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二代祖師
十五章二代祖師
“當時江湖中出現了一個武功高強的大魔頭,我們那位二代祖師受江湖同道所託追緝魔頭,將其困在一座山上。結果那魔頭佔山頑抗,殺死了不少同道中人。二代祖師一怒之下,隔著一座山峰使用了七音鼓……”
“這就是你剛纔說震塌山峰的那一次?”
“不錯。二代祖師只敲了三鼓下去,那座山峰就碎成了一塊一塊的巖石,事後連大過桌面的石頭都找不到……可是正當二代祖師想要敲第四鼓的時候,不知爲什麼,卻猛然吐了一口血,七音鼓也在他手下四分五裂,碎成了石塊。”
“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我們只知道後來沒過多久,二代祖師就失蹤了。門下的弟子也作鳥獸散,各自靠著學來的一點東西開宗立派,後來江湖中的很多音功門派,都是由這些弟子們開始的。只有二代祖師的弟弟和兒子收起了鬆寒箏,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事端,一代一代地把這套功法和祖師的遺訓流傳了下來。”
“不對,就算你們開山祖師的事蹟沒有被記載。那位二代祖師三鼓震塌一座山峰,又怎麼可能同樣默默無聞,連聽也沒聽說過?”
“我也不知道……”
音派的來歷已經陸陸續續說完了,可是我和華蓉卻依舊聽得一頭霧水。這些故事聽起來似是而非,好像和魔音者有所聯繫,但是仔細想來,其中卻少了很多關鍵的事物。
我沉吟了片刻,問道:“這樣說來,曾阿姨和華蓉的母親,都是音派這一代的弟子了?你們又爲什麼會失散的呢?”
曾瑟月直接說道:“四十年前,國內曾經發生過一場浩劫……在那場動亂中離散的親人成千上萬,又豈止我和師傅與姐姐?”
我皺眉問道:“那你們的師傅呢?”
曾瑟月淡淡說道:“師傅和姐姐一起,把衣鉢傳給了她。後來……姐姐也和師傅失散,跟著姐夫一起出了國。我在二十年前才找到師傅,一直服侍他老人家終老,開始尋找姐姐。”
華蓉大聲問道:“我爸爸應該早就知道你這位小姨子吧?”
曾瑟月點頭應道:“他知道……”
華蓉追問道:“你說,我爸爸害怕你把我帶走?你爲什麼要帶我走?”
曾瑟月淡淡說道:“因爲我希望你能學習音派的功法,繼續你媽媽的衣鉢?!?
華蓉微微一愣,怒道:“胡說,我爸爸最疼愛媽媽了。如果是因爲這樣的理由,他怎麼會不答應?”
“因爲他害怕,害怕你也變成你哥哥的這個樣子!”曾瑟月苦笑一聲,沉聲說道:“你一定以爲,你哥哥是天生就能聽到次聲波的吧?”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你哥哥之所以能聽到次聲波,是因爲你媽媽從小開始,就一直教給你哥哥音派的修行功法!”曾瑟月正色說道:“我們這一套功法的作用,就是可以讓普通人修行之後,聽到常人的耳朵所聽不到的聲音,並且演奏出常人所無法演奏的樂曲?!?
我插口問道:“貴派的功法如果有這種奇效,又何必滿世界去尋找那些天賦異稟,能聽到次聲波的人?”
“通過修煉,後天得到的本領,並不能發揮我派功法的威力。只有先天體質就能聽到次聲的人,再修煉我派的法門,才能將音功的精妙之處徹底展示出來?!痹骂D了一頓,露出十分憂傷的神色,緩緩說道:“姐姐她既然得了鬆寒箏,自然就等於這一代的掌門了。她和師傅失散之後,知道亂世之中朝不保夕,隨時都可能發生意外,害怕音派的傳承自此而絕,於是就趕緊把一生所學都教給了兒子。結果……”
華蓉恍然叫道:“結果我哥哥從小聽到了臭石中的聲音!那我媽媽當然也聽得到,爲什麼沒有告訴他,還讓身邊的所有人都把自己兒子當成了異類?”
曾瑟月苦笑一聲,緩緩說道:“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不過根據我和你爸爸的推測,似乎有兩個可能!”
華蓉皺眉問道:“什麼可能?”
曾瑟月沉聲答道:“第一個可能,是因爲當年你爸爸沒有出國之前,那塊臭石不曾放在家裡,所以在那段時間內,姐姐和你哥哥也聽不到其中的聲音!而後來到了D國不久,等臭石安置在家裡的時候,姐姐再次懷孕導致聽力大受影響,一直到臨盆生產,也沒有恢復過來。所以她根本就沒有聽到過臭石發出的次聲波……”
華蓉略一沉吟,點點頭說道:“從時間上推論,的確有這樣的可能!那第二呢?”
曾瑟月答道:“還有一個可能就是——臭石不想讓你媽媽聽到它的聲音!”
此言一出,華蓉和我都沉默了下來。曾瑟月這個猜測,無疑是將臭石當成了徹頭徹尾的生命體,而不是一段程序或者一段詛咒。從之前音派的故事裡推斷,音派祖師姜音在自家石墩中遇到的東西,無疑是一種生命體!那麼華世生所找到的這塊臭石,則很可能與其相同!
