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異常衝動的警員無疑和16樓的死者關係匪淺,以至於看過監控錄像後就立刻要過來與我做個了斷。當然,也不排除大衛漢姆藉此對我施加壓力的可能,只不過計劃沒有變化快,還不等我開口解釋,就見一名警員從後面匆匆趕了過來,俯身在大衛漢姆的耳邊說上了幾句話……
“什麼?”大衛漢姆頓時臉色一變,失聲叫道:“又一起手段同樣的兇殺案?”
聞聽此言,我和君蘭小高全都豁然而起,齊聲問道:“在哪裡?”
大衛漢姆的臉色不斷變化,有些狐疑地盯著我,始終沒有開口。
我不由急道:“我知道我的嫌疑還沒有洗淨,可是現在人命關天,而兇手很可能擁有非同人類的力量。處理這些事情方面,我的經驗比較豐富,可以減少你手下的傷亡!”
大衛漢姆聽到傷亡二字終於動容,咬牙說道:“就在外環附近,現在已經按照第五類接觸事件封鎖了現場。有目擊者說,兇手很可能沒有遠離……三位可否和我們一起去看看?”
我點頭應道:“義不容辭,咱們這就走吧。”
大衛漢姆點點頭,立刻吩咐人交還了我的隨身物品,還拿了幾把武器配給我們。看來他身爲北京地區國際刑警的總負責人,在做事上還是非常果斷的。一但決定與我合作,就立刻採取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態度。
這一次的現場已經遠在郊區,即便是我們一路疾行,還是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真不知道那石人是怎麼在短短的時間裡跑瞭如此之遠。
大衛漢姆一邊看著地圖,一邊朝我問道:“你知不知道兇手爲什麼要到這裡來?”
地圖上顯示案發的地點是居民區,周圍除了一座敗落的古玩市場之外,並沒有任何特殊的建築。我也看了看地圖,應道:“不好說,也許只是慌不擇路吧。”
大衛漢姆嘿了一聲,不置一詞。
到了現場,我才發現這裡居然是某個王府的遺址。不過事發地只是其中的一間四合院,現在已經被重重的警車包圍起來,封鎖線外站著一羣警察,全都扳著臉,表情嚴肅的嚇人。
大衛漢姆上前展示了證件,沉聲要求道:“我建議這起案子由我們國際刑警接手,貴方負責協辦……我們會在結案時給貴方一個良好的評價。”
主管現場的警員掃了一眼證件,苦笑一聲說道:“貴方要接手,我們絕對沒有意見。不過派進去的警員已經足足了兩個小隊了,至今還無一生還……我看這起案子最好還是轉交給軍方處理妥當一點!如果你們國際警察方面一定要進入,我們無法保證你們的安全。”
“什麼?兩個小隊!”大衛漢姆失聲叫道:“這麼說兇手還在現場?他還在繼續殺人!”
主管的警員臉一沉,低聲說道:“目前這個消息是封鎖的……大衛先生請小點聲,不要被其他中隊的人聽到,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大衛漢姆點了點頭,繼續問道:“是誰第一個發現現場的?”
主管警員耐心地答道:“開始是這裡的當地警局接到報案,派人檢查之下發現遍地血跡、到處都是碎屍,就趕緊上報了。結果等我們趕到現場再次派人去勘察的時候就出了意外——先是兩名驗屍官被殺、三個警員兩死一重傷,隨後我們先後派進兩個小隊清理現場,都是一進去就杳無音訊……”說到這裡,那名警官朝著四合院的大門看了一眼,就好像看著一匹猛獸的血盆大口一眼,壓低聲音問道:“兩個武裝小隊啊……就算這裡面藏著幾百名恐怖分子也該出點動靜吧?結果就好像往大海里倒了杯水一樣,連一點反應都沒有!貴方知道里面的情況嗎?”
大衛漢姆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起來,淡淡解釋道:“根據我們的情報,這是一起第五類接觸事件……我們會馬上調集專家來處理!”
