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沛去后,巴禿顏派人尾隨他一直出城,發現他沒什么其他舉動,這才與眾人商議對策。二次商議,鄒梧等一眾文官說話便支吾起來。
巴禿顏作色道:“諸公先前慷慨激昂,大言不慚,現在又畏首畏尾,大丈夫何至于是!果有想出城降敵的,明說便是,何必躲躲閃閃!”
鄒梧道:“巴將軍,不是我等怕死。怕死我們也不用逃到這里來等死。這里眾人都有家眷在云西軍隊手里,我們死沒關系,只是不想連累宗族。如果吳憂能夠保證我們家族的安全,作一時權宜之計也未嘗不可。”
巴禿顏按劍而起,逼問道:“這是諸位共同的意思么?不會后悔?”
鄒梧皺了一下眉頭,道:“是。”
“這其實也正是我的意思。”巴禿顏臉色一緩,忽然干巴巴地笑了起來,道:“云西開出的條件的確優厚,火壁城孤城一座,要說守是注定守不住的。要不這樣,就請鄒先生執筆,請云西軍寬限三日,我們封存庫藏,檢點土地名冊,送上降表,三日后開城投降,各位都是逢迎新主的功臣,何如?”
文官們臉上立即露出喜色,似乎巴不得鄒梧馬上就動筆。鄒梧心中猶豫,這降表一寫,自己這投降派便落了口實,萬一巴禿顏翻臉不認人抑或是以后在朝廷上爭執起來,自己可是完全落了下風,于是推辭道:“本官只是外來官員,并非火壁城本地正官,這等事情怎能輪得到本官僭越呢!要說保民守土,巴將軍獨當方面之任,這書信還是巴將軍寫了吧。”
巴禿顏冷笑道:“諸公說要戰,我手下兒郎們便浴血殺敵。先生們說要降,我們也不敢說個不字,末了這降表還要我們來寫,諸位君子真是好算計。只是今日這事俺不能由得諸位先生了,來人,筆墨伺候!”巴禿顏一喊來人,呼啦啦上來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刀劍出鞘,當即就將堂中眾人看押起來。
鄒梧結結巴巴道:“將軍這是何意?”
“無他,請先生現在就寫!”巴禿顏雖然在笑,口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鄒梧無奈,只得按巴禿顏所說的寫了。巴禿顏當即將信封上,派心腹小校送出城去。卻將那些動搖的文官和他們的親信都看管起來。
吳憂接信后歡喜異常,重賞小校,道:“我就知道鄒先生是識大體的人。難得巴禿顏將軍也是一片忠心。你去回復貴主人,三日后我親自進城與眾位把酒言歡。”
小校去后,胡沛笑道:“其應也太速,其變也太快,三日為限,必有詭計。主公不可輕身入城。”
吳憂亦笑道:“這位巴將軍為蘇平所倚重,心性堅定頑強,非言辭能打動,若他冥頑不靈,火壁城也只好強攻。但要論到玩弄詭計卻不是他的強項了。但這信卻是由鄒梧寫成,卻有點意思了。”他輕輕用指節叩了一下額頭,又叩了一下,露出些苦惱的神氣來。
“馬晃、吳毒還有曲幽之,正好你們三個都在,就當考考你們,這是怎么回事?”吳憂看到難得三個弟子都在,存心考校一下他們,命侍衛將鄒梧寫的信交給三人看。
“這個——弟子想不出。”馬晃識的字加起來不到五百個,讓他看懂那封書信已經是難得,現在還要從中揣測出背后的彎彎繞來,委實有些難為他了。
“想不出來回去想!”吳憂不悅道,“把戰國史抄十遍,看能不能有點啟發。你想一輩子就做個武夫么?”
