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犀利的目光,將停云所有的底氣瞬間抽離。她不是傻子,賬本除了李管家恐怕只有她見到過了,如今蔣寒洲不知在哪里得到的消息,雷厲風行的動了溫錦懿的根基,這么一來,溫錦懿第一個懷疑的人一定是她!
停云努力調整呼吸,讓自己看起來毫無異常,才能維持原來的平衡局面,她從容地緩步走向溫錦懿。
忽然有人飛快的跑了進來,低聲說,“咱們看押余愛國妻兒老母的地兒剛剛被人給炸了,人質沒救出來,余愛國以為是您下了殺手,這會子正怒氣沖沖的帶兵找上門來,主子,要盡快撤離,余愛國現在殺紅了眼,要跟您拼命。”
溫錦懿眉頭皺的更緊了,漆黑的深不見底的眸子緊緊的盯住停云。
停云只覺得全身癱軟,被他盯的汗毛倒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有起伏的胸口將她的恐懼暴露無遺,她將指甲掐進掌心,用疼痛讓自己冷靜,讓表情更從容冷靜。
圖先生安排了車,匆匆護送溫錦懿離開。
溫錦懿一句話也沒有說,快步出了藥鋪。
停云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他沒有叫她,也沒有跟她說話,便這樣扔下了她。
停云抓緊了包裹,飛快的跟了上去,在車門關上的那一刻,自覺的上了車冷靜的坐在他的身邊,按捺下心頭的驚懼,讓自己顯得更加淡定,“錦懿,出了什么事么?”
溫錦懿后靠在車座的皮椅上,抬起寬大白皙的左手掌覆蓋在眼睛上,遮住了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殷紅的薄唇。
他不說話,沒有怒意,所有的氣息都收斂的沒有聲息。
停云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好,溫錦懿一旦真的動怒便像現在這個樣子,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甚至將她當成空氣般視而不見,他一定是懷疑她了,懷疑她將賬目的信息泄露給了蔣寒洲,一定以為她聯合蔣寒洲一起對付他,一定是這樣的。
她心驚的看著他,從未見過他如此這般的時候,他后靠在椅子上,單手遮住眉眼,薄唇微抿,全然不理她。
停云想要解釋,想要詢問,可是見他這個樣子,便知無論說什么,他都不會有反應,甚而會愈發懷疑她,于是她索性什么都不說,輕輕顫顫的靠在他的身邊,拉近兩人的距離。
沿街可以看到偽軍橫沖直撞的列隊往舊城區去,車子行至城門口的時候,司機說,“城門口有官兵盤查,蔣寒洲也在。”
圖先生說,“繞道,從山路走,如果山路也有哨卡,硬闖。”
司機應了聲。
可是溫錦懿這個時候說話了。
他幽幽冷冷的吐出兩個字,“不走。”
停云的心狠狠一沉,明明說好了帶她去見俊逸,一句“不走”便是給了她所有的答案,他改變了想法,他不離開了。
心底的恐懼鋪天蓋地而來,他這是決定與蔣寒洲正面對抗了!停云的手緊緊抓住座椅的邊緣,既然不肯帶她去見俊逸,難道是要打出俊逸這張牌了么?
“錦懿……”停云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你不是說帶我去見俊逸么?”
溫錦懿緩緩放下了遮住眉眼的左手,轉臉看向窗外,對圖先生說,“去舊城區平民窟深巷21號民宅。”
“嗡”的一聲,停云耳中轟隆作響,這……不是蔣寒洲給她找的藏身之所么,她飛快的看向溫錦懿,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盤,不接她的話,也不給她個明白。
停云下意識握住他的手,沉下一口氣,“錦懿,你不是說帶我去見俊逸么?為什么要回我住的地方。”
溫錦懿緩緩將手從停云的手中抽離,依然一句話也不說,自始至終也不肯看她。
車子行至巷子口,溫錦懿先行下車,緩步往巷子深處走去,輕車熟路的繞開迷宮般縱橫交錯的四五個巷子交叉口,行至停云所住的深巷門口時,他淡淡說了句,“老圖,外面那些事情,聯系高明皓處理,讓他找南京國民政府軍區副司令,咱們支出的巨額軍需不是白給的。最近錦縣這邊,我需要費點心思。”
圖先生凝神,這么說溫錦懿撒手不管外界的一切了?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錦縣,那個蔣寒洲有這么難對付么?他恭敬的應了聲。
隨后溫錦懿又說,“阿峰,安排人去獄里把李掌柜救出來。”
那名代替阿俊的青年男子重重點頭。
停云木然的跟在溫錦懿身后,一種再無回天之力的危機感漸漸逼近她,她眼睜睜的看著從未來過這里的溫錦懿如此熟門熟路的找到了她的家,眼睜睜的看見他抬手敲門。
傻妞飛快的開了門,一看見溫錦懿,便愣在了原地。
溫錦懿緩步走了進去。
停云便跟了進去。
傻妞驚懼的拉住了停云的手,詢問停云這是怎么回事。
停云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多問。
溫錦懿站在院子里,大致將院子掃了一眼,隨后輕輕擊掌。
忽然從房檐上跳下兩名黑衣人飛快的上前,強行將停云和傻妞帶至二樓的一間房隨后反鎖在房間里。
變故來的太快,待停云反應過來的時候,門窗都被反鎖,她用力拍打著門,心慌道:“錦懿,你這是要干什么?放我出去,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門外有陌生男人的聲音傳來,“主子有一些事要處理,所以還請少夫人在這里委屈幾日。”
停云只覺得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溫錦懿這是動了真格了,她拼命拍打門窗,焦急地呼喊,“溫錦懿,我要見俊逸!帶我去見俊逸!你答應過我不傷害他!你答應過我……”
傻妞抬腳用力踹門,踹完門又踹窗,可是內外都鎖死。
溫錦懿站在院子里漠然的聽著二樓的呼聲,垂眸淡淡吩咐道:“按原計劃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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