“第五類?”主管警員吐了吐舌頭,追問道:“外星人?還是白日見鬼?”
我踏前一步,沉聲說道:“具體是什麼現在還沒有定性……你派進去勘察的隊員身上,沒有安裝追蹤設備嗎?”
主管警員應道:“只有對講機,不過這院子裡似乎有很強的磁場,一但進入裡面的範圍,對講機就失效了。”
大衛漢姆油然看了一眼四合院的大門,扭頭朝我頭來詢問的目光。
我斷然應道:“讓我進去看看!”
“不行!”君蘭和小高齊聲叫道:“太危險了,我和你一起去!”
我苦笑一聲,心知以君蘭和小高的性格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話,那就是無論如何也要跟我進去一探究竟了,只得朝大衛漢姆說道:“那就讓我們三個進去看看如何?”
“四個!”大衛漢姆沉著臉應道:“我也想見識見識所謂的第五類接觸,究竟有多厲害!”
“六個,也帶上我們倆!”剛纔那兩名和16層死者關係較好的國際刑警也跟著叫了起來。
那名當地的主管警員嘆了一聲,說道:“你們要進入多少人,我不管。不過你們最好把負責人留下,省得萬一出問題,我無法和上面交代。”
大衛漢姆灑然一笑,嘿然說道:“沒關係,我們國際刑警的制度和你們不同。如果我們幾人死在裡面,自然會有其他人找你繼續追查此案的……”
踏過封鎖線朝四合院的前堂看去,頓時發現院子裡面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木屑與碎石,卻看不見任何血跡。還有幾把微型衝鋒槍被扔在地上,槍管處已經被某種力量扭曲的像麻花一樣,讓人見之驚心。
四合院的正房門戶大開,透過攤開的大門朝內看去,只見黑洞洞的一片沒有任何聲息。根據報案者的敘述,正房內就是兇殺的第一現場。我們六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全都持槍在手,緩緩朝著正房走去。
不等靠近大門,一股濃厚的血腥氣就已經撲面而來,簡直就好像有人用血漿塗遍了整個房間一樣。那兩名探員各自捂住鼻子朝內看了一眼,回身做了個安全的手勢。我們六人一起進入正房打開手電,只見前堂果然塗滿了粘糊糊的血漿,整個屋子就好像泡在血中一樣,看不到絲毫其他的顏色。
君蘭走了兩步卻從血液中踢出一隻斷手來,能看出原本是一隻男人的右手,食指和拇指間有著長期使用槍械的痕跡,現在已經被暴力折斷了。
弄堂之內,依舊是血腥遍地,幾乎每走幾步就能看見一些來自人體的碎片。從骨骼到內臟,從眼珠到腳掌,無一不全……
“我相信你所說的第五類接觸了……”大衛漢姆咬著牙低聲說道:“正常人就算藉助工具,也絕對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將受害者撕到如此細碎的程度。而這兇手簡直就是一臺碎肉機,連最堅硬的頭骨都能徒手敲開!”
一名警探也隨聲附和道:“不錯,這肯定不是簡單的殺人狂能做到的事情!就算屍體可以用碎肉機去攪,這些破裂的牆壁和傢俱上可沒有任何火器的痕跡,分明是被徒手破壞的!”
我苦笑了一聲,沒有發表意見。
從走廊踏進內室,所有的房門全都緊緊關閉著。只是不斷有血水從門縫裡涌了出來,一層又一層地糊在已經乾涸的地面上,甚至連門的上方也不斷滲出血跡,一滴一滴落下來。因爲血液不斷乾涸堆積,每間房門的下方已經堆起一個半人高的斜坡,就好像一座用血堆砌成的小山堵住了門口——看來外面的血跡,應該都是從這些房間裡流出來的了。
小高見狀忍不住皺眉道:“從血跡的厚度看,起碼已經淌了兩個小時以上……這門的後面就算是個游泳池也該流光了,怎麼可能還在淌?”