我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不知曾阿姨還記不記得,剛纔那個魔音者曾經說過,他和你有一點香火情分?”
曾瑟月臉色微變,露出一絲憂慮的表情答道:“是。他的確這樣說過!”
華蓉訝然叫道:“這怎麼可能!那怪物懂得香火二字是什麼意思麼?”
我看著曾瑟月沉聲說道:“這香火二字的解釋可大可小,不過無論怎麼說,都離不開子孫與祖先,或者門徒與祖師這種類似的關係……所以說,魔音者和音派之間一定淵源很深!”
曾瑟月苦笑一聲,緩緩說道:“我之所以說出我們音派開山祖師的故事,也是想告訴你們這一點!可是這臭石之中的怪物究竟是什麼來歷,我的確不知道?!?
華蓉默然片刻,問道:“當年你找到爸爸之後,爲什麼會和他打起來?”
“我知道了姐姐的下落,最後追查到你父親身上……既然姐姐已經死了,我就想把你帶走,繼承音派的衣鉢。你父親不肯,我們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曾瑟月眼中忽然露出惶恐的神色,說道:“戰鬥之間,我忽然聽到了一種次聲波,和我們音派的音攻很相似,但是又似是而非,其中帶著說不出的陰鬱殺戮之氣!駭然之下,我以爲是姐姐的靈魂入了魔,於是就跑掉了……”
華蓉哼了一聲,怒道:“你才入了魔!”
我沉吟道:“曾阿姨當時所聽到的,應該就是臭石所發出的次聲波。只不過所謂的入魔又是何意?”
曾瑟月解釋道:“當年那石墩中的生命在傳授祖師功法的時候,就說過這段曲譜不能隨意演奏……因爲如果演奏者定力不足的話,很可能會入魔。而如果這套曲子被完完整整的演奏多次,就會引起意想不到的災難!”
我想起曾瑟月曾經說過的話,忍不住失聲叫道:“喚醒遠古時代的惡魔?”
曾瑟月點點頭,說道:“這一段警告,是每一代弟子都要牢記在心的祖訓??墒瞧渲械囊馑?,就誰也不明白了……對於喜歡音樂的人來說,一套不能演奏的絕世樂譜,就好像餓極了的人看見一盤被下了毒藥不能吃的紅燒肉一樣。縱然明知道會有入魔的危險,也一定會忍不住嘗試一番!可是因爲七音鼓已經毀掉,所以歷代祖師都沒有將曲譜完整地演奏出來過。”
我沉聲說道:“所以你認爲,臭石所發出的聲音,就是入魔後的音派樂譜?”
曾瑟月的臉色有些慘白,繼續說道:“我逃走不久,立刻察覺到不妥!姐姐與姐夫身邊如果有已經入魔的音派衆人,那他們的環境簡直是兇險萬分,我怎麼能夠一走了之,就這樣坐視不理?”
華蓉哼了一聲,道:“說的好聽,你還不是一下子就走了兩年?”
曾瑟月苦笑一聲,答道:“結果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一直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追殺。其中……還包括,魔音者!”
我和華蓉齊聲驚道:“什麼?”
曾瑟月淡淡點頭,臉上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幽幽說道:“那些人就好像從地下鑽出來的一樣,隨時都可能出現在你面前,老人、孩子、警察、孕婦,都有可能是魔音者!而且他們的能力還在一天比一天強大,後來甚至已經學會了利用人世間的權利……”
我沉聲問道:“他們想控制你?”
“是的?!痹麓鸬溃骸斑€好我身具音派的功法,對次聲波有一定的抵抗力,所以才能屢次逃脫他們的追殺……後來過了兩年,這些人不知爲什麼忽然之間消失了!我害怕姐姐的孩子出事,就急急忙忙趕了回來。結果卻發現,姐姐的孩子已經出了意外……這一次我才知道姐姐已經把音功傳給了兒子,我也沒必要帶走華蓉了,只求姐夫讓我留下來保護他們?!?
“忽然消失了?”我思索著這句話其中的意義,似乎恰好是在那個時候,華箏開始陷入了昏迷當中,這二者之間又有什麼聯繫?我忍不住皺眉問道:“華箏醒來之後,你是用什麼方法讓他安靜下來的?”
曾瑟月淡淡答道:“我用鬆寒箏演奏了一段我們的曲譜給他聽?!?
我微微一怔,問道:“你怎麼知道音派的曲譜能安撫他?”
曾瑟月答道:“我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現在看來,華箏的狀態也和傳說中入魔的狀態很像?!?
我沉吟著說道:“這樣說來,所有魔音者,其實就是你們音派中所謂演奏曲譜後失去控制而入魔的人了?這三年間,他們有沒有再出現過?”
曾瑟月答道:“就在華箏醒來不久,我發現周圍再次出現次聲波的傳播,而姐夫的實驗室周圍也出現了很多古古怪怪的人?!?
華蓉大聲問道:“既然你是我姑姑,你爲什麼一直沒有告訴我?”