“做個強者。”馬晃在自己心里嘀咕了一句,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出口,吳憂在他的心目中是最崇高的存在,他毫不懷疑師傅說的每一句話。
“吳毒,你來說。”吳憂看馬晃毫無愧疚之色,只是煩惱要寫那么多字,吳憂心里不爽,于是將希望寄托在吳毒身上。
“啊,師傅,您問甚么?師傅能不能給我改個名字,別人都說我的名字太難聽了。啊喲!師傅怎么好好的就打人哪……”吳毒心不在焉的樣子把吳憂氣壞了,抓起幾上的一個石鎮紙就摔了過去,吳毒連蹦帶跳地逃跑了。
“唉,一個愚鈍,一個頑劣,我這都收的什么弟子啊。”吳憂氣惱地道。只好將目光投向曲幽之。
“這個說來簡單。”曲幽之的臉色有些慘白泛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地下工作太辛苦的緣故,聽到吳憂問他,想也不想便道:“看這筆跡不是偽造的。但下筆無力,尖銳露鋒,周轉滯澀,筆觸顫抖猶豫,想來是在極大的壓力下不得已而書寫,所以大失常心。可以斷定這鄒梧是被脅迫的。胡將軍走這一趟的目的已經達成,城中文武離心矣!”
胡沛毫不掩飾露出訝異的神情,要說根據種種跡象和大量的情報略微推測出個梗概,他相信。但只看這一封書信就能得到這樣明了的結論,他自愧沒有這樣的本領。
“好,好!”吳憂連夸了兩個好字,又端詳了一下曲幽之道:“此間事了之后,你好好休養一陣,別整天弄得陰慘慘的,我可不想你死在我前頭!”
曲幽之應諾。
“那么,你要多少人取火壁城?”吳憂問胡沛。
“三千人足矣。”
“誰做副將?”
“曲小兄可愿意?”
“好。曲幽之做你的副手,再給你一百金赤烏官兵。三天后見真章罷!”
“如果突然有了三天的假期,你會做什么?”吳憂把這個問題拋給陳笠。
陳笠笑道:“我會去逛青樓。”
“看不出來先生寶刀未老啊。”吳憂聞言笑嘻嘻道,“三天后就能結束戰斗了,我想讓大伙兒樂和樂和,先生有什么主意么?首先聲明了,咱們十幾萬大軍可不能都去宿娼啊。”
陳笠想了半天,無非是些文人的射覆、投壺之類的小把戲。吳憂一點都不滿意。席方道:“不如比武競技。加點彩頭,又熱鬧,又提神。”
“著呀!”吳憂拍手笑道,“就辦個比武大會。用打擂臺的形式。不管軍官還是士兵都可以參加。百姓有愿意報名的也可以上臺比試贏取花紅。”
“若是單純比試武藝,只怕狄稷將軍要穩拿魁首。大家都知道結果的比試還有甚么趣味?”陳笠微笑道。
“先生還有更好的主意?”吳憂興致上來了,連連追問。
“既然有這意思,不如辦成盛會。”陳笠胸有成竹道,“就在軍中搭起九座高臺,各設武藝高強的擂主和豐厚的花紅,這個名目叫‘撞倒天’,優勝者由主公親自頒予獎勵。圍繞九大主擂再讓各營依其特長設摔跤、跑馬、射箭、長短兵刃等各色鎮營擂,每營擂周圍插小旗十面,置酒十瓶,無論是誰都可以入場踢擂比試,贏了拔旗一面,取酒一瓶。這個名目叫‘踩塌地’。拔旗三面以上者加賞好酒一壇,披紅掛花游營。守擂最固的營獎勵武勇大紅旗一面,發給金赤烏裝備百套,全營披紅。小旗被拔光的營就對不起了,發給正副營官上乘女式裙裝三套珍藏,全營為全軍漿洗衣裳一個月。”
