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眼前這群惡人一樣,顧不了雨下的那么大,淋著淋著就打起哆嗦,她先前有撐傘,只是幾支暗箭飛來,把傘給穿透了,
這殺場惡劣,就算是慕亦也吃不消,怎是她衷瑢這么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能夠闖進來的,
“把她帶走,”
“快帶她過來,”
慕亦與四郎同時號令自己的手下,紅煙與禁軍衛沖到衷瑢面前,一人一只手往兩邊拉扯住,力道之大,讓衷瑢往前跌了半步,她只覺自己快要被撕成兩片了,
紅煙與禁軍衛互殺一眼,立刻松開她交起手來,兇猛的刀劍碰的叮當響,且就在她眼前廝殺,衷瑢生怕躲不及,嚇得歇斯底里道:“你們別打了,”
讓她目睹這等場面,慕亦有些于心不忍,她向鄭四提議道:“衷瑢是否殺人現在還沒有個定論,只能留在公主院等候判決,暫時不能去刑部,這個總是有道理可循的,況且鄭將軍主要目的是想找到云長天,皇上又懷疑他在公主院里,不如將軍帶人到里邊搜尋一回,看看他到底在不在,”
鄭四郎聽她口氣,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但她又是如此大方竟然同意他們進去搜人,便想著可能云長天已經被轉移出了這里,立馬駁斥道:“云長天在不在是一回事,陛下派我來主要是帶你德慕亦去殿前聽候審判,我原先不想跟你動手,如果你再負隅頑抗,那就是抗旨不尊,”
慕亦有些明白過來,皇帝不是來搜人的,他這是要揪了自己這根線頭再來一把抓所有的事情,
跌坐泥地的衷瑢管不了其他,沖著慕亦質問道:“德爺,云長天是不是在你這里,”
“不在,他已經走了,”她的德爺如是回答,
“不在,”四郎反問道,“那他能去哪里,今早明明就是你公主院送來的紙條示意他來這里救人,而且帕莎曼已經醒了,也已指認了就是你襲擊她,你還敢狡辯,”
衷瑢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德爺利用她把云長天引到這里來了,“德爺,,”她顫抖地從地上撐起身試圖站起來,可是腿軟無力,起了多次,好容易才穩了些,“四郎說的都是真的嗎,”
慕亦沒辦法否認更不想騙她,這是事實,既然讓她知道了那也只得大方回道:“是真的,不過他現在真的不在這里,”
“他人呢,,”衷瑢問著眼淚就下來了,
“被人救走了,”慕亦輕描淡寫地說著,轉而望向鄭四郎說道:“你帶我回去嚴刑逼供也沒用,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四郎對她話半信半疑,誰還有這本事能從她手里救人呢,他為保萬一,還是堅持她要跟自己走一趟,“現在不是我要傳喚你,是皇帝,”
慕亦覺得自己今晚是逃不過這一劫,無論如何都要去過一回鬼門關,但她又怕自己一走,大公主失了保護,因此問道:“帕莎曼可真的醒了,”
鄭四郎也是說謊不眨眼的人,冷語道:“就是要帶你去讓她瞧一瞧,”
一旁的衷瑢還在震驚質疑著,雨幕中的兩個人均望向她沉默了一會,俄而聽慕亦說道:“我跟鄭四走也可以,不過衷瑢得陪我一起去,”
也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四郎覺得這女人就算到了殿上也是不肯輕易認罪的,但轉念一想,又是看到衷瑢手足無措的模樣,量這兩人再怎么組合都玩不出花樣來,于是也就稍稍端了心,反正自己把她帶到了就算完成任務,剩下的交給皇帝處理,也沒他什么事了,
“走吧,”四郎向一旁扔了劍讓手下人穩穩接了,自己振袖轉身而去,拋出一片雨水唰的擊到地上,
他走了兩步聽到后邊那兩女人還在說著話,大概是衷瑢不肯依她了,一定要問清楚德慕亦為什么要利用她,
“利用你還需理由嗎,”四郎不太耐煩,回過頭去輕飄一句說傷人卻又是怎么想都很現實的話,
衷瑢想說的全都咽在喉嚨里,德爺的眼神因為她慢慢從銳利褪成了略有些歉疚的溫柔,仿佛剛才還在拼命的人不是眼前這位柔弱的娘子,
四郎不想再拖延時間,催促道:“再不走天亮了,南北衙幾萬大軍就直沖公主院,到時候你們一個個都得沒命,”
慕亦往腰后的劍鞘里收起魚腸,對四郎說道:“等一下,”隨后囑咐身邊的紅煙去取兩件衣服來一起帶上,并決令道:“剩下的紅煙留守公主院,在我回來之前不得讓任何人踏進一步,”,