此言一出,衆人不由的都升起一股寒意,看著不斷涌出鮮血的房門,就好像那後面連接著九幽血池、十八層地獄一般。
沉默了一會,我們還是決定挖開一間房子看個究竟。厚厚的血堆剛剛被扒開,“嘭——吱嘎——”就好像什麼東西在房間裡爆炸了一樣,關閉的房門無風自動,如同被一雙看不見的手緩緩拉開,發出刺耳的響聲。
我們在房門打開的一瞬間看清了屋子裡的情況,即便是早就預見到其中會有非常讓人難以忍受的情景,還是不由得一陣乾嘔——把房門擠開的,是無數堆積在一起的碎屍!各種斷肢殘臂、內臟器官,斷裂的、粉碎的、黏稠的、支離破碎的人體器官,紅的、白的、黃的,各種顏色的液體堆滿了整個房間,就在門打開的時候紛紛從我們腳下滾過。
被擠壓到有些變形的房門轟然而倒,首當其衝的大衛漢姆和小高幾乎被埋在了碎屍堆裡,頓時再也顧不得隱藏形跡,一邊怒吼著一邊咒罵著朝後跳去。等他們從一堆碎肉中爬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掛滿了紅紅白白的液體。
“那兩個小隊……”一名警探指著屋子驚叫道:“他們全在這裡!”
“不可能!就算兩個小隊的人全是完整的,也塞不滿這個屋子!何況已經被碎屍都這種程度……”大衛漢姆有些歇斯底里地叫道:“怎麼會有這麼多屍體?它究竟殺了多少人?”
這間四合院是老北京的標準佈局,內室的房間極爲寬敞,就算是三五十人一起站在裡面也不會十分擁擠。而現在屋子中的碎屍從地面堆到房頂,僅按體積來算最少也有上百名成年人才夠——兩個小隊加起來不過是二十多人,就算這間四合院中四代同堂,再有二十人口也頂天了,怎會忽然多出上百人的屍骸?
小高看著如山的碎肉,眼睛已經有些發直了,忍不住喃喃說道:“要是這麼堆起來,最少也得一百人吧?”
君蘭苦笑一聲,淡淡說道:“不只……你別忘了還有其他幾間屋子……那裡面……”
大衛漢姆看著其他幾間門戶緊閉、不斷往外滲著血水的房間,連中文都不會說了,換成母語駭然叫道:“MYGOD!他究竟殺了多少人?”
“咦……”小高忽然輕呼一聲,伸手從碎屍堆中抓起一顆看似眼球的東西,皺眉說道:“這怎麼不像是人身上的東西?”
我應聲看去,只見這個“眼球”雖然也是圓形,但是視網膜表面上凹凸不平呈多棱體,就好像蒼蠅的複眼一樣!頓時也忍不住輕咦了一聲,沉吟道:“難道是被擠壞了?”
小高隨手把那顆眼球扔給大衛漢姆,蹲在血肉模糊的碎石堆裡翻了兩下,再次驚呼一聲,舉起一隻毛茸茸的手掌來叫道:“老李,快看!”只見這隻手掌的手指部分與人類近似,但是隻有三根手指,而手背的部分卻長著濃黑的毛髮,與黑猩猩的手背無異。
衆人都把目光定在這隻莫名的手掌上,全都抽了一口冷氣。
我學著小高一樣蹲下身來,沉聲喝道:“再找找……這裡究竟都是些什麼東西……”
衆人立刻屏住呼吸在碎屍堆中翻找起來,不一會又翻出兩顆純黑色的眼球、一條類似壁虎尾巴的肉條,還有一塊皮膚上蒙著一層鱗甲的碎肉……
面面相覷了片刻,大衛漢姆長吁了一口氣,朝我問道:“你怎麼看?”