吳憂大樂,笑道:“這個主意夠缺德,我很喜歡。就照這么辦!這三天只留金赤烏分三班輪值,取消宵禁,不禁喝酒賭博,大伙兒就盡情放縱一下吧。”
比武大會的消息一傳出,立即引起了士兵們的強烈反響,所有的將士都在磨拳擦掌:自負武勇的準備去踢擂守擂,武藝不成的也都紛紛吶喊助威,好看熱鬧的則在猶豫是去看撞倒天還是轉著圈子去看更有趣的踩塌地,而幾乎所有的士兵軍官都參與到了如火如荼的賭局中,打賭的花樣五花八門。有賭哪個營小旗最先被拔光的,有賭誰會獲得騎馬游營的榮耀的,賭哪個撞倒天擂主最先被打下臺的……消息宣布才不到半個鐘頭,云西整個大營都沸騰了。吳憂不禁感慨:要是平時作戰命令能這樣快速地傳達該多好呀。
九座主擂臺的擂主人選不難選定,吳憂興致勃勃自兼一擂,其他八擂擂主分別為狄稷、席方、劉袞、金肅、羅興、圖蘭、也速不該、吐里不花等,都是軍中有名的硬手。九大主擂的擂主姓名都被制成了若干號牌,有欲挑戰哪位擂主的盡可以摘他們的牌子,自有金赤烏衛兵安排掛號排隊。為了防止擂主過度疲勞,各主擂還設十二名護擂兵,由金赤烏精銳中挑選,要挑戰擂主,必須贏過兩名以上護擂兵才能獲取資格。打擂剛剛宣布開始,劉袞、金肅、羅興、圖蘭、也速不該、吐里不花等各自收到摘牌挑戰,而擂主中武藝最為高強的吳憂、狄稷、席方三人,雖然所設花紅異常豐厚,挑戰的人卻是最少的。
最熱鬧的卻是九大擂周邊的三十六座“踩塌地”奪旗擂,各營主官使盡渾身解數,組織武藝高強的官兵拼命四處踢場子奪旗,還要派好手護擂,忙得不亦樂乎,披紅游營不敢指望,只要不在全軍面前丟臉就謝天謝地了。每處擂臺都被圍得內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歡呼驚嘆聲和失望嘆息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吳憂搞什么鬼?”巴禿顏盯著城外云西軍亂哄哄的軍營,大惑不解。看起來不像是炸營或者兵變,但絕對不正常。他立即派出間諜打探消息,結果讓他瞠目結舌——吳憂居然如此不將他放在眼里!他第一判斷就是吳憂被他麻痹了,正在提前慶祝勝利,但他立即否定了這種僥幸的想法。吳憂軍中多得是謀士名將,即便吳憂真的麻痹大意,也不可能放任全營這樣亂哄哄的,這是兵法大忌。那么剩下的問題就是吳憂有什么陰謀。這個問題費了巴禿顏大量的腦汁也沒有任何一點頭緒。手下有沉不住氣的將校已經躍躍欲試提出要去劫營。巴禿顏用二十萬除以兩千做了一個簡單的除法,結論是就算腦子進水了也不能出城,更何況還有三天后那個計劃!不能動。這是巴禿顏的結論。不過人的好奇心是擋不住的,一再派遣間諜打探后,巴禿顏終于忍不住想要親自去看一看。云西軍營現在戒備十分松弛,間諜都能輕松混出,幾乎沒什么人盤查。巴禿顏決定化裝后親自去打探一番。
巴禿顏身形昂藏,體貌雄偉,即便在北軍中也不常見,想要化裝有點難度,而且他以前曾隨蘇平在云西軍中待過一段時間,云西軍中認識他的不在少數。不過這難不倒巴禿顏,他打散了發髻,像草原上那些游蕩的阿拉特一樣讓披散的頭發垂在額前擋住小半臉,用一根牛皮帶抹額,然后望臉上手上涂滿鍋底灰,搭配上一身臟兮兮的游牧民裝束,斜挎上馬刀,靴筒里插上長匕首,頓時就變成個邋遢的牧馬人。