此時大雨已經淡了勢頭,不再如之前那般滂沱,雨輕輕柔柔地落上衷瑢的肩頭,她的面頰,還有唇上,她都覺得自己已經承受不起,
她跟在慕亦后頭,有時腳步慢了讓攔在隊尾的幾個禁軍衛撞上,免不了要受他們拔刀怒目的威脅,慕亦聽到動靜,不等回身就停下腳步抽了魚腸直指那兩個男人,衷瑢心頭陣陣的害怕,習慣性地躲到了她身后,這都有些讓她搞不清這位德爺究竟對自己是真好或者只是想著利用自己報復云長天,
那兩人不想再鬧事,更何況這女人氣勢太強,也就悶著聲收回了兵器,只瞪著她們做無聲無形的示威,
衷瑢讓慕亦推到了自己跟前,力所能及地解釋道:“聽說你被大公主抓住了把柄關在公主院,所以我才通知云長天來救你,”
“后來呢,”衷瑢很急迫很悲切,她現在太擔心自己丈夫,生怕他出了什么事,
“后來大公主讓我困住他,用刑是免不了的,總之他沒死就對了,”慕亦回答含糊不清,寥寥幾句就把自己撇的比事實干凈百倍,
衷瑢聽到慕亦對他上刑,心里已是一陣痛,但是聽她講來又是萬般無奈,畢竟大公主下令,她如何能違抗的了,“那誰人把他救走了,”
提起這個“誰人”,慕亦心里憋出一口氣,說道:“我也不清楚,蒙著面來的,我看他有心要救人就把他們都放走了,”
可是事實真是這樣嗎,與她們就隔了幾步路的四郎安安靜靜地聽著德慕亦的滿口謊言,他雖也不清楚情況,但因審過的囚犯無數,著實是一眼就看穿她哪句話真哪句話假,卻也因今夜兩人的對話聽出來,也許真相對衷瑢來說很殘酷,德慕亦對她的關懷倒是真心無誤,
前邊有兩個紅煙提著引路燈,在禁軍衛的刀尖點背下安安分分前行著,“真是可悲”,四郎眼睛望著不斷明滅的前方宮道,心里又嘆著他們這群皇家爭權硝煙里茍延殘喘的走狗,不管是德慕亦也好,云長天也好,亦或是自己,均是做著骯臟不可見人的齷齪事,到頭來連好好愛一個自己關切的人都無能為力,
不知道等董忭回來后,會不會也要面臨這種尷尬糾結,他倒是希望這小伙子一輩子沒什么出息,不要陷入風云際會里,就那么四平八穩地過些柴米油鹽的生活,若過不好還有他鄭四能罩著,溫床軟被香爐暖煙地把他收在身邊伺候著,唯一要讓這小子身歷的黑暗也只是好夢入睡的漫漫長夜而已,一切臟的無恥的黑暗的,都交給他鄭四郎來背著,心甘情愿,
董忭現在怎么樣了,薩巴陀那邊風沙刮得十分兇狠,他一身比女人還細嫩的皮膚應該是承受不了的,或許現在已經懊悔了千萬次不該不聽他的話硬是要從軍遠征,也許再過兩年就會回來了吧,“對,他熬不過兩年,”四郎在心里如是催眠說服自己,再來兩輪春去秋來,他的心上人就會哭著喊著回來了,
這夜甚是漫長,熬得衷瑢此生難忘,
進殿受審前,她與慕亦在宮人陪同下去了偏房里換身干衣裳,大批侍衛在外面候著,又有宦官那尖細刺耳的聲音在催促,衷瑢手發抖的厲害,衣裳整也整不齊,一旁的宮人欲上前幫忙,讓已經打理好的慕亦快了一步握住了衷瑢的手,淡笑說道:“我來,”
宮人也就退回了原位,遠遠地看著她倆似姐妹情深,
慕亦趁著替她整理的時間,湊近她人鎖著喉嚨輕聲道:“待會有人問你話,你就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如果鄭四提起你殺人的事,你千萬別輕舉妄動,一切交給我,云長天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大事,倒是你要替自己洗白才行,到時候大公主也不能拿你威脅云長天了,”
衷瑢沒忘記自己身上還背著黑鍋,又是因為這事才害的云長天陷入危險,便應了她的話,并求她一定要幫幫自己,
外邊的宦官又催了一遍,見門遲遲不開,正火急火燎地要踹門進去,里邊的德爺就開門露了臉,她見這太監雙手攏著一根拂塵,后傾了身子抬著一條腿像要踹她,頓時黑了臉,一步步逼了他往廊外退去,
宦官陪著一張哭笑雙全的白臉低著身子求饒道:“德爺息怒德爺息怒,這不是不知道在里邊的是德爺嘛,,”
慕亦無意與他斗氣,瞥了眼便轉身朝甘露殿行去,他松了口氣,不停撫著胸膛謝著老天爺保佑,但見后邊跟出來的小娘子一雙怨眉不解地望著自己的丑態,宦官的不開心全都瞪到她身上,她看起來有些被嚇到了,趕緊追上遠去的德爺,低了頭跟在后邊一道前去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