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渺聯(lián)絡(luò)朝中大臣的事自以為做得嚴(yán)密,卻還是被安平派的人發(fā)現(xiàn)了,安平向駱止軒稟報(bào)后小皇帝又焦躁起來,一個在寢宮中冥思苦想。
展紅菱知道勸也沒用,便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心疼。
這天早朝,在家抱病多天的許文渺再次走入朝堂。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為什么病的,因此一些人向他投來的目光中不乏嘲諷。
許文渺在兒子的陪下咬著牙向里走,他知道只要自己想出門見人,那么這種目光就肯定少不了,你有種看要看,沒種看也要看,所以只能選擇無視。
雖然只是幾天過去,可是許文渺卻像老了十歲似的,頭發(fā)突然全白,身體也佝僂起來,看起來老態(tài)龍鐘。
看到他出現(xiàn),駱止軒微微瞇了瞇眼,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危險的氣息,可是卻沒讓任何人看到,若無其事地向許文渺打招呼:“許大人,你的病好了,這么快來上朝。”
許文渺最怕人提他生病的事,可駱止軒說來他也只能聽著,道:“多謝皇上關(guān)心,老臣好多了,不敢過多耽誤朝政,便來上朝來了。”
駱止軒道:“其實(shí)許大人不必如此辛苦,你完全可以在家中休息。”
許文渺心道,我在家休息,然后讓大晟朝堂成為你們母子的天下么?休想!我要踏著你們的頭顱,成就我駱家的不世功業(yè)!
想著說道:“老夫的身體還過得去,不敢因私廢公,還是請皇上和太后開始議政吧。”
“唔。”駱止軒答應(yīng)一聲,又稱贊了許文渺幾句便不再說話,聽著陳曼芯和眾朝臣們討論國事,在一般情況下,他是沒資格發(fā)言的。
討論來討論去,一個官員突然向陳曼芯和駱止軒叩拜道:“皇上,太后,老臣抖膽提出一議,太后娘娘對朝政時局一知半解,臨朝聽政實(shí)在對國事無益,我等反倒要為解答太皇娘娘的疑問耗費(fèi)諸多精力,所以臣覺得太后娘娘應(yīng)該仍舊回到后宮安居,朝政之事交給我等大臣就好。”
陳曼芯聽得一愣,一時然沒反應(yīng)地過來,道:“你說的什么意思?難道你們是要到后宮去向本宮稟秦么?”
前面的駱止軒抿了抿嘴角,強(qiáng)忍住沒笑。
這名大臣覺得自己說得夠明白了,可是陳曼芯卻沒聽清,尷尬地跪在那里沒說第二遍,許云暮看不下去了,出來跪倒說道:“太后娘娘,臣等想請娘娘取消垂簾,仍把朝政歸還給輔政大臣主持。”
陳曼芯這次算是聽明白了,坐在簾子后倏地把目光投向許文渺。現(xiàn)在能到朝堂里來的輔政大臣只剩許文渺一個,他是想把自己趕下臺一個人獨(dú)霸朝綱。
她怒視了半天,許文渺站在那里卻像個木樁子一樣一動不動,看也不向她看一眼,好像至始至終都沒他的事一樣。
“你們、你們是想把本宮趕下臺去是不是?!當(dāng)初請本宮出來是你們,在現(xiàn)趕本宮走又是你們,你們是當(dāng)本宮好戲弄么?!”
陳曼芯氣得全身直哆噎,沒執(zhí)政之前她不知道,真正垂簾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極力這東西真是一個好東西,看著那么多人在你腳下匍匐,看著與你說話的人誠惶誠恐,那種惟我獨(dú)尊的感覺真的很好。難怪男人們爭得頭破血流也要坐龍椅、當(dāng)皇上,原來這個位子真可以讓人瘋狂……
聽了她的話,許文渺站在玉階下冷笑,道:“太后娘娘說錯了吧,當(dāng)初要出來垂簾聽政的可是你自己,您授意老臣等請你出來主持大局,老臣等以為太后是女中須眉,胸懷乾坤,這才按娘娘的意思請您出來的,可是您……請問娘娘,您覺得自從您當(dāng)政,您把晟國朝廷搞成什么樣子?先帝欽定的未來皇后出逃、老臣受辰、秦昭陳兵邊境,哪一樣不是拜娘娘所賜,臣等受先帝托孤重任不能不盡心,如果再任由娘娘鬧下去,難保大晟江山不會落入賊人之手,到那時候,難道讓老臣等一死向先皇謝罪嗎?!”
他的話音一落,又有別人接口,道:“如果一死謝罪能管用,我等死了又何妨,可是真到那一天,我等死了又要以什么面目去見先帝!”
陳曼芯坐在珠簾后方向朝堂上看著,近百個文武大臣,到了這種時候,竟然連一個為自己說話的都沒有,那些從前圍著父親屁股后頭打轉(zhuǎn)的臣子,現(xiàn)在都在垂頭喪氣,好像被人打怕了的狗一樣,連大氣也不敢出一點(diǎn),眼看著自己被人為難不出頭。
她心中一陣陣發(fā)涼,知道許文渺這次若是把自己搞下去,那么自己就只能是個老死深宮的皇太后,再想翻身連門都沒有。于是她把希望寄托到駱止軒身上,自己畢竟是他的母后,他應(yīng)該與自己一條心才是。想著問道:“皇上,你覺得呢,母后為你執(zhí)掌天下,難道做得不夠盡心盡力,不夠?yàn)槟阒朊矗俊?