“大人一身系全城安危,不可輕身前往。”巴禿顏的心腹校尉胡突虎撤著巴禿顏的袍袖勸道。
“不親眼看看,我怎么能夠安心!火壁孤城,實在是危在旦夕啊!”巴禿顏眉宇間全是憂慮。他沒有說出來的另一個原因,是他心里還存著萬一的僥幸——若能潛近吳憂身邊,將他一舉刺殺,那么火壁城興許還有希望。胡突虎看沒法說服巴禿顏,只好退而求其次,一定也要跟著去。巴禿顏無奈,只好讓他也化了裝跟著。
潛入云西的軍營的確沒什么難度,黃昏時候,兩人來到營壘門口,只對守衛營門的士兵說是來看打擂的,就被很痛快地放行了。兩人牽馬入營時,就聽見隨著一陣急驟的馬蹄聲,一隊騎士匆匆趕到,一名扈從飛身下馬交驗腰牌,其他人馬也不下,直接進了大營。隱約聽到守門的士兵道:“大月氏城來的么?那豈不是小莫將軍?”“誒,聽說她跟咱們主公關系可是……”幾個守門兵就在那里戚戚嚓嚓議論起來,不時傳出含義晦暗的哄笑聲。巴禿顏怕停留久了惹人注目,便和胡突虎走向營內。這時已經有專門的向導兵在前面引路,并告知兩人軍營重地不可亂走。只是稍微觀望一下,巴禿顏已經看出云西軍各營是依照大九宮陣圖下的寨子,陣型嚴謹細致,平時肯定守衛嚴密,不過現在只剩下了望塔上還有幾個哨兵在孤獨地守望,多數營房都空無一人。向導兵帶著他們走過幾處不太要緊的哨位,巴禿顏和胡突虎兩人裝作懵懂不懂的樣子東張西望,那兵也樂得給他們顯擺一下云西的威風,不時指點著說這是某某將軍大營,那是某某校尉的屯所之類,巴禿顏聽他常常說得驢唇不對馬嘴,知道這底層士兵所知有限,便也不再費心從他那里打探什么情報。三人說說走走,路上見到不少三五成群的士兵和平民裝束的游牧民,更多的是販賣各種東西的商販,其中有不少是巴禿顏派出的眼線暗探。大路兩旁每隔一段就支起一口大鍋,鍋里翻滾的肉浪讓人垂涎三尺,云西士兵可以隨意取用,平民只要付五個大錢,就能同樣來上一碗濃香的大肉塊,沒錢的奉上兩句吉祥話兒也能討碗肉湯喝。越望里走越是熱鬧。不論兵民,賭博的、歌舞的、飲宴作樂的,一個個赤膊挽袖,大呼小叫。不過巴禿顏也注意到,在紛亂的人群里,每過一會兒就有一隊身著赤紅戰袍的巡邏士兵走過,維持秩序,疏通道路,把那些堵道的醉漢和一切礙事的什物干脆利索地踢到一邊。巴禿顏看第一眼就可以確定,這些巡邏兵正是云西軍中最精銳的部隊,吳憂一手訓練出來的烈火金赤烏。難為吳憂居然舍得用他們做這種巡街差役的工作。
那向導兵不知什么時候自行走了,不過這時候已經無須帶路,只管往人多處去便是了。兩人走走看看,胡突虎甚至花錢買了一大碗肉,吃的滿嘴流油。巴禿顏心里著急,同著胡突虎約莫走了一個鐘頭,只覺得到處都是人。不知這吳憂有什么本事,似乎把這十里八鄉所有人都給招來了。他在火壁城這么多年也沒有見過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
