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去哪裡看了?”徽音問。
“去宮裡看了看,明日打算去別處。”
“這樣,那明天我陪你吧!”
夫妻倆又說了幾句話後,胤禛發現自家妻子睡著了,雖然說到他們現在這程度,不睡覺也沒什麼,若是打坐的話,休息效果比睡覺更好,但他們大多時候還是保持了原來做普通人時的一些習慣。
第二日早上,兩人在客棧裡洗漱後用了簡單的早膳便出門了,至於小二對突然冒出個姑娘怎麼疑惑重重,就與他們無關了。
“先去哪裡?”徽音偏頭看向並肩而行的男子。
“昨日我已經見過老九老十了,他們府上就不去了,至於顏顏……”胤禛說到這兒神情黯了黯,這個女兒他是最疼最寵的,可一年多前徽音去救念卿的時候他看過了,那分明是病弱將逝之像,至於原因,他也聽徽音說了,但傷心卻是難免的。
徽音見他表情不對,伸手握住了他垂在身側的手,寬慰道:“別這樣,人總是要死的,我們現在的情況,必然要見慣這些,你若次次悲痛欲絕,怕會被心魔入侵,忘了我說過的了?即使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了人世,這裡永遠都有他們!”
胤禛看著身邊女子比著心臟所在的位置,平復了一下情緒,總算恢復了,他點點頭答:“我明白了。”
“默默不在京城,雲曇和念卿都被他帶著,他府上只有永玖夫妻倆,那裡要去嗎?”徽音明智地將先前的話題扭轉回來,不願他傷神難過。
“不了,我想……”胤禛眼底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開了口,“我想去看看弘昀他們。”
徽音捕捉到他那一瞬的猶豫,好笑的同時又有些動容,她笑著道:“想去就走吧,何必這般作態,他們畢竟是你的兒女,去看看也是應該的。”
“其他兄弟們就不去看了,只瞧瞧十三弟府上便好。”胤禛也覺得自己怕她生氣的念頭有點多餘,索性不再多想亂猜了。
徽音點點頭,拉著他到了個無人的巷子,打了法訣後乘在一片雲上,完全隱匿了模樣慢悠悠向著定親王、宣親王等人的王府而去。
定親王弘昀是胤禛活著的兒子裡最大的一個,已經有五十八歲了,與他同母的宣親王弘時小他四歲,前幾年他們的生母皇考齊妃病逝,弘冕看在兩個哥哥,特別是長兄弘昀的份上,下令將皇考齊妃以貴妃之禮葬入泰陵妃園寢。
胤禛看到這兩個還是親近如小時候那般,且都是子孫滿堂,便放心地離開了。
僖親王弘晡是胤禛的四兒子,生母懋妃在雍正年間病逝,他是爭過皇位的,並且即使到了昇平元年後也折騰過一段日子,胤禛看著在自己府中聲色犬馬的這個兒子,只得無奈嘆息幾聲。
在弘冕心中,弘晡還不值得他動手處理,雖然朝中有人跳騰比較煩,但他始終沒有對兄弟動手,有時候也會派差事給這位四哥,卻不可能很重用,如此也就是讓弘晡熬日子了。
好在弘冕沒有因此對侄子輩心存偏見,只要是有才能的,不管是哪個哥哥的兒子他都會啓用,這恐怕是弘晡沒有豁出去給他製造麻煩的原因吧!
再看出繼爲禮親王、慎郡王(本書中,慎郡王比歷史上早逝)的弘晤和弘晷,兩人早早脫離了雍正朝的四爺黨,日子反倒過得比弘晡舒坦多了,這兩個的額娘出身都低,現在倒是扎堆培養感情,遠比從前親密許多,他們的額娘也都還活著,母慈子孝甚是和樂。
胤禛又到了寧親王弘柬府上,這孩子是兄弟裡最受重用的一個,地位幾乎和他第一世裡的怡親王差不多,其生母是從前的順貴妃,現在的皇考皇貴妃。
弘柬是胤禛較爲喜歡的一個孩子,當年入朝辦差後也親自指點過,看他如今很好,胤禛就放心了。
看完弘柬府上,胤禛又去了和親王弘晝府上,沒了第一世裡只剩兄弟兩人的局面,弘晝當然不必做個荒唐王爺,除了弘柬外,他是兄弟裡第二個被放心重用的,弘昀都要排在他後面。
不管是哪一世,胤禛都知道弘晝是個聰明的孩子,所以並不太擔心他。
最後去看的,是頃親王弘曆,這個讓胤禛感覺極其複雜的孩子。只是當他們抵達頃親王府後,所見所聞實在太考驗胤禛的承受力。
徽音一直默然無言,此刻她暗中注意著放在袖中的那個玉盒,面上雖然不動聲色,眼神卻時不時飄向京城的西南方向。
“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胤禛冷眼瞪著頃親王府花園裡上演的一幕爭寵戲碼,沒想到弘曆未曾即位了,也還是如此德行,他仔細一聽下面那幾個女人所言,更加生氣了。
“那個就是曾經歷史上的慧賢皇貴妃?倒的確是個人才!”徽音聽到自家夫君開口,驀然回神後瞟過下面,她也聽到了下面數人的對話,特意多看了幾眼那個高氏。
胤禛瞪了她一眼:“莫不是你把原本的歷史給冕兒、默默看了?否則這高氏還能入了弘曆府上?”
