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中的人輕輕搖著頭:“沒有。只不過閑談之中,他提過,西岐最好不要派人探望他,他不會被羈押很久。伯邑考,我隔段時間就施展幻影一次,你要是有事,就由我代傳吧,我亦會將你父侯的消息告知你。”
“好。”伯邑考笑應。雖然他不明白為什么在這一點上她如此緊張、執著,但也確實知道她是為自己好。只是,他主政了西岐這么多年,對這些事早具有判斷力了,哪些該做,哪些該忍,早就一清二楚了。
羐里不能去,但不代表朝歌沒有西岐的人啊。
伯邑考眼睛瞇了瞇,看來,以前的這些部署,找個時間要跟二弟交代一下了。
“你在想什么?”白光里的人忽然笑問。
伯邑考笑了一下,沒說話。
歐陽輕笑聲傳了過來:“伯邑考,我知道你不是看上去那樣的純良,肚子里有什么彎彎繞繞的,你不說我也猜到八分了。”
伯邑考淡笑:“這些事煩人,不理它了,你還是安心做你自己的事吧。”
歐陽輕笑:“我的事,一點都不比你那些彎彎繞繞算計來算計去的輕松。伯邑考,‘鳳鳴岐山’我可算是一個知情者哦……”
伯邑考笑了一聲,說:“你就不怕我殺你滅口?”
歐陽笑道:“你要舍得,我就讓你殺,絕不還手。”
伯邑考輕笑了一聲,低語:“把你讓人都舍不得了,怎會舍得殺你?”這一句有些輕,白光里的人顯然沒聽清。
“你說什么?”
伯邑考嘆息一聲,抬起頭,黝黑的眸子透過白光,深深望進里面那人清澈的眸子里。
“小婕,你回來之后,同二弟也接觸過幾次,他……你察覺了么?”
白光里的人身子一震:“伯邑考,你……”
伯邑考嘆息:“是的,我知道,他從來沒瞞過我。”
“那你呢?”該不是為著成全兄友弟恭的名聲,就把自己給讓出去了吧。換個人或許絕無這個可能,可這人要是翩翩君子之行的伯邑考,歐陽突然就沒了底氣。
語調的緊張,引得伯邑考越發神色嚴謹:“小婕,我沒打算放棄你,以前西岐群臣質疑你,我不曾放棄,現在自然也不會,只是……仲發(姬發亦名仲發)究竟是我二弟,所以……”
“所以你怎么了?”歐陽越發緊張。
伯邑考有些忐忑,畢竟自己這個決定并沒和小婕商量過,她會不會因此震怒?但是,隱瞞更不是伯邑考行事風格。
“所以我跟二弟說,公平競爭,把選擇權放到你收里,你選了誰,剩下的那個不得再糾纏。”
歐陽忍不住笑罵:“伯邑考,你怎么這么笨,我的選擇……我的選擇是什么你不知道嗎?”
伯邑考笑了一下,說:“我當然知道。”
歐陽笑道:“我看你是誠心讓姬發覺得愧對你才是真的。”
伯邑考想了一下,認真回答:“這個,真沒想過。”對西岐三位公子
來說,手足情深絕對不是假的,絕沒有那種將算計的心思動到自己兄弟身上來的念頭。
他會這么做,一方面是覺得自己認識小婕在先,占了便宜,應該大度一些,另一方面也是想讓二弟真真正正死心。
女媧廟里的歐陽,含笑看著粉壁上的人影:“也好,你倒可以趁此機會將肩上的擔子讓他分擔一些。”
人影笑道:“是,剛剛他自己也提出來了。”
“那就更好了。”歐陽笑了笑,“看你的樣子是打算補眠的吧,我打擾到你了?”
