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樂越慢步行在鳳澤鎮(zhèn)的大街上,打量著街上來往的行人。三月初的天氣不冷也不熱,天如藍玉,云似薄紗,楊柳新綠桃花艷,盎然春意欲將人醉。
樂越打算找個合適的人,“和氣”地“勸導”其暫時加入青山派,他本不想太張揚,只在小路上抓一兩個過路的就算了,哪知道從清晨守到近中午,一個恰當的人都沒看到,只好來到人比較多的鎮(zhèn)上。
少青山下的城鎮(zhèn)本來叫做龍澤鎮(zhèn),相傳在很多年前,曾有一位過路的龍神私降雨水解救了一場大旱,鎮(zhèn)中的人感激龍神的恩德,建廟供奉,小鎮(zhèn)的名字也就叫做龍澤鎮(zhèn)。后來朝廷不讓拜龍神了,龍神廟被砸爛改成了土地廟,龍澤鎮(zhèn)也改名叫鳳澤鎮(zhèn)。
鳳澤鎮(zhèn)近日很熱鬧,因為過幾天就是論武大會,從別的地方趕來的各門派大都住在鎮(zhèn)中的客棧內,更有不少專門來觀看這場盛會的閑暇人士。仗劍的俠士、錦袍玉帶的闊綽公子,氣昂昂的英雄少年,粗衣短衫的尋常百姓,甚至還有嬌俏明艷的江湖少女,形形□□,在街上來來往往。
樂越不動聲色地觀察掂量,最終將目光停在身側不遠處的一個賣包子的小攤前。
一個灰頭土臉的書生正站在攤邊,文縐縐地向包子攤的攤主搭訕:“……在下恰恰路過此鎮(zhèn),但見路上行人都非同一般,風聞最近將在附近有場盛會,故而冒昧打聽一二,敢問是何盛會?”
書生穿著一件半舊的布衫,背著一只書箱,渾身散發(fā)著窮酸氣,此時恰好是吃午飯的時候,包子攤前來往客人甚多,攤主忙著招呼,見他連包子都不買一個,便懶得搭理他,任由他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詢問,只裝作沒有聽見。
論武大會幾乎天下皆知,這人卻一臉困惑地打聽,可見他沒見過世面。而且這個書生看起來不僅窮,還有點呆。樂越在心中道,嗯,就是他了。
樂越假裝不經意地晃到包子攤前,故意站在書生身邊,向攤主喊道:“兩個菜包。”接包子時假意手一滑,用力撞在書生身上。
樂越立刻滿臉歉意地側身,舉著包子向書生抱一抱拳:“這位公子,抱歉抱歉。”書生急忙搖手道:“少俠理應是一時手滑,不礙事。”
樂越滿臉歉疚地笑道:“閣下真是寬宏大量,這樣吧……”從手中的油紙包里拿出一個包子,將還在紙包里的另一個送到書生面前,“這個包子,只當是我的賠禮,公子你別嫌寒酸。”
書生又急忙搖手道:“在下方才已經食過午飯,少俠不必客氣。”
樂越哦了一聲,收回包子,繼續(xù)向書生搭訕:“聽口音公子你不像本地人士,又身背行囊,也是來看論武大會的吧。”
書生的雙眼亮了亮:“原來此處的盛會就是論武大會,論武大會吾曾聽說過,慕名已久,但不知具體的地方與時日,吾此行乃是趕往京城,參加科試,未曾想到無意碰上這等盛會,真是巧哉妙哉。”
樂越立刻客氣恭維:“公子你是進京趕考的?怪不得渾身流露著斯文之氣,與我們這種江湖粗人大不相同。”
書生也客氣地笑道:“哪里哪里,俗話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吾不過略讀過幾本圣人書,與少俠這種快意江湖行俠仗義的英雄少年相比,實在是慚愧至極。”
樂越跟著謙虛道:“公子過獎了。”再東扯西扯幾句,套出了書生姓杜,乃江浙人士,漸覺是時機進入正題,便抬頭看看太陽:“時辰不早,在下還要趕回師門,杜公子,先告辭了,論武大會時再見吧。”假意轉身離去。
走出不到四五步,果然聽見杜書生在身后道:“樂少俠,請留步,吾還有事想請教。”
樂越止步轉過身,含笑:“杜公子請說。”
杜書生猶豫地問道:“不知論武大會幾時開,具體在何處?”
