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卻見一身布衫的少年回眸,冷冷的看了歌滿庭一眼,那眼底亙古的流波,冰冷的殺意,竟是把從未真正害怕過的歌滿庭驚了一驚。
不,應該說是,把從來都令別人害怕的歌滿庭驚了一驚。
肉嘟嘟的手指張開又收攏,收攏又張開,歌滿庭沉默了一會兒,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少年看了半響,然後微笑。
“哥哥,我怕嘛?!?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娃娃臉的姑娘臉上又露出了害怕的表情,這樣奇怪的細節,連慕千雁都不曾注意到。
身後的尖叫聲各種說話聲又再次響起,讓臉色蒼白冷凝的少年不著痕跡的微微皺了皺眉,身形一轉,靈巧的躲過了身後撲過來的歌滿庭,擡起手臂狠狠的擋住了前方砸來的凳子,又用內力震開,腳下有些不穩的後退了幾步,然後停住。
而原本撲向慕千雁的姑娘因爲眼前之人突然的消失一時剎不住腳下的力道,竟然順勢向著前方撲倒過去,正好給了媚族之人出劍殺她的機會,危在旦夕!
“啊啊啊啊,救命啊,哥哥救我,她們好兇哦,哥哥,哥哥,我好害怕,啊啊啊……”
歌滿庭尖叫一聲,瞪大了眼睛,整個人撲向了不遠處直直刺來的劍,胡亂的喊著。
就在這時,身後伸出一雙手來,將她狠狠一扯,拉到了後方的地面上,狼狽的滾了兩下,歌滿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皺著一張肉嘟嘟的小臉哭喊道:“哥哥,哥哥好兇哦!人家可是你的親妹妹,你怎麼忍心把人家摔在地上,哥哥,哥哥……嗚嗚嗚——”
別看歌滿庭這個丫頭人小小的,那哭喊的聲音可當真是嘹亮不已,震耳欲聾,就算在此刻分外嘈雜,刀劍聲不絕於耳的客棧內,依舊清晰至極,著實是一個不小得麻煩。
“閉嘴!”
一身布衣的少年臉色一冷,犀利的丹鳳眼中閃過一抹利光。來歷不明的你,到底是來幫我的還是來搗亂的,到底抱著什麼目的。
她的聲音冷硬,寒氣瑟瑟,讓原本正在哭喊的少女一下子就閉了嘴,有些失落的低下頭,然後又擡起頭來,兩隻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慕千雁,陷入短暫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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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擾人的聲音,和不知道什麼時候都會突然出現的爪子,慕千雁的行動總算是方便了很多,只是手臂的傷口處愈加的疼痛,她擔心拉扯太過巨大會傷到骨頭。
皮外傷沒關係,若是傷到了手骨可就麻煩了。
下意識的捂住了左臂的傷口,感覺到已經開始浸溼了紗布的黏溼血液,少年藏在秀中的手,緊握成拳。
得抓緊時間了。
長劍再次凌厲的展開攻勢,淡漠肅殺的少年單腳後退半步,呈半防守狀態,手中之劍舞的密不透風。
只是……
“放棄吧!”
突然一道女子的清喝聲響起,青落竟然不知何時上了樓,自樓上一躍而下,以倒墜下來的姿勢,藉助下落的重力,手中之劍直直的刺嚮慕千雁的左臂,攻勢乾脆利落,目標明確至極。
顯然是已經發現了慕千雁左臂受傷的事情,專挑弱點進攻!
而恰巧的是,之前爲了節省體力,也防止讓內力流逝的太快,慕千雁對於上方根本就沒有進行防守!
千鈞一髮!
少年明顯一驚,不由後退了一步,正準備防守,很後突然伸出兩隻手來,狠狠的將她向前推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就貼了上來,“哥哥我害怕……”
這一次,慕千雁沒有任何的反應。
沒錯,之前有一次也是這樣的,明明周圍都被她防守的密不透風,可這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總是搗亂的丫頭卻總是能輕輕鬆鬆的進入她防守的區域而不被劍所傷。
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她到底是什麼人!
