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石人來歷
十一章石人來歷
隨著石人的聲音,整個走廊內的血泊、殘肢、碎肉,全都好像有生之物鼓動起來。地上與牆壁上的血液蜿蜒成線,猶如一條條蚯蚓在遊動。那些人類與怪物的斷臂殘肢則好像初生的小老鼠一樣蠕動著,動作整齊如一,不斷朝著一個方向匯聚。
紅色的肉塊、白色的腦漿、綠色的內臟、爬滿血管的莫名器官……無數血肉都聳立起來,像一片行進的森林,朝著石人彙集。其間突然就會冒出一股煙霧,憑空蒸發出一個空位,馬上又被其他的碎肉填補。
一種奇怪的力量籠罩了整個四合院。血氣蒸騰,就好像憑空下了一場濃濃的大霧,越是距離那石人近的地方,霧氣就越重,就彷彿它的身體在吸納著霧氣一樣。
衆人被這詭異的情景驚得說不出話來,還是我第一個喝道:“這些怪物根本不懼槍炮,你要我怎麼阻止你?你究竟放跑了多少分身在外界?”
石人那稚嫩的童音不知何時已經如雷炸響,重新被百獸嘶鳴的怒吼聲取代,咆哮的聲音讓人掩耳不迭:“其實我和你一樣……只是比你多了一點前世的記憶罷了……我們的思維方式並無二致……換成你是我,也必須這樣做……”
我心中隱隱明白一些東西,更多的確是莫名其妙。難怪這石人說話的語氣腔調,都給我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現在想來除了聲音不一樣,其他地方簡直就好像我自己捏著嗓子在說話一般。只是關鍵在於他所處的環境與我天差地遠,讓我根本無從去揣測他此刻的心態……
石人繼續說道:“這些怪物,好辦……它們也不過是厲害一點的鬼怪罷了……你總會有辦法的……至於我……封印……找到師傅……”
我心中一動,大喝道:“你師傅在哪裡?”
“師傅……在……”最關鍵的聲音戛然而止,那石人身邊的煙霧猛然一凝,房間中所有的氣體都朝著那個方向涌去,像龍捲風般飛快地旋轉起來。甚至連站立著的我們都感到一股莫大的吸力,就好像要把我們拉近那個漩渦一樣。
等到吸力退盡,所有的霧氣全部消散的無影無蹤。腳下的血池肉林也消失了一半以上,還有一些蜿蜒的血線與跳動的肉塊尤自冒著青煙,緩緩消散在空氣之中。我注意到所有汽化的碎肉都是那些非人生物的殘骸,看來這些由靈體凝結成的東西又重新被石人吸進體內帶走了……這也省了很多麻煩,至少我們不必再解釋爲什麼會出現人類以外的器官。
大衛漢姆看著空曠了許多的走廊,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話音未落,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原來是外面的警察見我們第三撥探索者依舊沒有動靜,終於痛下狠心,將整個房子的外牆給拆了……
朝陽的光輝在蒸騰的煙霧中照了進了,我們僥倖逃得一命的四人對視一眼,忽然都升起一種疲憊與乏力的感覺。
四合院中的怪物已經被石人斬殺、吸納殆盡,剩下的一些碎屍,就交給警方處理了。大衛漢姆自覺地留下來與當地警方進行交接記錄的工作,顯然對繼續追緝石人已經喪失了興趣,只是告訴我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儘管來電話。
我和君蘭、小高三人回到酒店,去思索阻止石人的辦法。
首先想到的事情,就是聯繫我的好朋友,龍虎山的道士張玄天!
既然這些怪物都是由靈體凝結而成,說的通俗一點不外就是鬼怪修煉到一定程度,具備了再青天白日之下顯形的能力——對付這些魑魅魍魎,當然還是龍虎山的道士最在行!
說起張玄天,諸位可以在李斯衛系列故事的很多章節中找到他的身影。他本來是龍虎山的一名小道士,後來在與我探險的經歷中掉進了一處時光流速比外界快百倍的空間之中,一下子老了三十餘歲。造成身份證上的年齡是二十六,而肉體年齡卻將近六十歲的情況。
不過他也在這次探險中因禍得福,見到了龍虎山數百年年的祖師,還習得了一身本領。現在單論本事,可以算是當代道教的第一人,距古代所謂的陸地真仙,也相去不遠。而且龍虎山之上,還住著很多從外星歸來的道教老怪物,很多都是神話之中曾經白日飛昇的人物。要說抓鬼畫符,應該是一筆絕大的助力,甚至可能算是大材小用了。
所以我接通張玄天的電話之後直截了當地說道:“玄天,我這裡有很厲害的妖怪,已經達到凝結成實體、不懼陽光,在白日下現形的程度……你們能不能處理?”
