺弄這個東西作甚？”

“廢話，你當老夫是那張不知輕重的人嗎！就是因爲魔音者要殺到了，我才辛辛苦苦將護法請出來的……”華世生哼了一聲，說道：“你說，那魔音者的魔咒再厲害，卻能不能奈何得了我這三具已經死了的門派護法？”

我眼前一亮，大聲問道：“你的意思是？”

華世生哼了一聲，卻不答話。華蓉連忙接口答道：“那魔咒雖然能控制人的意識，但是殭屍這種生物本身是已經死掉的人類，之所以還能夠活動，完全是出於生物的本能……我爸爸覺得那魔咒應該無法控制它們，如果要和魔音者打起來的話，這三具殭屍或者能起到奇兵突出的效果！”

殭屍這種東西究竟有沒有意識？魔咒又是不是真的只針對人的意識發動攻擊？這些問題我都無從解答……搞不好那魔咒不但可以迷魂活人，同樣也能控制殭屍，到時候我們派這三具殭屍去迎敵，反而等於給對方送去了絕大的助力。

只不過眼下即便是沒有這三具殭屍，我們也同樣不是魔音者的對手，就算對方真的控制了這三具殭屍，也不過是更難對付罷了。

華蓉見我沉吟不語，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爸爸就是考慮用殭屍對付魔音者，所以纔多花了些時間給它們種下符咒，然後就馬上帶著臭石出來了。”說著伸手朝身後一指，卻見另外一具殭屍雙手抱著一個一米見方的盒子，想來其中裝著的東西就是臭石了。

真不知當初華世生是如何將這麼大的東西塞進了棺材之中，難道那棺材裡還另有其他的古怪不成？也唯有殭屍這樣力大無窮的存在，才能行若無事地抱著這麼大的東西而不影響活動吧……那盒子中的東西給我一種十分親近的感覺，就好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讓我有些詫異，不知是不是因爲我們出自同一個地方？

我回過神來，連忙說道：“那咱們快走，魔音者已至，隨時都可能衝過來！”

話音才落，只聽陵墓外面“轟隆”一聲，顯然是最後一架直升機也被擊毀了！卻不知那架戰鬥機是否能憑藉更高的飛行高度逃脫一劫？

我手腳並用著竄出陵墓的入口，卻見曾瑟月已經坐在了吉普車內。３１號卻沒有坐到駕駛室上，而是怔怔地盯著西南方出神，口中不住喃喃自語著：“不可能！不可能！這東西一定還有破綻……”

我頓時急道：“什麼破綻？不要想了……快點再叫一輛車來，一會下面出來幾個古怪的東西，你告訴大家不要驚慌！”

３１號一把拉住我叫道：“就算是神也不能無休無止地產生能量，而這東西的攻擊距離也不是無限的，攻擊頻率更不是連續不斷的，你知不知道它們的極限是多少？像剛纔那樣的攻擊，它們一口氣能做出多少次？”

我苦笑道：“我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你不如去問車裡那位女士，她可能會清楚一些！”

說話間只聽身後“呼——嘡！”先是一陣風響，然後是重物墜地的聲音，卻是那具開路的殭屍從下面跳了出來。還好我已經提醒過３１號不要驚慌，所以他瞳孔一收之下，又硬生生地把扣在扳機上的手指鬆了開來。驚疑不定地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陵墓入口處人影一閃，華世生拖著華蓉跳了上來，立刻風風火火地朝我叫道：“李小侄，那魔音者在何處？我先派一具殭屍上去試試如何？”

我微微皺眉，朝西南方指了指說道：“在那邊，不過我建議你現在還是暫避其鋒的好，剛纔它們已經幹掉了三駕直升機了！我不覺得殭屍的皮肉會比直升機的外殼更硬。”

“這麼厲害！？”

在華家父女的驚呼聲中，只見遠處的火舌再次凝結成細細的火線，朝著半空中的戰鬥機撩去。只是這一次戰鬥機飛行的高度實在太高，盤旋飛舞的火線在空中劃了幾道弧線，終於無力地消散在朝陽之下。

３１號沉聲說道：“看來他們的打擊範圍在１２００米左右，這些魔音者似乎十分忌憚天上的飛機，我看在那架戰鬥機沒有下來之前，它們應該不敢過來！”

彷彿在嘲笑３１號一樣，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只見遠處滔天的火焰猛然一漲，然後一收，就好像要漸漸熄滅一樣。緊接著，一道火牆突然從遠處擦著地面平推過來，綠草茵茵的地面上頓時濃煙滾滾，就好像一羣身上著了火的野獸從遠處奔襲而來，所有攔在它們面前的東西全部都被一腳踢開，或者乾脆燒成了灰燼。

那魔音者既然能夠控制著火焰沖天而起，當然也能讓火焰在地面上平推猛撲。只是火焰在空中的時候細細一條，看不出多大威勢，直到現在從地面直衝過來，卻好像千百輛坦克同時朝著一個方向開炮，聲勢大到了驚人的程度。