曾瑟月苦笑道:“如果我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了你,你會不會去追查魔音者的下落?”
華蓉微微一怔,我在旁邊插口說道:“不錯,曾阿姨也是爲了你好,不希望你牽扯到這麼危險的事情當中,所以纔對你隱瞞了情況!你們本來就是親人,沒有必要爲了一點小事鬧彆扭!”
曾瑟月看著華蓉說道:“本來我是打算告訴你的??墒墙惴蛩f,以你的脾氣,如果知道了姐姐的事情,就一定會要求學習音派的功夫,將這件事情追查下去……你哥哥已經變成現在這樣了,姐夫他不希望你也變成這個樣子?!?
華蓉黯然片刻,顯然已經相信了曾瑟月所說的話,低聲問道:“你又怎麼知道,那些人是想要得到鬆寒箏的呢?”
曾瑟月淡淡答道:“因爲就在七天前,我手裡那具仿製的鬆寒箏被他們搶走了。我追了整整七天,怕這邊發生什麼事情,才急忙趕了回來。結果卻發現姐夫被軟禁,而華箏和華蓉都不見了……我只好潛進姐夫的研究室,一問之下,才知道那塊臭石也被人偷走了。還好給華箏治病那天,姐夫順手將鬆寒箏放在了這裡,我就立刻趕過來取鬆寒箏,結果看到兩個魔音者正在催眠手下!後面的事情,你們就都應該知道了?!?
我和華蓉對視了一眼,忍不住自語道:“他們要鬆寒箏做什麼呢?那石墩中的意識,究竟還在不在?”
曾瑟月沉聲說道:“事實上自從姜音祖師之後,歷代弟子都再也沒有聽到過鬆寒箏主動發出聲音。如果不是鬆寒箏的確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我甚至懷疑祖師的傳說究竟是不是真的?我懷疑,那石墩裡的意識,可能已經死去了!”
不知不覺已過凌晨,我看了一眼表,皺眉說道:“外面倒下了三百多名特種兵,等到天亮之後一定會有人來勘察……咱們還是先轉移一下比較妥當。不過現在不只是魔音者不會放棄鬆寒箏,D國政府也一定在追緝咱們……不知華師伯在這裡還有沒有其他藏身的地方?”
華蓉苦笑道:“還有一個,不過在邊境……除非咱們打算離開D國,否則好像還用不上那個地方。”
曾瑟月沉聲說道:“我在賓館開了一間房,咱們可以先去那裡暫避。”
我沉吟了一下,斷然說道:“既然這樣,事不宜遲。華蓉,你帶著你哥哥立刻去曾阿姨的房間。我想去華師伯的研究所看看……我覺得華師伯肯定還知道一些事情!”
華蓉白了我一眼,嗔道:“你是說爸爸有事瞞著咱們?”
我默然不語,扭頭朝曾瑟月看去。
曾瑟月嘆了一聲,應和著我說道:“關於這塊石頭的來歷,姐夫一直語焉不詳,去仔細問一問也好……”
華蓉看我們二人的口徑一致,只得嘟著嘴不再說話,默默收拾華箏身上那些管線去了。
我則心潮澎湃,站起來思索著今天所得到的訊息。心中隱隱覺得一陣陣不安的感覺,似乎遺漏了某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曾瑟月所說的故事,對臭石與魔音者的來歷並沒有太大幫助。最主要的是讓我們確認了魔音者是一種具有意識的生物,而不是一段死板的程序。至於魔音者和音派之間的關係,卻有些撲朔迷離,讓人想不明白。
從那句“香火”上考慮,最大的可能就是魔音者同樣出自音派,而且還是音派歷史中有過大舉動的前輩之一。但是臭石和姜音那塊石墩明顯來自同一個地方,都應該是早在音派出現之前就存在的東西。而且事實上音派除了第一人開山祖師姜音,和他那位震碎了山峰的孫子之外,剩下的人全部都是隱於山林市井之間,根本就未曾有過什麼驚世駭俗的舉動。難道那臭石中的意識和音派石墩之間可以互相聯繫?所以認可了這種一脈相承的後代門人?
再聯想到那名魔音者說話的神情態度,其中的疑點就更是數不勝數。他的身體是D國人,而且從他行動的方式來看,在魔音控制身體後,顯然也接收了身體主人原本的記憶。所以這名魔音者才能身居高位,調動一羣特種兵來此。
但是在他和我與曾瑟月對話的時候,卻明顯帶有一種老氣橫秋的江湖口吻,似乎那纔是他本來的身份。而且他也曾經說過,他原本就屬於這裡(這個這裡,自然就是地球),從這個角度考慮,他似乎更有可能是音派的某位祖師。如果說那位失蹤的音派二代祖師最終真的入魔,倒是大有可能——只是臭石明明是從天外飛來,他又怎麼把自己的意識裝進臭石裡去,又迴歸地球的?
雜念重生之際,正在給華箏收拾身體的華蓉忽然驚呼一聲,只見原本死人一樣閉目躺在牀上的華箏忽然睜開了眼睛。
與此同時,在我身旁靜坐的曾瑟月霍然而起,臉色大變道:“不好,他們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