“哈哈,抓鬼除妖,不就是我們的老本行麼!”張玄天立刻笑道:“不過達到你說的這般程度確實不多見,你自己也曾經以靈體形勢存在過,應該知道其中的厲害……這樣,我帶兩名祖師過去幫你便是。”
我以靈體存在的經歷,是集龍虎山數百位天外歸來的道士之力,凝聚成一個極端強大的靈體來破碎虛空,與另一種天外生物戰鬥。這一役的戰況之慘烈,諸位可以去找愚作《諸神之戰》看看。戰鬥過後,那數百位仙人級別的道士也就此元氣大傷,要恢復好多年才能達到原來的水準,可見靈體實結的威力之大。
當然,石人所放出的這些怪物距離當日的靈體還差的很遠。不過同爲一種最頂級的能量體現方式,其中的厲害不言自喻。所以張玄天自己都沒有把握,而是要請動兩名潛修的祖師級人馬同來。
我趕緊說明道:“玄天……這妖怪不是一個,而是一批……你最好多帶些幫手。”
張玄天奇道:“冤魂不散的靈體已經是萬中無一,最後還能凝結成實體的東西就算幾百年能出來一個也是破了大天了……怎麼可能出來一批!你究竟在什麼地方,難道當年戰國白起坑殺四十五萬趙軍的遺址被你給挖開了?”
我苦笑一聲,曬道:“就算挖開長平之戰的遺址也未必惹得出這麼多的妖魔鬼怪來……具體情況還是等你過來再說吧,總之一次的事情多有古怪,還要你多費心了。”
張玄天笑了一聲,說道:“李大哥,你我之間是過命的交情,這些小事無需這樣客氣……你且說說情況究竟嚴重到什麼地步?我也好有個準備。”(張玄天的生理年齡雖然比我大,但是一直習慣叫我李大哥,此非筆誤。)
我嘆了一聲,只得把今天經歷的事情與石人的原話複述了一遍。
張玄天失聲叫道:“上百萬結成實體的鬼魂!就算有人打開了鬼門關,把陰曹地府的鬼怪全都放出來,也沒有這麼多啊!”
我奇道:“鬼門關?陰曹地府……這些東西真的存在嗎?”
張玄天一滯,曬道:“你問我,我又問誰去?只不過是打個比喻罷了……”
我苦笑一聲,只得說道:“如果那石人所說的事情屬實,它體內真的藏著衆多厲害的惡鬼,那麼人間只怕就要大亂了。”
張玄天沉吟道:“沒那麼嚴重。鬼有鬼道,就算再厲害的鬼怪,也不可能在人間爲所欲爲。就算數目多到如此地方,也不過是讓人多費一番手腳罷了……”
“你說的卻輕鬆……”我忍不住急道:“那東西槍打不死,火燒不壞,讓普通人遇見了就只有一個‘死’字!難道還不夠危險?”
“李大哥……我看你是糊塗了吧!”張玄天哈哈笑道:“就算是一個普通的幽靈,你用子彈去射、用火焰去燒,難道就能奈何得了它們?對付鬼怪自然要用對付鬼怪的方法,你可別說你連這麼點法子都想不到?”
這幾句話猶如醍醐灌頂,頓時讓我好像在黑暗的房間中找到一扇天窗般欣喜,幾乎恨不得在自己頭上重重敲上幾下。一直以來,我都把所遇見的東西當成了某種異類,甚至假想成外星生物一樣去處理。直到張玄天提醒,我纔想起鬼就是鬼——就算再厲害的鬼,也終究沒有逃脫鬼怪的範圍。
我總是想著用現代科、用暴力武力去對付鬼怪,無疑是緣木求魚、捨近求遠。事實上就算是七八歲的小孩子,也能說出一大堆傳說中可以制鬼的東西來——鬼怕什麼?鬼怕穢物、怕陽氣、怕硃砂、怕黑狗血、怕道士的符咒、怕雷電、怕鍾馗……古老相傳中,能夠對鬼造成傷害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數都數不盡!
雖然拿這些東西區對付石人身上已經凝結成實體的鬼怪可能收效甚微,但是張玄天的話無疑給我指出了一個方向,讓我霎時間思如泉涌,恨不得立刻就找一個四合院中那樣的怪物來試一試。
張玄天見我良久不語,也猜到我在想什麼。當下說道:“李大哥,你稍安勿躁……我這就去後山,把恢復的差不多的祖師爺全都請出來。你那面如果遇到緊急情況,可以先用硃砂輔以古玉來對付那些傢伙……越純粹的玉器,效果越好!”
我微微一怔,頓時想起石人那通體的溫玉來,對於它之所以能夠吸納鎮壓住上百萬的靈體有了一點了解。想來如果不是這種特殊的身體構成,它也無力鎮得住如此多的兇靈吧?當下沉聲應道:“好,我這裡現在就有不少古玉,我再去收集一些來。”
“嗯,其他驅鬼辟邪的東西也預備一些,我這些祖師可能要用。”張玄天也不再多說,直接要過我的地址就掛斷了電話。
破敵有方,我的心情也隨之振奮了不少。正想與君蘭和小高商議一番,才發現兩人早已經不在房間裡,也不知忙些什麼去了。一問之下,才知道小高去打探消息,看看附近還有什麼地方發生了類似的兇殺慘案。而君蘭卻去找楊欣茹和辛德拉了解情況,看看有沒有什麼漏掉的線索。
我也只好一邊打電話調集各種驅鬼辟邪的物資,一邊坐等二人回來。
不一會,君蘭首先匆匆走了回來,沉聲說道:“我覺得咱們應該去當初發現石人的那座古墓看看!我剛纔已經問出埃及那座古墓的大概方位了,就在埃及北部的斯泰普金字塔附近,周圍有一個古墓羣,辛德拉可以提供那個古墓羣的座標。你說,那個石人的師傅……會不會躲在那裡?”
