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以鴻雙眸大睜,如遭雷擊地死瞪著還在說夢話的胤禛,這人……這人竟真的當過皇帝?只是大清是哪國?莘瀾大陸史上從未有過此國,還有,愛新覺羅?胤禛,才是他完全的名字嗎?難道這人是外族人?可……西地和北地貧瘠難當,也沒聽說史上建過國家啊?
“徽音,徽音……”胤禛念著這個名字,終于漸漸安靜了下來。
徽音將人放平躺好,直接上床盤膝而坐,緊握住了那只修長的手,此時她方正眼看向蒼以鴻:“你雖用心不純,卻未直接、間接傷到他,所以我可以放你一馬,不再計較,只是……”她眸光森冷,毫無顧忌地放出了一成靈壓,警告一般道,“望你放聰明些,不要妄想算計或者利用他,那后果……不會是你想要承受的!”
蒼以鴻這次是真的仆伏到了地上,即使如此涌入四肢百骸的恐懼也讓他顫抖不止,哪怕那壓迫已經消失了,也久久不能動彈。
這個女人,絕對不是人!
“你想得不錯,我確實已經不能稱之為人。”徽音出聲道,“仙,或者半神,就是我現在的身份,而他,則是我的夫君。”
蒼以鴻驚駭地僵住,他在想什么……這女人竟能輕易知道?這是什么樣的通天本事……這、這……這簡直聞所未聞,莫非……莫非真的是仙是神?
“殿下,醫師們都到了,您看……”門外傳來請示聲,并未直接進來。
徽音眼神微凝,淡淡含笑看著被她用一道靈力扶起的少年。
蒼以鴻只覺得憑空出現一個并不霸道的力量,不容拒絕地攙扶著他站起,連番受到驚嚇的他抬頭就見那床上的女子唇動也未動,可說的話卻清楚地傳入他耳中:“不過小小的讀心術罷了,怎地嚇成這樣?”
讀心術?還小小的?蒼以鴻忍不住又顫抖了幾下,懾于某人這片刻見顯露出的本事,他努力放空腦袋,什么想法也不敢有,調整了一下情緒,能盡力如常了才轉身親自開了門。
而接下來看到的,卻不止震住了蒼以鴻一人。
五位年齡不一、相貌不一的醫師陸續進來,另有成遜等四大護衛在旁,徽音看到這么多人來圍觀她為胤禛治療,并沒有不悅或生氣,只是聳聳肩便指揮他們干活。
“你、你。”床上的美麗女子指了成遜和練清道,“搬個大些的浴桶來。”
蒼以鴻點了點頭,成遜和練清才出門去準備。
“你們兩個,把這床給拆了,我不要帳子擋著光。”徽音繼續指使蒼以鴻另外兩個護衛。
“至于你們……”徽音掃過那五個醫師,皺了皺眉道,“暫時有點多余,不過一會兒我問話時,要據實以告。”本來她是覺得這幾人礙事的,可又想到胤禛體內有種她不熟悉的藥物,或許會用到這些庸醫,姑且先留下好了。
五個從那女子容貌中回神的醫師面色都僵硬難看了,他們已算是頂尖的醫師了,要不然也入不了六皇子府,怎么在這女子看來竟像是無能之輩了?縱然心中再不滿,看看六皇子的神色,他們也不敢爭辯什么。
“嗯,很好。”床帳被扯了去,只剩下了空空的架子,徽音點點頭,隨手掐了個除塵訣,本來飛舞的灰塵就全部消失了。
所有人都看得分明,那陽光中跳躍的塵埃,頃刻間無影無蹤,簡直是神了!
蒼以鴻緊盯著那女子的動作,看到她憑空拿出幾顆火紅的珠子,在胤禛周身放了幾顆,等了好一會兒,才解起胤禛的衣服。
自床的位置逐漸透來暖意,那是一種……溫和舒適的暖,不灼人、不躁熱,可以說是最適宜的感覺。眾人不禁猜測,難道是剛剛那種珠子造成的?可天底下有這等寶物嗎?
徽音脫掉胤禛的外袍中衣,停手又為他把了一次脈,確認了判斷后開口問:“他體內這種劣質的春藥,你們可知大概的成分?”
眾人大驚,尤其是那五個醫師,早在當日胤禛剛被帶回來時,他們就受命診過他的脈,對于他身體的情況也是知道的,由于后來病人不配合治療,他們才作罷,如今聽到有人說被譽為莘瀾大陸頂級媚藥的夢色春是劣質品,自然十分意外。
“姑娘……姑娘安敢如此說?夢色春聲名在外,怎能與尋常……”一位年紀大些的醫師反駁出口。
徽音撇嘴打斷,不耐地道:“不過配方精細些,于人體實為有害之物,頂級之物怎會如此?這樣的春藥還不劣質那什么才叫劣質?你們只說知不知道它的主要成分,閑扯這些做甚?”
