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見他進來,見他精神狀態比上次好很多,不覺心中歡喜,雖然礙著帝俊和姬發在座,沒有投懷送抱,眼中的喜悅卻絲毫不加掩飾。
伯邑考踏進侯府大門的時候,已經聽門口值班守衛說過,歐陽姑娘回來了,從府門到議事廳的這段距離,他幾乎是跑著過來的。
“小婕!”伯邑考知道議事廳有姬發在,自然不會做什麼親密舉動刺激二弟,可當他看到歐陽邊上的帝俊時,不覺就愣了一下。
憑著男人的直覺,他一眼就看出眼前這個氣勢非凡的男子對小婕的心思沒有那麼單純,只是,他做西岐世子多年,早就養成了遇事不衝動的習慣。
於是,他頓住急切的腳步,放緩了步子,一步步接近歐陽,臉上卻帶著那抹溫潤如玉的笑。
歐陽見到他這個笑容,不覺轉頭看了下帝俊臉上,入目的也是一個溫文的笑容。這兩人的笑,居然是如此的像。
帝俊卻已經在同勾陳的交流中,確認了當初在崑崙臺外的假設,這西岐世子姬伯邑考果然是七人之一!
確認了這點,帝俊不等伯邑考出聲詢問,已自含笑說道:“帝俊,小婕道友。”
伯邑考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從帝俊身上,他怎麼覺得看到自己的影子?
帝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覺得自己再在這裡待下去,除了令小婕更加爲難外,對自己並任何好處。有些時候,適當的退一步,反而更能獲得別人的好感。
帝俊深知此理,又加上本性溫柔體貼,如何忍心令歐陽爲難,是以笑道:“你們自便,我先走了。”
說完,腳步一轉,往議事廳門口走去。
歐陽聽他說走,心中慌了一下,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話已經問出口:“你去哪?”
帝俊轉身,柔和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放心,我就在附近,截教的人若是過來,保證他們接近不了這所宅子,我還是可以辦到的。”
“帝君……”歐陽不知道說什麼好,自己剛剛倉促喊出的話,其實並不是這個意思,而是對他的突然說走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想,自己其實是非常貪戀帝俊毫不吝嗇給予的溫暖。
帝俊笑了笑,目光在廳內已經傻掉的兩兄弟臉上掃過,最後落在歐陽身上,含笑點了點頭,轉身繼續往門口走。
纔來到門口,又與一個長身玉立的少年碰上,帝俊掃了他一眼,剎那間又與勾陳做了一次溝通,得到了結果便不再看對方一眼,只點了下頭,就離開了。
來的人是姬叔曄,他的神色有些興奮,明明看到廳內有三人,卻不看自己的兩位兄長一眼,只將視線落在歐陽身上:“歐陽姐姐,你見到我父侯了?”
歐陽撲哧一笑:“你叫我什麼?”
姬叔曄俊臉通紅,再出不了聲。
歐陽笑道:“承蒙你喊我一
聲姐姐,這問題我就不該不回答你了。我是見到你父侯了。”看了伯邑考一眼,問道,“是你大哥告訴你的?”
姬叔曄臉上紅暈未退,有些難爲情地說道:“是的。”接著忽然又鼓起勇氣,“歐陽姐姐,你別同我一般見識,以前的事,是我不對,那些話,你就當我放屁好了。”
歐陽忍不住又是一聲撲哧,姬叔曄看身段雖然已是成年人的模樣,究竟年紀還小,又因是侯夫人幼子,得到的寵愛自然比兩位兄長更多,這無形中卻養成了他坦率又任性的個性。
說真的,歐陽其實還蠻喜歡這小子的個性的,至少不像他兩位兄長那麼陰險,老是在肚子彎彎繞繞,一切都寫在臉上,讓人一眼就能看得分明,少死好多腦細胞。
“我哪有那麼小氣?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歐陽笑道,在姬叔曄出言前,又擡手阻止了他,“哎,你別問我爲什麼不順道救你父侯回來,這事,我可做不了主。”
姬叔曄懨懨道:“我知道,大哥和二哥給我分析過了,我明白其中的厲害。”
歐陽越覺姬叔曄可愛了,除了坦率,勇於承認錯誤外,居然還這麼通情達理!這樣的弟弟,誰不喜歡呢。
歐陽忍不住伸出手,本想撫上人家的腦袋,揉幾下,怎奈身高不夠,只好轉而拍了拍他的肩。
姬叔曄卻有些不自在,臉更紅了,可礙於自己還想通過她知道父侯的情況,只好生生忍下躲開那隻在自己肩頭拍個不停的手的念頭。
“歐陽姐姐,我父侯有沒有吃苦?”雖然大哥已經告訴過他,父侯並沒有吃什麼苦頭,但他還是想從這個曾經拜會過父侯的人這裡親耳聽到。
歐陽笑道:“沒有,他好得很,負責看管他的人都成了伺奉他的下人,你說你父侯過得怎麼樣?”