我略一沉吟,望著君蘭問道:“你覺得這石人的師傅,和當年我師傅遇到的人……是同一個人?”
君蘭重重一點頭,說道:“當年你師傅遇到的人是在古墓之中,看守著一堆封印妖魔的石頭——如今這石人恰好也是在古墓之中一塊‘封印著妖魔的石頭’!世界上怎會有這麼多的巧合?”
我皺眉應道:“即便這石人與我來自同一個地方,曾經由同一個人看守過,你又怎麼斷定那看守者就是他的師傅呢?”
君蘭淡淡說道:“那名看守者的能力到底有多高,現在不得而知。最起碼他不費力地就化解了你師傅與盜墓之王華世生的聯手攻擊,而且能夠在一座封閉的古墓中生活多年……有這樣一個人看守的東西,怎麼可能輕易被人盜走?”
我眼前一亮,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他故意讓人盜走了石人?”
“就算不是故意,也相差不多。”君蘭冷靜的分析道:“你別忘了,他在三十多年前還曾經找到辛德拉,上門討要這個石人……事實上以他的能力,就算辛德拉不肯交還石人,難道他就沒有其他辦法了麼?”
我仔細品味著君蘭的問題,喃喃說道:“他這樣做的可能有兩個,一是這個石人對世間爲害的機率很小,被他忽略掉了……就好像當年的臭石一樣!二是……二是他和這石人關係匪淺!有意放它一馬!”說到後面,我的聲音漸高,不自覺地拍案站了起來,覺得君蘭的猜測十分有道理。
君蘭輕輕搖頭笑道:“這石人體內藏著百萬惡靈,又怎麼能算是爲害很小?而那位看守石頭的俠客甘願與世隔絕,幾十年、甚至數百年如一日的幽居在古墓之中,這種心腸已經不止是‘俠義’二字可以形容,簡直就是以天下爲己任的聖人一般……試問他豈會因爲私情,放任如此危險的東西流落到外界?”
我微微一怔,忍不住問道:“那你說又是爲什麼?”
君蘭盯著我笑道:“我覺得這其中的原因,卻要著落在老公你身上纔對!”
我奇道:“在我身上?”
君蘭緩緩說道:“這石人已經在辛德拉的家族中存放了近百年,可是爲什麼那守護者不早不晚,恰好要在三十年前纔去收回這尊石人?而他最後沒有收回石人,又是因爲什麼?”
我沉思著說道:“三十年前,恰好是我出世的時候……難道是因爲那守護者把我送給了師傅,所以纔要去把石人收回來?我們倆個……不能同時放到外界!?難道是……”
“不錯。”君蘭沉重地點了點頭,肅容說道:“你莫要忘了,那石人是怎麼活過來的——正是因爲,它接觸到了你!”
我恍然叫道:“那石人本來是不可能活過來的,但是因爲我們兩個之間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只要我們接觸到一起,就會讓它活過來!”
君蘭嘆了一聲,悠悠說道:“這石人只要不接觸到你,就是對世人完全無害的一塊奇石!所以那位守護者當年故意讓人將石人偷走,顯然也是存著給它放風解憂之意……後來機緣巧合之下,他有把你送給了你師傅,令這塊奇石有了被激活的可能——所以他就一路追到歐洲想要收回這塊奇石,結果……”
我也跟著君蘭嘆了一聲,苦笑著接道:“辛德拉家族將這塊奇石視若珍寶,根本就不肯示人,歐洲與亞洲之間又不遠萬里……理論上說來,我和這尊石人應該一輩子也沒有見面的機會纔對。所以那位守護者一時心軟,就把石人留下了。”
君蘭淡淡說道:“既然只是這一時心軟,對這位守護者的性格來說,也絕對是法外開恩、極其罕見的一個決定!他不遠萬里去追討石人,最後所黯然離去,絕對事出有因——以我猜測他與這尊石人的關係一定很親密。師徒之說,合情合理!”
我苦笑一聲,君蘭的猜測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將若干看似無關的事情聯繫起來卻又顯得合情合理。讓我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這樣說來,那石人真是我的前世?而那古墓中的守護者,就是我前世的師傅?”
君蘭沉聲說道:“就算那位守護者與石人之間不是師徒關係,也必定十分親密。而且解鈴還須繫鈴人,他既然能把你們放出來,多半也有辦法將這石人收回去……當年你師傅和華世生髮現的古墓已經曝光,而埃及那邊的古墓卻還被封閉著,所以我覺得咱們應該去哪裡找一找這位守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