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大廳里安靜的呼吸可辨,時間仿佛就此定格,所有人都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有蔣夫人的唇角揚起了濃郁的笑意,她眼底的怒意和芥蒂頃刻間散去,“稍安勿躁,先帶她下去,我還有事問她。”蔣夫人輕輕的揮了揮手,示意婆子們將停云拖下去。
溫儀顫抖的指著溫錦懿,“都是你干的好事!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們溫家的人,你給我滾!現(xiàn)在就滾!”
“老爺……”丫鬟婆子們擁上前去。
溫錦懿若有所思的看著停云離開的方向,許久,在眾人的指責(zé)聲中,決絕的轉(zhuǎn)身離開。
“哥……”溫碧蓮怔怔的喚了聲,剛想要追去,“哥……”
“碧蓮你干什么?”唐婉如緊跟著趕來,一把攔住了溫碧蓮,“那種傷風(fēng)敗俗的人你不要跟他來往,你記住,他不再是你的哥了!跟我回去!”
小蘭雖在偏僻的杏花閣,卻早已聽到風(fēng)聲,手中抱著木盆呆呆的站在院子里,夫人動手了……張嬤嬤說的沒錯……夫人真的動手了!二姨太是冤枉的!
“砰”的一聲,她扔掉了手中的木盆,拔腿就往院子外跑去。
秦嬤嬤帶著一眾丫鬟的身影緩緩出現(xiàn)在月門口,陰笑連連的擋住了她的去路,擠眉弄眼道:“哎吆,去哪兒啊,逃跑呀?”
小蘭面色慘白,“你們把二姨太怎么樣了?”
秦嬤嬤飛起眉毛道:“噫,可別忘了,你只是夫人安插在二姨太身邊的一條狗,咋就胳膊肘往外拐吶?我們可不敢對二姨太怎么樣吆,完好無損的給你送回來了!”
話音落地,丫鬟們從后方將停云用力推了進來。
“二姨太。”小蘭伸手托住停云,“你怎么樣?”
停云已經(jīng)面無人色,失魂落魄的趴在地上,遲遲沒有任何反應(yīng),她的側(cè)臉上突兀的顯出紅色的手指印,小臉浮腫起來。
小蘭知道二姨太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托起停云的身子,想把她往屋內(nèi)帶去,誰知秦嬤嬤冷冷的聲音傳來,“小蘭,你以后不用伺候二姨太了,夫人讓你和秋月回去,杏花閣以后就是禁地,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入內(nèi)。”
小蘭猛地一震,絕望的看向秦嬤嬤。
秦嬤嬤伸手指著拱門外,“你瞧,少爺都覺得她沒有看守的價值了,連守在外面的士兵都撤了,以后不會有人來這里了,你算是榮升了。”
“不……”小蘭緩緩?fù)笸耍拔乙藕蚨烫弧?
“二什么姨太,少爺已經(jīng)把的賤人給休了!小妮子!老老實實的去給夫人一個交代!別認錯了主子!”秦嬤嬤向來不親自動手,她擺譜的態(tài)度是一流的,只是一句話,便讓后面跟著的丫鬟上前拽住小蘭往外面帶去。
和秋月等待這一刻太久了,真不知道夫人為什么要讓她們來盯緊二姨太,這個女人并沒有特殊之處!
兩人面上帶著喜色,跟著秦嬤嬤走了出去。
停云趴在地上許久,直到月上柳梢頭,她才從怔忪中醒悟過來,喃喃自語,“父親……母親……姐姐……長恩……”她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如夢初醒般猛地從地上爬起來,向著外面跑去,“寒洲……寒洲我錯了……我是被冤枉的……讓我見我的家人好么?寒洲……”
“滾回去好好待著!”月門外的士兵撤去,只剩下蔣夫人派來的兩名衣衫襤褸的家丁,其中一個男人粗魯?shù)囊徽茖⑼T仆屏嘶厝ィ跋A四希贍斂纱┎坏闷菩瑒e再想有出頭之日了,這輩子就待在這里等死吧!”
停云猝不及防的摔了下去,頭重重的磕在一塊凸起的頑石上,她在地上躺了許久,直到?jīng)鲆沟娘L(fēng)中夾雜了細潤的小雨,拍打在她放空的面上,她仿佛有了知覺,緩緩伸展了四肢仰面躺在雨中,麻木凝固的心臟開始跳動,仿佛有把鈍刀緩緩劃過心口,痛不欲生,她睜大了眼看著天空流淌而過的云,靜靜的淌著淚,倔強的繃緊了面容不肯發(fā)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院子里風(fēng)影迢迢,樹影迢迢,初展的團花被勁風(fēng)摧折了腰身將停云包裹,隨著夜幕的降臨,漸漸將她淹沒。
蔣府恢復(fù)了正常運轉(zhuǎn)的秩序,蔣夫人重新開始管理府上事宜,所有危機四伏的暗潮下,仿佛因此平靜了下來。很多時候,人們熱衷于排除異己,以此來鞏固自身羽翼之下的所謂“安穩(wěn)太平”。
蔣府安穩(wěn)了,整個錦縣卻不安生了,山田中一忽然從東北調(diào)取三個關(guān)東軍小分隊前來錦縣,隱隱開始強壓蔣寒洲的趨勢。
燈火通明,錦縣軍區(qū)的二樓辦公室內(nèi),蔣寒洲奮筆疾書的寫著一封信件,趙子龍穩(wěn)步走進,“蔣帥,確定今夜轉(zhuǎn)移?”