高斌是他手裡可用之人,現在即位的是冕兒,依高斌的謀算,怎麼可能讓女兒進一個與當今聖上不對付的哥哥府上?但事實是高氏現在確實在弘曆府中,這就說明有人暗中動了手腳。
胤禛又不是笨蛋,只肖一想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他雖然心裡讚賞冕兒用後院之爭分薄弘曆的精力,使其無力攪動朝堂,但被禍害的是他的兒子,縱使不是最疼愛的那個,也還是會護短的。
徽音古怪一笑,答得坦然:“是又如何?”她一指下面匆匆趕向花園的弘曆,“他本性便涼薄好色,即使沒有高氏,也會有陳氏、餘氏之類的出現,冕兒和默默不成全他,難道他就能改好了?”
胤禛無言以對,或許第一世時他沒有完全看清弘曆,第二世從這孩子出生起,就被他放棄了,但放棄歸放棄,他還是著意瞭解過弘曆,生性無情,卻自幼喜愛美人,好浮誇奢侈之物,才能不是沒有,只是比起冕兒,甚至是默默、弘柬、弘昀來,少了一份自知、自律和眼界。
“你看,比起憐香惜玉來,你可不如他!”徽音涼涼地看著下面王府花園裡的情景,高氏柔弱可憐,只是簡單幾句話、幾滴淚,就博得了弘曆的同情,成功得到了安慰和憐愛。
胤禛嘆氣不止,要說弘曆看不出女人間爭寵的戲碼?那當然不是,當初他府中女人不多,但爭鬥也是有的,弘曆自幼便知,後來他還特意教導過兒子們這些,可弘曆明明知道卻還縱容著,就足以證明這孩子與冕兒的差距了。
“罷了罷了,我們去十三弟府上吧!”胤禛不願再看,直接撇過了頭。
徽音又摸了下袖中的玉盒,眉頭稍蹙了蹙,可惜她旁邊的男子並未發現。聽到這話,她一指怡親王府的方向,那雲就聽話地飛了過去。
“沒想到十三弟走得這麼早,好在他家的兒女都有本事,也不怕怡親王府會沒落了!”胤禛盤膝坐在雲上,目光落在天際,頗有些感嘆地道。
他們已經離開京城向西郊而去,徽音懶懶掃他一眼:“怡親王妃病逝沒多久,你那好弟弟就也病倒了,沒看出來他也是個重情之人啊!”
胤禛偏頭看她:“怎麼,你是在爲莫璃抱屈?”
“用得著嗎?莫璃又不喜歡你家十三弟!”徽音翻個白眼,卻突然她凝住了神情,一直縮在袖中的手,又一次強制壓住了那個玉盒的震動。
“怎麼了?”胤禛敏銳地皺眉,有些不悅地道,“你又瞞我什麼了?”
徽音觸目他不容隱瞞的模樣,只得拿出袖中藏著的那個玉盒,兩人視線垂落,就看到玉盒似嗡鳴似震顫一般,很是令人吃驚。
“木精?”胤禛肅容沉聲,準備去逛圓明園的心思頓時消失了。
“嗯,我從須彌境裡好不容易找到了躁動不安的它,沒想到就算封在這刻有陣法的玉盒裡了,也還是……”徽音點頭,眉心皺了起來。
“之前都寂然如死物,突然這般定是有緣由的,或許尋到緣由便能解決了。”胤禛沉吟片刻道。
“是啊,我也這般想的,但……我們又怎知它想要表達的意思?如是無害的緣由,當然沒什麼大礙,可若是有害的呢?屆時我們又該如何?”徽音犯愁了。
的確,木精不是靈寵,結成契約就能心意相同,他們如何知曉木精的用意呢?
玉盒大力一個震動,猛地從中發出一道青光,指向了京城的西南方向。胤禛和徽音詫異地對視,齊齊看向了青光所指的方向,均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那個裝有木精的玉盒。
“它能聽懂我們的話?”胤禛率先驚奇道,心裡有些犯嘀咕,難道說這就是靈物和尋常物件的差距?
“那邊有什麼嗎?”徽音擰眉輕語,有些不信這個猜測,卻又想不出反駁的理由。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胤禛如此提議,果然,他話音落下的時候,玉盒的震動停止了。
兩人見此,擔憂吃驚的同時,又覺得分外好奇,這木精究竟想指引他們做什麼呢?
圓明園之行,就此宣告流產,兩人乘著一片雲,向著西南方快速飛去,中途經過木精的幾次指引,最終……他們抵達了陝西臨潼上空。
“就是這裡?”胤禛俯視下方,左右環顧一圈後疑道,“這裡能有什麼?”
徽音也是四下看看,聽到身邊人作此詢問,又明顯感到了掌中玉盒傳來的歡快之感,好吧,天知道她怎麼能作出這種判斷,但她確實感到了木精傳達的歡快喜悅。
“這應該是西安附近吧,我看著多是耕地,這種地方……”胤禛皺眉,有些懷疑木精是不是弄錯了。
西安附近?難道……
“不,這裡有東西!”徽音忽地開口,語氣中的篤定清晰可辨。
胤禛詢問般看她,還是沒想明白,這一片耕地上能有什麼,而且還要吸引到木精。兩人隱匿身形落地,順著田埂間的小路緩緩而行,若不是用飛的,這麼大的地方,還真得好些天才能窺得全貌。
“你剛剛說這裡有東西?”胤禛環顧四周,實在沒看到什麼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