我搖頭不語,腦中卻已經一片混亂。絲毫想不通明明是追查忽然擁有生命的石人,爲什麼卻會追出一個喜歡碎屍的殺人狂,還引出許多異類屍體來?難道真如辛德拉所說,這石人從陰間返回人世的法老,領著一堆手下到人間對這個世界展開血腥瘋狂的屠殺復仇來了?如果如此,它這些手下又是被誰殺死的?
君蘭顯然知道我心中的困惑,輕輕握住我的手拉了一把,低聲說道:“多想無益,先找到那個石人再說!”
我感受著君蘭柔若無骨的柔荑,心中暖意頓生,朝大衛漢姆說道:“現在情況已經超出我所知的範圍,如果要繼續勘察的話,我建議先跟外面聯繫一下。”
大衛漢姆沉著臉應道:“你只需要告訴我——敵人到底是一個?還是一羣就可以了!”
我搖頭答道:“不能確定……我以爲是一個,但是現在看來很可能是一羣……”
大衛漢姆點了點頭,低聲喝道:“把其他房間都檢查一下,看看是不是也全都堆滿死屍……然後咱們先退出這裡。”
兩名警探點了點頭,各自開始清理其他房間門口的血堆。就在這時內室的拐角處忽然傳來幾聲怪異的聲響——“咔嗒——咔嗒——咔哧——咔哧!”
前面的咔嗒咔嗒聲就好像有人踩著高蹺在地上行進,而後面的咔哧咔哧聲卻有些細碎,就如同狗在啃骨頭一樣。
那聲音越傳越近,最終卻在拐角處停了下來。我們六人同時屏息靜氣,聽著繼續傳來的“咔哧咔哧”聲,腦海中彷彿看見一張血盆大口正在吞噬著血淋淋的碎屍。屋子裡的氣氛一時間沉重至極,衆人不約而同舉起手中的武器對準了拐角。
良久……咔哧咔哧的聲音彷彿永遠都不回止歇一樣,一聲聲迴盪在靜謐的房間裡,鑽進人的耳朵、鑽進血肉,讓人聽得連牙根都癢個不休,而那聲音卻還是沒有停止的意思。一名探員終於忍不住朝前邁了一步,“啪嗒”鞋子踏在血水中,就好像午夜的鐘聲一樣震耳。
那聲音毫無所覺,依舊咔哧咔哧地響著。兩名探員對視一眼,各自持槍朝前走去。
似乎感應到有人靠近,一條模糊的身影從拐角處緩緩探了出來。那東西的動作緩慢,露出拐角的上半身毛茸茸的、黑乎乎一片,頭部尖細而狹長,有些像狼,卻又頂著兩隻銳利的尖角。鋒利的爪子中抓著一塊血肉模糊的東西,正往自己嘴邊送去,一滴滴鮮血順著嘴角流淌下來,整個嘴巴裂的像一把大開的鍘刀。
當那怪物扭過頭朝我們看來時,一雙綠油油的眼睛中頓時兇光畢露,就好像黑暗中的兩盞燈籠。讓人手腳發軟,有一種不寒而顫的感覺。
“呯!呯呯!呯呯呯……”兩名探員見此情況,當先開槍射擊起來。內室的走廊裡頓時火花四濺,那怪物手中肉塊被擊得粉碎,頓時怒吼一聲,朝兩名探員撲去。我和君蘭、小高、大衛漢姆也開槍助陣,在場的六人全部都是彈無虛發的射擊高手,霎時間無數子彈在同一時間傾瀉在這怪物身上。一蓬蓬血雨自它身上炸散開來!
卻見那怪物雖然被彈雨炸得血肉紛飛,可是撲過來的勢頭卻毫不受阻,一躍之下就跳進了兩名探員的中間,緊接著雙臂一探,兜頭就朝著二人的腦袋抓去。原本慢吞吞的動作在這一刻快如閃電,只聽“噗”地一聲,右側的探員雖然閃開了攻擊,而左側探員的腦袋被它硬生生揪了下來,一股血柱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