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撇了她一眼,看到她那表情,直接笑出聲:“你不是見過血嗎?還怕這些?吃個桔子吧,這次的貢桔,還挺甜的。”
說的真真兒是雲淡風輕,就是閒話的樣子,紅景卻忍不住一陣一陣發冷,細思極恐,沒一會兒,額上滿是冷汗,豆大汗珠。
“哎……你還真害怕?”淑妃本沒在意,卻不想紅景越來越不對勁兒,立刻叫了自己身邊的宮女,去拿東西:“焦尾,去拿手爐,黑格,去端醋來。”
她吩咐了,又坐在紅景身邊,直接拉她的手:“你不必在意,這不是什麼大事,也和你不相干,你現在在宮裡,就要適應,不要讓這些事影響心情了,若因爲這些你失態,不能服侍好殿下,不能應對好往來,纔是大事了呢。”
“爲什麼……”
她一向言語耿直沒有顧及,這次也只是不想自己被污衊,雖然知道那五皇子蕭江琛是想要她的命,但她自保成功,卻沒想到,那些人站在了蕭江琛那邊,說她那些誇大不實的話,下場就是被活埋……太可怕了!爲什麼她卻沒事?
淑妃笑出聲來,覺得太好笑了,重複了一下:“爲什麼?你在問爲什麼?哈,這有什麼想不明白的?皇上喜歡你啊。”
紅景又驚了,目瞪看她,希望她說的不是那個意思。
她笑的有些止不住:“這天下都是皇上的。可皇上卻不是一直都開心,他和皇后在一起的時候,比較開心,可皇后不理解他,後來我被冊封了,看得出來皇上的高興,可他還有貴妃。他想要的,既平常又珍貴,我們這些在宮裡時間長了的,早就腐敗了。難得皇上喜歡你,你可要把握機會,給三殿下好好爭取一把。”
還是那個喜歡。
紅景擦了一把汗,焦尾把手爐加好了新炭放她手裡,黑格端著小杯米醋遞到她臉前來,都是提神的。
紅景冷靜了一點兒,看她還是那一臉的笑意,不知怎的,覺得很違和:“娘娘似乎很喜歡笑呢。”
“活著,無非就是笑或者哭,我若不笑,難道要哭著活?本就不太得皇上歡心,若是哭著,只怕連面都見不了。”她伸手,示意紅景往外看:“今冬少雪,你看,那本是冬日該盎然的臘梅,也不見花苞。”
這是說的乾旱嗎?紅景接了一句:“那該澆水了。”
“是啊,該澆水,沒得選擇,不想死,就得尋求活法。”
她意有所指,又指代明確,直接看著紅景,等紅景回答。
紅景能說什麼?——她現在還是萌新呢,被大佬這麼看著,真是“瑟瑟發抖”。
“娘娘真是太看得起我了。”紅景不是聽不出來,但聽出來還不如沒聽出來——淑妃本來就已經把大寶壓在蕭澤琰身上了,雖然中間出過事,到沒有了蕭澤琰,還有她自己的兒子蕭海璟,但蕭澤琰又回來了,她依舊看好,這份心思,常人怎得?
可是越這樣,越不好處理——萬一不成呢?或者,萬一蕭海璟也有心思呢?最重要的是——
“我左右不了阿澤的決定,我能起的作用,只是幫他達到目的。”
重點不在她這兒,淑妃說這麼多,無外乎就是把意思傳達到位,表明立場,也想確定另一邊的意思,但紅景不能把話說實,得留迴旋餘地。
淑妃齊氏卻很滿意:“如此就足夠了,三殿下想做的事,只要他做到了,也就如我所願了。”說著,讓焦尾把東西拿出來。
——她早就準備好了的,錢。
不僅是銀票,還有莊子鋪子的契書。
“既然確定入夥了,這些東西都是少不了的,我早就準備好了,就差一個女主人出現能和我交接,我想你現在應該很需要吧?”淑妃笑意盈盈:“我活了半世,無非就是爲個兒女前程,所以我的兒,一定要是安穩爲上,其他的,看他自己的心思了,你別拒絕,別有負擔,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紅景不再客氣,直接收了。
剛合上木匣蓋子,舞貴人到了。
她臉色青黃,焦慮過度,宮女扶著,進來就給紅景行禮:“三皇妃大恩……”
“快起來!”紅景立刻伸手扶住,拉她坐下:“你怎麼這樣了?中午吃飯了沒?”
吃飯是大事,她交代過的,說著話,她也看了一眼那宮女。
宮女如實說:“回三皇妃的話,吃了半碗。”
“我實在吃不下的啊,若不是紅綾把你的話給我轉述,我都不知道還得養護……我兒肯定是沒人管的……”舞貴人是一貫卑懦慣了,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宮女急忙拿了絹帕伺候著。
淑妃斂了笑意:“妹妹,你還沒給你宮女改名?你明知三皇妃的名諱,這也太沖撞了。”
舞貴人一噎,急忙說:“是妾身大意,三皇妃見諒,這名字……三皇妃起一個吧。”
紅景都沒注意到這些,此時被點了名,她還覺得小題大做:“起什麼名兒?這麼叫著也沒事。”
“必須得改,規矩不能亂。”淑妃也是有些原則的。
起名這事,紅景就往自己帶過來的宮女身上看:“我身邊的是高雅四名士,淑妃娘娘身邊是琴棋書畫,貴人你這邊就歌舞昇平吧。”她說的是意思,畢竟梅蘭竹菊是耳熟能詳的,焦尾琴丹青畫,黑格棋盤白線書,這也是雅士名流,所以這名字,她也是按著這個來起的:“輕綴,淡抹,若勾,雲挑。”
小宮女直接謝恩:“謝三皇妃賜名!”
舞貴人身邊用不了這麼多人,此時這個,她點頭說:“你以後就叫輕綴,也告訴其他人。”
……
紅景把帶過來的“止瀉藥方”給舞貴人:“腹瀉這病,可大可小,要是養護的好,一兩天就沒事了,就怕耽擱,會脫水而忘,還不能喝水,越喝越拉,這是精鹽,我炒制過的,兌溫水或者粥糜服用,這個我調配的外用軟膏,腹瀉之處必定辣痛難忍,用溫水洗後,敷上薄層即可,保持通風透氣,最好,俯臥。”
舞貴人拿到東西,又忍不住落淚:“可是,我兒在貴妃宮裡,我進不去啊。”
紅景能幫的儘量幫,她該做的都做了:“皇上已經知道了,你只要去皇上面前求一求就好。”
淑妃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隨後就去拉舞貴人:“妹妹走運了,快去梳洗裝扮起來,去求皇上吧,時間來得及,你兒還能救回來。”
紅景也說:“已經兩天兩夜了,再耽擱下去,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了。”
舞貴人眼裡有淚,但底子甚好,勝在天生麗質,依言梳洗了,一身素裳更是凸顯溫柔的性子,輕綴扶著她去乾元殿——皇上不在御書房,就只在乾元殿,若是來了後宮,闔宮都會知道的。
“這等溫婉小意,怕是除了舞貴人,沒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