戰場最外圍的士兵根本來不及躲閃，頓時被火焰撩在身上，發出一陣陣慘嚎。還有他們身上的彈藥槍械，在烈火中紛紛炸響，給那片火海中增加了幾點最閃耀的光芒。

地上的火苗再次一閃，就好像活物般緩緩收了回去，只剩下一片燒焦的土地和尤自冒著煙的屍體。

西南方向剩餘的士兵全都好像見了鬼一樣，嚎叫著朝後跑去，戰場上一片混亂。不少士兵已經徹底歇斯底里，乾脆拿著槍胡亂掃射起來。顯然是寧可被亂彈打死，也不肯靠近那魔鬼一樣的火焰。

唯有３１號這邊的人早就得到提醒，而且身處內圍，卻沒有被烈火波及。依舊有條不紊地狙殺著Ｄ國士兵，緩緩朝著我們所在的位置聚集過來。

“呼……”恰好有一陣風吹過，火焰再起！風借火勢，又一次如同出籠的猛虎一樣朝前撲來，這一次的距離似乎比上次更近了幾十米，顯然魔音者正在不斷前行之中。

華蓉首先尖叫一聲，喝道：“快走快走，燒過來了。”

３１號臨危不亂，一邊發動汽車，一邊沉聲說道：“它們在平地攻擊的距離仍舊是１２００米左右，離咱們還有一段距離，來得及撤退！”

華世生一把接過裝著臭石的箱子扔在車內，說道：“我這三具殭屍掛在車頂就行，不用單獨給它們備車。”

華蓉已經跳進了車裡，看見曾瑟月臉色蒼白，不禁問道：“曾，姑姑，你怎麼了？”

曾瑟月揮了揮手，聲音雖然有些低沉，眼睛卻是雪亮地說道：“不妨事……剛纔那個軍官的話提醒了我，那些魔音者也是用普通人的身體變出來的，不可能無休無止的使用鬆寒箏。剛纔它們硬抗了一顆導彈，然後又反覆催運力量去打直升機，現在這個地面推進很可能是強弩之末……就是爲了嚇跑咱們！”

３１號的眼中寒光一閃，問道：“你能確定嗎？”

曾瑟月淡淡說道：“咱們先退後一些，且看它們還能放幾次火？”

３１號也不多說，淡淡地應了一聲“好”，就跳上車朝著東北方向駛去。

我卻微微皺眉，沉吟道：“只怕咱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去觀察這些魔音者……Ｄ國的士兵從遇襲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多分鐘，他們的援軍恐怕馬上就要到了！”

華世生微微一愣，怒道：“咱們拼死拼活地都是爲了救他們，結果還得躲著這些傢伙！”

３１號一拍方向盤，汽車在駛出陵墓邊緣的草地後急停下來，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苦笑，說道：“換成是我的手下被莫名其妙殺掉近千人，也是不肯善罷甘休的……剛纔是我沒意識到這個問題，你們說怎麼辦？”

怎麼辦？留下來觀察魔音者，先不說他們究竟還有沒有能力作惡，只怕不等靠到他們能量用盡，Ｄ國援軍的炮火就已經先傾瀉到我們頭上了……可是如果不留下來看看，現在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卻不知何時才能再一次等到！

３１號看見我們幾人無語，咬著牙說道：“如果一定要留下的話，我建議主動進攻！你們不是覺得魔音者的能量快要耗盡的麼，咱們索性幫他一把，直接逼著他攻擊——總比死在Ｄ國的子彈下好。而且有咱們纏住魔音者，也可以省得它們藉機逃跑，後面的Ｄ國士兵就有機會殺掉它們了！”

華蓉大聲反駁道：“不行，你這是讓人去送死。而且那些魔音者如果要跑的話，肯定早就跑了，這些火焰明顯傷害不到它們……我建議撤退，先讓Ｄ國的軍隊打頭陣。”

“好了！不管誰死，死得都是人類！”我低喝一聲，打斷了他們的爭吵，淡淡說道：“我有一個建議——讓這些人全部撤走，咱們五個人留下來，等著那幾個魔音者。”

華世生首先曬道：“怎麼等？現在你跑到草坪上去，不等魔音者來，就先被那些精神混亂的Ｄ國士兵射成馬蜂窩了！”

“那些Ｄ國士兵已經亂成一團，又跑掉了不少，未必會注意咱們！而且，我也沒說要站在草坪上等那些怪物……”我伸出手朝著草坪深處的陵墓入口指去，緩緩說道：“我的意思是，咱們躲在那裡！”

“再進陵墓？！”衆人齊聲問道。

我點點頭，一字一頓地說道：“對。我就是要賭那些魔音者真的已經不剩多少能量！但是，它們卻偏偏要衝過來……你們說，這是因爲什麼？”

衆人微微一怔，華蓉首先說道：“那東西不像是桀驁不馴到只懂得硬拼的怪物，如果不是他們的能量足夠殺光咱們的話……”

曾瑟月忽然說道：“臭石！是它們感覺到了臭石！”

衆人同時一震，目光朝著汽車裡的箱子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