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心下詫異,拿起準備好的桶,將漁具放入桶中,這府上的人見過她的不多,她將頭發挽成丫鬟樣式,除了唯一一套的紅衣有些顯眼,其他都還低調。
長相亭?
停云擇了偏僻的小路行走,風雪漸大,沾滿白頭,她制造偶遇的事情,決不能讓蔣夫人察覺,正想著該向誰問問路,而不引起別人的懷疑時,看見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扛著麻袋健步如飛。
“,我想問一下,去長相亭的路怎么走?”停云恭順懇切道。
那家丁抹去臉上的風雪,瞧她丫鬟裝扮,粗聲粗氣道:“這么大的雪,你一個小丫鬟去長相亭做什么?”
停云微微一笑,說,“我是給少爺做活計的丫鬟,少爺說要釣魚,讓我把他的漁具拿去。”
家丁怔了一下,看了眼甬道盡頭,說,“不是說少爺去了后山那邊的星湖灣了嗎?”
“敢問,怎么走?”
家丁指著甬道盡頭的方向,“從后門出去,翻過后山就是。”
停云謝過,加快步伐走出甬道,路過一處拱門的時候,忽見偏院的拱門內,一抹粉色的身影掩在梅花后。
那身影極為眼熟。
停云不由得慢下了腳步,詫異的站在院子門口,喊了聲,“采靈?”
那粉紅的身影一晃,忽的縮回了梅林深處,倒是一個衣冠不整的男人連滾帶爬的從梅樹下跑了出來,翻墻而去。
“什么人?”停云快步走了進去,轉了一圈,一個人都沒有,難道她看錯了?剛剛那個男人只是個小偷?
停云將信將疑的走出拱門,這里極為偏僻,可以說是整座蔣府的后方,這院子破敗寥落,許久沒有人居住,采靈心高氣傲,應該不會來這里。
滿腹狐疑,還是少管閑事的好,停云拎著捅按照家丁的說法,躲躲藏藏的出了后門,翻過并不高的后山,當真看見一片白茫茫的湖灣。
湖泊不大,正好在山凹處,遠遠看去,仿佛鑲嵌在山間的一面鏡子,又像是羽毛豐腴的白毯,從天空蓋落下來。
這么大的雪,那個叫蔣寒洲的少爺真的會在這里釣魚?她小心翼翼沿著結滿冰晶的枯草堆往湖邊走去,沿著湖邊走了一圈,沒有看見一個人影。
湖邊的四周,皆是堆滿雪的枯草,山路濕滑,停云正愁眉四望的時候,忽然看見湖邊的某一處,一根魚竿筆直的伸在那里,由于雜草蓬亂,遮住了釣魚人的影子。
停云頓時興奮起來,搓了搓凍僵的手,原來那家伙果真在這里啊,她將面紗半掩浮腫的臉面,提著桶緩步走了過去,誰知腳下濕滑,一雙手忽然從她背后伸了過來,一掌將她推進了湖水中。
由于雪時下時停,湖面的冰面極薄,停云噗通一聲墜入冰冷的湖水中,余光飄過,一抹粉色的衣裙閃過,消失在大雪深處。
“啊……”刺骨的寒冷爬入她的全身,停云心下驚恐,拼命的向著水面探出腦袋,驚呼道:“救命,救命!”
她的聲音飄過湖面,在山凹處回聲激蕩,那冰寒之水,像是一把把銳利的尖刀刺入她的皮膚,全身仿佛被無數的指甲掐住,掐的她逐漸動彈不得,麻麻的木木的,毫無知覺的向著湖下沉去。
神智漸漸抽離時,她恍然看見半坡的山梗上,一個穿著紫色貂裘大衣,內里配著深色中山裝的俊朗男子饒有趣味的站在那里看她,不救她,也不慌張,像是在欣賞將死之人絕望的神情,又像是眼前是一派什么山水美景。
這男子她仿佛在哪里見過。
“救……救我。”停云從牙縫里顫出兩個字,顫抖的伸出手去。
男子眉目倨傲,面龐白凈如冬雪,“得罪人了?”
停云心下氣惱,卻不敢聲張,她都要沉底了,這個男人還有心情跟她閑聊,她滿目渴求的搖了搖頭。
“被滅口?”男子又漫不經心的問了句。
停云咬緊牙關,徹底絕望了,這個男人根本不想救她,或許,就是這個男人推她下水的,停云猛地縮回了求救的手,她就算死,也不像這樣低劣的人搖尾乞憐,于是她厭惡的閉上眼睛,做出視死如歸的神情。
紫衣男子輕笑了聲,忽然伸出手,一把將她從湖里拉了出來,脫去她濕漉漉的外袍,用紫色大衣將她包裹在懷里。
停云凍得失去知覺,緊緊的貼著男子的身體汲取溫暖,身體漸漸回升溫度的時候,她的大腦才開始運轉思考,睜開眼看見男子正盯著她看,而她的衣服,已經被脫去了一大半,面紗也不知哪里去了。
她心頭又羞又惱,忽然一掌將他推開,大罵一句,“臭流氓!”
紫衣男子微微愣了一下,“喂,我救了你,你還罵我?”
“沒準就是你推我下水的呢?”停云氣的滿臉通紅,緊緊的抱著凍僵的胳膊緩緩后退。
男子也有些惱了,唇角凝了一抹冰冷譏梟,“我就不應該救你,像你這種人,活該被人推下水,淹死算了。”
太!惡!毒!了!
停云氣的胸口一起一伏,“這里,只有你和我,除了你,還有誰會推我下去,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流氓就是流氓!占我便宜,還想讓我感激,我呸!下三濫的手段。”
紫衣男子的臉瞬間鐵青,大步向她走來,大有將她再推下水中的打算!
劍拔弩張之間,遠處的蓬草深處那支魚竿忽然晃動,有清朗的男聲驚喜的高呼,“上鉤了!”
停云心下一驚,向著聲音來源看去,枯草濃密,遮住了所有的視線,但她知道,此刻……蔣家少爺正在那里釣魚,如果被他看見自己這副衣衫不整的跟別的男人獨處,就完了!
停云狠狠瞪了紫衣男子一眼,撿起地上的衣服捂著臉匆匆往回跑。
紫衣男子看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大山深處,微微皺眉,沒想到這個女人這樣伶牙俐齒,絲毫沒有第一次相見時的靈動溫婉,難道是他認錯了?但是……除了凍的臃腫的臉辨不清楚之外,那對眼睛……是一模一樣的。
“少爺。”男聲再一次傳來,一個身穿灰色棉襖的身影歡喜的從遠處的草蓬那邊跑了過來,手中抓著一條鯽魚,“少爺,今天的第一條!”
蔣寒洲似是失了釣魚的性質,斂了紫色的袍子,冷著臉道:“回去。”
司機小梁愣了愣,急忙收起傘棚和漁具,快步跟上他。
雪越下越大,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停云一路不停歇的從山路上跑回府,整個人凍的失去了知覺,她摸了摸臉部,臉腫的像是一塊大餅,心情更是灰敗的想死。
首戰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