思緒似乎成了一團亂麻,理不出頭緒,似乎隱隱有一個答案,但是卻怎麼也想不出來。
只是此刻的時間根本沒有機會讓她去考慮這個。
青落一擊不成,復又追上,手中的劍舞成蛇,身形步法波動成了誘人的弧度,連眼神都帶上了媚意。
雖然早已知道眼前少年意志力非比尋常,只是他們進攻了這麼久也都討不到一絲一毫的好處,倒也不妨雙管齊下,此刻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天色,黑的宛若潑灑開的墨,濃重的渲染,豆大而密集的雨重重的打在樹的枝葉上,弄得樹葉簌簌作響,伴著狂風凌烈,地面上的積水愈來愈多了。
不知何處的小巷傳來幾聲狗吠聲,在夜色之中嘹亮而尖利,聽的人都不由得心慌。
不同於蘇格城的是,此刻的邊城月色宜人,繁星點綴,卻也掩蓋不了整個城中氣氛的寥落。
寂靜的惹人發慌。
這樣寂寥而深沉的夜裡,偶爾響起嬰兒的啼哭聲和女子的慘叫聲,更是滲人。
邊城,早已淪陷。
也許是夜晚的原因,所有的百姓都得以能短暫的休息,待到天明,便又是煉獄般的生活。
匈奴人大都粗野,淪陷的這座城所將面臨的東西,可想而知。
只是這一次出戰的將軍與匈奴一直僵持,一座邊城而已,竟是奪回又失去,失去又奪回,反覆幾次,誰都討不得好處。
位於邊城之後的是一座獨立的小鎮,清一色的黃土屋子,密集而窄小的小巷四通八達,若是在這個地方展開對敵,可就難纏了。
鎮內的一處巨大的空地裡,燈火通明,四處搭建的帳篷和外邊守衛森嚴的士兵,和場地上插著的巨大的“樑”字軍旗,一看就知道是朝廷的軍隊。
在這樣的深夜裡,尚有一個營帳亮著燈火,一間明顯是主帥居住的營帳內,年輕的將軍正在看著地勢圖,那面容堅毅,棱角分明,脣角勾起的笑意不知道是否是因爲志在必得。
“褚大將軍,如今匈奴的軍隊分成三隊,三者間相隔不遠卻又有些距離,似乎已經對我軍形成了包圍態勢,要是再這樣下去只怕我軍會被圍殲??!現在只有集中兵力,不能效仿他們分散開來,還必須加強防守。”
此刻站在褚衛身側勸告其不要如此行軍的將軍,正是樑謹夜爲這次出征新提拔上來的將軍,季牧成。
要說樑謹夜提拔的這個人倒是真有幾分行軍的本事,只不過此人太衷心,經驗也不夠,倒是常常出錯誤的策略,讓褚衛得以有機會順水推舟,讓樑軍節節敗退。
只不過這一次,卻是說對了。
眼中閃過一抹淡光,男子擡手拿下了一直呆在頭上的盔甲,擡手的時候,身上佩戴在的墨黑肩胛在燭火映襯下閃過一抹流光。
森冷森冷的。
“可是,敵軍將軍隊分散爲三部分,雖然成包圍態勢,但是卻也削弱了每一個部分的兵力,我們只要在他們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偷偷派出小隊潛入,逐一擊殺,獲勝的機率便會大大增強。”
男子語調肯定,不留一絲餘地,顯然是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容商量。
聽言,季牧成細細的觀察了一番桌上的地圖,思考了一會兒,也覺得此話有理,便不再多說,轉身出了營帳。
與匈奴打了這麼久的拉鋸戰,對於褚大將軍的實力他還是很信任的,雖然出師不利,一開始便節節敗退,但是後來樑軍便一直僵持,拉鋸戰到今天,客觀來說其實哪一方都不曾輸過贏過,可真是佩服大將軍啊!
似乎知道季牧成在想些什麼,褚衛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隨意的側身一翻便掀起簾子側躺在了後邊的牀上,鳳眸一勾,意味深長。
確實,趁對方兵力分散將其暗中逐一擊破在表面看來真的是十分高明的策略,但是這樣的策略也是很挑的。
都說天時地利人和,這一種策略上,敵軍兵力的分散最好是我軍有意所至,並且分散的兵力之間相隔較遠,不然局勢會相當的不好控制。
還有就是,季牧成,你雖然也是個人才,但是經驗終究不足,在你看來我的策略和今日軍事會議所做的佈置天衣無縫,但是……
但是匈奴分散開來的三部分兵力都相差不遠,若是一處受到攻擊,另一處只要受到信號,便能在短時間內趕到,就算此刻我們的人已經將目標兵力駐紮處清剿,也來不及離開了。
所以這一戰的部署,樑軍必輸無疑!
不過他現在手裡握著的可是樑謹夜的軍隊,死傷如何,不在他的計算範圍,但他也不會讓這些精兵就這樣的犧牲,所有的後路早已佈置妥當。
他現在要做的,是能隨時牽制住匈奴的兵力,卻又保證自己兵力充足,然後,需要的便只是根據朝廷的動態和皇上的動態來決定戰場的輸贏了。
一切,盡在掌握!
……
風聲,開始減弱,慢慢的悠了下來,雨聲依舊在響著,時而大,時而小,夜色見霧氣瀰漫,小巷內的水已經漫的老高。
似乎有積水即將要滲進了客棧,只是此刻沒人會注意這些。
“嘿!左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