樂越道:“兩日之后,三月初十,在城南十余里的鳳崖山頂。不過,杜公子,我冒昧問一句,你可有住處,又可有觀會帖?現(xiàn)在城里的客棧全部都住滿了人,而且論武大會是要有觀會帖才能看全場的,沒有帖的無關人等,至多只能看第一天各派弟子的第一輪比試,后面精彩的,可就看不到了。”
杜書生怔了怔,漸漸浮起遺憾的神色:“那,可怎好?怪不得我找了幾家客棧,都說沒有空房,先不說看不看得成盛會,現(xiàn)在連住處都難找了。樂少俠,不知附近有沒有破廟棄屋之類,只要有片瓦能遮頭便行。當真沒有客棧住,吾就去那里胡亂住一宿罷了。”
樂越道:“唉,眼下肯定連那里都塞滿了人,更只怕已經讓丐幫等幫派占了,外人沒法住。”皺眉做沉思狀,片刻道,“嗯……在下的師門倒就在這附近,要不杜公子你可以和我回我們門派中住一宿。哦,對了,我們門派也要參加論武大會,如果你裝成是我們門派中的弟子,或者可以觀看完全場論武大會。”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姓杜的書生,杜書生的神色有些猶豫:“但,這樣太給樂少俠和令師門添麻煩了。”
樂越急忙道:“不麻煩,不麻煩。”
可能他一時喜悅,說得太過急切,杜書生看他的目光里忽然有了一絲疑惑和防備:“樂少俠,你是否……”
樂越正思忖如何去他疑惑,突然聽到身后不遠處有個聲音緩緩道:“光天化日之下,貿然行騙,是否有違江湖道義?”
語氣雖然溫和平淡,卻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勢,樂越背上的汗毛豎起,猛地一驚,這個聲音,實在耳熟。
清玄派與我們青山派果然勢不兩立,專挑關鍵時刻來找晦氣。
樂越猛回身,準備冷笑反問,洛兄為何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說這種污蔑本少俠的言辭?
但他回過身后,卻發(fā)現(xiàn),這句話似乎不是對他說的。
他身后的街中央,不知何時聚集了一堆人,樂越向那里湊了湊,透過人縫看見人堆正中央站著幾個中年男子,賊眉鼠眼,面目猥瑣,一看就非善類,左右的兩三個都亮出了兵刃,指著對面的一人。那人正是樂越的老對頭洛凌之、他一手抓著為首大漢的手腕,眉峰微聚,神情卻還是一派溫和,微風吹過,拂動他淺青色的衣袂,他的雙眼也像春風中最澄澈的溪澗。
樂越的目光落在洛凌之身后的人身上,雙眼情不自禁地亮了亮。
那人著輕衫,踏絲履,搖著一把折扇,看似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但,樂越一眼便看出,“他”是個女扮男裝的少女。
樂越一直以為,鳳澤鎮(zhèn)杏花樓的花魁詩詩是世上最美的女人,但,此刻,望著眼前的少女,他猛然發(fā)現(xiàn)以前的自己不過是一只枯井中的癩□□,在這一瞬間,才爬上井沿,看到了廣闊的藍天。少女的眉眼面容光華燦爛,勝過一切顏色。
樂越再縱觀眼前的情形,于是悟了。
想來這幾個猥瑣大漢也看出了那女孩乃是女扮男裝,意圖上前欺騙調戲,洛凌之便在適當的時刻,適當地挺身而出,大義凌然地英雄救美了。
嘖,他倒總能及時發(fā)現(xiàn)這種好事。
樂越再瞄了一眼那幾個猥瑣大漢,心知他們絕非洛凌之的對手,看來這場戲輪不到自己插手,樂越甚是遺憾地準備離去,繼續(xù)干他的正事。
那個女扮男裝的女孩子卻像注意到了他,望了望樂越,明眸眨了眨。人堆中一聲大喝,那幾個亮出兵刃的男子已經向洛凌之撲了過去,洛凌之一手仍扣住為首大漢的雙手,另一只手揮袖抵擋,身形從容優(yōu)雅,似乎游刃有余。
樂越懶得再看,回身去找剛才的杜書生,卻遍尋不著。正想要向路邊的攤主打聽,背后忽然有人逼近,接著肩膀上被什么東西敲了一敲。“喂!”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更新不了皇叔,再拖一章龍緣來貼^^
另外,對文下的負分行為,各位大人不要理會,刷正和刷負都是違反打分規(guī)定的,場館大人會清理。(*^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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