駱止軒坐在那里,扶在龍椅扶手上的手緊了緊,指尖泛起青白色,抿嘴想了想說道:“母后,父皇去世時說讓皇兒有事與輔政大臣們商量。”
陳曼芯的眼睛驚訝地張大,駱止軒的意思很明白,他要站在許文渺的一方,可他是自己的兒子、最起碼表面上是這樣,他竟然要與外人一條心,要把他的母后弄下臺去?!
她在后面咬牙切齒道:“皇上,你怎么可以這樣?!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是親疏遠(yuǎn)近!”
駱止軒坐在那里只是抿嘴卻沒再說話。
許文渺得意地一笑,連他也沒想到這次駱止軒會站在他這一方,之前從上次駱止軒堅(jiān)決要求他向程彥道歉上來看,他還以為小皇帝是被陳曼芯教唆要搞死自己,沒想到卻只是糊里糊涂不知道在做什么……
“太后,您聽見了吧,連皇上也是這個意思,您執(zhí)掌國家也是替皇上管事,既然現(xiàn)在皇上覺得您不應(yīng)該管了,那您就還是安心的回去吧,后宮里錦衣玉食,是個頤養(yǎng)天年的好地方……”
說著挺著胸膛轉(zhuǎn)了轉(zhuǎn)身,向站在駱止軒身邊的安平說道:“安總管,太后那邊臺階高,自己下不來,麻煩你過去扶她一把!”
安平向悄悄用眼角掃了他一下,又向駱止軒看去,見駱止軒向下垂了垂眼皮,他轉(zhuǎn)身走到陳曼芯桌旁的階下。
陳曼芯嘴唇青白,怨怒地看了看許文渺,又看了看駱止軒一直沒有回過頭的身影,說道:“好、好,算你們有本事!不過你們都給本宮記著,如果敢把朝政弄出一點(diǎn)差池,本宮肯定會到前朝來找你們要個交代的!”
說完起身下了玉階,手也沒用安平搭一下,憤怒地大步離去。
她走了之后許文渺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憋悶了多少天的胸口終于舒緩了一絲,微微駱止軒躬了躬身,說道:“皇上英明,將業(yè)必成一代英主!”
那些被他串通好的大臣也隨之向駱止軒叩拜,齊呼皇上英明,好像是駱止軒自己把陳曼芯踢出朝堂的一樣。
下朝之后,駱止軒來到景寧宮,見陳曼芯還坐在那里生氣,撩衣襟跪倒在地,道:“母后,對不起,皇兒今天在朝上沒敢為母后說話,是皇兒太懦弱了!”
陳曼芯咬牙看著他,說道:“懦弱?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就是想讓他們把我趕下朝堂!”
駱止軒連忙辯解道:“不是的,這真是不是皇兒自愿的,是許大人逼皇兒這樣的,他說如果皇兒不答應(yīng),所有大臣都會罷朝,到時就沒人為我們母子處量國事,朝廷變成一盤散沙,秦昭就會乘虛而入!皇兒害怕真會像他說的那樣,所以就屈服了。”
陳曼芯狐疑道:“許文渺和你說的?他什么時候說的?”
駱止軒跪在地上低著頭,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說道:“是今早上朝前,他撐攔住皇兒說的,皇兒根本來不及和母皇商量,所以在朝堂上才受他的擺布。”
陳曼芯氣得拍案而起,叫道:“反了!許文渺這個老東西!虧先皇那樣厚愛他,封他為輔政大臣之一,他竟然敢欺壓幼主,看來不收拾他是不行了!”
說著轉(zhuǎn)頭看看跪著的駱止軒,說道:“罷了,既然你也是身不由己,那便起來吧。”
駱止軒從地上站起,表情顯得怯懦又畏懼,道:“可是母后,現(xiàn)在朝中的文武大臣都聽他的,母后又被趕出朝堂,我們怎么能收拾得了他?”
陳曼芯來回踱步,邊走邊自言自語道:“把程彥奪情詔回朝中?不行,他和秦昭關(guān)第密切,詔他回來絕對是引狼入室,可是除他之外又能用誰呢……”
想來想去她忽然眼睛一亮,說道:“對了,中書侍郎江俁淳表面上忠厚老實(shí),在朝中人緣極好,朝中數(shù)次變動都沒小波及到他,所以此人應(yīng)該不像肯面上看起來那樣簡單,不如皇上把他提拔起來,用來制衡許文渺。”
駱止軒低頭說道:“可是皇兒根本沒有權(quán)得提拔人,如果皇兒提出來,許文渺肯定會對他施以打擊,那樣不只用不到此人,反而會害了他。”
陳曼芯眼珠微轉(zhuǎn),道:“不能用官職提拔,那就提身份好了,聽說江俁淳女兒很多,不如看看他有沒有與皇上年齡相仿的女兒,只要把他的女兒冊封為皇后,那么江俁淳的身份自然也就起來了!”
駱止軒抿嘴微笑,道:“母后的主意甚妙,便依母后之言,只是這親事的事恐怕還要母后出面。”
陳曼芯冰冷地斜他一眼,道:“當(dāng)然要我來了,難道你還想自己去求親么!忘了用熱去貼展紅菱的冷屁股了!”
駱止軒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可是卻沒表現(xiàn)出對陳曼芯有所怨懟。
商量完后出了景寧宮,駱止軒臉上的謙卑表情逐漸消失,低聲吩咐安平,道:“安總管,你去給我打聽一下,你去給我打聽一下,江俁淳有幾個未嫁的女兒,這些女兒的品性又都如何。”
安平應(yīng)了一聲,悄悄出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