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爾佳氏,最終能夠繼承皇上一切的,必然是本宮養大的九阿哥,你猜,到那時你的七阿哥會如何,你的女兒會如何?你的十一阿哥又會如何?”烏喇那拉氏雙眼發亮發狠,好似已經到了那一天。
“嗯?!被找粼賾?,眉稍都露出了笑意。胤禛的兒子里,只有九阿哥弘歷是最不可能繼承他的一切的,那是棄子啊,從一出生就被胤禛放棄了,怎么可能有那一天呢?
“瓜爾佳氏,本宮等著你認輸的那天,當然了,希望你能茍延殘喘到那天?”烏喇那拉氏頭上的鳳冠顫動,上面鑲嵌的紅寶石耀眼無比,她不理會廊子下的對手,步履優雅地出了永壽宮。
徽音仰頭看天,望著那湛藍的色澤笑出聲來,只覺得烏喇那拉氏這番作派好笑得緊。
“額娘,哥哥,看冕兒?”將將兩歲的孩子,邁著小短腿跑到搖椅邊,揪住雪白的貂毯,仰頭用軟糯的聲音道。
小家伙的奶嬤嬤并身邊的奴才跟過來,看到小主子穩穩站住了,這才松了口氣,同時向主子請安。
徽音坐起來抱著小兒子放在膝上,揮手讓奴才們退到一邊,捏了下小兒子的鼻子:“怎么,冕兒想哥哥了?”
“嗯!”弘冕重重點頭,扳著肉肉的手數著,“冕兒覺覺,飯飯,哥哥不在!”
徽音眼底含著慈愛,這個孩子會說話得遲,但是十個月左右就能聽懂別人的話,和現代的孩子有得一拼,她知道這孩子是想說,他睡覺醒來,吃完飯了,哥哥都還沒回來。
“冕兒,又鬧你額娘了?”胤禛大步進了永壽宮,直往這邊而來,一眼看到小兒子坐在心愛之人的膝上,不由得出聲道。
奴才們紛紛行禮請安,被叫起后才敢去做事。
“皇,阿瑪!”弘冕一展笑顏,不太順暢地叫道,他之前一直叫阿瑪的,這兩個月才改的口,顯然他還不明白這其中有怎樣巨大的差別。
“你身子不好,怎么還由著他鬧?若是不妥了怎么好?”胤禛坐在被奴才們搬出來的椅子上,仔細看了看躺椅上的人的臉色,兩年了,他都形成了這樣的習慣,私下里也翻了些醫書,看病雖然不會,但是觀人氣色卻足矣。
“哪里就那么精貴了?”徽音搖頭,摸摸被胤禛抱到懷里的小兒子的臉,“是不是啊,冕兒是好孩子,才不會讓額娘不舒服對不對?”
“嗯,冕兒乖!”小家伙大力點頭,拍著小胸脯道。
胤禛看著笑了:“我瞧著他攀著你在說話,是不是又念叨小七了?”他雖然登基了,但是從沒有在心愛之人面前自稱過“朕”,連“爺”這樣的自稱她都不喜歡,更何況是“朕”了。
“是啊。”徽音故作傷心的撫著胸口抹淚,“冕兒不喜歡額娘了,只喜歡哥哥,額娘好傷心、好難過啊!”
“冕兒喜歡額娘,冕兒最喜歡額娘!”弘冕急了,探身夠著要給額娘擦眼淚。
胤禛無奈搖頭,多少年了,這女子總愛捉弄人的性子還是沒變,近些年他倒是被捉弄得少了,是兒子們替了他啊!不過……他念頭一轉,也起了心思,很憂傷地嘆口氣:“冕兒最喜歡額娘,那皇阿瑪呢?皇阿瑪也好傷心??!”
“也喜歡阿瑪,都喜歡!”弘冕很苦惱地皺了小臉,最終這樣說道。
看著年幼的兒子一副發愁的小模樣,兩個無良的父母相視一眼,都笑了起來。逗著弘冕玩了會兒,胤禛啰啰嗦嗦叮囑了一大堆,這才放心地去養心殿處理政務。
一回養心殿,胤禛就叫來了蘇培盛和現在永壽宮的執事太監小東子。
“皇后今天去永壽宮了?”胤禛翻開一本奏章,提筆蘸了磨好的朱砂。
“回皇上的話,皇后娘娘在您之前不久到永壽宮的,說要與主子單獨說話?!毙|子如今發達了,是永壽宮里有臉面的奴才,而且他主子又得皇上看重,心里高興著呢。
“說了什么。”胤禛執筆的手一頓,垂下的眸子里暗光一閃。
小東子沒猶豫,老老實實把他聽到的重復了一遍,蘇培盛越聽頭越低,生怕皇上遷怒于他們。
胤禛擱了筆,半瞇著眼道:“下去吧!”看來皇后也因為冊封后宮動起來了,只是想到皇后說的那些話……他揮手掃落了手邊的茶盞,臉上冷得可怕。
晚上,胤禛到永壽宮用膳,而且讓高無庸搬來了沒處理完的折子。
“你怎么又來了?”徽音蓋著毯子坐在暖炕上翻著本賬目,有些意外地看向來人。
胤禛一聽不樂意了,邊摘暖帽邊走過去,伸出沒暖熱的手冰了她一把:“嫌棄我怎地?”
高無庸交待完膳食的事兒,捧著折子進來給徽音請安,忙著把那些折子放到書桌上去。見此,某女子皺眉道:“你怎么又把這些東西拿來了?”