兩人走了一身大汗,總算看到了一個比武場,這是一塊粗粗夯實的泥地,四邊攔上繩子就成了摔跤場,里面正在進行摔跤比賽。加油助威的人群圍了里三層外三層,兩個泥人一樣的漢子正在場中角力。可以看出場邊原來立了一排旗子,現在卻只剩下一面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守旗的官兵都跟瘋魔了似的誰敢靠近就刀槍伺候。場內外眾人忽地發出一陣唏噓聲,卻是一名大漢被摔倒在地,被對手反別住了腕子,眼看是起不來了,站在一旁的裁判看他實在沒法起身,立即大聲判決勝者。那勝了的大漢哈哈大笑,大步流星走到旗臺前拔起一面旗。不想他剛剛拔起,守旗官兵忽然驚醒了似的,將那大漢忽拉圍住。大漢見他們刀槍并舉,嚇得哎呀一聲就把旗子掉在了地下。
“兄弟,非得這般趕盡殺絕么?我們可就剩這一面旗了。”軍官的表情都快哭了。“我們出錢把旗子贖回來行不?能商量不?”說著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厚背大砍刀。
“咳咳,這個……多不好意思的!”大漢看著軍官手里的大刀,有點發憷地道。
“艾十五!你還是不是個爺們兒!輸了就是輸了,輸不起還是怎地?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去奪旗?仗著人多欺負人么?咱們云西軍里可沒有這規矩!那位兄弟你別怕,金赤烏的弟兄們給咱們主持公道,他不敢把你怎地。”一個剛才還在幸災樂禍地看熱鬧的尖臉軍官刻薄地挖苦道。
“瘋狗,我又沒跟你說,你架什么梁子!他奶奶的,要不是我們營的老順子陣亡了,何至于讓你們欺負上門來!那可是全營公認的摔跤好手啊,他媽的,就在城頭上被捅成了篩子,可真是好樣的。”
“老順子可真×的是個漢子!那天我也看著呢,可是干著急,就沒派到我們這隊登城。”那個叫尖臉軍官被人叫做“瘋狗”毫不在意,吐了口唾沫道。“不過你們欺負人就是不對,打擂臺要的就是公平,俺見了就要管管。”
“你他娘的,關你屁事!我揍不了他還揍不了你!”那個叫艾十五的軍官急了,比起口舌來他更愿意用拳頭說話,撲上去就跟那叫“瘋狗”的尖臉軍官廝打在一起,不用招呼,他的弟兄們都上前助拳,那“瘋狗”卻也有朋友同僚在,當下一齊鼓噪,一起沖上前來斗毆。斗毆范圍從幾個人迅速擴大到幾百人。巴禿顏和胡突虎被殃及池魚,身上很是挨了不少拳腳。忽然尖銳的蘆笛聲吹起,隆隆的馬蹄聲似乎一瞬間就到了跟前。十余騎金赤烏巡邏兵喝罵著驟馬沖來,好像絲毫不會顧忌會踩到人。他們手上不是長鞭就是棍棒,一沖進人群立即就無區別地打下去。正打得熱鬧的人群立即就炸了營,挨上的抱頭鼠竄,沒有一個人敢和金赤烏的官兵叫板硬抗,不到十分鐘金赤烏如利刀劃過水面,將打架的人群硬生生劈成兩半,隨后領頭的隊官一聲呼喝,十幾騎勒轉馬頭,再次沖過,如是三四次,直到將打架的人群完全驅散。他們也不去管誰是誰非,徑自揚長而去。
“呸呸,好了不起么!兔崽子們!看一個個傲得跟公雞似的。”就在巴禿顏他們身邊,尖臉軍官“瘋狗”臉上突起了好長一條血痕,很明顯是挨了鞭子,怨恨地嘟嘟囔囔。
“嘿嘿,金赤烏就專打你這號鳥人!”艾十五雖然眼圈烏青了好大一圈,卻明顯躲過了金赤烏的鞭子和棍棒,幸災樂禍道。
“哼哼,你別得意,你看看你們最后的那個小旗吧。老子雖然吃了虧,卻不用替人洗衣裳。”“瘋狗”恨恨道。