五個醫師聞言備受震動,卻還是在蒼以鴻的示意下,到一邊寫出他們所知的夢色春的成分了。
徽音接過他們寫完的那張紙掃了幾眼,心中大致有了譜。此時浴桶已經送來,當詢問是否添加熱水時,卻又被她拒絕了,眾人疑惑不已,越發好奇她接下來所做的一切。
脫下胤禛的褻衣,徽音伸手附在那光潔白皙的身軀上尋找著穴位,之后她在空中一抓,變出了個布包,系著的繩子一解便露出了成排的金針、銀針。眾人見此了然,原來是要施針啊,只是等她拿起第一根針的時候,他們就只有“眼花繚亂”一個感覺了,施針的手法太快,那速度幾乎形成了殘影,他們所能看到的不過是那頻頻浮動的白色繡銀玫瑰袖口,以及胤禛身體上增多的針。
不過小半個時辰,施針已經結束,徽音眉宇間松緩了些,簡單拉了下胤禛的衣衫,便越過他下了床。走至浴桶邊拂袖掃過,將須彌境翰海天音中的乳泉水放進去,手腕一轉,指尖靈力托了胤禛懸空,將他移到了浴桶里。
屋內其他人大驚,一浴桶水,就這么憑空變出來了?
徽音可不管他們什么反應,她扶正胤禛的頭,抬起他的下巴俯身吻住了那緊抿的唇……
蒼以鴻不自在地撇開頭,其他人亦是尷尬不已,看天的,看地的,看鞋尖的,呆住的……不一而足。不過,想要偷看的念頭大家都有,所以幾息后,他們又都或明著或暗著地看了過去。
徽音用舌抵開胤禛的牙關,卻反而慢慢退開了,他們唇齒間的距離逐漸拉大,直到她站直了身子,一團藍紫色的光芒從胤禛口中逐漸飛出,那里面包裹著一股黑色的什么,看著很是古怪。
及至伸手接住了那團靈光,打散了里面的黑霧,徽音才舒了口氣:“這殘留的春藥終于逼出來了。”她笑著摸了摸昏迷中的胤禛的臉,“接下來泡個澡、修養一段日子就沒事了!”
中了夢色春,還沒通過歡好解除藥性的,莘瀾大陸只此一例。
那日,被趕出來的蒼以鴻等人,均如此作想,對于所看到的一幕又一幕,他們足足花了好些天才接受,明明快被心中的困惑折磨瘋了,卻無人敢真的尋那女子問清楚,醫師們如此,四大護衛如此,蒼以鴻更是如此。
胤禛再次睜開眼,就看到床頭坐著的徽音,拿著條白色的長長帶子,手指翻飛地在上面繡些什么。
“感覺怎么樣了?想不想用膳?”
胤禛撐著坐起來,突地伸手抓住了那拈針的手,墨眸緊縮幾下呼出口氣,心神立時放松了。原來真的不是做夢,她……找到他了,還坐在床邊等著他醒來……不是夢!
“好不容易快弄好了,這下又得重來……你可真是的!”徽音無奈的放下手中的東西,那居然是一條白色為底、繡了銀色玫瑰的緞帶,寬約一寸左右的樣子,繁復漂亮而低調奢華。
胤禛面上一冷,就待張口發作,現在的他容不得這女子任何的嫌棄抱怨,即使明知道重聚了最是該溫言軟語,盡訴思念,可他……怎么也做不來。
“算了,我再重做就是。”徽音反手扣住他的腕脈,邊把邊道,“嗯……殘留的媚藥我已經逼出來了,你的靈氣自行打通了阻塞的經脈,除了元氣有損……其他的都沒事了。”欣慰地笑了笑,她看著似是怔然的胤禛問,“想吃什么?我去做了拿來!”
“我……”胤禛動唇,余光掃過仍舊停留在腕間的那只手,再望向等待答復的人,忽地心中一片明朗,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他淺淺勾唇,任性地張口念出一串東西來,“獅子頭、西湖醋魚、龍井蝦仁、龍虎鳳……對了,湯一定要燉的濃濃的老湯,還有,我想吃蟹,另外……點心里面一定要有豌豆黃。”
徽音苦笑一下,得,東南西北什么菜系都點過來了,雖然如此,她卻并沒有拒絕,只是打商量一樣說:“雖然食材什么都有靈氣,可你現在不適合吃蟹,以后再做可好?”
胤禛聞言蹙眉,好半晌才勉強點頭。
“你打坐調息一下,我去借蒼以鴻的廚房一用!”徽音起身安頓一句,轉身邁步離開。
“等等。”胤禛掀開被子穿鞋,“我也要去。”
徽音停步微笑,眼中劃過些憂心,沒有說什么阻攔的話,反而拿出狐裘,為他遞起衣物。這一次找到胤禛,她就發現了,這個從前強勢堅毅的男人,忽然變得疑心更重,不安而敏感的程度,也遠勝于從前,看來……到莘瀾大陸至今,未曾怎么磨練心志,反而多了些負面影響,真是令人擔憂啊!
蒼以鴻帶著四大護衛遠遠看著廚房那邊,裹著狐裘、長發披散的清俊男子站在廚房門外,而那清逸漂亮的女子則在里面挽袖忙碌,那幅情景……怎么看怎么古怪,卻偏偏賞心悅目而溫馨自然。
“殿下,屬下總覺得……還是早日送他們離開吧!”鄧巖憂心忡忡地低聲道。
成遜看了他一眼道:“她能聽見的。”
蒼以鴻眉心緊皺,眸中暗光一閃:“我們并沒有傷過胤公子,如今我倒是比較擔心三哥,畢竟……胤公子之前是在他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