胤禛解了外面的大衣裳,坐到炕桌這邊:“下午見了幾個人,就耽誤了,用完膳花不了多大工夫,處理了也好安心。”
“看著就心煩!”徽音扔開手上的賬目,搬到皇宮了,這些年她的庫房里也積了不少東西,眼下整理整理,該給兒女的就挪出來,默默大了,等下一屆選秀要大婚,索性這次一并弄妥了,省得到時候還要折騰一回。
胤禛拾起那賬冊翻了翻,笑著道:“可是個富的,這些東西我的私庫里也未比得上吶!原來你是煩這些個賬目,我還當你說我呢!”雖然他知道,那“心煩”說的是他的折子,但是不能承認不是?
說的就是你!
徽音白了這厚臉皮的一眼,懶得再說話了。
詩涵詢問著是否傳膳,胤禛早就餓了,自然應了。不過片刻,永壽宮里的八個侍女和詩涵端著各色菜肴走了進來,一一放好后乖覺地退了下去。她們是前年默默挑出來換下“歌”字輩四人的,算起來也伺候了一年多了,徽音身邊的許多事都知道了,當然不會出什么大的岔子。
徽音照例只用了一點點,胤禛看著憂心,卻無可奈何,這些年向來如此,他勸過、說過、哄過,法子也使過,就是沒啥用,即使他覺得這里的膳食味道不錯,也引不起這女子的食欲。
晚膳后漱口凈手,這都是用膳必須的過程,遣退了奴才們,兩人分左右坐到暖炕上,胤禛開始批那些剩下的折子,而徽音則拿著個八卦盤在端詳,照明用的不是蠟燭,而是一顆會發出白光的石頭。
“今兒,皇后來你這兒了?”胤禛手下寫著字,隨口問道。
“嗯,說了幾句話就走了。”徽音沒怎么在意地答。這個八卦盤是從宮里挖出來的,不愧是明清兩朝的政治中心,確實有些好東西。
“你不生氣?”胤禛抬頭問,那可是在詛咒她早死呢,他聽了轉述都氣得不行,當面聽的時候,只怕語氣更差吧!
“生氣?”徽音不解,這才偏頭看過來,她想了想,笑道:“她的身子比我還要糟,內里虛耗過度,表面又看不出來,太醫院的那些庸醫還是能看出來的,你應該聽他們說了吧?”
“嗯。”胤禛放心了,他還擔心那些話會影響到這女子,沒想到……至于烏喇那拉氏,當年她做得太多,本來他就打算放棄的,只是念著多年打理府務,就算在后院里弄些事情出來,他都容忍了下來,如今她若是安分,那皇后的尊榮他倒也給得起,若是不安分……“太醫跟我說了,恐怕沒幾年了。”
“你想救她嗎?”徽音認真問,這男人確實夠心狠,大封后宮其實就是在挑起新的爭斗,只不過不再局限于博寵,還有儲君之位。
“再說吧!”胤禛蹙眉,模棱兩可地說道。想救嗎?他不太愿意,但是想起步下的局,似乎確實需要烏喇那拉氏多活幾年,所以他難以確定了。
“你真的想那樣做?”徽音又問,她含笑道,“下午默默回來了,冕兒鬧著要跟去,眼下和默默一處睡呢,除了他們,你還有八個兒子,你真的愿意把他們全部攪進去?”
胤禛閉了下眼,仰頭嘆了一聲:“徽音,這局從五十年起就開始了,現在只不過漸趨明顯了而已,他們若是夠聰明夠本事,自然無甚大礙,若是……那也怨不得旁人,我……再多安排些,也好……”
“你這是何苦?”徽音搖頭,當年她說了司馬家的事,誰知這男人竟會因此而動了這般心思,或許……是上一世被乾隆那個敗家子氣狠了,否則這一生何至于用這種方法來選擇繼承人?
“不得不為之??!”作為一個阿瑪,他又何嘗忍心如此做,但是康熙年間的爭奪太激烈,上一世他選的弘歷又是那樣,這一次他沒少頭疼過繼承人的事,最終下了狠心,他想著司馬家能傳承那么久,未嘗沒有些道理,秘密建儲終究還是有漏洞的啊!
兩人雙雙陷入沉默,一時間,氣氛變得沉重了些。
雍正元年新年后,太上皇帶著幾位受寵的女人要去暢春園,胤禛帶著徽音同行相送,此行他的兄弟們全部都去,年幼的會留下來,已經辦差的則會與胤禛一起回來。
浩浩蕩蕩的車馬向京郊而去,胤禛和徽音坐在御用的車駕上,默默策馬護衛在側,弘冕跟在徽音身邊,此次胤禛還帶了十阿哥弘晝,其他的皇子則全部留在了京城。
康熙六十年選秀,五阿哥和六阿哥都指了婚,一個當年完婚,一個次年完婚,而四格格瓔珞也指婚出嫁了,當時用的是和碩格格的品級,胤禛為她挑了個同樣在軍中任職的額駙。
去年冊封后宮不久,出嫁了的三個女兒,胤禛也下旨冊封了,因難產而死的琦玙追封為和碩懷恪公主,顏顏為和碩端禧公主,瓔珞為和碩溫穆公主,其他的女兒,則只按排行叫著,六格格琬琰現被稱為四公主,七格格玳瑁和八格格瓊瑤分別為五公主、六公主。在大清,皇室之女都是出嫁時冊封,此前皆以排行稱之,又因為胤禛的第一女和第五女幼殤,才變成了如今這般。
改裝過后的御用馬車比以前更穩,胤禛和徽音擺了棋盤對弈,弘冕上了馬車沒多久就睡著了,小身子仰著躺在徽音旁邊,給他蓋著的小毯子在肚子上繞了兩圈,看著像個箍了圈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