艾十五轉頭一看,經過剛才這一通忙亂,那個贏了摔跤的大漢早就不見了蹤影,旗臺上光禿禿地啥都沒有了。剛剛的些許得意立即化作了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沒有辦法,只好召集自己手下的弟兄們再去別的擂臺看看能不能搶回來幾面旗幟。
“主擂臺在哪里?”胡突虎揪住一個過路的兵問道。
“跟我走吧,聽說有大熱鬧看哩。”那個兵一邊喊著一邊跟許多人一起匆匆忙忙地朝著一個方向跑。
吳憂的主擂臺。
一天都沒有人能通過他的近衛侍從的考驗上得了擂臺,這讓吳憂感到百般無聊,聽說別的主擂臺都開了張,羅興和圖蘭鎮守的主擂甚至已經易主了。吳憂不禁深深哀嘆侍從長將武藝最高的十二名侍衛都選派給了他。吃了一頓舒適的晚餐之后,吳憂在臺上打了一套拳,舒活一下筋骨。這時候一名侍從高聲通報道:“大月氏城莫言愁挑戰吳憂!”幾乎轉瞬之間,又通報道:“莫將軍通過考驗,挑戰擂主!”
吳憂心中暗罵:“你們這幫王八蛋存心要我好看,哪有這么快就通過了考驗的。分明是不敢跟她動手。”
看見莫言愁吳憂還是很高興的,當然如果是在擂臺下看到就更高興了。莫言愁一身風塵仆仆,身著一套緊湊的黑色騎裝,大紅披風,貂皮軟帽,小羊皮靴,流蘇腰帶,腰配雙劍,映襯得整個人唇紅齒白,英姿颯爽。
“莫將軍遠來辛苦。”吳憂起立,拱手道。
莫言愁有點驚奇地看吳憂裝模作樣的行正禮,嫣然一笑道:“不及將軍勞苦功高。”
“北方可大定了?”
“胡虜北遁,征旗漫卷,算是大定了吧。左右沒甚事。便來看看將軍。”
“給莫將軍看茶。”吳憂轉著頭找內侍,不想他們此刻都躲得遠遠的,只是窺視,卻不應聲。
“別看了,我是來挑戰的,你到底打不打?”
“打什么打?”吳憂裝傻。
“打擂,擂主大人!”
“打就打唄,誰愛打誰打,我沒有攔著呀。”吳憂老著臉皮將裝傻進行到底。
“你堂堂三軍統帥怎么耍無賴呀。”莫言愁真的有點兒急了。
“好了,你那么緊張做什么,我不過是開個玩笑嘛。怎么比,你劃道兒吧。”
“我用雙劍,你自己選武器。一方……”莫言愁本想說打到一方認輸為止,后來聯想一下吳憂的人品,立即改口道,“一方落下擂臺才算分出輸贏。”心想吳憂再怎么不想打,總也不好意思被當眾踢下擂臺的。
“好!莫將軍請了!”吳憂這次倒是答應的痛快,他來到武器架前,最后選中一枝十五斤重的畫戟。拿在手里掂了一下試試手感。然后招呼吳毒和馬晃兩名弟子到跟前道:“今天師傅給你們露兩手。”
“師傅,這玩意兒是最難使的兵刃了吧?以前我都沒見你練過,你會使么?”吳毒假裝白癡地問道。馬晃點頭表示同問。
“這個么……你們走近點兒,我好好跟你們說說,其實呢這畫戟并不是最難使的兵刃,最難使的是你們鮑伯伯的流星錘……”吳憂正說著話,忽然毫無朕兆地抬起腳來照著兩人屁股一個踹了一腳,把兩人直接踹飛后,吳憂才心滿意足地小聲道:“哼,什么叫做不會使,沒練過難道沒見過?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么叫做一通百通。”然后吳憂轉過臉來對正看得驚愕的莫言愁猥褻一笑道:“阿愁,我來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