蔣寒洲面色不動,將寫好的信件折起放入密封的文件夾中,“山田加了重兵來錦縣,想必對那批軍火勢在必得,一旦讓他們得到那批軍火,便如虎添翼,錦縣再無我們的立足之地,必須連夜轉(zhuǎn)移。”
趙子龍面色凝重,“是!”
“知道這批軍火具體消息的,只有當(dāng)年一起戰(zhàn)馬揮刀的那幾個兄弟。”蔣寒洲起身,輕輕敲擊著桌面,“趙子龍、劉大炮、沈必鋼、余愛國。”
他緩緩念過這幾個名字。
趙子龍如有電流擊身,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而知道那批軍火詳細位置的,只有你。”蔣寒洲看著趙子龍。
趙子龍驚出一身冷汗,立刻行了一個軍禮,“定不辱使命!”
蔣寒洲沉聲道:“按原計劃秘密轉(zhuǎn)移!”
“是!”趙子龍鏗鏘答道。
趙子龍一席便裝帶著親信小分隊來到毗陵山下,山下滾石堆成了亂崗,他揮了揮手,便裝的士兵們利落的拿起長槍依碎石會支點,撬開那些大滾石。
然而剛進行到一半,密集窸窣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夜宿的驚鳥四下翻飛。
“糟了!”趙子龍面色一沉,眼里閃過兇狠的光,有埋伏!
如此機密的行動!怎會被敵人知曉!
趙子龍的心狠狠一沉,來不及多想,迅速分析現(xiàn)狀,敵人雖然跟蹤他得到了軍火大致方位,卻不能知曉具體位置,恐怕現(xiàn)在正等著他挖出來之后,不勞而獲。
這座滾石亂崗由大石堆成,到處都是通風(fēng)口,適合打游擊,這樣的地勢對他們有利!
趙子龍臨危不亂,猛的抬手,制止了便裝士兵們的行動,輕輕揮了揮手,帶領(lǐng)著士兵緩緩后退至巨石后,俯身低聲說,“分散行動,第二方位匯合,拼死保住軍火。”
話音落地,精兵們瞬間分散開來,如風(fēng)吹余灰,瞬息沒了影子,趙子龍緩緩后退,敵人想要挖出軍火的位置,沒那么容易!
此時的軍部,蔣寒洲嚴正以待,他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兒女情長,在有限的時間內(nèi)完成無限的任務(wù),是他的使命,何況,他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破曉的光輝翻過綿延的毗鄰山脈,萬丈光芒透過云層撒向大地,軍部外的走廊內(nèi),傳來凌亂的腳步聲,沈必鋼當(dāng)先推門走了進來,急聲道:“子龍被人偷襲!被人發(fā)現(xiàn)倒在軍部外!”
蔣寒洲猛的站起身,大步來到軍部的休息室,只見趙子龍人事不省的躺在那里。
蔣寒洲遣散了眾人,只身一人上前去,“子龍。”
趙子龍從昏迷中猛的驚醒,一把扯住了蔣寒洲肩膀上的軍徽,目恣欲裂,“有……有奸細!我們內(nèi)部有奸細!那人泄露了軍火的方位和轉(zhuǎn)移軍火的時間!那批軍火被山田劫走了!”
他滿臉的煙灰,大腿根部流出汩汩鮮血,使出全身的力氣喊出這句話,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蔣寒洲冰冷的眼中殺意大盛,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丟失軍火的后果!錦縣護衛(wèi)軍將徹底受制于關(guān)東軍!
這件事很快被蔣寒洲壓了下去,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坊間傳聞蔣寒洲暗中想要轉(zhuǎn)移當(dāng)年截獲的那批先進軍火時,被人出賣,軍火最終被不明勢力搶走,對外雖有此說法,但誰都知道,軍火定是山田截獲的!
畢竟蔣寒洲手里的那批軍火是山田來到錦縣的目地之一,現(xiàn)在他達成了這一目地,便再也不將蔣寒洲放在眼里,關(guān)東軍在錦縣橫沖直撞,肆意妄為,而錦縣的護衛(wèi)軍卻秉承著不抵抗原則,毫無作為。
錦縣一時間民聲載道,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