伯邑考笑:“歡迎之至。”
歐陽撲哧一聲,說:“你歡迎,我卻是不忍呢。好了,不吵你了,你補眠去吧。”眼里眸光一閃,“我也有要事,該動身了。”
“好,你小心些。”
歐陽笑著點頭,收起幻影法術,看著粉壁上的人影慢慢消失,終至還復一片粉白。
歐陽倒還記得,這面墻就是當初紂王提淫詩調戲女媧的所在,當時懵懂,如今故地重游,卻再找不到女媧行宮的入口。
尋了幾遍,毫無所獲,歐陽便放棄了,當初完全是機緣巧合,現在,以自己的道法,想破開女媧設下的空間結界,那無異癡人說夢。
看著寶座上的女媧圣像,歐陽無聲而笑,當初還差一點死在碧云手里了呢。
想到碧云,不覺就想到陌路,想到陌路,更不可能不想到小鳳和小凰,歐陽惆悵了。
算來和這兩只分開已經三年了,外冷內熱的小凰,重情重義的小鳳,也不知他們現在身在何處,是否安然無恙?這一世,怕是沒有再見的機會了吧。
歐陽嘆息一聲,收起了感慨。
朝歌,歐陽才踏進城門,就被滿街的騷亂阻礙得寸步難行。
一隊身穿鎧甲的士兵,手持長戈,粗暴地進行一戶戶搜查。
“這是怎么了?”歐陽扭頭對邊上一樣因被阻而前行不得的路人問道。
那人顯然比歐陽知道得多:“聽說是前兩天崇侯麾下的一名守衛隊長策馬回歸驛館的時候,被人傷了。”
歐陽腦子里迅速閃過初會姜子牙那日,自己搜索相館出來后,差點撞上的幾騎。崇侯?能養出這般不將人命當回事的手下的,也只有那位抱緊了紂王大腿,禍虐天下的北伯侯崇侯虎了吧。
歐陽無聲冷笑,早知是他的人,當日就該下手更狠一點,現在可好,反倒驚擾朝歌無辜平民了。
邊上那人嘆道:“這般四處滋擾,已經好幾日了,真是作孽。”
“好幾日了?”歐陽自那日出城探望西伯侯后,就未曾回過朝歌,這段日子朝歌發生了什么事,她還真不知道。這回進來,打的自然還是封神榜的主意,卻不想撞上這幕。
那人本欲還待感慨幾句,不想前頭卻來了一伙人,徑自朝著這個方向過來,連持戈搜索民居的士兵俱都停下了手頭動作。
歐陽看著迎面而來的人群,心頭冷笑,我說這么囂張的蠢貨怎會知道
那日是有人故意懲戒他們,原來是你申公豹指點的迷津。
“道長,”歐陽笑道,“幾日不見,你怎投到崇侯麾下了?”
申公豹皮笑肉不笑:“姬姑娘,幾日不見,可還安好?”
歐陽心頭狂吐槽,罷了,隨便取個姓就好,怎么就腦袋一發熱,就借了伯邑考的姓了,“姬姑娘”,我呸,你還“鴨先生”呢。
“姬婕閑散人一個,怎及申道長長袖善舞,瞧這情景,顯是成了崇侯的上賓了。”
申公豹揮手讓跟著的人站在原地,自己慢慢湊近歐陽,壓著嗓子道:“姬姑娘,當日相館外一幕,貧道可是親眼目睹,姑娘雖不怕這些俗人,但只恐于姑娘大事有礙。”
歐陽壓低聲音,磨著后槽牙笑道:“申道長什么意思?”
“沒什么。”申公豹退后幾步,笑道,“只是提醒姬姑娘,當日相館之內的事情,貧道不想再看到,說了是合作,姑娘卻一個人獨行了。”
歐陽還以為當日退得及時,沒被這混蛋看到,哪知早已在他眼里。眸色沉了沉,笑道:“道長不是也趕來了?道長來了后,姬婕不是避讓了?”
申公豹道:“貧道的意思正是這個,姜子牙為貧道師兄,道法原就在貧道之上,此回擔了重任下山,師尊更是賜下幾件法寶,貧道一人之力,欲待硬搶確實有些難,下次若再有這等機會,貧道希望姬姑娘能一道出手。”
歐陽眸光閃了閃:“好。”
申公豹笑道:“如此甚好。”
歐陽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些士兵,申公豹回身,下令道:“爾等先行回營,先前之事,不用再繼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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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瞬間明白,剛剛那位路人說的,不過是這個申公豹放出的煙霧彈而已,這貨的目的,是想通過這些人,找到自己的藏身之處。
你會利用這些人,難道我就不會?
腦子里閃過一計。
歐陽湊近申公豹,輕語:“申道長,借一步說話。”
兩人進了一間酒肆,尋了個座頭坐下。
酒肆里外的人,俱都一副訝異神色看著二人。確實,一位流光韶華的紅顏少女卻和一位陰沉晦暗的道人対桌而坐,怎么看怎么怪異。
外人眼中的紅顏少女卻爽快的要了一壺酒,壓低了聲音和對坐的道人竊竊私語:“申道長,你現在不是崇侯的上賓么?姜子牙只是個下大夫,若是北伯侯有請,他去是不去?上官若是問起封神之事,他答是不答?”
申公豹先是眼睛一亮,繼而又開始搖頭:“姜尚是謹慎之人,不說只是北伯侯,即便是紂王開口,他亦不會透露半句。”
歐陽低笑:“他謹慎是不錯,可道長不會在北伯侯身上下功夫么?至少亦要想辦法弄清楚封神榜現在是被姜子牙隨身攜帶著,還是藏在他居住的地方。”
申公豹低頭思索。
歐陽繼續笑道:“崇侯的性子如何,道長應該清楚的吧……”聲音壓得更低,在申公豹耳邊嘀咕了幾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