姬叔曄笑了:“這就好。”他心心念唸的本就只是這點。
姬叔曄留下一句“我去告訴祖母和母親”就走了,議事廳的其餘兩兄弟卻依舊沒人出聲。
歐陽轉身,面對伯邑考,嘆道:“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伯邑考卻笑了下,移開視線。
歐陽伸手扯住他的手臂:“伯邑考,我心裡很亂,你有沒發現,帝俊和你很像?”
伯邑考微微掙了下手臂,歐陽一愣,接著雙手放開,垂了頭苦笑。
伯邑考沒說什麼,姬發卻從書案後走了過來:“婕妤,就因爲他和大哥像,所以你就……”
他更委屈,她除了對大哥有感覺,心裡居然還有了另外一個人,可唯獨沒有他姬發。
歐陽苦笑:“不是,我會和他親近,是因爲他幫過我很多,我在外漂泊四年,遇上的兇險,除了小鳳和小凰,就是他幫我解決最多。”
伯邑考輕問:“他究竟是什麼人?”
歐陽看了他一眼,伯邑考
臉色沉靜,看不出喜怒,可她知道,此時若是避而不答,這人怕是不知會做出什麼來。伯邑考表面看著溫柔恬靜,可他既敢瞞著自己的父侯和心腹大臣部署那樣的陰謀,自然不是個簡單的人。
“現在,他的身份是日月之父……”
歐陽話還沒說完,姬發已經忍不住說道:“日月之父?”他甚至還來不及驚奇,嘴裡的話已經連珠一般冒出,“小婕,那他已經有兩位妻子了啊。”
聽到日月之父,居然不先驚奇,反應過來的卻是帝俊已經有兩位妻子,歐陽除了苦笑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麼表情。
伯邑考的眼神也沒有驚奇,只是靜靜看著歐陽,眼底有些疑惑,他不相信小婕會與有婦之夫糾纏不清。雖然那個有婦之夫是位通天徹地的大神,根本不是自己和二弟所能比擬。
“帝俊的事,一時之間也說不清,不過,”歐陽看著伯邑考的眼睛,認真地說,“伯邑考,他與你的關係可能更深,這些,我現在不方便告訴你,他日,你自然會知道。”
“他與我有關係?”伯邑考要是想得明白這層關係,那他就是比帝俊和四御還厲害了。勾陳在忘川之水待了上萬年,也不過籍著忘川之水跡留世事的異能看到了一些相關的影像。
礙於姬發在,歐陽不好意思說自己並沒有變心這樣的話,只是看向伯邑考的眼神不覺就帶了些脈脈柔情。
伯邑考看到她的眼神後,輕嘆了一聲,收起了那副莫測高深的姿態,算是接受了她的說法。只是可憐了邊上的姬發,又一次受到了刺激。
同是因帝俊此人心生不安,她想著安撫的只有大哥一人,姬發心頭越發不是滋味。
可公平競爭是自己爭取的,大哥已經做了重大讓步,他自然也無臉面在這時候多說什麼。爲了心裡能舒坦點,姬發乾脆離開了議事廳。
伯邑考沒有留姬發,等他走後,才轉身對歐陽說:“我剛剛去拜會過比干,他說,是一位叫歐陽婕妤的姑娘救了他一家。”
歐陽淡笑,這點她倒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何況自己本就在送比干出朝歌城時,託他帶言給眼前這人:事畢就回。
“我雖然知道你的打算,可還是不忍心看著比干就此枉死,他除了出身王室,確實是一位好官。如果因爲血脈原因就定一個人生死,我相信也不是你所爲。”
伯邑考不覺淺笑:“我自不曾覺得在你面前曾經有過陰狠神色或舉止,何以你會有這想法?”
歐陽嘆了口氣:“我讀過史書,知道朝代更迭,成王敗寇的道理,也明白,欲成大事者,確實需要棄小節全大義,只是……”她擡起眼,“我非這種人。何況我能確定,以比干的心性,他既在西岐停留,肯定不會做出背義之事,他日,這事昭揚天下,他的選擇最多不過離開西岐,學伯夷和叔齊,從此不食周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